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谷尋仇

「十年了，整整十年，我又回來啦！」任劍站在當年那個崖頂仰天大喊，心中有仇恨，有激動，還有些嚮往，環顧四周，物仍是，但人已非，青叔不在，昔日天真的少爺已死，剩的只是一腔仇恨的任劍，一張冷漠的臉，一雙殺人的眼。

離開懸崖，任劍不知該往哪走，茫茫人海要尋幾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仇人談何容易，還是先回任家莊看看吧，就算仇人做得再乾淨也會留下些蛛絲馬跡的，確定了大致的方向後，他便按著十年前的一些模糊的記憶向任家莊行去。

任劍不徐不疾的行了半日，在正午時來到了一個較為繁忙的鎮子，街上各式各樣的店鋪林立，貨物五花八門，行人如潮，車水馬龍。他一出現便遭行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人穿着真奇怪，像個流浪子」。一行人道。

「看他臉上的刀疤，一定不是個好人」。又一行人道。

「可惜了，本應是張俊臉的」。「另一行人道。

任劍沿街前行總會聽到這樣那樣的說法，內心充滿了痛苦，無奈仇恨「這一切都是他們給的」他在內心喊道，握劍的右手因憤怒而有些顫抖，雙目中又出現了十年前那殺人的目光，「你們會付出代價的」。接着他目光向四周一掃，圍觀指點他的人便潮水般退去，那些人何時見過這樣的目光，被任劍的目光一掃，便覺全身在被刀削一般，嚇的拔腿就跑，膽小些的更是嚇癱在地上，

任劍又繼續前行，不過這次前面的路都變成他個人的了，別人都繞道而行，他覺得好笑，但轉念一想便釋然了，大多數人就是欺軟怕硬的。這時他就前面有一個看上去很潔凈的大酒樓，便走了進去，他有些餓了，同時也不喜歡在街上走了那滋味。

任劍剛進門，小二便殷勤的招呼起來，任劍沒有理他，掃了喧鬧的大廳一眼，徑直上了樓，他喜歡安靜。樓上是富賈行商之類的雅室，人不多，而且很安靜。任劍微微打量四周，發現了一個特別的中年人，那人內功極高，而且隱藏得很好，若不是他在玄玉丹的輔助下有了近四十年的內力也發現不了。那人也發現了任劍在打量他，立刻投來兩道不善的目光，任劍視若不見，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背對他坐下，然後對小二吩咐道「隨便拿點吃的來」。

「客官，還……」小二還想說些什麼，但立刻被任劍的眼神嚇下了樓。

飯菜不一會兒就端上來了，看上去還不錯。任劍正準備吃，突聽樓梯上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就見十來個人出現在樓梯口，為首的是一個紅裙少女和一個白衫公子。那紅裙少女面若桃花，眉如墨畫，目圓如杏，嘴似櫻桃，美麗極了。她的到來立刻令正在吃飯的眾人「停杯投箸不能食」了，有的驚嘆，有的陷入獃滯，有的乾脆做起夢來，當然，任劍除外。

「所有人聽着，楓林山莊在此招呼貴客，包下整個雅樓，你們趕快離開，否則……」紅裙少女身後的一名家丁對眾人喊道。

眾人一聽「楓林山莊」拔腿便走，他們當然知道那個「否則」的後果，得罪了武林七庄之一的楓林山莊，無異於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不過，今天卻真有兩個嫌命長的，任劍和那中年人都沒有動，任劍是自顧吃飯，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而那中年人則雙眼緊盯那紅裙少女，眼神中充滿了淫邪。

「你們兩個還不走，找死呀」。那家丁見這二人不買他的帳，走近幾步怒喝道。

任劍還是自顧吃飯，那中年人望了他一眼，接着站起身來，對着紅裙少女淫笑道「要我走可以，不過得讓這位小姐陪我喝一杯」。說着還倒了杯酒等著，沒有一點離開的意思。

「敢侮辱我家小姐，找死啊」。那家丁迅速抽劍向中年人刺去，那中年人不閃不避，甚至連那刺來的劍看都不看一眼，那家丁見劍尖已到胸前半寸處時，中年人還一動不動，以為他已被嚇傻了，必死無疑，就在這時那家丁發覺自己的劍像刺到了石頭一樣，不能再進分毫，再往劍尖一看心中大駭，自己的劍已被中年人的中指和食指夾住了。這一幕令除了任劍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沒有人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中年人是如何出手的，就連那為首的紅裙少女和白衫公子也只感到眼睛一花而已。那家丁這一手嚇得冷汗直流，他拚命的抽劍，但中年人的手指如鐵鉗一樣，任他如何使勁也不能動分毫。中年人看到眾人驚訝的眼神，知道自己這一手已達到了威懾的目的，便對紅裙少女得意的笑道「怎麼樣，小姐還是陪我喝一杯吧！」

「休想」紅裙少女對那滿臉輕浮的中年人怒道。她周圍的家丁拔出劍想衝上去幫忙，但被她制止了，她明白那中年人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他們上去只能徒受辱也。她身邊的白衫公子也滿臉憤怒的盯這那中年人，那人在自己面前出言侮辱自己心愛的人，他能不憤怒嗎？要不是紅裙少女攔著，他早衝上去教訓那混蛋了。

那中年人聽了紅裙少女的回答，笑容頓斂，臉色一變，夾劍的雙指一用力，只聽「叮」的一聲，那家丁手中的長劍應聲折斷，那中年人還不解氣，又疾速一掌擊在那不知所措家丁胸前，那家丁的身體立刻倒飛而回，吐出幾口鮮血后便死了。

「義哥……」其他家丁圍着那家丁哭喊道，幾個怒不可遏的家丁舉劍便往前沖，但又被紅裙少女擋住了。

「讓我去」。紅裙少女對那些憤怒的家丁命令道，同時又對那殘忍的中年人怒道「敢犯我楓林者，誓殺之」。說罷，只見紅影一閃便已撲到那中年人身前，同時一劍疾刺而出，只見一道青光射向中年人左胸，中年人身形一閃避過，同時伸手向紅裙少女堅挺的胸部抓去，只見虛影一晃，一隻大手已抓到胸前，紅裙少女大驚之下飛身疾退，羞怒交加間揮劍使出楓林庄的絕技「紅葉滿清秋」，只見一道密不透風的劍影擋在了中年人的手前，中年人身形急滯，避過其鋒，紅裙少女得到喘息，立刻反守為攻，使出「落葉滿天舞」，手中長劍立刻化為無數劍影照向中年人全身，中年人臉色微變，舞出自己的得意之技「千魔手」，滿天的掌影總能將刺來的劍影拍開，但劍影卻對那滑溜的掌影無可奈何。僵持了一會兒，紅裙少女便香汗淋漓，內力開始有些不繼了，劍招中開始出現破綻了，中年人將這一切看在眼裏，開始慢慢收回掌力，暗暗積蓄內力準備雷霆一擊。紅裙少女見劍上的壓力越來越輕，以為中年人也已力竭，緊蹦的心弦也放鬆下來，劍招中的破綻也越來越大，這時中年人突然發難，全力一掌擊飛了紅裙少女的寶劍，同時雙指疾點她胸前的大穴，就在中年人突然發難時，在旁邊急不可待的白衫公子含憤出手了，手中長劍如一道青光只刺中年人前胸，不過他的劍快中年人手更快，紅裙少女還未反映過來便被點中大穴，全身動彈不得，美面上掛滿了憤怒與無奈，不過這迅猛的一劍還是將中年人擊退了，若他不退必被那劍中傷。白衫公子緊追不捨，又一劍直劈中年人，劍勢快而淋漓，一時間令中年人手忙腳亂，不過中年人實戰經驗豐富，一會兒就穩住了陣腳，開始了狂風驟雨般的反攻，他先以「千魔手」緩過白衫公子密集的攻擊，不時擊出幾掌讓白衫公子的劍招無法展開。漸漸的中年人的攻擊越來越快，掌力也越來越重，白衫公子頓感吃不消，氣血被震的一陣翻湧，攻擊的劍招也有招而無勢了，中年人立刻痛打落水狗，使出自己的成名絕技「流星追月步」，白衫公子只覺眼前一晃便失去了對方的身影，接着背後襲來一陣冷風，他急忙身體前撲，可是他還是慢了，不，是中年人太快了，一掌結結實實的擊在背上，身體被擊得狠狠砸向牆壁，接着只聽「轟」的一聲，整個酒樓都好像在搖晃，本已杯盤狼籍的雅樓便更凌亂不堪了。

「你……你是」**「？」白衫公子吐了幾口鮮血后，聲音顫抖的問道，此時他心裏充滿了恐懼，那中年人所使用的身法很像江湖中**的絕技「流星追月步」。

紅裙少女聽了白衫公子的話，臉色一片死灰，心中充滿了絕望，落到**的手裏還能怎樣呢？「**笑，哭八方，又有香魂入天堂」。

他們打完了，任劍也吃得差不多了，抹抹嘴上的油，離開那張唯一完好的桌子，起身向樓下走去。

「喂，小子，看完了就想走嗎？」任劍剛走出幾步，背後便響起了**冷酷的聲音。任劍停住腳步，轉過身冷冷的盯着**，目光中似乎在說「你想怎麼樣？」

**被任劍一盯發覺身體一涼，心中竟突然生出幾分怯意，不過一想起自己的名頭便什麼都不放在眼裏了。江湖中有幾人能奈他何，於是大聲道「除了這個小妞，這裏的人今天都得死，不要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看了不該看的」。

「你怕楓林山莊？」任劍冷冷的問道，他對連**都懼幾分的楓林山莊有了點興趣。

「哈哈……我從來為怕過那些所謂的正道英雄，不過我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煩」。

「我也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煩」。忍劍說完便又轉身向樓下走去。

「好」。中年人「好」字出口便一掌向任劍擊去。

紅群少女聽到任劍的話，心中剛升起了一絲希望，馬上又被中年人排山倒海的一掌打破了，她似乎已看到了任劍血濺五步的慘象，不過事實卻令她燃起了更強烈的希望。任劍的身影竟然在那掌風中消失了，奇迹般的消失了。任劍真的消失了嗎？當然沒有，不過是他的速度快到了令紅群少女看不到的境界，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又出現在原來的地方，平靜的盯着**。

**大驚，心中暗想「自己的流星追月步在江湖中已算得上是絕頂輕功了，但絕對比不上這少年的身法，那他的劍……」**打斷了自己可怕的推想，慢慢的抽出了不常用的寶劍，他劍抽得很慢，似乎在抽取骨子裏的勇氣。

**出劍了，快得連任劍也有點驚訝，無數道殘影向他襲來，有弧形的，有直射的，有迴旋的，看不出規律，尋不到破綻。不過任劍的劍更快，心念一動，「出劍震九國」便已使出，九道虛影直接撞向了襲來的殘影，沒有殘影能逃過，只聽「砰」的一聲清響，紅裙少女只覺一股巨大的氣流把自己猛推向牆壁，只撞的頭暈目眩，一看兩人交手的地方，桌椅竟全部化為木屑，在空中形成一團黃色的霧，籠罩着整個雅樓，那些幾次想衝上去救紅裙少女都被餘力震回來的家丁，這次乾脆被震暈過去了，樓下的食客只覺酒樓突然一顫，好像發生了地震一般。半晌，黃霧退去，任劍和**的身體有清晰的出現了，他們各退了五步，顯然是打了個平手，任劍勝在速度，**則內功更勝一籌。

「好，今天我給你面子，咱們後會有期」。**恨聲道，不過任劍的實力卻令他不得不重新考慮，已惹了楓林山莊，他不想再結下一個深不可測的仇人，說罷，身影一閃消失於窗口。

**走後，任劍也轉身向樓下走去，同時隨手吸起一截筷子反手以柔力擊向紅裙少女被制的穴道。

「公子請留步」。紅裙少女的穴道一解開便沖任劍的背影喊道。

任劍停住腳步，轉過身靜靜的望着她，目光似在詢問「什麼事？」

「我叫林靜，還……」紅裙少女直到這時才看清了救命恩人的面容，但那帶疤的臉令她大為失望，「為什麼不是我夢中的樣子呢？」，「還未請教公子姓名，楓林山莊好報答你的恩情」。發覺自己的失態紅裙少女急忙解釋道。

任劍從她的臉上看到了虛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失望，甚至還有些厭惡，對他的臉的厭惡。他心中有說哺出苦楚，冷冷留下一句「浪子何有名，為仇不為情」。便消失在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