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紀一笙見媽媽氣得在客廳里來回走動,又喊了廚房裏的方姨替她倒杯茶,他知道自己必須找個能讓媽媽接受這個婚約的理由,「我會跟她離婚。」

「你說什麼!」紀母這回眼睛瞪得更大,走過去坐在沙發上,接過方姨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順了順氣后,剛將茶杯放上茶几,就因為離婚兩個字抖了一下,水波在杯子裏晃了晃,幾滴熱茶還不小心滴了出來。

「林國生院長覺得虧欠貝雲,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而我同意娶貝雲,是因為林國生院長可以幫我安定醫院的人事。」

「你在說什麼?」

「我會跟丁貝雲離婚。」紀一笙平靜地說出這個事實,「等離婚後,我會認真地找個喜歡的女孩結婚,讓你開心。」

「林院長知道你會跟貝雲離婚嗎?」聽到這個消息,紀母驚訝得語調都變了。

「他知道,他也同意。」

「那丁貝雲呢?她到時真的會同意離婚嗎?」紀母聽完心裏的氣多少消了一半,心想她應該還能忍受,就當是回報林國生這些年對醫院的付出。

「她會離婚。」一旦他要離,丁貝雲不想離也得離。

「那如果到時她不小心懷孕,拿這個理由不跟你離婚,你怎麼辦?」紀母再想抱孫,也不希望自己的孫子有個私生女的母親。

「如果我打算跟她離婚,我不會讓她懷孕。」他自己就是醫生,怎麼避孕這個問題不用別人來告訴他。

「那如果你讓她懷孕了呢?」紀母不放心地再問一次。

這次紀一笙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了片刻,在紀母按捺不住時,他才緩緩地說:「那就表示我不想離婚,因為我愛上她了。」見紀母又要生氣了,他馬上安撫,「但那不可能發生在我跟丁貝雲身上,我不愛她。」

這句話像是個定心丸,讓紀母本來懸起的心又再度落下,「媽相信你不會愛上她,對了,你跟你大哥提這件事了?」

「沒有,我過幾天會跟他說,爸那邊就麻煩媽了。」紀一笙很清楚,娶丁貝雲當老婆,只要媽媽這關過了,其他人都不是問題。

「離婚時,丁貝雲會不會跟你獅子大開口,拿一筆錢才肯離開?」

「如果她要錢,我會給。」畢竟他利用了丁貝雲,就當是金錢交易,他不介意。

紀一笙不太在意錢的問題,畢竟那點錢對紀家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若是錢可以讓丁貝雲點頭離婚,這個錢他樂意支付。

「好吧,只要你確定會離婚,她也不會糾纏不休,媽勉強可以同意,但是你可得小心一點,不要到最後跟貝雲日久生情,假戲真做地愛上她。」

紀一笙俊容愣了一下,接着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失笑搖頭,「我不會。」他對丁貝雲的感覺頂多算好感,如果真要愛上她早愛了,哪還會等林國生開口,這一點他心裏很清楚。

再說丁貝雲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她太安靜了,性格也柔順,就算他真的喜歡上了,應該也很快就膩了,這個婚他想肯定是會離的。

位於台北市區某一棟大樓里的會計事務所,臨近下午六點,大部分的員工都已經開始整理私人物品,準備下班。

當眼尖的女同事見到平時都會留下來加班的丁貝雲也在收拾桌面,有些訝異地問:「貝雲,你今天不加班嗎?」

丁貝雲剛關好電腦,抬頭朝對面比自己年長的女同事笑了笑,點點頭,「我今天有事,要先走。」

「真難得,我很少看你準時下班。」

在會計事務所上班,工作都是責任制,誰先完成就可以先走,沒有約束,不過一般的情況下,很少有人可以在上班時間完成手上的工作,若是工作真的太趕,那肯定要加班,畢竟拿人薪水,況且加班費不少,員工自然也不太會有怨言,若是工作不急,那大家都是分配好工作量,很少願意下班后再繼續跟數字大眼瞪小眼的。

丁貝雲來公司上班四年多,不但工作細心、為人客氣,雖然話少了一些,但跟同事的互動都還算良好。

因為丁貝雲只是會計助理,薪水也不高,天天在事務所里加班,加班費多少也補貼了一些,有些同事偶爾在背後笑話她愛錢,但大家當面多少還是會留些情面,不會把話說得太直白。

被女同事取笑,丁貝雲但笑不語,只是低頭繼續安靜地收拾私人物品,將桌上的文件跟文具收好。

「是不是副理又約你了?」另一位坐在丁貝雲隔壁的女同事這時也開口,語氣里多了一點八卦跟曖昧的成分。

「不是,我今天有點私事。」副理江峰文想追她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只是她沒有點頭同意。

兩名女同事互看了一眼,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丁貝雲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死板了,話又太少,有問才有答,平時根本不會主動找人聊天。

丁貝雲拿了包包,朝兩位女同事點頭,「那我先走了,大家明天見。」說完她轉身走出辦公室。

紀一笙向來不是個好相處的人,有錢人家的少爺,哪個沒有一點公子哥的脾氣。

他從小到大談得上朋友的人不多,除了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還有去英國讀書時交到的幾個知交。

不同於大哥給人的霸氣,紀一笙俊美的外表少了雄性的粗野,他過於俊美漂亮的五官,還有他修長精瘦的身材,一身筆挺西裝,腰身挺拔,舉手投足間儘是敏捷優雅。

如此斯文的他,最大的嗜好跟打發時間的方式竟然是找人練拳擊跟搏鬥,這個興趣是他高中后培養的,回台灣進醫院工作后,不管工作再忙,每隔幾天總要去練習場練練拳頭,發泄一下工作壓力。

以前最常聚會的地方要嘛夜店、要嘛酒店,總會有辣妹或是正妹作陪,不過近幾年死黨們一個一個結婚,別說去夜店泡妹,就連晚上出來一趟都難,全都成了居家好男人,個個都想在家陪小孩抱老婆。

坐在自家經營連鎖飯店的咖啡館里,紀一笙抬腕看了一下手錶,早過了約定時間,卻還不見丁貝雲的人影。

紀一笙生平最厭惡別人遲到,而他也從不等人,此時坐在咖啡館里的還有另一位好友商文森,是他在英國讀書認識的莫逆之交。

商文森看紀一笙連連低頭看手錶,怕他起身走人,忍不住幫遲到的丁貝雲說話,「她可能是下班碰上塞車了,再等一等吧,應該快來了。」

紀一笙斜了好友一記白眼,冷著臉不出聲,放下手腕后又繼續低頭看着商文森帶來的資料,上頭是林國生交代的遺囑,商文森是他找來幫林院長處理遺囑的律師。

「我很好奇這位丁貝雲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竟然會決定跟你這個不相愛的男人結婚。」

「文森,我以為你只對美女感興趣,像丁貝雲這樣無趣死板的小家碧玉根本入不了你的眼,沒想到你會這麼關心她。」

有錢的男人身邊總是會圍繞着美女,這是長久以來不變的定律,商文森家世顯赫,交往的女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我只是對她有點好奇,哪來什麼關心,你少亂說,再說丁貝雲也沒有你說的那麼無趣死板,我看她不過是個性害羞內向,不擅跟人交談罷了。」

「我對她這個人沒興趣,你不用跟我解釋。」連頭都沒有抬,紀一笙看着手上的文件回答。

「喂,你們都要結婚了,你說這種話也太傷人了吧。」商文森見過丁貝雲兩次面,覺得她是個很好的女孩,長得也不差,性情也好,只是有點保守,並沒有紀一笙說的那麼糟。

紀一笙懶得回應商文森的話,掃了他一眼,拿過一旁的咖啡輕啜了一口,打算起身走人。

「喂,你幹什麼?」見紀一笙已經開始收拾東西,商文森驚訝地問著。

「醫院晚一點還有個會議。」

「你好歹再等個五分鐘。」

「你應該知道我從不等人。」他都破例等了五分鐘,沒必要再等下去。

「一笙……」商文森見他真的打算走人,這下子也急了。

因為兩人在講話,沒去注意在咖啡館門口出現的人。

當丁貝雲急匆匆地趕到約定的五星級飯店,已經七點十分,整整遲到了十分鐘。

丁貝雲走到飯店華麗低調的咖啡館大門時,服務生很親切地來到她面前,在她道出紀一笙的名字后馬上幫她帶位。

此時紀一笙已經起身,才剛轉身舉步要走,身後就傳來丁貝雲的聲音。

「對不起,我來晚了。」丁貝雲走上前,看着眼前俊美的紀一笙冷著一張臉,她連忙低下頭小聲地跟他道歉。

紀一笙冷冷地掃了丁貝雲一眼,不悅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幾秒,像是在思考要直接走人還是坐下來跟她談,幾秒后,沉默尷尬的氣氛被打破,紀一笙淡淡地說:「坐吧。」

見紀一笙又再次坐回原來的位子,丁貝雲也急忙跟着坐下。

「想喝什麼?」紀一笙招來服務生,轉頭問丁貝雲。

丁貝雲要了一杯果汁,一分鐘后服務生端了果汁過來,紀一笙都沒有出聲,只見他從牛皮紙袋裏拿出文件。

這時商文森語帶輕鬆,「丁小姐,你還記得我嗎?之前在醫院時我們曾見過一面。」

丁貝雲朝商文森點點頭,害羞地跟他打了聲招呼,「你好,商律師,好久不見了。」

「不用這麼客氣,你跟一笙結婚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不用那麼客套,你叫我文森,我也直接喊你貝雲。」

商文森從第一眼見到丁貝雲后,就對這個女孩有莫名的好感,不過這份好感並不摻雜什麼男女情愫,只是單純覺得外表柔弱的丁貝雲值得人家疼惜。

丁貝雲的臉紅了一下,難為情地拿過眼前的果汁喝了一口,看起來有點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回答商文森,她跟商文森並不熟,直接喊人家的名字似乎不太恰當,卻又不知該接什麼話,只能用沉默代替回答。

紀一笙冷眼看着兩人對話,隨手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丁貝雲,「這是林國生院長的遺囑,你先看看有什麼問題。」紀一笙將文件遞過去后,拿過咖啡杯喝了一口。

「好。」丁貝雲低頭,一頁一頁看着白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很快就翻完了。

紀一笙以為她會細細地讀完遺囑里每一條內容,沒想到她才看不到一分鐘,就將手中的遺囑放下了,這個舉動讓紀一笙不覺多看了丁貝雲一眼。

丁貝雲小他一歲,打從她還是高中生時,他就從林國生院長口中得知有這麼一位私生女,礙於妻子的排斥,十年前丁貝雲的生母過世后,林國生不敢將丁貝雲認領回家,只好將她寄養在朋友家裏,直到丁貝雲上大學,在英國讀醫學院的他回台灣時,在醫院見過她幾次面。

在紀一笙眼中,大學時的丁貝雲清秀的五官有些青澀,因為與林國生長得不像,紀一笙猜她應該是像她的生母。

她近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只及他的下巴,因為骨架小,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清瘦,一頭及肩淡褐色的自然捲髮,只用髮夾夾住前額垂落的頭髮,看起來清爽的她皮膚白白凈凈,總是穿着牛仔褲和T恤,沒有時下年輕女孩的時髦打扮,是個害羞又內向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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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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