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皇上為何會覺得宮中守衛散漫?」自他登基以來,便因頭痛的緣故,很少理會朝事,突然這麼說,葵乎不免覺得有些不尋常。

冉驤沒好氣的橫去一眼,「你當我是瞎子嗎?我在北漠帶了六年的兵,難道連宮中禁衛軍散不散漫都看不出來嗎?」以前因頭痛而無心整頓禁衛軍渙散的紀律,但現在為了百里翎的安全,他不能再放任禁衛軍繼續這樣下去。

葵平暗忖,若非飽受頭痛糾纏,冉驤也許會是個英明的君王,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對朝事漫不關心。

但可惜……他無聲的嘆息,「奴才這就命人去傳葉統領過來。」

不久,葉統領走進麒雲殿。

「末將參見皇上,皇上傳召末將,不知有何吩咐?」他膚色黝黑,臉上蓄著八字鬍,身形高壯。

冉驤打量了他一眼,「朕記得你叫……葉敬。」他想了一下才記起他的名字。

原來的禁衛軍統領死在叛亂里,這個葉敬因平亂有功,被皇叔舉薦擔任統領。

「是。」葉敬應道。

「若你不是皇叔舉薦的,朕早就撤換你了!」

聞言,他兩道粗濃的眉微微皺起。「不知末將犯了何罪,令皇上如此不滿?」

冉驤臉色難看的問。「你自己說說,禁衛軍的軍紀如何?」

葉敬無暇細想,立即回道:「啟稟皇上,禁衛軍紀律森嚴,人人盡忠職守,不敢有一絲鬆懈。」

「你說什麼?紀律森嚴、人人盡忠職守、不敢有一絲鬆懈?」冉驤極度不悅的沉下臉,「葉敬,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著朕的面撒謊!」

葉敬被他威嚴霸氣的眼神看得暗自一凜。不是沒見過他;以前只覺得他性情暴躁,倒不覺得他有何厲害之處,怎知此時在他的注視下,竟覺得背脊發寒。

「請皇上息怒,末將不敢欺瞞皇上。」

見他不肯認錯,冉驥怒斥,「你還說不敢!你當朕沒有帶過兵嗎?朕在北漠打過的仗不下百場,軍紀是否嚴明,你以為朕看不出來嗎?那些禁衛軍輪值時有人打瞌睡,有人則顧著跟宮人閑聊,渾然不把軍紀當一回事,這些都是朕親眼所見,你還想狡辯!」

他喝斥的嗓音不算大,卻如早雷直劈而來,葉敬原想再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過經皇上這一提,他這才想起皇上在登基為帝之前,因五皇子的事被貶去守北漠。六年來,屢屢率北漠駐軍擊退進犯的蠻軍,還搶回了被他們侵佔數十年的領地,立下不少軍功,先皇因此大喜,還一度傳出先皇有意廢了五皇子,改立他為儲君。

葉敬不敢再小覷他,收起輕慢之心,躬身領罪,「末將知罪,末將回去一定嚴加督導禁衛軍,不讓他們再懈怠偷懶。」

見他神態轉為恭敬,又誠心認錯,冉驥這才緩下臉色,「你記住,朕給你三天的時間,屆時若情況還是沒有改善,你這個統領就不必當了。」

「末將遵旨。」先前見皇上怠於朝政,連帶的他也提不起勁整頓禁衛軍,此刻在皇上要求下,他開始有了整頓禁衛軍的心思。

冉驥不耐的揮揮手,「下去吧。」

「末將告退。」

葉敬離開后,他的頭又有些隱隱作痛,於是取出懷裡的香囊,湊到鼻尖,深深吸了幾口氣。最近他發覺每次頭痛時,只要聞一下這種香氣,似乎就能舒緩不少,不過他還是最喜歡她幫他按揉時的感覺。

冉驥走出顱雲殿。已弄清楚嚴之滔被處決的原因了,他打算親自告訴她,嚴之滔是罪有應得,不是錯斬,同時向她表明他的身份。

去玉遙宮的路上,想起昨夜從那出來的那條秘道,他改往那裡走去,準備從秘道出現,好嚇她一跳。

他咧開一抹笑,忍不住揣測,當她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后,不知會是什麼表情?

也許剛開始會很吃驚,但接下來應該會很驚喜吧?

不久,沿著那條秘道走到盡頭,冉驤伸手想推開頂上的板子,卻發現怎麼推都推不開,他這才留意到板子上方響起叩叩叩的敲擊聲,過沒多久,敲擊聲停了,改傳來交談聲——

「小姐,奴婢把秘道封死了。」

「嗯,對了,清菊,你明天幫我跑一趟,轉告他幾句話好不好?」

「小姐,就快到封后大典了。您還是別再跟他有牽扯。」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這秘道給封了,以後我不會再從這裡出去了,你替我帶幾句話給他。」

「什麼話?」

「你跟他說,讓他抽個時間上太醫院一趟,我已經請託宋太醫了,只要他到太醫院,宋太醫便會為他醫治頭痛。」

聽到這裡,冉驤這才確定她們談論的人是他。

「好吧,奴婢會抽空去跟他說。對了,小姐,我們剛進宮時,您不是很疑惑,皇上為何要將先皇遺留下來的那些妃嬪全都送出宮嗎?」

「你探聽到原因了?」

「嗯,聽說皇上剛被迎入宮時,見到先皇的一位妃子容貌美麗,竟起了色心,豈料那個妃子不從,竭力反抗,皇上惱羞成怒,將人打死了,不久,這事被發現,皇上一怒之下,便將先皇的那些妃嬪全都趕出宮去。」

雖然說話的人刻意壓低嗓音,但在秘道里的冉驥,還是聽得消清楚楚,正怒不可遏時,又傳來百里翎的聲音——

「我真是羨慕那些被送出宮的妃嬪,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我也被趕出宮去?」

「小姐,您這是在說什麼?若您被趕出宮,您的名節可就全毀了啊!」

「比起自由,名節算得了什麼?雖然我即將貴為皇后,可是一想到要終生被困在這座宮殿里,我就覺得好害怕,而且這宮裡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皇上的性情又暴虐無道,也不知我能夠撐多久,說不得哪日一不小心得罪了皇上,惹他不快,一條白綾便將我賜死。」

「小姐,您不要胡說,您不會有事的。」

「清菊,你喜歡待在皇宮裡嗎?」

「不喜歡,這兒好拘束,還有一大堆的規矩,若不小心說錯話、做錯事,輕則被打罵,重則還要被殺頭,還是咱們府里好。」

「等過一陣子,我再想想有什麼辦法能出宮。」

「可是小姐,等封后大典過後,您就是皇后了,是不可能再離開皇宮的。」

「所以要想仔細想個周全的辦法,在不牽累到大哥的情況下,讓皇上趕我出宮去。」

「咦,莫非小姐已想到什麼好法子了?」

「等立了后,皇上就可以納妃,屆時那些妃嬪也許就是幫助我們離開這座皇宮的貴人了,不過現在談這些還太早,等過一陣子再說。清菊,這個時辰,他可能已經在樹下等了,你快去幫我轉告他吧。」

「好,奴婢這就去,可是小姐,若我過去,他不在那兒怎麼辦呢?」

「那就……罷了。」

又等了好一會兒,上頭不再有聲音傳來,但冉驥緊握的拳頭青筋暴突,他咬牙忍住滿腔怒火,轉身走回去。

她竟然不想當他的皇后,想出宮?

不可以,他絕對不允許她離開,她要留在這裡陪他!他不會再納其他的妃嬪,她不會等到這一天的,她休想離開他!

很快地,到了冊封之日。

太盈殿是宮裡舉辦各項祭典之處,同時也是北焰囤皇帝登基與立后之處,金碧輝煌的大殿里,百官依序站在兩側,自登基后便不曾早朝的皇帝,今天罕見的一早便出現在殿上,愈接近吉時,他的眼神也變得愈熾熱,擱在龍掎上的手,下意識的抓緊扶把。

今天,她就要正式成為他的皇后了。

冉驤臉上盪開歡悅的笑容,但底下的百官,卻沒有一人能看見他的表情……因為他的臉覆上了一隻白色的面具。

眾臣交頭接耳,私語臆測,卻沒人敢上前質疑他為何要戴著面具。

不久后,右丞相韓傑與鎮遠王冉驥一起走進殿內,冉驥那張慵懶俊美的臉龐在看見侄兒臉上的白色面具后,愣了愣,接著笑問:「皇上,你為什麼要戴著面具?」

站在龍椅旁的葵公公替他回答,「稟鎮遠王,皇上不慎染了風寒,面色蒼白、嗓音粗嗄,為免驚嚇到皇后,所以戴上面具。」

聽見這樣荒謬的理由,右相韓傑也忍不住質疑,「葵公公,現在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真的是皇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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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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