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

「媽媽不要去上班!媽媽不要去上班!」

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顯然已經過了纏住媽媽的褲腳,哭着不讓媽媽離開的年齡。可是在那個特殊的清晨里,這個梳着兩條水辮子的女孩卻驚恐的纏住媽媽、哀求着媽媽不要離開。旁邊一個只有五、六歲大的男孩正瞪着無知的黑眼睛,一言不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母親模糊的身影顯然感染了女孩子的悲哀,原本就模糊的身影頓時像水一樣晃動起來。女孩子驚奇的看到媽媽居然也在抹眼淚!這還是女孩子第一次看到媽媽流出的淚水。霎時,巨大的恐懼像洪水一樣襲來,女孩子挽留媽媽的哭叫聲更悲哀了、拽住媽媽的手也更緊了,彷彿生離死別一樣。

「楓琳!不要不董事!媽媽只是去上班而已。」

低沉、威嚴的男中音響起。斷然結束了這場清晨里生的別離儀式。

媽媽的手用力推開了女孩子冰涼的小手,藍色的、妖嬈的背影轉身消失在清晨重重的迷霧裏。爸爸那高大的、永遠不變的一身黑色西裝的背影像守護神一樣緊跟在媽媽的身後,一起消失在迷霧繚繞的清晨中。成為一個永遠不變的、充滿傷痛的定格畫面。

任楓琳在半睡半醒的夢中被隱隱的心痛弄醒了。她知道,如果醒來還要無休止的沉浸在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拚死拽住媽媽的自責中的話,那就又要一夜無眠了。多年來的回憶+噩夢讓她多少也產生了些抵抗力,她伸手拽起頭下的枕巾胡亂擦了擦腮邊殘留的眼淚,又翻身睡去。她實在太困了、太累了。在迷迷濛蒙的思想漸漸遊離之際,她還在祈禱——請不要再讓噩夢降臨。

「小然,不要再玩滑板了!太危險了,姐姐這幾天的感覺很不好,會出事的!」

「切!老姐你神經兮兮的毛病又犯了吧?怕噎著就不吃飯了?怕摔跤就不走路了?真是的!」

那個當初只有五、六歲,瞪着無知的黑眼睛一言不的站在母親身後的男孩子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毛頭毛腦的半大男孩。頭上好像永遠都有流不幹的汗水,身上好像永遠都有使不完的勁。他趁姐姐沒防備的時候,調皮的從姐姐手中槍過滑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小然、小然,你給我回來!」

楓琳感到自己像個上了年齡的老奶奶一樣,在追着不聽話的孩子跑。可沒有辦法,轉眼媽媽已經去世六年了。在這六年裏爸爸不是出差就是忙着他的科學研究,幾乎根本沒有照顧過她和弟弟倆。還不是她這個只大弟弟四歲的姐姐又當媽又當爹的照顧弟弟?!現在居然敢不聽話!楓琳又急又氣,緊跟在弟弟的後面窮追不捨!

小然嬉皮笑臉的踏着滑板一路出了小區的門口,沿着馬路邊緣不停的向前蹬滑著。

緊跟着跑出小區的任楓琳突然被弟弟身後的一輛黑色凱迪拉克弄得心慌意亂。這不知在什麼時候出現的黑色轎車讓任楓琳感到一陣莫明的恐懼、戰慄,她感到心臟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在自己的胸腔內任性狂奔著-------。

果然,就在任楓琳還沒來得急做出反應時。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就悄無聲息的直衝小然駛去。小然敏銳的聽到身後傳來異常的聲音,趕緊一個跳步將滑板彈上行人路。誰知『凱迪拉克』並不罷休如鬼魅般飛的直衝入行人路上-------。

楓琳眼看着眼前的情景,完全被嚇呆了。麻手麻腳的站在那裏看着眼前生的一幕,只剩下幾乎昏死過去的份了!

此時的小然才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瞬間收斂了臉上原本無所謂懼的嬉笑表情,緊張的蹬動腳下的滑板,頭也不回、豎起耳朵在各種喧嘩的城市聲中辨別着細微的、如鬼影一樣緊跟其後的車聲,一路飛也一樣的左躲右閃。經過幾次躲閃,『凱迪拉克』變得暴躁、瘋狂起來。加大油門不管不顧的,像空中俯衝下來的老鷹一樣飛也似的猛撲小然。頓時,滑板的度在凱迪拉克面前變成了蹣跚學路的孩子。眼看着已經無路可逃,小然急中生智,用手扶著身邊的圍欄整個身體騰空,硬從一米高的圍欄上跳了過去。然而還沒等剛跳過圍欄的小然腳下落穩就被後面一輛躲閃不急的摩托車撞個正著。隨着一陣『吱、吱、嘎、嘎』的緊急車輪響,小然的身體在被撞了幾個翻身後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見狀趕緊混入到滾滾的車流當中,逃之夭夭了。

「小然、小然!」楓琳瘋了一樣聲嘶力竭的喊著------。

任楓琳從惡夢中猛然驚醒!雙手捂在胸口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姐,你怎麼了?又在夢中和爸爸有心靈感應了嗎?」躺在病床上的任楓然看着驚魂未定的姐姐問道。

「小然,爸爸一定出事了!我感覺得到!就象那次媽媽突然離開我們一樣!就像昨天你的車禍一樣!我可以清晰的預感到!你一定要相信我。」任楓琳的回答幾乎帶着哭腔。

任楓琳是一個略顯消瘦的女孩,清秀的臉龐上一雙秋水一樣靈動的眼睛滿是憂鬱。本來就白皙的皮膚因近日的失眠更顯蒼白。整張美輪美奐的臉上唯一有些不足的是——那對略顯突出的齙牙,總是醒目的擺在很搶眼的位置。使人冷眼看去,楓琳更像一個受到驚嚇的小白兔。這也正是楓琳在學校時同學們送給她的綽號——大白兔。此時的楓琳正披散著頭坐在那裏,長長的頭在燈光的照耀下呈深褐色,顯得有些凌亂。也許是因為從小就有於常人的心靈感應,使她經常變得神經兮兮的、十分敏感。

「爸爸這次一定不是普通的出差!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任楓琳再次肯定自己的判斷!

「還有你的車禍,我也有過預感,只是你不肯相信我!」想到爸爸的杳無音信,再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弟弟。任楓琳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

「姐,我當然相信你!從小你就有常的心靈感應,而且每次又都十分準確。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只是-----只是------」楓然有些難為情說出口。只是他無法忍受這個只比他大四歲的姐姐對他的那種頤指氣使、寸步不離的看護。

「只是你以為自己也有強於常人千倍以上的聽力,逢事就一定會化險為夷!對嗎?只是你以為自己已經十二歲了,是小男子漢了。不再需要姐姐的呵護了。是嗎?」楓琳一連串責怪的問著。

躺在病床上的楓然感到一陣疲憊,不願再與姐姐爭論下去。他無力的拉了拉被角,使自己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裏。「當然不是這樣。」風然虛弱的解釋道:「不過,這次也多虧我有於常人的聽力,不然恐怕這次我真的就要掛了。」

看着病房四周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單被子,楓然虛弱的身體感到一陣陣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姐,我好冷。」任風然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呻吟著。

「小然,你怎麼了?」楓琳趕緊驚慌失措的去摸弟弟的額頭。「小然,你燒了!等一下,姐去叫醫生來。」

一定是腿傷感染引起了燒!楓琳焦急的想。一路小跑的來到住院處的醫生值班室。

用玻璃間隔開的醫生值班室里雖然燈火通明,裏面卻空無一人。只有玻璃門上的紅十字被裏面的逆光照成暗黑色,幽然的掛在那裏。顯得格外詭異。

「有人在嗎?大夫?!我弟弟的病情嚴重了、在燒!」情急中的楓琳沖着空無一人的值班室大喊。

奇怪,值班室里怎麼會沒有人呢!

楓琳繼續向前跑去,挨個辦公室里尋找。「大夫!大夫!」其他醫生的辦公室里依然空無一人。

整個樓層的辦公室里都空無一人。

在這午夜時分的醫院裏更顯得格外靜謐、詭異。

楓琳聽到自己空洞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隨着楓琳向前移動的步伐,房間里的日光燈透過玻璃窗上的剪紙字、血十字,斑斑駁駁的影子爬上楓琳的臉上、身上。楓琳感到有一股說不出的恐怖、陰森氣氛。

一個冷戰襲遍楓琳全身。

「沙沙、沙,」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飄過。

「請等一下,大夫!」楓琳下意識的喊了一句。跟着腳步聲跑了過去。

一位神情獃滯的老人停下腳步慢慢回過頭來。原來是醫院裏打掃衛生的肖大爺。在白天,楓琳經常會看到他拿着拖布,挨個病房的打掃衛生。此時蕭大爺手中拎着一袋子方便飯盒,不知要送去哪裏。楓琳失望的搖了搖頭,她知道肖大爺有老年痴呆症,從他口中是打聽不到什麼的。

老人獃獃的看了楓琳一會兒,才慢慢轉過身去,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深夜的走廊里重又剩下楓琳一人,剛剛走掉的恐怖感又捲土重來。

也許老人正是在為住院處值夜班的醫生們送飯!楓琳忽然想到。後悔自己剛剛沒有跟肖大爺一起走。於是向著老人消失的地方追去。

走廊似乎已走到盡頭,面前只有一扇藍色的巨大的鐵門。鐵門上印有一對醒目的閃電符號。常的第六感使楓琳感覺到裏面一定會有醫護人員。但對這扇鐵門,楓琳卻莫明的有着一種強烈的恐懼感。感到裏面充滿血腥與邪惡!

「有人在嗎?有沒有人?」楓琳沖着鐵門喊道,她聽到自己怯怯的聲音在抖。

沒有人回答。

想到病床上的弟弟,楓琳終於鼓起勇氣推開了那扇沉重的大鐵門。

一股陰森的冷氣立即襲遍楓琳全身,面前只有一處狹小的空間。除了一架陡峭的鐵梯通向樓上外,其他一無所有。

楓琳試探著向上爬去。

當鐵梯盤旋著轉過第三道彎時,楓琳隱隱約約聽到了腳步聲。

當楓琳終於爬上樓梯后,她現眼前與樓下完全相同,同樣只有一處狹小的空間。面對的依然是一扇沉重的大門。

走進大門,楓琳現這是一處完全脫離醫院主樓的一處所在。她也曾去過弟弟所住病房的上面幾層樓。跟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裏是哪兒?楓琳慢慢的向前走着。陷入一片驚恐之中。

「天呀!這是什麼地方?有人在嗎?」回答她的卻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嚓嚓、嚓嚓」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向前急走去。

「請等等!請等等!」楓琳急切的叫着「我弟弟的病情嚴重了,他在燒,請幫幫我!」楓琳不顧一切的向前追去。

可轉過走廊,除了幾扇緊閉的大門外,一無所有。

突然楓琳的脊背僵硬了。

她感到有無數冷颼颼的目光在盯住她。

讓她不寒而慄。

橘黃色的帷幔里。

在那幅掛着人體大腦解刨圖的屋子裏。

手術台上患者的血還在不斷的流着。手術刀上的血還在無聲無息的向下滴落。醫生的手卻緊張的停止了動作。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屋裏的每一個醫護人員,都在緊張的聽着從門外傳來的楓琳的呼喊聲。驚恐、憎恨、兇殘的目光盯向門口-----。

緊張的氣氛禰蔓了整個空間,時間靜止的讓人窒息。

楓琳已經感覺到,再向前走一步。誤入那扇緊閉的大門,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無法抗拒的恐懼使楓琳戰慄著,回去吧,回到弟弟的病床前。楓琳對自己說。然而當楓琳轉過身去時,卻驚恐的現自己完全迷路了!

「滴答,滴答」的流水聲傳來,好像提醒著楓琳自己的膀胱也該解壓了。這多少替楓琳緊張的神經解了圍。她看見前方有個醒目的「c」標誌。『也許應當去趟衛生間,放鬆一下自己緊張的身體和腦神經。』楓琳想。

恐懼使楓琳渾身顫抖,腳步僵硬。她感到每經過的一扇扇緊閉的大門,都好象會隨時從里衝出惡魔,扼住自己的喉嚨。好容易挨進衛生間,楓琳感到終於擺脫了那些冷颼颼的殺人目光。一陣虛脫幾乎使她站立不穩。隨着滴答的水聲,楓琳來到水池前。卻立即呆住了。冷汗立刻佈滿全身。

血!水池裏滿是鮮血!在慘白的瓷磚映襯下越顯猙獰、可怕。

楓琳猛然想起,就在自己剛剛上樓時還沒有聽到滴答的流水聲。一定是剛剛有人來過!也許此刻還在其中的某個衛生間里。剛想到這,就聽從一間關着的衛生間里傳出了沖水聲。楓琳趕緊逃入另外一間空着的衛生間里,聽着那人洗過手後走向門口----。強烈的好奇心驅使楓琳踩着水管上的沖水筏門,越過只有一人高的門板向外望去。

她看到一位武裝嚴嚴實實的醫生在門口站住了。慢慢轉過身來。楓琳被嚇得差點失聲大叫,幾乎從沖水筏門上掉下去。

因為她看到了他的眼睛,那是一雙殭屍一般的眼睛。雖然醫生帽和口罩遮住了他的大部分面孔,但那雙冰冷得象刀鋒一樣的眼睛讓楓琳終身難忘!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彩,只有陰森、冰冷,就象——狼的眼睛一么一樣!

那人是被衛生間窗外的風聲吸引了。看來外面的風很大,風把樹葉吹的「沙沙」作響。

楓琳慢慢將頭縮進門板。慶幸自己沒被現。因為那決不是一雙普通人的眼睛!

聽到那人遠去的腳步聲,楓琳終於長長的出了口氣。

該怎樣離這個鬼地方?已經完全迷路的楓琳在腦海里飛的想着辦法。也許這衛生間的窗口是臨街的。看看外面的方位應該會對自己有幫助!

楓琳來到窗前。樓層很高,看不到樓下的情景。楓琳推開窗戶,將頭部伸出窗外。

進入眼帘的是樓下的一處堆滿青菜的平台-----。

突然一雙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楓琳,猛的將她抬了起來。

楓琳出一聲恐怖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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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手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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