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正當她冷到神智不清,恍惚中,卻突然感覺有人打開了門,她驚慌起來,想睜眼起身,卻張不開眼。

下一秒,那人突然伸出手,摸着她的臉,跟着開口咒罵出聲。

阿震?

她不敢相信,但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他的,有東西被打翻了,他又低咒起來,跟着沒多久,他突然上了床,鑽進了她的被窩裏。

媽呀,不是阿震!如果是他,才不會上床和她擠,那這個人到底是誰?

她僵住,但男人將她拉進懷中,摩擦着她的手腳和僵痛的背,她慌張的試圖伸手推他,卻使不出太多的力氣。

他抓握住她的手,拉到手邊呵氣,以雙手捂著,那動作好輕好輕,溫柔不已。

可菲微驚,停止了掙扎,她冰冷的手指,慢慢熱了起來,他把她的手,擱在他暖熱的胸膛上,一雙大手又忙了起來,他撫着她的背,捂着她後頸的風池穴,大腳更是貼着她冷掉的小腳,讓她的腳掌貼着他的腳背。

這個男人,將她緊緊裹住。

結實強壯的身軀,散發着舒適的溫暖,還有熟悉的味道。

那,是阿震的味道。

她感到困惑,然後豁然開朗。

是夢啦!

應該是夢,現實中,他閃她閃得可厲害了,只有在夢裏,他才會這般溫柔。

看來她大限將至,大概老天爺看她可憐,所以讓她死前,還能做一場好夢。

心,又酸。

淚水,再進出眼眶。

她放鬆下來,硬咽依偎在他懷裏,任夢中的男人,擁抱呵護着她。

如果是阿震……如果是真的阿震……才不會對她這麼好……她知道,他就怕她愛上他,所以才不回來。

就算她是恐龍妹又怎樣?恐龍妹也是有自尊的啊!她不會騷擾他的好嗎?

可惡,好可惡,阿震最可惡了——

驀地,那雙熱燙的大手,彷彿知道她的不適,停在她的后腰上,小心的捂著,熨燙著。

熱氣,從那粗糙的掌心傳了過來。

忽然間,又覺得老天爺好壞,她都要死了,還派這麼一個貼心的阿震來,讓她無法真的討厭他,沒有辦法徹底死心。

原本已經凍得像冰棒的手腳,在他的擁抱摩擦下,漸漸回暖起來,染上了他熱燙的體溫,終於不再冷痛。

她將滿是淚痕的小臉埋入他胸膛,突然間只希望,這個夢能持續久一點,然後拜託老天爺能晚點再讓她死掉。

「笨阿震、臭阿震……我最討厭你……」

抽泣的咕噥,悶在懷裏,很小聲很小聲,幾乎像螞蟻在說話,他卻聽得一清二楚,可她嘴裏雖然這麼說,兩隻小手卻揪抓着他的衣,小臉也依然埋在他懷裏,邊哭邊嘀咕。

「最討厭了……」

心口為此,瑟縮了一下,他無言,只能收緊長臂,嘆了口氣。

最好她是能討厭,最好他是能放手。

他試過了,真的。

再會想,想不到她不死心,想不到她如此頑固,都不知在執着什麼。

但同時,他不能不和自己承認,當他聽見她喊着他的名時,剎那間,確實感到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混合著激動、喜悅與心疼。

她沒有忘記他。

沒有。

她的淚,浸濕了他的胸口,像在上頭烙了印。

懷裏的女人,全身上下依然瑟瑟輕顫地抖個不停,但至少她冰冷的手腳,已經開始有了溫度,而且終於安靜了下來。

顯然,他搞對了狀況。

他繼續讓手待在她的后腰上,悄悄鬆了口氣。

剛進門時,他知道她睡了,也曉得自己應該轉身出去,卻因看見她臉上的淚,忍不住上前。

他不知道自己想幹嘛,他甚至不確定自己為什麼好好的床不睡,要開着和莫森借來的車,連夜趕上來。

直到他站在她床邊,直到他伸出了手,替她抹去了臉上的淚,發現她小臉冰得嚇人,驚得三魂飛掉七魄,然後一腳踩到那個包着毛巾的熱水袋,打翻了她放在桌邊的薑茶,看見了止痛藥——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

事到如今,才敢和自己承認。

他想念她。

他想念這個總是對着他傻笑,在乎這個愛嘮叨碎念,只敢偷偷在他背後嘀咕的膽小鬼。

在乎到慌了手腳,一瞬間,還以為她因為這小小的寒流,凍死床上。

結果,她只是月事來而已,卻已經嚇得他去掉了半條命。

他不想在乎她,真的不想。

一開始放假時,他曾經想過要順便回公司看看,不是沒有想過,不是沒有回來過,可臨到巷口,卻莫名卻步。那個便當里,全是他愛吃的菜肴,都是些需要用心花時間的工夫菜,他從沒特別說過自己的喜好,她卻全都記得,還熬夜花了一整個晚上去準備熬煮。

那是她的心意,滿滿的心意。

他當然懂,感動得整顆心都熱燙了起來。

她很好,該死的太好了,就是因為太好,他才不敢回來。

總以為她會忘記,卻又矛盾的擔心她真的忘了。他告訴自己別去想,誰知越是這樣,越是會在意。

他想給她時間,給她機會,卻總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擔心她不懂得休息,想着她是不是認識了誰,會不會已經和誰在一起?但他從來就不敢真的開口問,只能在偶爾和其他人通電話時,等著撿拾幾句關於她的消息。

她從來不曾問起他,不曾和人提過他,不曾追問他什麼時候放假,為什麼不回來。

從來就沒有。

他以為她忘了,已經不在意,然後才發現真正在意這整件事的人,是他。

今天是除夕,他應該待在老家,和家人朋友一起跨年,守歲。他不應該在這裏,但她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偷偷的哭泣。

光是想到那個畫面,就讓他難以忍受。

她硬咽沙啞的聲音,騷擾着他,讓他坐立難安,等他回神,他已經開了車北上,幾度想要回頭,最終卻還是來到了這個愛哭鬼的身邊。

看見了,抱着了,才心安,才知道有多想念,才曉得有多……

喜歡。

心,微微的戰慄,輕抖。

深深的,慢慢的,他呼吸,穩定自己。

輕輕的,小心翼翼的,他撫着她的后腰,熨著,貼著,希望她能因此好一點,別那麼疼,不那麼痛。

他見過海洋這樣摟着桃花,撫慰着她,月月如此,年年如此,總以為,自己不可能有機會擁著誰,像海洋和桃花那般。

從來不知道,女人抱起來這麼柔軟,好小好小一隻。

她以前有那麼小隻嗎?

他低頭查看她,冷靜下來后,才發現她的頭髮變長了,幾乎恢復到以前的長度,好像似乎又瘦了點,他都可以摸到她身上的骨頭。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

他在暗淡的夜色中,摸索着她的身體,幸好她身上還有不少肉,沒有瘦成皮包骨,但他手才移開她的后腰,她就擰著眉,抗議的咕噥了起來,還抓着他的手,放回原先的地方,然後像只小貓一樣,在他懷裏磨蹭著,東移西挪的調整姿勢,最後終於決定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才將臉貼在他頸窩裏,右手環着他的腰,左手曲擱在他胸口,跟着喟嘆了口氣,露出滿足放鬆的表情。

她的臉色,看起來沒那麼蒼白了,連剛剛那淡到快沒有血色的唇,也紅潤了些。

冷涼的吐息,變暖,拂過他的喉結,溜過他的耳垂。

小小的心跳,貼着他的胸膛,悄悄躍動。

原本踩着他腳背的小腳,不知何時,鑽到了他兩腿之間,無意識的輕輕摩擦着他的小腿,一次又一次。

那不是挑逗,她只是在取暖。

他告訴自己,所以沒有阻止她,但下一秒,她卻在睡夢中,伸舌舔著因為天冷而變得乾澀的唇瓣。

丁點的濕熱,輕輕掃過頸動脈。

心臟,猛然收縮。

她咂了咂舌,在睡夢中發出奇怪又困惑的聲音,然後好奇的伸舌再舔一次。

他停止了呼吸,身體某個本來就隱隱蠢動的部位,瞬間因充血而堅硬,他僵在當場,完全不敢亂動,害怕會因此擦槍走火。

幸好,她沒再伸舌,只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噥聲,跟着才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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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大猛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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