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開開心心回去切小菜，邊和特助、司機閑話家常。「兩位先生也試試看啊，千萬別客氣，這些小菜保證好吃，我們小菜還有外賣服務哦，如果吃得習慣，一通電話立即送到府上，女兒，快招呼總裁先生動筷啊~~」

哎唷，巧巧快要崩潰了，誰來救救她啊！

「總裁大人，請吃小菜……」她輕聲地說，音量比蚊蚋還小聲。

封騰人倒有些失望，他原以為小秘書溫馴的外表下，有着強悍的內心，可以多鬥上幾句，沒想到也不過爾爾罷了。

但小玩具也算是破例了，至少他還沒碰過有人敢和他這樣說話的。

這時袁父將熱騰騰的牛肉麵端上桌，第一碗當然是給大老闆的。「面來了，總裁，快趁熱吃了，我這辣油也很棒，數種中藥配方和品質最好的花椒調配而成的，如果總裁有吃辣可以試試，您就慢慢享用，我再去端面給其他同事啦！」

袁父轉頭繼續替其他人端面。

所有人都很忙，老爸老媽很熱情地和特助、司機有說有笑，沒人看得出她是如何的天人交戰，如果她真的被炒了，工作沒了……嗚，回家吃自己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環境才是重點，她喜歡她現在的同事，雖然女人之間偶爾愛搞些小團體說說別人的閑話，但她們都是好姊妹，不是真正的壞心眼……

「坐。」

大BOSS下令，巧巧聽話的在大BOSS面前入座，心臟怦怦跳，一臉誠惶誠恐。

封騰人沒說話，只是將牛肉麵推到她面前。

巧巧不解，於是謹慎地說：「總裁，我不餓。」

封騰人又將筷子放在她面前。

巧巧當然不會真的動筷吃面，和老闆爭食，她是不要命了嗎？！「總裁，您用就好，不要客氣……」

封騰人食指指著碗裏的青蔥。「這是什麼？」

大魔王明知故問有何企圖？「蔥花。」

「換一碗吧，我不吃蔥花。」封騰人雙手一擺，淡淡地說。

哎呀，現在換一碗多浪費食材！她才不要接收大魔王嫌棄過的食物，哪怕是老爸引以為傲的牛肉麵也是一樣，這是骨氣問題。

「不行換的，那多浪費呀！」

封騰人揚揚眉，令巧巧又感到莫名的毛骨悚然。

「那就挑乾淨。」

「啊？！」不是吧……「挑、蔥？」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封騰人眯起雙眼，可怕的壓迫感又像驚濤駭浪般毫不客氣地往巧巧身上打去。

「當、當然清楚……可是牛肉麵就是要加青蔥才好吃，總裁大人，我家的蔥不是普通蔥，那是宜蘭蔥哦……」她顫巍巍地掙扎，她不想幫老闆挑蔥啊~~

「你在質疑我不懂美食？」封騰人口氣傭懶卻又危險，那是等著看好戲的語氣。

她是想質疑，而且很想！哪有人長這麼大還挑食的？「宜蘭蔥很有名耶~~」

她想替蔥花說句公道話，但封騰人的眼神殺過來的那一刻，巧巧所有的骨氣都化為烏有，只能沒用的屈服。「遵命，總裁，我挑蔥！」

巧巧拿起筷子，認命地開始挑蔥，天大地大老闆最大，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哪怕是一肚子悶氣委屈，她什麼也說不得，呿，隨便他啦！他有種最好連酸菜都命令她挑出來，哼！

封騰人看了氣嘟嘟的小秘書一眼，炯亮無底的黑眸閃過一絲笑，但立刻收斂起來，又恢復成原本的冰冷淡然。「你說，執行老闆的指令是不是在員工守則里？」

「是是是。」尖酸任性的大魔王，哼！

封騰人悠哉地再問：「我如此了解員工的規範，袁秘書，你認為我算不算一個親民的老闆？」

親民？！這種愛諷刺員工的老闆叫親民？！

這下巧巧真的沒法虛與委蛇地附和了，她抬起頭，垮著嘴角，只是氣憤歸氣憤，卻也無言以對。

「你認為呢？」

她怎麼認為？她覺得他小心眼、愛遷怒，脾氣糟糕透頂，除了以上，她還能怎麼認為？！

「我……」巧巧深呼吸，士可殺不……算了，也可辱！「總裁說得是。」

看着小秘書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封騰人心情無比愉快。

小玩具沒膽出聲和他斗，但眼中的不馴是藏都藏不住的，咬緊牙關的模樣，連他都替小秘書感到憂心，就怕牙齒讓她自己給咬壞了，他是好心的老闆、親民的老闆，員工氣到咬斷牙齒當然非他所樂見的。

不過……愈是這麼叛逆，欺負起來就愈過癮啊！

這或許是近期他最愉快的一餐，不管是小秘書傻不愣登的模樣，還是袁家雙親的熱情招待，這一切都讓封騰人覺得很自在。

「挑乾淨點。」

「是，總裁……」巧巧哀怨地暗嘆口氣。

袁巧巧一個快速急轉彎，「唰地」將摩托車穩穩地停進公司地下室的停車格里，她急忙忙地架好車，摘下安全帽，長發隨便撥個兩下，沒空停下腳步喘口氣，皮包拎着，拔腿就跑。

呼，來不及、來不及了——中台艾莉絲登陸快，離開得也快，她原本篤定會放颱風假，於是索性不調鬧鐘，打算好好睡上一整天，沒想到人事行政局來陰的，居然在早上六點宣佈正常上班上課！

她睡到八點十分，還是侄子要去幼稚園上課，才吵醒她，老媽說今天要上班時，她尖叫地由床上跳了起來——

「小姑姑遲到了！」翔翔稚嫩的嗓音還很開心呢，頭一回他要去上課了，小姑姑還在家睡「稿稿」。

翔翔說得一點都沒錯，是真的要遲到了！

巧巧火速盥洗更衣出門，連妝都來不及化，披頭散髮先去牽機車，再狂瓤進公司。

「永利」的創辦人——也就是大魔王的爺爺，是半個日本人。「永利」的管理方式就像日本大企業一樣嚴謹，守時是最重要的一課，遲到的話，對年終的評監有影響，眼看就要九點，全勤獎金就要泡湯了，評監還會被扣分，她能不急嗎？她怎能不急！

巧巧一路衝到停車場的電梯口，怪的是電梯前站了幾個人，電梯到了，卻沒人要搭，明明沒有客滿呀？

「等一下！」

她沒多想，滿腦子只有全勤獎金，說什麼都要擠上這台電梯！

巧巧手掌一伸，在電梯關門前穩穩擋住。「不好意思。」

她跨進電梯，並沒太注意電梯里有哪些人，她轉身按了十七樓。

電梯里乘客人數剛剛好，說擠也不會太擠，她抬頭看着樓層顯示的數字一直往上增加，心裏哼著歌，很開心自己能趕上這班電梯，這樣絕對可以準時打卡。太好了——不過這班電梯還真是暢行無阻呢，停的樓層不多，也沒人再進電梯，她真不懂為什麼等電梯的同事都不進來？

「巧巧，早安。」

「特助早。」

巧巧直覺地回應，心裏OS原來特助今天也差點遲到。

總裁一向早到，所有人都是九點上班，只有特助要配合封騰人的上班時間，早上八點半就要到公司，他們向來如影隨形。

如影、隨形……巧巧心一涼，緩慢地側頭，果然看到特助很有暗示意味地瞅着她，目光中還帶着一絲同情。

巧巧低着頭閉上眼睛，呼……是要倒霉到最極致就對了是不是？！

既然如影隨形，特助在，那大魔王肯定也在，她根本不用回頭證實，就能百分之百肯定，大魔王就在她後頭，正掛着殘忍陰森的冷笑，等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大魔王又不是吃素的，怎可能錯失這整死員工的機會？

難怪難怪難怪啊~~難怪沒人要搭電梯，大魔王自己應該要檢討一下，為什麼員工都對他敬而遠之！

巧巧轉身，面對錯誤永遠不嫌晚，她九十度深深鞠躬，大人有大量，自首可以減刑吧？「總裁，早安，真是抱歉！我不該冒冒失失衝進來，耽誤了總裁寶貴的時間，我罪該萬死！」

她抬頭，恭敬地目視尊貴的大人，不過大魔王沒有表情，反而以看瘋子表演的眼光鄙視着她。

唉，悶。

封騰人沒有表情，他身旁一干高階、中階主管也沒人敢有表情，這一干人等里還包括她的直屬長官——林秘書長，呼……日子太精彩也是種困擾。

巧巧想的一點都沒錯，封騰人不是吃素的，沒道理小玩具擺在他面前，他還不玩耍個兩下。

小秘書身上有種特殊的喜感，只要見着她，心裏就會覺得隔外舒坦，他雖然行事嚴謹，卻也會想捉弄她，封騰人不想追究為何會有這怪異的渴望，既然控制不了這樣的想法，不如平心應對。

「秘書長，雖然公司沒有硬性規定，但上班時的儀容也要懂得自我要求，這位秘書小姐似乎隨興了點，還是現在流行披頭散髮？我深居簡出不懂得流行趨勢。」

果然，大魔王的挑剔絕對不會缺席。

「總裁說得是。」林秘書長連忙鞠躬致歉，自己部門裏的人出了差錯，她也有連帶責任，只是古怪的是……她耳背了嗎？怎麼覺得總裁語氣裏帶着壓抑的笑意呢？「呃，我會再教育，請總裁見諒，巧巧年輕還不懂事。」

林秘書長從以前就跟着老董事長，等於是見證了封總裁由初生之犢蛻變成獨霸山頭的猛虎，她了解封騰人的行事作風，能察覺他語氣中的笑意，但青嫩的巧巧哪搞得懂？只覺得是大魔王硬生刁難。

巧巧低着頭挨着念，年輕不懂事？呿，她很懂事好不好？不懂事的是任性、不知民間疾苦、「深居簡出個屁」的大魔王！她唯一懊惱的是自己的過失牽拖到無辜的秘書長。

「對不起，秘書長，我知道錯了，我會改進的。」

秘書長點點頭，對認真工作的小秘書沒太多責難。

一旁以欺負人為樂的大魔王可悠哉了，欣賞着她逆來順受的樣子，簡直就是王八蛋！

公關部門的主管——美麗動人的妖嬌協理RITACHENG逮到機會，立馬火上加油，她緊黏在封騰人身旁，火辣性感的好身材連公司制服都遮掩不了，她一直很想調到秘書室長伴老闆左右，只可惜秘書長是前朝功臣，至今仍然堅守崗位，除非秘書長退休，否則不可能有讓妖嬌協理替位的可能，妖嬌協理當然不甘心，導致整個公關部一直和秘書室呈現莫名對立的詭異狀態。

RITA嬌滴滴地說：「總裁，秘書室可能太安逸了，肯定是管理出了問題，連這種事都會發生。我在想是不是林秘書太累了，如果這樣的話，我很樂意跨部門幫忙。」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誰都知道妖嬌協理真正的想法，當真這麼好心支援秘書室？當然不是，她想要的是總裁夫人這個大位！

這種公開挑釁的行為，秘書長無奈，巧巧也很無奈，更覺得被男色迷惑的RITA太可憐了。有時候隱藏在「完美的皮相」以及「黃金閃閃的家世背景」之下的品性更是重要，大魔王？嘖嘖嘖，就別提了。

而且她不信整日與數字為伍的男人，能浪漫甜蜜到哪兒去，重點是大魔王脾氣不好又十分任性。

「如果這個秘書是我的下屬，這樣的行為一定不容發生。」

巧巧很安靜，電梯里都是比她高階許多的主管，她什麼都不能反駁，況且RITA罵得也對，她的確儀容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