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來到寢房,他走向床榻,正要伸手采向枕頭時,身後突然傳水了一道輕柔的嗓音——

「皇上來了,怎麼不叫臣妾?」

高大的身軀一僵,冉驥慢慢轉過身,看見應該待在暖霞閣撫琴的百里翎。「你不是在暖霞閣撫琴嗎?」難道宮女騙他?

「臣妾是在暖霞閣撫琴,不過方才便已撫完琴了,正準備回房歇息,才進門就看見皇上來了。」她緩緩朝他走過去,溫雅的嗓音接著說:「對了,臣妾好像看見皇上在找什麼,可需要臣妾幫心?」

「不,不用了,我沒有在找什麼。」百里翎走到他面前,兩人面對面站著,他連忙道:「我是有點犯困,所以才過來想歇會兒。」

惦記著枕頭下的香囊,說完,他便在床榻邊坐下,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悄悄伸手向後探向枕頭。

摸來摸去,一直都沒摸到應該放在枕頭下的那兩枚香囊,他暗自一驚,難道被她發現了?

冉驤立刻看向百里翎,仔細觀察她的神情,但她清雅的臉龐上並沒有什麼異樣,若是她真的發現了那兩枚香囊,理應會詢問他,沒道理這麼平靜。

「這個時辰皇上不是應該去上早朝嗎?」百里翎溫聲道。

「我不想去。」他的手繼續在枕頭底下摸索。

「為什麼?」

「那些大臣很煩。」

他討厭那些大臣,當年他被父皇貶逐到天寒地凍的北漠,便是韓傑聯合那一票大臣上奏,逼迫父皇嚴懲他,他知道其實他們是希望父皇處死他,父皇雖沒有順著他們的意思將他處死,卻把他逐出宮。

他打傷五皇兄之事,雖是他先動手,但卻是五皇兄先出言挑釁,他才會出手,在前往北漠的半途,他便想通了這整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五皇兄設計好的。

「皇上貴為一國之尊,豈能因此就不去上早朝?」百里翎溫雅的嗓音里有一絲不苟同。

冉驥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我討厭那些大臣,不想看見他們。」香囊究竟跑到哪裡去了,怎麼都找不到?

他急著要找到香囊,一不小心把枕頭給推到床下,瞥見掉落的枕頭,他一驚,下意識的抬眸瞬向她。

百里翎彎身,慢條斯理的撿起枕頭放回榻上,溫柔的說:「既然皇上困了,請皇上趕快歇息,臣妾不吵皇上了。」

「你……」他只說了一個字便打住了話。

「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沒事。」見她神色溫婉如常,冉驤搖頭。看來她應該沒見到那兩枚香囊。

「那臣妾先行告退。」檢身一揖,百里翎離開寢殿。

她出去后,冉驤索性將床榻上的兩個枕頭全都拿起來——什麼都沒有?接著他找遍了整個床榻,連角落也不放過,還是沒有見到那兩牧香囊,難道……是被宮女拿走了嗎?

他站起身,目光梭巡寢殿一周,須臾,瞥見茶几上擱著兩枚眼熟的囊袋,他一訝,快步走過去,拿起那淺綠色和黃色的兩枚香囊。

「找到了,但怎麼會在這裡?」他驚詫的喃喃自語。難不成是打掃的宮女,從枕頭下拿出來,隨手擱在這裡的嗎?

她可看到了?

若是她看到了,為何什麼都沒有問?這兩枚香囊是她親手做給他的,她不可能不認得呀!

冉驤將香囊收進懷裡,瞅向寢房門口,驚疑的想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廂,百里翎走出寢房,來到了暖霞閣。

「小姐……啊,看我又忘了!」清菊敲了自個兒的腦袋一下,「應該稱呼您皇後娘娘才是,不然被辜夫人聽見,又要罵我一頓了。」

那辜夫人很嚴厲,即使面對小姐時都綳著張臉,鮮少給小姐好臉色看,更別提對待他們這些下人了,稍有犯錯,動輒就是一陣打罵。

百里翎坐到一張軟榻上,溫聲說:「辜夫人這會兒不在,你不用這麼緊張。」

「還是要改過來才成,畢竟您已經正式被皇上冊封為皇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喚您小姐。」清菊倒來了杯香茶遞給她,「不過,您方才為何不揭穿皇上呢?」

皇上不會以為她和小姐眼睛都瞎了吧,沒發現他偷偷伸手在枕頭底下找東西。

垂眸啜了口茶,她徐徐出聲,「我要等他自己向我坦白。」今早醒來時,皇上已經不在,但是她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循著香氣,便在他的枕頭底下發現了那兩枚她送給馬襄的香囊。

她先是一驚,以為被發現她和馬襄私下來往的事,但下一瞬,她突然想到——

馬襄兩字合在一起,便是冉驤的驤字,那天他在她掌心土先寫下馬字,又再寫了個襄字,也許他要寫的並不是兩個字,而是一個字。

還有,在冊封大典上,他戴著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進了寢殿,入睡時他仍沒有取下臉上的面具,再加上那日馬襄曾告訴她,關於他的身份,她日後便知,將這幾件事合在一起推敲,便不難發覺,他戴著面具的原因是不想讓她看見他的真面目,知道他就是皇上。

但她不明白,為何他要隱瞞他的真實身份,這麼做的用意何在?

「皇后,依您看,皇上為什麼要瞞著您?他是想試探您嗎?」清菊忍不住揣測。

「試探?」她一怔,「他想試探我什麼?」

「試探您對皇上忠不忠誠呀。」

「是這樣嗎?」百里翎蹙眉深思。她並不覺得他在試探她什麼,反而覺得他會選擇隱瞞她,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您放在茶几上那兩牧香囊不知這會兒皇上看見了沒有?若是看見了,您想皇上會來向您坦白相告嗎?」清菊好奇的想知道皇上的反應,不知道他會不會嚇一跳。

「清菊,不如你去探探。」

「奴婢不敢,萬一惹怒了皇上怎麼辦?」一想到他惱羞成怒打死先皇嬪妃,她就害怕得忍不住全身顫抖。

百里翎見清菊縮著頸子,滿臉恐懼,不禁失笑,「瞧你嚇成這樣,我跟你說笑的,這會兒咱們先按兵不動,看他怎麼做再說。」耐心她有得是,就看他忍不忍得住。

一整日,她沒有追究他那兩牧香囊的事,也沒有任何異樣,看來她也許真的沒有見到那兩枚香囊,冉驤略略放下心,入夜後,便與她一起上床就寢。

半晌,他忍不住出聲問:「你睡了嗎?」

「還沒。」

「那陪朕聊聊。」

「好,皇上想聊什麼?」百里翎的嗓音淡淡的。

這是他們大婚的第二夜,上床后他只是躺在她身側,仍舊什麼也沒做。

「朕沒有姦汙父皇的嬪妃,是那些宮人亂說的。」他解釋,透過面具傳出來的嗓音,帶著憤憤不平。

百里翎有些訝異他竟會主動提及此事,不過既然他先說了,她便接腔問:「那為何皇上要打死那名嬪妃?」

他不平的說道:「是她先來勾引我,我推開她,她失足撞向柱子,昏了過去,我派人送她回去,怎麼知道第二天她就死了。」

見她聽完卻沉默不語,冉驤急了,「你不相信我的話嗎?」

「臣妾沒有不相信。」

「那你是信了?」

「皇上為何要對臣妾解釋這件事?」百里翎輕聲問。

「我不要你怕我。」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娘子,你不要怕我,我不會傷害你。」他略微激動的抓住她的手。

百里翎沒有抽回手,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又緩緩啟口,「那皇上為何要將先皇的妃嬪全都遣送出宮?」

「父皇駕崩了,那些妃嬪有的還很年輕,沒必要讓她們繼續留在宮裡,白白虛擲青春,為父皇守寡,她們出宮后可以去找其他更好的男人,至於不願出宮的那些年老妃嬪,我都把她們送去東州的行宮了,好讓她們可以安養晚年。」

聽見他的解釋,百里翎有些意外的側首看向他。

「怎麼了?」黑暗中,察覺她投來的眸光,他不解的問。

「沒什麼。」她收回眼神,輕搖螓首。

「我會對你好的。」他慎重許諾。

「嗯,夜深了,皇上早點睡吧。」她輕輕閉上眼,他的手牢牢的握住她不放,溫熱的掌心煨著她的手,都熱燙了起來,那股熱潮漸漸漫進心頭,讓她的胸口湧起一股暖意,唇邊微不可見的輕漾起一抹笑。

聽著她規律的呼吸,心想她是睡了,冉驥遲疑了下,忍不住伸指輕輕觸碰她柔細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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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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