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楊秋燕出門

57.楊秋燕出門

57.楊秋燕出門楊秋燕是個很文靜的女子,一般的時候都是不慌不忙、有條不紊的,臨出門的時候,她會站在那面衣櫃的大鏡子前端詳了一番自己的模樣,多少年過去了,那條大辮子依然還在,只不過洗起來有些麻煩,她總是叫楊德明給她幫忙,兩人還能一起說說話,不過已經不垂在胸前,而是高高的盤在腦後,遠遠望去,就像水墨畫的雲彩。臉有些圓,有些豐潤,當然還是很好看,要不然不會給她一個香車美人的褒獎。她已經快三十歲了,腰身依然和少女時代那樣柔軟、細嫩,就和那哈薩克民歌《美麗的姑娘》里唱的那樣:「把你的容貌比作鮮花你比鮮花還鮮艷。世上多少人呀,想你望得脖子酸,姑娘啊……」

香車美人是那種耐看、而且很能激男人興趣的女子,不過因為自己生來就有些保守,而且不接受任何男人以任何名義的邀請,就在一些好色的男人中說成是可望而不可即。後來生過一些事就更加證明了這些男人的判斷正確,不說她後面站著的那些男人,就是有長親臨她的東風標緻4s店就可知這裡面的水有多深。

楊秋燕在鏡子前面轉了一個圈,前後端詳了一遍,最後還是決定塗點唇膏,不是很亮麗的那種,而是淡淡的、接近膚色的那種淡紅,甚至比她那肉感的櫻唇還要淡一些,只不過是有些水潤的光澤而已。她換上了那套楊德明認為很好看的橙色的寶姿的秋衣,在穿上她剛買的那雙朴順珠認為很好看的達芙妮高跟鞋,就拿著自己的手袋出門了,她會一如既往的去和楊大媽告別,還會一如既往的去吻別小雪,小丫頭會一如既往地問她:「媽媽今天開車嗎?」

「車放在店裡呢,我還要去拿車,然後再回來。」她會一如既往地回答:「現在去坐你爸爸開的公交車。」

小丫頭就會很嫵媚、很高興的笑著。這也是一如既往的慣例了,只要楊德明上早班,楊秋燕就會不開她的那輛東風標緻,就會很平靜地和所有想外出的人民一樣,很耐心的在大堰小區的門前等待那輛被形形色色的各種廣告弄得花花綠綠的o123號公交車慢慢的開過來,車神從來都是很準時的,相差不過一兩分鐘。

連她自己也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個習慣的,也許當她從醫院回來以後就決定了這樣吧。事實上她提著自己的行李從省城回到這棟u字形的二十四號樓的時候已經是滿身的疲憊、滿心的傷痛、一臉的愁容和萬般的無奈了。擺脫了老魏的家人貪婪的逼圍,像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雨燕躲進了自己的老巢,淚流滿面的去舔著自己破損的心,就和情歌王子張學友唱的那樣:「一千個傷心的理由,一千個傷心的理由,最後我的愛情在故事裡慢慢陳舊。一千個傷心的理由,一千個傷心的理由,最後在別人的故事裡我被遺忘……」

當然,她永遠還記得這個住在她們家對面的這位大名鼎鼎的楊神仙,記得這個從小把她當作自己女兒一樣的楊大媽,還有那個沉默寡言、為人老實的楊德明。誰也不知道那個一臉憨厚、長得很普通的公交車司機曾經是、永遠是這個漂亮的香車美人心裡一個最大的秘密,那個秘密密不透風,從來沒人說過,但南正街的人都知道,不過都認為是理所應當,都認為是青梅竹馬,卻沒有人會想到楊德明莫名其妙的居然選擇了周寧,曾經給這個花季少女多大的打擊,甚至把她逼上了絕路,那是香車美人永遠的痛。而老魏是她的大學同學,以後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可是她最終還是回來了,被從小就喜歡她、愛護她的楊大媽收留了、照顧了、關懷了,後來又加上了楊大爹,還有那個永遠會使她心動、會使她充滿希望的德明哥,她才似乎從冰冷的黑夜裡看到了一點希望的燈光,才從茫茫大海中找到了燈塔指引的方向。後來,她把自己當時的一些想法告訴了楊大爹,正在跟小雪玩耍的神仙大爹搖了搖頭:「知道什麼是緣嗎?緣到了福就到了。」

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那個冰冷而且痛苦的時刻,因為小雪的原因,那個憨厚的男人第一次把因為陣痛而全身無力的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很有力、很堅決、很安全的。他的胳膊是堅強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機油味和煙草味,還有她從小就熟悉、如今有些淡漠的那種男人氣味,她有些詫異自己在那個緊要關頭居然會想到這一點,只是順從的摟住了他的脖子,就和小時候一樣,就知道自己從此就是安全的了。她把自己燙、無力還有些汗的臉蛋一直貼在他的懷裡,她相信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能坦然的面對這個世上的所有一切。這個一臉焦慮的男人像頭獵豹似的開著那輛本田雅閣飛快地趕到醫院,把他所能叫到的所有朋友都叫來了,像頭雄獅般地再三囑託聞訊趕到的龍嘯天:「書生,你就在秋燕身邊別走開,她可是兩條人命!」

還有一件事也是楊秋燕終生難忘的。也就是生下小雪的第二天,揚大媽想給剛剛生產的她買些豬肘子煮花生奶,就命令兒子在這裡替她照料幾個小時,她囑咐剛下班就趕來了的楊德明:「也沒什麼可害臊的,就當是自己的妹妹。」

開始很正常,她笑著看著楊德明膽怯的用手指逗著襁褓里的小雪玩,不到一個小時,她就有些內急了,在床上扭來扭去,他現了,也問了,她也吞吞吐吐的說了,楊德明就拿起手機給他媽打電話,卻被楊秋燕攔住了:「別打,大媽剛剛走,又是一個認真的人,現在恐怕還在菜場里呢。」

那個憨厚的男人就坐立不安了,走來走去的想了一會兒,搓著手沉吟了片刻,他就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還是要她摟著他的脖子,還用一隻手舉著正在輸液的吊瓶,把她抱進了衛生間。沒有和她商量,也沒有徵求她的意見,就幫她脫下了褲子,就站在她的身邊,和別的產婦的丈夫一樣,舉著吊瓶,讓她輕鬆了,最後還笨手笨腳的給她擦乾淨了**,他只是在重新幫她穿好褲子以後才對滿臉通紅、把臉垂得很低的她說了一句話:「秋燕,你放心,這件事不會被別人知道的。」

誰知一出衛生間,鄰床的那個產婦就叫了起來:「是得讓他們這些大老爺們照顧照顧我們這些女人,光知道在咱們女人身上撒野,又要我們為他們傳宗接代,也得在關鍵時刻做做奉獻吧,不過你的這個男人倒不錯,又老實又勤快。」

楊德明還是憨厚的微笑著,她卻都要快哭出來了。

還是那句話,作為產婦的事本來就多,楊大媽又偏偏就喜歡這個從小在南正街看著長大的漂亮女子,更喜歡那個粉紅的小丫頭,一天到晚都在想著法的給楊秋燕做好吃的,楊德明也就越來越多、義無反顧地在醫院充當陪護。他說給她找個女陪護,她不幹,只好自己勉為其難了。慢慢的,兩人就有了些默契,她只要有了些扭扭捏捏的動作,他就會直接把她抱進衛生間,楊秋艷是破腹產,行動本來就不便。醫院的用水時間本來就很短,每當打水的時候,每個陪伴的家屬就像打仗似的。楊德明就會端來兩盆熱水,一盆洗上身,一盆洗下身,楊秋燕後來對王大為的那個台灣女人說過這個秘密:「從來沒有任何人能把我從頭到腳都看得明明白白,摸得清清楚楚,就連老魏也沒做到,可他做到了。我根本不敢看他。一個大男人為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做這些事,可想而知他的心理壓力有多重,況且他又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關於王大為和他的女人們的其人其事,詳見宜昌石頭的峽州三部曲之一《紅杏枝頭》」

有一天,當楊德明抱著楊秋燕走出衛生間的時候,病室里多了幾個稀客,是楊德明的一些朋友,從王大力到張廣福、董勝開,從馬長喜到文學清、舒雲翔,當然還有龍嘯天和程耀東,大家明明都看見了楊德明的表現,可誰也不提這件事,只是嘻嘻哈哈的逗著襁褓中的女嬰好玩,全是一幫大男人,也沒有買什麼東西,給小丫頭送了個紅包,就塞在小雪的小衣服裡面,同病房的產婦瞪大了眼睛,因為她認出了來的人中間有不少大人物,都是一些在峽州赫赫有名的人物。楊德明在送大家走出來的時候,吞吞吐吐的還想對自己的行為做一些解釋,卻被文學清攔住了:「德明,做得好,哥們都挺佩服你的!」

到了楊秋燕出院的時候,即使沒有楊大媽精心準備的那頓飯,沒有兩個老人作出的那些安排,沒有小雪對楊德明的那種依戀,她也已經決定一定要認兩位老人為爸爸媽媽了。當著楊德明所說的那番話其實就是在表白自己的心聲,也是在傾訴著自己的願望,而小雪手舞足蹈的第一次單獨行走,居然是投向楊德明的懷抱;小雪咿咿呀呀的在眾人面前第一次開口說話,居然會把楊德明叫出「爸爸」!

她忍不住熱淚滾滾,第一次感到什麼叫母女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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