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疾惡如仇

胖墩接受了任務。

我又轉向鄔福拜問：「以上所述，你都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

「對以上判決你服不服？」

鄔福拜遲疑一下感謝法官大人給予的再生之恩。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個來生變，變母雞的事心……」

我一皺眉道：「窩心？你***別人心不足！告訴你吧，這裏的獎賞與懲罰只有三種：做人，做畜，做鬼。再做人，你顯然是不夠格了。你不想做畜牲，就去做鬼？」

「不不不……」

我更加重語氣道：「其實，按你的罪孽，還有一個地方倒是你該去的——那就是一十八重地獄。」

「不不不……」

「你別去倒也不冤枉。」我哼一聲說，「你知道清朝乾隆時代的和紳吧，他就在十八重地獄。我此前就想過，和紳大半輩子才熬了個富可敵國，你卻僅僅兩年，就已經努力到了富可敵縣，如果再給你機會，假以時日，沒準兒，在你面前，和紳還甘拜下風呦！今天不送你去十八重地獄，主要鑒於你剛才第一句話即願意全額退贓。否則，哼！」

為了讓鄔福拜能正視自己的罪行，和熟悉冥界對惡人的懲罰，我想了想說：「這樣吧，現在距卯時還早，請朱隊長帶鄔福拜去參觀一下十八重地獄。」

胖墩應聲拎起了鄔福拜。

站起身說，「我也去。」

荷葉子立刻阻擋道：「你就算了吧，別去。」

「為什麼？」

「那裏，挺恐怖，挺可怕的。」

我笑了笑道：「還是去去好。如果我將來犯了重罪，該去那裏時也輕車熟路啊。」

我堅持要去，大家也只好一同陪着。

一路走來才現，人間廣為流傳的大名鼎鼎的一十八重地獄，並不是我原來想像的在地下，而是在一條陰森深邃的峽谷中。這峽谷兩邊的山峰高聳陡峭，谷內陰霾厚重，每日霧蒙蒙的，估計終年也難見到一線天。

溝內流來有一條不算太小的小溪，據說，長年流淌而出的都是鮮紅的血水，以致人尚未進溝，已可嗅到血性撲鼻。

進溝了。朱胖墩在佈防森嚴的鬼門崗亭處辦理了相關手續后，才得以允許入內。並招至了一群這裏獄卒中最大頭目們的陪同。我知道，這些趕來的陪同者們，主要看的是荷葉子、朱胖墩兩位高官的面子。趨炎附勢，陰間與陽世差不多，煩得我厭惡地揮揮手，讓朱胖墩謝絕了他們的陪同。

通過崗亭，映入眼帘的是第一重地獄，又號稱刀山地獄。

刀山地獄，顧名思義似乎就是令罪鬼們上刀山了。其實並不盡然，而是還有比此更厲害的懲罰，是眾多鬼卒手持鋼叉，將罪犯攔腰**挑起，拋向刀山，甩向刀山。那些被拋向、甩向刀山的罪鬼們，在利刃穿身時痛苦萬狀，時時出鬼哭狼嚎，殺豬般的慘叫聲，令人毛骨悚然，戰慄不已。

當然也有在驅趕之下，自己爬刀山的罪鬼，他們中有男有女。自己爬山的罪鬼們全都赤着腳，光着腿，鮮血順着腳尖滴落，看去依然是痛苦萬狀。估計，其滋味並不比那些被甩、被拋的好多少，令人看去戰戰兢兢。

按說和紳就應該在這裏，可是我並不認識和紳，以致我眾里尋找多少遍，依然不知誰誰是和紳。后經打聽，才知道那傢伙今天病倒了，正在死牢中接受治療。我搖著頭想，真不知和紳那胖子上刀山時是個什麼樣子，更不知他是如何堅持了這兩百年的漫長歲月。真虧他還有精力申訴哩。

第二重是黑暗地獄，又名「鋸解地獄」。所謂「鋸解」，是將罪鬼放在夾板中，由兩位鬼卒使用大鋸對拉，一下一下地鋸解鬼體。那形狀，很像陽間人鋸解木板，自罪鬼頂門而下，剖心斷腸，五臟

在這裏接受懲罰的罪鬼們，開始上鋸時，也同樣疼痛得像殺豬似的嚎叫，但後來便沒了動靜，只是鮮血淋漓，碎肉橫飛。令人看得心驚肉跳，慘不忍睹。

我不想再往前走，也不忍心再往下看了。這時我才知道，來時荷葉子為什麼阻擋我，為什麼說這裏很可怕。我停了下來，命朱胖墩帶領鄔福拜繼續往下看，一直看遍十八重。當他們走後，我同荷葉子一道，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休息。

在我的詢問下，荷葉子介紹說，再往前去是第三重是剝皮地獄。在剝皮地獄受懲罰的同樣有男有女，方法是用尖刀將皮膚從上至下，細細開剝，要求被剝的皮張必須完整。那情形，估計同陽世剝野兔差不多。不過剝兔皮多是打死後再剝，而這裏卻是活剝人皮，其痛苦可想而知。

第四重是抽腸地獄。據說在此獄受刑的，多是歷代妓巨貪們，比如宋朝的蔡京，明嘉靖年間的嚴嵩、嚴世蕃父子等等，等等。

「這是為什麼呢？」我突然問。

荷葉子說：「因為巨貪們多是肚大油肥，這裏為他們洗腸子目的，是要徹底濾出、濾清他們貪進的油質與罪孽。這裏抽腸、洗腸的方法，是用鈎刀鈎出臍頭，將肚腸抽出捋進，捋進抽出，雖然其痛徹骨，倒也能拉出許多油水。」

我問：什麼和紳不在這裏？」

荷葉子小姐搖搖頭道：「不知道。」

無端地嘆了一聲。是的，只能說「無端」。我與和紳素不相識，我與世上所有的貪官都素不相識，但由於自我認為，大清王朝的衰落與和紳之貪有相當關係后，我即「無端」仇恨世上所有的官貪。因為他們都有可能慢慢蛀蝕、蛀傾一代代的高樓大廈。他們的作用與罪惡，的確不可小覷、輕視。

荷葉子說：「不介紹了吧？口乾舌燥。」

我遲疑一下道：簡單點。待胖墩他們一轉來，我們立刻打道回府，這裏的確太陰森恐怖了。」

於是，荷葉子小姐一口氣地說：

「第五重是火坑地獄，推跳火坑。

「第六重是血污地獄，脫肉斷筋。

「第七重是車裂地獄，五馬分屍。

「第八重是拔舌地獄，鈍刀割舌。

「第九重是幽枉地獄，釘釘人身。

「第十重是寒冰地獄，凍骨裂肌。

「第十一重是油鍋地獄，油炸『人蔘』。

「第十二重是豐都地獄，生吞鐵彈。

「第十三重是推磨地獄，磨製肉醬。

「第十四重是椎搗地獄，搗肉成泥。

「第十五重是脫殼地獄，炮烙肉皮。

「第十六重是抽筋地獄，活抽人筋。

「第十七重是秤鈎地獄，碎骨斷筋。

「第十八重是阿鼻地獄，永不翻身。

「你這是報流水賬啊？」我笑道，「請問葉子小姐，冥界設置了這麼多重的地獄，是不是一重比一重厲害，一重比一重更酷刑？」

「這是當然了。」荷葉子道，「這麼說吧，第一重刀山地獄是最輕的，以它為起點，爾後如同矮子上樓梯，一重高上一個級別，直到第十八重才稱作無以復加，永不翻身。」

「何為永不翻身？」我問。

荷葉子說：「即永不輪迴，永不投生。比如說和紳，如果將其打入第一十八重地獄，他就再也沒有申訴權利了。」

奪政治權利終身。」

永遠，是千秋萬世。」

我沉吟中想，如果能將人世間的貪官污吏盡納此地，人心也就舒暢了，社會也就清平進步了。由此我忽然問荷葉子道：

「你說和紳該不該到這第十八重地獄？」

荷葉子答非所問道：「我說過望和紳不要再

我說：「是的，我正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