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單府怪事

第二十章 單府怪事

當兩人從「照壁」后閃出身形之時,宅子的大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抻著脖子向門裡探望。但奇怪的是卻沒有出一點的動靜,周圍空氣也被壓抑的悶沉堵慌!

此時突然看到元塵二人出現,人們不約而同的驚呼一聲向後齊齊的四散開來,好象看到了瘟疫一般。

隨之,突有一人出哈哈大笑的聲音說道:「李兄,這麼大清早的吃過了沒有?今天有空去我那裡耍啊。」「哎呀呀呀呀,趙,趙大爺!多日不見,最,最近忙些什麼?吃了吃了,好說好說。」姓李之人一愣之後語無倫次的回答道。

但是元塵聽在耳朵里,看在眼睛中,心知那趙姓之人的笑是硬擠出來的,而話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硬綳出來的。又哪裡是自內心的真笑呢!而李姓之人話語中也是哆哆嗦嗦,不過卻是極力掩飾罷了。

兩人的簡短對話象諾骨牌反應似的,頓時周圍開了鍋,嗡嗡聲嘈雜紊亂之極。細聽幾句,更是荒唐怪誕,引人笑。而且,人流迅的穿梭起來。就好象剛才原本就是如此這般似的,對元塵二人也似視而不見,如同沒有一般。

元塵和狐女一見此景,都大惑不解。稍停,同時望向對方,上上下下的打量個來回,卻是怎樣也看不出彼此的身材容貌與平日有什麼不同。

略一沉吟,元塵走下宅子的台階,伸手抱拳對一經過的文士模樣的中年男子說道:「兄台止步,小弟這廂有禮了,我乃昨日途經此地,夜宿此宅之人。請問此鎮喚做何名?這宅子是否有什麼稀奇之處?」

文士中年男子被元塵叫住不動,卻保持著一個欲走不敢,不走欲走的姿勢站在那裡沒有絲毫的反應,好似根本就沒有聽到一樣。

元塵微覺尷尬,想了一想又說道:「兄台莫怕,我昨夜在深宅之中看到一個黑影,已……」

還未等元塵說到下文,文士卻身體一顫,狼嚎似的了一聲大喊,向前突奔而去,他這一喊一跑只驚得人們也如避虎狼一般的四散逃逸,再也不顧得裝那場面,擺這虛偽。剛才還熱鬧喧囂的場面眨眼就雜物滿地,冷冷清清起來。只看得元塵和狐女目瞪口呆!元塵心想,這度也忒快些了吧,看樣子絲毫不亞於自己的「梯雲縱」啊!

狐女這時走到元塵的身旁,小聲的說道:「今日我算是領教了什麼叫做潛力!」

元塵回過神來也是憋不住笑,卻也小聲的說道:「你還說別人,你看你從昨天晚間到今天早上裝的惟妙惟俏,不也是潛力無窮嗎?」

「你又來笑我!我那哪是什麼潛力無窮啊,不正如你的吩咐,出來要低調。我那是低調啊!」狐女看似委屈至極的娓娓說道。

元塵一時又是無語!只得換了一個話題說道:「昨夜你可睡的好?」

「你還知道關心人家睡的好不好呀?睡的不好!那個床有些問題。」狐女假嗔的說道。

「哦?床有問題?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不過你有『紫煜日月曜神**』在身,這先天神火卻是一切陰邪穢濁的剋星。所以我讓你居於其上倒是無妨。對了,什麼問題呢?」元塵看似不出所料卻又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昨日躺下假寐,以我的道行,靜心之下本是不會有多餘的胡思亂想的。但是我感覺過了一個多時辰以後突然有了濃濃的倦意。這就不怎麼正常了。於是我將計就計的睡去,神識卻是緊守靈台紫府。稍停,那屋子當中的畫上的絕美女子於夢中出現,對我舉止輕佻,逗引撩撥,見我不為所動,就原形畢露,欲要將我一身精氣奪去。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也就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化了一些幻象而已。她吞了我所幻化的精氣似乎有所察覺不妥,卻不知道為何忽然逸走了。」

「哦,是這樣。我就覺得這畫掛在那裡年月不會短了,可卻不受風雨腐蝕,蟲鼠咬嗑,光彩誘人之下大不尋常。而她逸走,多半是因為她的幫凶被我給傷了的關係。」元塵若有所思的說道。

「呵呵,我還以為你昨晚殺豬了呢!」狐女戲謔的笑道。

「又在胡說!你去找尋兩把掃帚過來,我們將這宅子收拾一下。」

「汗!請教一下公子,你是相中這裡了還是相中這裡的美女了?告訴你,那個妖精可會吸陽氣的哦。」狐女一副十足擔心的樣子。

「你……」元塵舉起手來作勢欲打,狐女卻笑嘻嘻的扮了個鬼臉跑了開去。不一會還真讓她找到兩把象模象樣的掃帚回來。

兩個人就從大宅門前開始,由外向內的清掃起來。

元塵在山上的時候也是經常做這些活計的,所以打掃的一絲不苟,井井有條。狐女卻是照貓畫虎的亂掃一氣。不過元塵卻是感覺其樂融融,也不以為意。

掃了一會,狐女湊到元塵的身前,壓低聲音問道:「你這樣多麻煩啊,不若咱們用些法術打掃來的痛快。」

元塵瞟了狐女一眼,手中卻是沒有停下的意思,邊掃邊說道:「做事要低調,知道不?這低調不是嘴上會氣兒,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兒。低調也是道!另外,你以為這掃地僅僅是掃地而已嗎?掃帚的一擺一搖,身體的協調分工,以及掃帚在地面劃出的路線等等,這都有大道的影子。當你用心去感受的時候,不用我說,你也可自得起妙。」

半響,狐女眨巴著眼睛,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輕說:「問你一句話,你說出一大堆!道就是羅嗦嗎?」說完,轉過身也自忙去了。

元塵一聽,隨即一愣,心中暗道:「是啊,這道又怎是言語所能說盡道破的。大道至簡,小道至繁。形象生動的說一百句也不如腳踏實地的去做那麼一下。自己是落俗了!」

是以,也不爭執,又低下頭一心一意的清掃起來。過了兩個時辰,天空艷陽高照,元塵和狐女敞開大門,坐在石階之上。狐女看著仍然冷清的街道,不知所以的問元塵:「咱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了!這宅子暫且先不說是否是一座凶宅。單單從這個小鎮人們的反常的情緒來看,就已經是個個驚恐破膽,邪氣入心了!除掉一個妖魔鬼怪並不多難,難的是除去人們心中自造的恐慌。其實這妖魔鬼怪本不可怕,怕就怕那人心的不齊,這意志的不堅。所謂『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行。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本是原有之物卻不珍惜善養!你退它一寸,邪就進它一分。妖魔鬼怪就是借這個才生息壯大的。凡人又怎麼懂得這個道理!我今日如此做來,就是要幫助他們拾起自信。」元塵一臉嚴肅的看著狐女。

狐女伸了伸舌頭卻不以為然。她又怎麼能有元塵如此高深的認識呢!

正在這時,街上有一戶人家突然探出一個腦袋向這邊看了一眼,馬上又嚇的縮回了回去。過了一會又探出半個身子,如此反覆增多,漸漸的人們都又聚攏在一起試探著向元塵二人緩緩的接近。

等人們越來越近,元塵露出陽光燦爛般的笑容,也不說話。他真怕自己剛一張口,這幫人又飛也似的四散跑了。他實在是對這幫人的跑功佩服的五體投地!

此時,小鎮靜的都能聽到心跳的聲音,稍久,一人排眾而出。正是那中年文士。他壯著膽子向元塵一抱拳說道:「敢問小哥貴姓?」

元塵微笑著說道:「小弟姓風,字逸塵。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哦,我叫單春才。是這鎮子的管事。我這鎮子叫……」抬眼瞄了瞄元塵身後的宅子繼續說道:「單家堡。鎮子不大,多是單姓……」

這單春才看到元塵親切友善也漸漸放開膽子說了下去。元塵這才知道,原來這宅子的主人名叫單喜,為這單春才的伯父。早年曾是元蒙時的一個武將,後來見元蒙氣數將盡,也是識時務,就辭了官銜帶著族人來到這處山坳用了幾年的時間建成了略有規模的單家堡。

因為小鎮處于山坳之中,所以平日里也很少有外人光臨,而鎮子里的人們也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日子。這樣自給自足的生活過了能有四五年的光景。某一日,那單喜也不知從哪處回來。滿懷興奮的進了府後,也不怎麼搭理家人就徑直的去了院子最後身的靜室當中。過了一夜,日上三桿也未出來。家裡的大夫人琢磨著有些不合情理,擔心之下就命時任府中的總管,也就是單喜的侄子單春才去後院打探一下是怎麼個情形。

這單春才領命之後就奔後院而來,一路上碰到丫鬟僕人還間接的問了一下是否看到老爺出來。卻皆是搖頭,不是不知,就是說沒有看到。

單春才也感覺納悶。因為這單喜是武將出身,身體好著呢。而且五十多年養成的作息習慣本是和那貪睡沒有半點關係的。如果說是出去乏累或者酒醉也是與前一日看到的表現大不一樣。所以,單春才就琢磨可別生什麼意外。如果有什麼意外,自己又該如何計較。

心裡想著,這腳下可沒有懈怠。不久就轉身到了后宅。

這后宅平日里是單喜練武寫字的地方,不喜人多。所以比較安靜。單春才剛要邁步跨入小院的門。忽然聽到單喜的聲音在裡面傳了出來。單春才一愣,就把這邁出的腳收了回來。

本來這宅主的話是不能偷聽的。但是單春才卻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躲在門后靜聽裡面的單喜是在和誰說話。

只聽單喜在屋子裡笑嘻嘻的說道:「美人兒,你可真是我的心頭肉,掌上珠啊!這古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想我單喜征戰了半生,老了老了卻還有這等香艷之福!死不足憾了。」

這一番下來,只聽得單春才目瞪口呆,沒了主意。

任誰也是想象不到自己這個平日里正氣凜凜,不苟言笑的伯父會躲在後院跟一個女子說出如此輕薄之語來。不會是自己聽錯了吧?於是他又轉過身來用另一邊的耳朵貼在門板上面繼續聽。只聽到裡面又傳出一女子的媚笑之音。單春才聽在耳朵里,只覺得光是這笑聲就讓自己血液沸騰,心癢難耐了。可以想象裡面必然有一絕色女子。

當下知道自己的確沒有聽錯。單春才急急的轉身向前堂走去。一路上就琢磨,伯父是一家之主,娶個三妻四妾的也是常事兒。自己可不能不識好歹,告訴大伯母自己剛才的聽聞。否則,這偷聽之罪罰也是不小的。他自己家的事自己解決就是了。自己可得站好隊!

見到大夫人,他就說後院院門緊密,但能聽到伯父的聲音。伯父還在後院似乎未起呢。

自己這剛一說完,單春才就現大夫人神情怪異的看著自己的身後。他不明所以的轉過身去卻是嚇了一跳。只見單喜站在門邊看著自己。好象自己說的什麼他都聽的一清二楚。

單春才暗喜自己剛才沒有胡說八道,否則這還能有了好去。他急忙將自己的這個大伯父讓進堂中,親自倒上一杯鐵觀音殷切的端到了單喜的面前。

也不知道單喜是沖著他還是沖著茶,接過之後喝了一小口說道:「很好,很好!」

單春纔此時不僅沒有了初時的喜悅,反而覺得哪塊似乎不對。於是靈機一動,說外面還有些事務需要處理,轉身就向門外走去。單喜卻在背後不緊不慢的說了句:「小心行事,善人善己。」直聽得單喜剛要跨過門檻的腳還沒來得及抬,啪的一下就摔了出去。逗得單喜和大夫人哈哈大笑。單春才卻是覺得大堂如有妖魔一般,爬起來一溜小跑出了單府。

自此以後越來越少見單喜在府中巡視了。而大夫人也是出奇的不予過問。時日一久,也不知道是誰說的,這府內府外就偷偷的傳開了單府有鬼的消息。有的說看到了單喜形銷骨立,病入膏肓;有的說看到了單喜和一絕美的女子嬉笑打鬧,淫言穢語,那個女的就是狐狸經;還有的說單喜已經瘋了,被大夫人關在後院給鎖了起來。

這真是人言可畏!但是一個人被說出這些版本的情形來,你說哪個是真的?

如此過了能有半年的時間,忽然一天單府傳出單喜暴斃的消息。消息傳來眾人都是前來探望。只見大夫人哭的死去活來,而單喜臉色慘白,大腹便便的又哪是傳說中的形容枯槁?!

之後在單春才跑前跑后的一番打理下,單喜的死也最終沒有個切實的說法就草草入土為安了。此後,又過了半年,這單府當中卻是接連死了幾個丫鬟僕人。從此鬼宅就成了單府的代名詞,大家誰也不敢再在府上勞作,於是一鬨而散,空了諾大的一片府邸。但是這還沒完,這以後單喜的夫人和單喜的兩個弟弟不是莫名的死亡,就是離奇的失蹤。於是大家就更人人自危了。這其間也有那膽子大的白天入了單府卻是什麼也沒現。但是到了晚間卻也離奇的失了蹤跡。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說的,這隻要白天不進府內半步,則惡鬼就不會臨身。晚間早早關閉燈火,不得出聲,就不會招來邪魔的注意。

元塵聽到這些方始明白昨夜為何會是那般情景。於是說道:「你等莫怕,這府邸我昨夜也住了一宿,又哪來的妖魔鬼怪!你們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剛才我和我的書童將單府的里裡外外大致的打掃了一下,的確也真的什麼都沒有。我們讀書之人講究的是那一身正氣。所謂『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陰房闐鬼火,春院閉天黑。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嗟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先莫論有無鬼妖精怪,就是你們這般也是自己把自己嚇住了!還用那什麼妖魔來恐嚇嘛?」

眾人此時較剛才已經放鬆了許多。再一聽元塵引那宋朝文天祥的《正義歌》,都覺得熱血沸騰,這大白天的也就沒有了先前的懼怕。也不知道誰了一聲喊,大家都振臂高聲誦起了《正義歌》。

元塵看在眼裡,甚是欣慰。轉過頭去看著有些呆了的狐女輕聲的說道:「看到沒?這也叫潛力。」

狐女使勁的點了點頭,豎起大拇指,看著面前的單春才,又看了看眾人說道:「這人心啊,真複雜!」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大道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大道行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章 單府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