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人
岳清風也搞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吸毒液的衝動，好像是有一種力量在召喚自己，張口道：「我想去看看仙姑怎麼樣了。」黃天將手放在岳清風的身上，輕輕道：「你放心吧，我姐姐已經好了，只是身體虛弱睡過去了，她還說要好好的報答你呢。」
岳清風露出童真的笑容，說道：「只要仙姑沒事就好，反正我也沒事，仙姑平常教了我不少東西，我還沒能報答她呢，出來這麼久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又得埃屁股。」王根生和黃天都露出了笑容，這個時候才留意到對方只是個孩子。
岳清風剛剛走過門檻，又回頭道：「天哥，那個蛇妖暫時不要去招惹，這麼多年了，它不會傷害王姐姐的性命的，等我們研究出來對付的方法也不遲。」黃天表示明白，王根生也點了點頭，反正女兒也不是一時半會兒這樣了，現在總算找到了事情的原委，可以稍微寬心一些了。
岳清風回家后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究竟該如何對付蛇妖呢，連仙姑的本事都應對不了，自己就等於送死。晚上，他來到竹林找曲文秀，將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後者聽得是心驚膽戰，聽過之後連連搖頭道：「那蛇妖我曾經見過，它一直在尋找以前救過自己性命的人，可能那個小姑娘就是它要找的人。這個蛇妖已經修行了兩百多年了，你們根本不是對手，這次那個薩滿要不是它手下留情，早就死了。」
岳清風聽得有些迷糊，緩緩道：「救過它的性命？不大可能吧，王姐姐才二十多歲，它都兩百多年了，這怎麼救？」曲文秀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蛇是十分敏感的動物，它肯定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不會錯的。那姑娘性命不會有問題，只是可能難有自由了。」
岳清風義憤填膺道：「這簡直是恩將仇報，既然王姐姐曾經救過它，為什麼它要迷惑別人，讓人家得不到幸福和自由。」曲文秀看著氣憤的徒弟，笑了笑道：「呵呵，你這麼激動幹什麼？也許這就是蛇妖的報答方法，再說你就知道那小姑娘是被迷惑的？萬一是她自願的呢？」
岳清風額了一下，說道：「但是人妖殊途，他們不可能有結果，如果永遠這樣，王姐姐一生就毀了。」曲文秀輕輕搖頭道：「今天老師要給你上一課，永遠不要用自己的價值觀去衡量別人的幸福，那樣是不公平的，人和妖就一定不好嗎？人和人就一定好嗎？我看就未必，你了解王根生這個人嗎？」
幾個問題問過來，岳清風有些頭暈腦漲，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答道：「我覺得王叔叔挺好的，很愛自己的女兒，沒什麼問題。」曲文秀嗯了一聲，若有所思道：「我倒是聽說這個王根生不是什麼好人，任何怪異的事情背後都會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這個王根生家庭富裕，生意做得不錯，腦子也滑溜，為人十分吝嗇，典型的嫌貧愛富，他一直想將自己的女兒王思貝嫁給鄉長的兒子，攀點親。可是王思貝是個倔脾氣，不喜歡鄉長兒子，成天花天酒地，風流成性的公子哥，誰會喜歡，打死不嫁。後來王根生找人將他女兒綁了過去，沒想到傍晚王思貝從鄉長家跑了出來，在路上跑得太急，碰到了剛好過路的蛇妖，這樣才會有這段故事。」
岳清風聽完后沉思了片刻，奇道：「老師你怎麼會了解得這麼詳細？好像親身經歷的一樣。」曲文秀哈哈大笑道：「你別忘了老師也是鬼體，在這裡這麼多年，對這個鄉里的人都太了解了，有些孤魂野鬼過路，也會給我聊聊天的。這個蛇妖也算得上是個不太遠的老鄰居了，所以我才這麼熟悉，讓你不要去招惹。」
岳清風明白了王根生的為人，看來王思貝跟著蛇妖玩也不是完全被動的，可能是太過傷心了，心裡靈機一動，說道：「老師，你和那蛇妖是鄰居，能不能去說說情，讓它放了王姐姐。」
曲文秀臉上露出難色，嘆息道：「孩子，看來你還沒有真的完全懂事，這個世界什麼都得講實力，我只是個小鬼，說的話誰會聽呢，搞不好惹禍上身，自身難保。不過你說的話也有道理，畢竟人妖有別，不知道王思貝是不是真的想跟蛇妖在一起，那蛇妖還不足以幻化**形，時間長了王思貝會被毒氣熏死的。」
岳清風拍了拍小手，垂頭喪氣道：「那該怎麼辦？」曲文秀揮動了一下寬大的衣袖，朗聲道：「怎麼辦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了，好好讀書吧，你只是有一點說不清楚的特殊能力，沒有絲毫的道行，根本無法和這些妖魔抗衡的，去休息吧。」
岳清風無精打採的回去睡覺了，接連一段時間都在琢磨這個問題，只是一直找不出辦法，林如雪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也無可奈何，有時候逗逗前者開心，不要想那麼多的問題，不能辦到的事情就不要去辦。
時間長了岳清風也就釋懷了，沒有多想，只是很少聽到關於黃仙姑和黃天的消息了，不知道兩人怎麼樣了。就在新學期快要開學的時候，一天，岳清風正在院子里站著發愣，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傳來熟悉的粗音道：「一個小孩子怎麼這麼深沉？有那麼多事情要想嗎？呵呵！」
岳清風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扭頭看著久違的黃仙姑和黃天，像是遇到了老朋友，高興道：「仙姑，這段時間你們跑哪兒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害得我擔心了好久，你的身體怎麼樣了？」黃仙姑心裡一陣感激，微笑道：「托你的福，全好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這段時間我和小天商量了一下，去請了一位真正的高人來對付蛇妖，順便教你道法。」
黃天在一旁冷著臉酷酷道：「這次來的真的是高人，滅蛇妖是其次，教你道法才是真的，姐姐知道你非常喜歡學習道法，為了報答你救命之恩，將上幾代的老交情都用上了，請來了這位高人…….」
黃天還沒說完，被黃仙姑拍了一下腦袋，訓斥道：「小子，你說這麼多幹嘛？！」黃天委屈的看了姐姐一眼，抱怨道：「大姐，麻煩你下次別在我說話的時候打我腦袋，形象被你全毀了，我在清風面前一點面子都沒有…….」
三人都一起笑了起來，岳清風心裡莫名的感激，沒想到黃仙姑還記得對自己的承諾，還請人來教自己，這個人確實不錯，自己以前是小心眼，以為是別人不願意教巫術，看來真的是有特殊的原因。
黃仙姑和黃天來到岳家，岳家人又熱鬧了起來，冷老太婆是最歡迎大仙的，立即安排茶水，態度十分的恭敬。岳清風看了看兩人身後，問道：「仙姑，你說的高人沒和你們一起來嗎？」
黃仙姑笑道：「呵呵，既然是高人，當然有高人的風範，不是我們能比的。」黃天在一旁得意的說道：「這次的高人是道家的大師級人物，名叫高啟道長，修行了至少四百年以上，是為數不多的大師之一，傳說他的內丹早就結成，已經是半仙之體，白日飛升也不遠了，名字在修行界都是響噹噹的！」
「四百年？！！」岳清風的嘴巴張得可以放下一個雞蛋了，這到底是人還是鬼，活了四百年的人是什麼樣子？而且還是可以飛升，飛升是什麼？神仙？岳清風越聽越玄乎，這可是快到二十一世紀了呀，看來真的有很多的東西是自己不知道而客觀存在的。
黃天得意的說道：「你的嘴巴別張那麼大，我可不是在吹牛，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不信你問問姐姐。」黃仙姑輕輕點頭道：「不錯，這次來的高人真是一位修行大師，茅山道僅存的幾個大師級高手，如果不是他欠我祖輩人情，我還真請不到。你要好好學，將來我們就直接找你幫忙了，呵呵。」
岳清風沒想到對方居然花這麼大功夫請來這樣的大師來教自己，這份情義確實很重，心裡也非常興奮，又可以學到新的東西了。黃仙姑從衣服里拿出一塊羊皮，遞過來道：「這是我們薩滿巫師的巫術修鍊方法，也給你一份，以後留著參悟吧。其實以前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怕自己修為不夠誤導你，而且巫師的傳承很嚴格，像我們滿族的薩滿一般都傳給滿族人，現在你有名師在前，多學點東西沒壞處。」
這次黃仙姑是真的掏心窩子了，也是一個看重情義的人，對方有救命之恩，確實應該重謝。岳清風明白這其中的分量，接過羊皮道：「仙姑，這合適嗎？……」黃天在一邊閑不住了，大聲道：「你別說出去就行了，趕緊收起來吧，什麼合適不合適的。」
黃仙姑微笑道：「你別看小天年紀很大了，其實心態很小，很年輕的，呵呵。」三人正談得高興，外面忽然傳來一句清脆的聲音：「仙姑賢侄可在這裡？」黃仙姑面容一緊，趕忙起身走了出去，黃天輕輕在岳清風耳朵邊道：「高人來了！」
岳清風走出來一看，一位個頭不高的老頭兒站在外面，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一身灰佈道袍一塵不染，不像是千里迢迢趕來的，頭上帶著古典的道士太極帽，銀白色的長發，淡淡的白眉下面一雙深邃的眼睛，似乎閃爍著精光，面容威嚴，立在哪兒讓人感覺很普通，而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氣度。
黃仙姑恭敬無比的上前行禮道：「前輩你來了，晚輩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了。」黃天也跟著上去行禮，岳清風也乖巧的上去拱手道：「高人爺爺好！」來的這位正是黃仙姑請來的道法大師高啟道長。
高啟道長輕輕一揮手，眾人就感覺一陣微風吹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託了起來，輕輕道：「賢侄太客氣了，你祖上和我淵源極深，他的後人有事情，我來是應該的。」隨後又對著岳清風道：「沒有讓你失望吧，我只是一個糟老頭，不是什麼高人。」
岳清風撓著腦袋在一旁傻笑，高啟道長輕輕抬手道：「難道不請我這把老骨頭進去坐一會兒？」岳清風、黃仙姑和黃天三人連忙招呼高啟道長進屋內，冷老太婆看見這位道長儀態非凡，而且大仙都如此恭敬，又忙活著讓其上坐。
高啟道長剛剛坐定，開口道：「剛才我在四周看了一下，這裡三山圍繞，獨尊北方，風水不錯，只是後面竹林茂密，長居陰地，可能會吸納鬼體，不過那鬼只是一個書獃子怨鬼，只有一肚子生前讀書的怨氣，沒有害人的動機，倒是無妨。」
岳清風心裡聽得「咯噔」一下，高人果然是高人，這短短的幾句話將曲文秀的老底都說出來了，這份修為和見識，讓人感覺高深莫測。岳清風生怕對方要將曲文秀怎麼樣，連聲道：「高……爺爺，我們這裡從來沒鬧過什麼鬼怪之類的事情，大家都沒什麼事情，那怨鬼也挺可憐的，就不用為難他了。」
冷老太婆聽說後面竹林有鬼，立即出聲道：「大仙，既然你都發現有鬼，那就順便捉了吧，我們也安心一些。」岳清風心裡急得不得了，但是又不能說出來，臉上憋得通紅，高啟道長面帶善意道：「你不用擔心，並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壞的，這怨鬼只要怨氣散盡，自然會消失的，不用我們去干涉了。」高啟道長說完之後，還有意無意的朝岳清風眨了眨眼睛。
岳清風連聲道：「對對對，爺爺都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了！」高啟道長又岔開話題道：「我聽黃賢侄說了你不少好話，還說你是一個天才，只要看過的東西就一定能學，而且品性很好，善良、勇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岳清風恭敬的回答道：「是仙姑她過獎了，晚輩沒有說的那麼好，只是有一點小聰明罷了，以前還喜歡賣弄，後來老師說做人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謙虛謹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特別是現在見到爺爺，更是領悟了這句話的道理。」
高啟道長見這孩子說得真誠，點頭贊道：「很好，這個年齡就懂得了謙虛謹慎，不錯，不錯，告訴我你學道法是為了什麼？」岳清風直接回答道：「開始是為了好玩，能學到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後來跟著仙姑學得越多，就越覺得這不單單是好玩的東西，看見別人有苦難，自己又有能力幫助的時候，心中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在催促著自己去幫助別人。」
高啟道長輕輕點頭，讚賞道：「好，很好！對於這些問題，回答的時候不假思索，坦率直言，冷靜沉著，果然不錯！你怎麼看待妖魔鬼怪？！」岳清風有點受不了對方的這種方式，時快時慢，突然發問，搞得人猝不及防，不知道該怎麼說。
黃仙姑連忙給他打眼色，讓他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再說，道家的門人一般都是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一個不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岳清風是小孩子，有一股天真的氣質，直言道：「我認為妖魔鬼怪並不一定是邪惡之物，應該分類去看待，前一段時間有人給我說過，每一件怪異的事情背後必然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有些時候妖魔鬼怪做事也是有道理的，並不是完全的邪惡或者傷害，所以對於妖魔鬼怪我們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世間萬物都是有生命的，妖魔鬼怪也是如此，書上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想應該是這個意思…….」
高啟道長的臉色變了數變，陰晴不定，黃仙姑見形式不妙，立馬上前半跪道：「前輩，清風他只是小孩子，不太懂事，請您老人家不要太介意，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黃天也跟著跪下來求情，冷老太婆也大罵岳清風胡說八道，跟著賠禮起來。
岳清風的思想並不是偶然的，這是他和曲文秀這麼多年來接觸的感受，雖然對方是怨鬼，但是就像父親一樣教導著自己，有的只是幫助和指導，從來沒有傷害。高啟道長起身在屋內走來走去，徘徊了良久，雙手背負在身後，仰天長嘆：好！！！你果然是個天才，仙姑賢侄的話不假，看來這次我是來對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好一個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好一個世間萬物都有生命！好一個上天有好生之德！說得太好了，這是我這一段時間以來聽到最精彩的道法的辯證演講，慚愧，慚愧啊！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九歲孩子說出來的話……」
高啟道長一聲嘆息之後，眾人都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岳清風小心翼翼的上前道：「爺爺，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高啟道長轉嘆為笑，高聲道：「沒錯，你說得一點都沒錯，非常好，我已經決定教授你道法了！」
黃仙姑立即跪拜道：「我替清風謝謝前輩了。」高啟道長嚴肅的面孔抬手道：「不用謝我，我一向是很挑剔和嚴格的，你也應該知道，如果小清風不行，就算我們有再大的淵源也不會同意的，這個關係到道法界的整體素質。」
黃天輕輕碰了一下岳清風，低聲道：「還不拜見師父？」岳清風正想拜見，高啟道長立馬扶住道：「不用叫我師父，我只是答應傳授你道法，但是沒有收你的為徒，你也不是茅山派的弟子，茅山派容不下你，我想你將來不會屬於任何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