四 病心 3

四 病心 3

沐安正替我梳洗,那廂哲瀾在琴心堂召集落選的五個秀女,我匆匆趕去。依照慣例,殿選落選的秀女大都會獲得,比普通宮女稍高些的女官頭銜。

果然殿內早等著四位不認得的淺綠衣宮女,哲瀾放下手中的黃地鬥彩牡丹茶盅,道:「這四位女官會各自挑走一人,擔任六尚中的從九品女官,此外掖庭浣衣局還少一個二等管事宮女,剩下那人就去那兒。」

掖庭是羈押犯錯的內命婦之地,走出掖庭大門,穿過那條幽暗的永巷,便是冷宮謝芳殿,那樣晦氣的地方一般人都避之不及,倒霉的人才會被分配過去。

秀女們自覺地站成一排,由她們來回上下打量。

落選的秀女只我一人是州府秀女,另四人俱出自長安官吏之家,容貌平庸,家世能保她們通過第一關,但卻並非顯赫到陛下不得不納的地步,殿選就被無情刷下。

「這姑娘生得倒水靈,怎麼就錯過殿選了,姑娘又是哪兒人呢?」忽有一年長女官指著我詢問道。

「越州府薦上的,因病錯過殿選了。」哲瀾替我回答。

腦子靈光的女官立即脫口而出道:「那可得病到怎樣的地步,才站都站不起來了,不會有後遺症吧!」

「太醫院那兒建議她靜養兩三個月,以觀後效。」

哲瀾如實所言,先前還對我語笑嫣然的女官笑容一僵,眸中已隱去讚賞,轉而向另一人問話了,最後挑了我旁邊第二個吏部員外郎的女兒。

我理解女官們的私心,誰願意司里整日供著個不做事的病秧子。果然最後只剩我一個,我註定要去掖庭。雖然之前嘴上滿不在乎,但事到如今,真要去浣衣局那種鬼地方受苦,忽而覺得萬分委屈,越溪居士的女兒費盡心機,竟落得這步田地,可笑極了。

沐安為自己無能為力幫助我,而對我投來歉疚的眼神,我笑著回應,本就不是她的過錯。下藥的侍醫所言非虛,下藥太過傷身,說話間的工夫,我竟無法支撐下去,我不希望暈倒在眾人面前,虛弱地跪叩領命,沐安扶我起來,我輕撫太陽**向外走去。

我正要繞過十六扇落地緙絲花開富貴紫檀屏風,如風般輕柔的說話聲從屏風另一側響起:「我那兒正好還缺一個葯女,姑娘願意去嗎?」

話盡那側緩緩走來一位氣度高雅的年長宮女,珊瑚玉簪簡單地挽成如意髻,一身對襟煙灰色素帛罩衣,左手串著的迦南佛珠經過多年摩挲已經失去光澤,此外更無裝飾。清雅如廟宇蓮池中的白蓮,清冷純凈,讓人既懷敬畏,又生親近,周身散出溫潤光華,我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她見我微微頷而笑。

哲瀾身邊的宮女都已跪倒行禮,端莊鎮定哲瀾眼中難得掠過驚訝,年長宮女向哲瀾欠身問安,哲瀾忍不住問道:「沈司葯今日怎想到要來雲光殿?之前內藥局並未通知我。」

司葯掌管內藥局,為普通宮女診病。六尚的女官,宮女至多斂衽為禮即可,但殿內宮女卻都甘願行跪拜大禮,可見她地位之高,絕非尋常之輩。

沈司葯示意宮女們起身,解釋道:「我那兒恰巧缺了個葯女,所以過來挑人,忘記跟尚服說了,是我疏忽。」

內里女官分六尚,六尚之下又設有司、典、掌數人,葯女其實是內藥局正九品掌葯。因為日日與草藥打交道,身上沾著濃濃藥味,宮女們戲稱之葯女。久而久之,掌葯的稱呼逐漸生疏,宮裡人統一稱之為葯女。葯女雖然品階不高,但身處內藥局,當然好過掖庭。

哲瀾並不賣面子與司葯,道:「內藥局的葯女都是自幼培訓,先做三年女史,合格后才擢升為葯女,蘇姑娘不通藥理,司葯是在拿人命當兒戲嗎?」

「尚服不知,內藥局這幾年管教疏忽,藥理學得不實,我正是要挑個不懂藥理的親自調教,先前在外頭聽尚服說她身子不好,那恰好讓她到內藥局學點藥理,調養身體。」

司葯句句在理,哲瀾聽得無可辯駁,遂應承下來,轉身對我道:「蘇姑娘合該鄭重謝謝沈司葯!」

我正要下拜,沈司葯卻輕輕扶住我,道:「姑娘氣色不好,看來身子還未康復,不需顧及這些俗禮了!」

繼而沈司葯放開我,輕嘆道:「他下的藥量未免太狠了,你脈象如此急促,恐怕調理好些日子才能徹底還轉呢!」

我怔在那兒,她扶起我的瞬間居然已經替我診脈,可見心思縝密,但她如何知道我是被人下藥。

我怔在那兒,詭計如此輕易便被看穿了嗎?待我回神過來,沈司葯已經走遠,隨風輕?的湘色錦簾垂下的長流蘇淺淺劃過我的耳畔,好像她剛才的那些話,攪亂心中安寧,連沐?高興地抓住我的手,向我道喜,都恍若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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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梨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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