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那小溪不算寬,兩岸翠峰如簇,奇形怪狀的巨大岩石遍佈其間,洶湧端急的河水從山潤之間流過,浪花飛濺,水聲四起。

洛海盯着水面出神,好半晌,覺得有些困了,打個呵欠,揉了揉眼睛,忽然看見有人在水中翻騰,被溪水從上游直衝而下,洛海嚇了一跳,深知陰山山勢險惡,但沒想到還有人這麼不小心。

只見一身青色的布衣在水渦中一沉一浮,順着上游的激流,到了洛海面前。

洛海來不及多想,甩掉外衣和鞋子,一個縱身跳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順着衣領涌了進來,刺得他一個激靈,在河水相互擊打出的水泡間,朦朦朧朧的看見那人的黑髮在水裏飄着,似是已經昏迷。

他奮力逆着水流向那人遊了過去,一把扯住對方一隻袖子,將其抱到懷裏。

茫茫的水裏辨不得方向,他只能抓住機會踩幾下水,浮到水面,搶上幾口空氣,而後又被水渦拖下水裏,隨着水流漂了一段路,總算被河邊一塊巨石攔住。

他沿着冰冷的岩壁,把救上來的人拖上了岸。

周圍的景色被夕陽鍍上了一層耀眼的紅光,洛海四下張望片刻,也不知身在何方。

他把那人翻過來,低頭望去,濕濃濃的衣衫包裹着小小的身子,胸前渾圓的雙乳凹凸有致。

「救人的時候選以為是個男孩,沒想到竟然是個美女,難不成是今天被哥哥凶了,老天補償我一段艷遇?」洛海咧嘴壞笑。

桃色的夢先放一邊,救人要緊。

洛海顧不上男女有別,解開那人的衣帶,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挖出她口中的泥沙,搖着她的胳膊,按她的胸,又捏着她的鼻子,口對口的吹了一陣子氣。

忙了大半天,那人總算睜開了眼睛,一雙像幼童般天真明亮的水眸,一看見洛海,她有點驚訝,喚了聲,「洛天。」

「認錯人啦!」

洛海褪下自己的袍子披在那位美女身上。

「咦?你不是洛天?」美女眨眨眼睛,聽毛長長的,就像一隻受傷的小鹿一樣。

「洛天是我哥哥,我是他弟弟洛海,妳呢?你叫什麼名字?」

「原來你就是洛海!」

洛海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剛做完熱情的自我介紹,懷中的美女就忽然一把推開他,站起身來,把他的袍子從身上用下,重重地扔在他臉上,「這袍子你還是自己穿着吧!」

「喂!我沒招你、沒惹你吧?相反地,我還好心救了你,你這個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你可知你自己制的毒,害了多少條無辜的生命?」那美女恨恨說道。

「我只是制毒,又沒有投毒。」洛海雙手環胸,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忽然靈機一動,「啊!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淺韻,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事情是這樣的,淺韻本來躺在石頭上睡覺,誰知醒來一翻身,就跌進河裏,水流又急,她掙扎了幾下都沒起來,就被衝到水更深的地方去了,然後便一路衝到下游,直到被洛海所救。

「我知不知道你的名字不重要,這一夜要怎麼過才是要緊的。」洛海望了望天空。

「什麼意思?」淺韻揚著小臉,樣子十分的可人。

「天色漸晚,我們又迷路了,深山野林,孤男寡女,我們身上還都濕透了……吱吱!不說也罷,這麼一說,我忽然好冷,恐怕今晚咱們要抱成一團,彼此取暖了。」

「你……」淺韻伸出手指,直指洛海的鼻尖,「你流氓!」

「或許你還可以嘗試一下,我和我哥哥,哪個能更讓你滿意?」洛海湊近淺韻,一邊撩起一縷她的頭髮,一邊在她耳邊吹氣道。

淺韻就像被燙到一般,彈跳開去。

「你……簡直比你哥哥還色!」淺韻原想找些別的形容詞形容洛海的好色,結果卻游出這麼一句。

「哈哈哈哈哈……」洛海措著肚子笑了起來,「居然有人說我哥哥色?!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能戳破他那張偽君子面具的人了,哈哈哈哈……」

「別笑了。」淺韻抬腳朝洛海踢去。

「啊!」洛海慘叫一聲,括住要害,原地蹦著。

這時,山間亮起了一支支的火把,隱約聽到了人聲,在喊著淺韻的名字。

一定是洛天見她這麼晚都沒有回來,派人來找她了。太好了,終於可以從洛海這個色魔手中逃脫了!

「我在這兒!」淺韻朝着有火把的方向招了招手。

「喂!你真的打算這麼回去,而不嘗試着……逃離我哥哥?」

「我為什麼要逃?」

「少跟我裝喔!我可是什麼都知道了。」洛海從淺韻背後伸手環着她的腰,輕輕的撫摸着她的小腹,暗示著那樣的事,「青襲可是我研製的,我就不信哥哥他……」

「住口!剛才那一腳,我踢得輕了不成?」淺韻瞪了洛海一眼。

洛海不禁心想,好一個誘人的小辣椒,難怪哥哥會喜歡。

「如果你有一天真的想逃了,就來找我。」

「為什麼幫我?」

「憐香惜玉……啊!」洛海話音未落,便又被淺韻狠狠的踩了一腳。

「淺韻,你沒事吧?」洛天從舉着火把的人群中走了出來,走到淺韻身邊,伸出雙臂撫摸著淺韻的路時,心痛的說:「你怎麼濕成這樣?難道是這小子欺負你?」

「喂!我是無辜的!」洛海趕緊瞪着眼睛辯解道。

「誰會信你?」洛天上前一把揪住洛海的耳朵,「你這小子,總給我惹事,這次又把淺韻推到水裏是不是?」

「啊啊啊啊……哥哥,你揪得太狠了。」

「就是要狠一點,你才能長記性。」

「我真的沒有把她推到水裏啊!」

兩兄弟一個揪著另一個的耳朵,就像父親罵見子一般,淺韻看在眼裏,不由得有些奇怪。

為什麼洛海都不還手?而且看起來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外人說得那麼惡劣嘛!

「那你就是把她嚇到掉進水裏去的。」洛天繼續憤怒地猜測。

「夠了、夠了。」淺韻止住了這場兄弟鬧劇,「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水的,還要感謝毒王出手相救。」

「毒王」二字,淺韻故意念得很重,讓洛海深感玩味。這小丫頭是故意劃開他們之間的界線啊?

洛天扶著淺韻進了轎子,自己隨後鑽了進去,並在洛海想要一向進去的時候,將他攔下。

「坐不下了,你自己走路吧!」

「喂!你這個重色輕弟的臭哥哥,我也很冷啊!」洛海像小孩子似的嚷道:「臭哥哥!死哥哥!重色輕弟!不知羞!」

「噗!」坐在轎子裏的淺韻不禁被洛海逗得笑了出來。

「笑什麼?」洛天將一條大大的毛毯裹在淺韻身上,又將淺韻抱在自己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暖着她。

「笑你們兄弟之間還是滿親近的。」

「親近?」洛天挑了挑眉毛,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怎會和那個智障弟弟親近?只是他來了,我不得不管教他。我真是不明白,明明是同樣的爹娘所生,同樣跟在爺爺的身旁長大,他怎麼會比我笨這麼多?」

「哈哈哈……」淺韻又笑了起來,「說得好似你自己很聰明呀!」

「難道我不聰明嗎?」

「你夠壞,但是不夠聰明。」淺韻笑道。

「那你覺得這天底下,誰最聰明?」洛天贈著淺韻的臉。

淺韻楞了一下,因為她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名字是--泊鷺。

「當然是……前任藥王啰!」淺韻怕被洛天察覺,便隨口以藥王搪塞過去。

「爺爺確實聰明過人。」洛天有些懷念的說,絲毫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哈啾!」淺韻忽然打了個大噴嘴。

洛天耐心的拿出放在車裏的絹帕為她擦凈鼻水,輕啄着她的小臉,「早知道就不該放你出來,你看,你只是出來了一天,就掉到了水裏,險些出事,看來從明天開始,還是要把你鎖起來。」

「不行啊!」淺韻急忙抗議。

「那你就親我一下。」洛天笑道。

「你無恥。」

「看來明天要讓阿蒙找一條鎖鏈來。」

「喂!」淺韻一急,就在洛天的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隨後立即別過臉去,整張臉都紅透了。

「哈哈哈……」這回變成洛天笑了,「淺韻,我的好淺韻。」

「你們在裏面談情說愛,我都要凍死了!」轎門外,洛海嚷道。

洛天和淺韻相視而笑。

回到藥王莊的側院中,洛天把淺韻扶到床上,教人備好沐浴用的溫水,熬制治風寒的葯,又命廚娘煮粥。

「你不必對我如此關照的。」淺韻沐浴更衣后,倚在床邊坐着,「你今天也忙了一整天了,快去休息吧!」

「可是我今天想和妳一起『休息』。」洛天挑逗地說。

「你……」淺韻本打算說什麼,想想也就作罷了,洛天決定的事,她就算再掙扎,也改變不了什麼。

「快把這碗粥喝了吧!」洛天端起盛了粥的精美瓷碗,用瓷勻一勺一勺的放在嘴邊吹涼,再送到淺韻的嘴裏。

雖然知道要做那種事,但是淺韻並不抗拒,反而有些期待。

僅僅一天沒見啊!就有些想念起洛天來了,真是奇怪,她什麼時候開始依戀起他來了?

她痴痴地望着他,燭光閃動,人影綽綽,只覺得他喂她吃粥的樣子好溫柔,好好看。

喝完粥,吃了葯,淺韻躺回床上,洛天吹滅了蠟燭,躺在淺韻身邊。

淺韻本以為洛天會對自己上下其手,但是洛天只是隔着被,從她的背後將她擁進懷裏,就沒有下一步了。

淺韻有些吃驚的回過頭看了看洛天,深夜捏,藉著月光,她的眸子水靈靈的亮着。

「你今天怎麼反常啦?」淺韻輕聲問。

「難道你想……」

「才不是呢!」淺韻矢口否認。

「小色女。」

「還不是你先色的。」

「我是說陪你休息,沒讓你想那些色色的事。」

「你……」淺韻吃癟。

「青襲之毒好不容易解了,你要多加休息才是,在你心甘情願嫁給我之前,我是不會碰你的。」洛天忽然放低聲音,溫柔而有磁性。

「你也一樣,好好休息。」淺韻垂下頭。糟糕,心跳得好快。

洛天輕輕的吻了一下淺韻的頭髮。

如果蒼天能早些給他暗示,哪怕只是一點點,告訴他,他會愛上這個叫做李淺韻的女子,他絕不會對她做出試藥這等殘忍的事。

只可惜,蒼天不語,現在他只希望她能原諒他的過錯,並且心甘情願嫁給他,相守到白頭。

三天後,洛天領着同去祭祀的人,帶着下人、隨從以及祭祀的供品,浩浩蕩蕩的離開藥王莊。

離走前,他把淺韻緊緊的摟在懷裏,再三叮囑,「你的身體太弱,在庄中好好靜養,等我回來,無論是去山中玩,還是下山去市集,都要注意安全,明白嗎?」

淺韻聽着洛天的話,乖乖點了點頭。

她知道洛天是怕她拿了解藥逃跑,因為她曾聽下人們討論過,洛天將青襲的解藥藏得非常隱密,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知道,就算讓她尋到解藥,自己身上也沒銀兩,根本走不遠,不如放棄尋解藥的念頭,轉而期待着洛天良心發現給她解藥,並心甘情願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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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之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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