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0/1-23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0/1-23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

「十八歲生日,十八塊蛋糕,每人十八塊蛋糕。」清美拿著切蛋糕的刀在朦朧的燈下甜蜜地微笑。

「那豈不是個個都要被你撐死?」外面閃爍的霓虹,含睇正在一張大桌邊幫清美分著細切的蛋糕。

「保證死不了,」遍桌均勻細小的蛋糕條,即使是最巧的手,也切不了那麼多的刀,「吃不了,兜著走!」念玖看著清美握刀的手,真不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最精巧的心也切不出這麼多細小而又均勻的小塊蛋糕……

時光珍貴,就在他們歡樂地流。

時光珍貴,就在她們痛苦的分手。

時光珍貴,就在所有都在不知不覺的經受。

轉眼間,夜已深,一瞬里,生的分離。年輕的聚會還未開始就已結束,青春的火熱剛在燦爛就已斷絕。人生的歌舞正在熱烈的歡笑就已到了最後一聲弦音的餘存,就連憂愁都不能挽留,就是流淚都不能聚。徘徊和猶豫,更是奢侈,踟躕只能是更多哀傷的一種。

「清美,生日快樂!」揮揮手,已到了再見的一刻,一聲祝福,在深夜裡,就已踏上了屬於明日的征途。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2

「都走了!」人生的一刻早已開始,長路卻還漫漫無期,清美看著霓虹燦爛的閃爍,列在空泛得靜靜的夜幕。

「還有我呢?」帶著幽輝的微笑,裹點美麗的星光,含睇雖還沒有走,卻也來到了院門上。

「怎麼,你也要走啊?」月光的白晰,霓虹的朦朧,清美已攜住了含睇的手,那樣依依不捨。

「要走,」一雙美麗的手已經緊緊地相握,「我們走相同的路!」剛踏上人生的漫途就面臨著各自的奮鬥,剛出了往惜的校門就要展開雛嫩的翅膀獨自艱難地飛舞。

「那你要留下來。」清美感到了失落。

「今晚不能。」含睇不想拒絕還是堅強地拒絕了。

「怎麼了?」清美閃過略略驚訝的眼波。

「媽媽在等我!」含睇躲避著眼睛的接觸。

「那,讓念玖來送你吧?」清美在夜色中轉了轉烏溜溜的眼波,似是有點心意的明白。

「我想一個人回去。」含睇的臉不由被她瞅得緋紅,拒絕也是一種最不堪心意的忍受。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3

「我可很擔心的哦!」念玖已一笑著推出了大馬達的摩托車,「還是我送你吧?」電門起動的剎那,光柱和那轟鳴聲都那樣驚耳欲聾。

「還是讓念玖送你吧?」清美拉過含睇來臉貼著臉,一種很親切的姐妹情懷,「不要將人送丟了,」清美很依依不捨地看著含睇側身坐上了即將跑動的摩托車後座,「你可要開慢些!」她看見念玖有一份喜悅,也少不了一句安全的囑咐。「你可要寧願自己受傷,也千萬千萬別讓她擔驚受怕。」

「我會的,你放心。」喜悅的心情,念玖的心情是那樣的喜悅,「我會很安全地送她回去。」可惜,念玖的心情是那樣信心滿滿的,卻沒有聽明白清美語帶雙關的語言。也許,此時的他,已讓無盡的喜悅,蒙住了所有的心竅。唯因夢寐的心人就在自己的身邊,貼著自己挨得近近的,用背上的肌膚都能感受得到她熱氣的呼吸……

那是他多麼渴望的追尋啊?

那段路是他一生里最甜蜜的路途。

他多希望那一條路永遠沒有終點,讓他永遠這樣陪著她到老到死到天荒地遠直到生命的另一個永恆的彼岸。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4

這樣的理想可能嗎?

這樣的理想是不可能的。

他在啟動油門時就已遠離了家門,卻在經過蒹葭的江邊時看見了那天看風景的涼亭,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地方,有一個永久不忘的記憶。

「你記得嗎?這裡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他已『嘎』的一聲,在江堤邊長滿蒹葭的涼亭旁停了下來,「我們下車看看江景好嗎,」他含著微笑回過了頭,眼睛里分明有許多喜悅,也滲有一絲絲的擔心。

「不好吧!夜怎麼深了?」她忽地有一種沒有來由的靦腆,在這樣一種出乎意料的時間完全沒有想到過的屬於正氣的拒絕。

「這樣不是更好嗎?」念玖卻全是微笑,「我們可以看看深夜裡的江楓、漁火和白天永看不到的江景。」他聽到了這一句話,有一半的擔心開始放在了忐忑的心胸,平穩了最初很自私的心情。

「那?」她不自覺地動了動猶豫著的身子,「等一會,」有一絲不安時又都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那堅挺的後背。「你可要早點送我回去的。」

「好的啊!」念玖的心終於踏到了實地,「那我們下車吧?」喜悅的心情都將要跳出口腔來,整個人都是那樣喜意連綿。

真是:

千次相約也沒有這一次點頭喻意深刻。

萬里相會也不會有這一份合心的開端。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5

「你記得嗎?」月明大江稀,他已拉著她的手走上了江堤,「我第一次在這裡看到你最美麗的笑靨!」江上清風,山間微雲,他拉著玉人在回味第一次見到時的甜蜜和清純。

他含著微笑迴轉了頭,眼睛里分明有無盡的喜悅。車就在江堤下,人就在蒹葭邊,江風吹得衣服和秀都飄然,大江的氣息撲鼻而來。

「哪怎麼了?」她真的是又想惱、又想笑,在一種忸怩的不安,忐忑的心胸,靦腆的紅顏,不留心的觀賞卻留神的察看。

「好令人難忘啊!」大江中的月明,漾動的水影,他看住了她的眼睛,秀麗的臉龐。

「那不是笑給你的。」她在羞澀中對他俏皮地眨著眼睛,都是夜色里最優美的白雲。

「哪是笑給誰呢?」江上的清風臨著江水的激流在無聲遠去,他明知道不該問卻脫口而出,收回艱難。

「清美啊!」靦腆已漸漸遠去,她的笑容亦很自然,她看著夜裡的白雲,雲上的月明,大江里的清流,清流里的月影,沒有了一絲的擔心。

「你就沒有一微、笑給我嗎?」念玖覺得了失望,在自己本來不應該的問,問出了的又不甘心。

「你猜呢?」她卻包含著嫵媚的微笑,在全身心透露著的曼妙。

「我哪裡猜得准啊!」念玖的唇角都被她逗得全是喜悅的微笑,「你知道你的微笑有多美嗎?」他看到她的眼睛就似看到她最美的微笑。不管是偶然間的現,還是現在就在身邊的微笑,或是第一次見到時,被收藏進心靈的屬於甜蜜影像的微笑。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6

「有多美呢?」誰知纖凝的眼睛閃了閃,她也一樣令人不容置信地想知道。

「令人顛狂,令人痴傻。」他倆攜著手的身體是靠得那樣近,他的手上都有她跳動的神經,他的心裡都是她的心。夏初的江邊,兩人的衣服,都飄飄得那樣有神。

「那你的自制力也太差了哦!」她一笑中想甩開他的手,那知滑不溜鰍的凝手也被他上緊了鐵箍。在一霎時,她那纖凝的素手竟在他手中沒有掙脫出來,竟然不能自由地跑掉。

「對別人可能很好,對你可就難免了。」念玖看著想跑走的含睇,有一種笑意萌生在不知覺的徘徊。他不自覺地握緊了含睇那纖綿的右手,另一隻手也已伸了出去,想握住含睇那隻自由的左手。

「你太想入非非了!」她的手又輕輕地一掙,還是沒有掙脫,乾脆就用另一支手過來掰。「你抓著我幹嘛!快放手。」而眼睛里卻全是笑,是那麼開心的幽默和幽默的開心。

「想入非非不好嗎?」他看見她滿臉的笑,彷彿看見了一萬個好,在她即將掰開手指的剎那,手臂又輕輕的一帶,身體半個轉彎,就將她整個地擁進了寬大的懷抱。「我抓著你,當然有目的的。」這是他沒有說出的話,只裸露在俊臉上正在微笑的語言。

偏偏頭。

「不好!」

雙方間,在此時,都是一霎間最無聲的語言。

這一份美,異常地巧妙,將倆人都裹進一份最沉悶時最美麗的思考。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7

「你將我的手指握痛了。」久久的一刻,有一個低低的聲音,在青青的蒹葭中吹著江風,依依里,他竟聽見了不可相信的語音。

「啊!」他驚訝得差點放開她那凝膩的手腕,但還是最快細心地抬起了她那纖柔的手印。

一支手高高舉起的觀看,惟是在滾滾的江波中若映若現的:

滿眼雪白的雲月,滿眼凝滑的江流。

「還疼嗎?」他最輕輕的撫摸,在最愛憐地擔憂。他是在那樣心愛的揉撫、吹吻、舔犢的深情后,再次於不那麼清明的月下最仔細地觀看時,果見羊脂般的腕上有一圈深深的紅暈,似數片月光的彩霞嵌進了潔潔的白玉。

不教人美,卻教人痛。

不教心憐,也教心事不全。

「你看那江景多美?」她不敢看被他抬起來觀看的凝手,百般無奈中只得去看那陰雲遮不去的明月下大江的奔流和翻湧。

「很美!真的很美!」他看見了江景的美也不肯回頭,他看著她的手和手指就像是看到了她生命的濃縮。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8

「江楓,漁火,客船,現在只差鐘聲了!」她的聲音詩樣的動人詩樣的美。

「山、月、霜、霧,還少一聲烏啼。」他的語言也有畫般的感意。

「有烏啼,很凄惻哦!」她似在詩里心語。

「那鐘聲,不衰苦嗎?」他如在畫外旁白。

江風一吹,蒹葭依依瑟瑟亭亭,他倆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靠在了一起,貼得很緊。

自然的攜手,沒有一絲的彆扭;經意的相靠,不帶半分的誘惑。他們此時貼在一起,竟沒有一點的困窘和困惑,不安和急躁。

也許:

他們不要凄惻和衰苦,就真的只有相依相靠的解決。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9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她就依著他青春火熱的胸部,一任江風吹開自己的秀在他的肩上飛舞。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他的手理著她那被江風吹拂得飄揚的秀,只覺得心在人生別樣的甜蜜。

「你想到客船嗎?」她有一絲微笑在微妙的頷,最有情意的斜睨。

「可能你不願哦!」他的語音難免有所感嘆,在她最富情意斜睨過來的眼睛和心情。

「在大江中,那可能很流情的啊!」她的眼在優美的斜睨中又注回了江心,濃濃的睫毛似乎覆蓋不住所有的心事在江流般的柔情。「我不去,你就不會去嗎?」

「我們這樣,也很瀉意的啊?」他和她的手,都在她的腰上最親妮地牽縈,他和她的衣服,也是在風中那樣愉悅地相偎和相觸。「你不去,我能去嗎?」

「哦!」她大吃一驚,她的臉在情不自禁的回頭時頓時緋紅,「你好壞哦!」她剛有意識地準備立即離開時卻已被他再一次抱緊。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o

「這樣了,你還要離開啊?」他不明白時,早已摟住了她的身體,「我有那麼壞嗎?」看著她的睫毛長長、纖纖、濃濃密密地不住抖動,忍不住將每一份珍藏於心底的溫柔都給最深深地攪動。

「我不能離開嗎?」含睇最羞澀中含住了紅唇,「你這還不是很壞嗎?」更使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綻開得最血色的柔和。

「不能。」他卻是微啟著口,甜蜜得心底都在流油。「我這樣的壞也只對你一個人哦!」

他們這樣的語言,全都是這個世上最溫柔的甜蜜之聲,吹在大江之中,蒹葭之里,烏雲下的明月在江滔的翻湧。

終於,一切的聲音都已最後原始的消失。

唯見:

大江的岸邊,青青的蒹葭旁,有倆人,唇含住了唇,口噙住了口,呼吸幾乎貼住了呼吸。有那麼兩個人的身影,在江堤上,似乎只看得出一個人高高聳立的巍峨。

這樣的時間,不知過了理想的幾多,漫了希望的許久,永恆和一剎,幾乎不能區別人間最永久的長河。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1

夜,依然很深。

月,依然很明。

江,還是在那裡奔流。

有一部摩托車終於駛離了江堤,在多少星辰的閃爍,多少江霧的彌濃,多少蘆葦的低,多少江楓和漁火相對的含羞和含愁。

夜,依然很深,星辰,依然很多,有一輛輕車,正在星座里錯落,如清風般拂面,似流星樣閃爍。

「快停車!」一轉眼,就近了一個大門口,剎車時,剛好在一顆柳樹下,最多姿影的婆娑。

含睇一下子跳下了輕車,理了理秀,整了整裙角,摔了一下最是嬌媚的頭顱,讓秀柔順地飄拂。

「再見哦!」都是抒情的快樂,都是歡顏的明眸,她的身體就像是濃濃的翠柳,全是綢綿而單薄。

「怎麼,就這樣走啊?」摩托上有一隻手伸在柳縫中,「不握一下嗎?」念玖的笑就在柳絲里。

「只握一下嗎?」她笑著一握,手的纖纖,也是最歡悅的顫動。

「還有?」念玖看著她在翠柳里的眼睛正在考慮之中。

「還有什麼?」她在他盯住的眼睛中閃了閃柔順的眼眸,全是長長睫毛里濕潤的溫柔。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2

「吻一下,好嗎?」他看住的是一口紅色的水泊,剛才都還感覺到的美麗、溫馨、柔和、熱情及人生里所濃縮的最不易收穫的感觸。

「不!」她竟毫不猶豫地拒絕。

「那麼明天?」他又盯住了那雙明澈的眼睛。

「明天不可。」明澈的眼睛里竟有春風十里的柔情,教人根本不可能忘卻。

「那,後天?」他舔了舔唇,在一份瞬間的思慮也不自覺的追尋。

「後天有事哦!」紅唇中白白的貝齒、甜甜的香舌都變成了最美麗的笑顏。

「這?」他沒思維到的一瞬間的沉吟,「那麼現在!」忽地有一份明白,趕緊拉過了她整個人的溫柔。

「有人看見的!」她急忙低頭的偏頭。

「不會的,」他回頭時,看見的都是春風和春露。「明早我在這裡等你!」他滿心的微笑,握住車把的手上也寫滿了歡甜。

「你等吧!」她抖了抖被拉住的手,都是水波的溫柔。

「有霜有露的時間!」他很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的手,將所有的不舍都深深地刻進了心中。

「是不是還有霧啊?」她在笑時已飄然地走,風來風去,都有春的遺留。

「你可要來哦!不要讓我等到白頭。」他看見她進門時還有巧笑,門縫裡也有影蹤,一切的美麗,都已用不著言說。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3

「怎麼,沒將人送丟啊?」庭院中依然是閃爍的霓虹,屋中還是輝煌的燈火,清美跳下鞦韆時,就看見念玖帶進春風無數。

「怎麼可能呢?」不用一陣春風,也將庭院吹皺,他帶進一季的春風,足能將庭院在一世的停留。

「那你回來得很快呢?」清美用指對著腕上的手錶,夜色中都泛起玉潔的清光。

「路上開慢了啊!」他的臉上都是春風的笑,他的腳步都在春風的飄,他要帶著春風走到屋內去,那裡面有輝煌的燈光,理想的夢床。

「路上沒有停下來嗎?」清美的聲音在後面喊,掀簾的手都已震蕩,但他還是進去了。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4

「唔,好香!」念玖美美地洗臉時,不知怎麼的就被洗手的清美嗅遍了一身的衣裳。

「什麼香?」朦朧的燈光,模糊的水汽,鏡中都是念玖揩臉的欣賞。

「你怎麼留有她的香味?」清美不用看鏡子也都是笑,看鏡了,恐怕心都受不了。

「誰的香?」念玖不禁停住了揩臉的手,不怎麼明白中盯住了清美的臉。

「還要我說嗎?」她迎住了他的眼睛,「你不會不知道的?」在驚訝的念玖手上取過了毛巾,擦了擦濕濕的手,「晚上做個好夢吧!」她將毛巾向他一摔,臉上帶著很多明白而又譏諷的笑容上樓去了。

「不跟你說,」他看著清美上樓的背影,臉上含著微微的笑,「我明天還要早起呢!」不由得低頭嗅了嗅袖上身上的衣服,頓時別有一翻滋味湧上心頭,回竟比經過時還要美好。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5

「怎麼,天還黑黑的?」

好夢從來易醒。

夜未過半,天色微明,他沒做夢也已醒。是心太急還是夜太長,是時間走得太快還是生命之路漫長。

「啊!真有霧啊?」他打開窗,都是霧水的迷漫和彌霰,意料不到的驚詫來自含睇玩味的語言。「好濃的霧氣哦!」他不覺心中嘻嘻,似乎已經看見那人在霧氣的迷漫中等待,勝過所有的花卉帶著霧氣露水的盛開。

「我會比你還早的?」鏡中自賞,摔摔頭顱,搖搖腦袋,都是格外的瀟洒,格外的逍遙。

「還是單車好?」他推過單車時,都覺得這有特殊的方便,特殊的舒爽,騎出去時,都是風一樣的如意,雲一般的飄渺。

輕輕鬆鬆,瀟瀟洒灑,飄飄颻颻。

便到了約定的地方。

有柳,有霧,有花,有草。

柳上有霧,花上有露,草上有霜。

看霧,霧也濃;看柳,柳也綢,看花,花正鮮;看草,翠綠的草瓣上都有凝露。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6

「怎麼還不來?」不知不覺的,看的眼睛竟然倦了,「霧都要沒了?」恍恍惚惚的,心已開始焦躁,「難道她不來了?」悠閑的神態終於跑光,一顆期待的心差不多已被焚火烤焦。

「還有些霧呢?」希望已到了最後一刻拖延,「她應該來的,」一顆心就靠盼望來維持最後的光彩。「保佑啊!霧不要消褪。」他終於祈禱了,在霧氣的愈來愈薄,愈來愈遠,一顆心再也不能平坦而又平靜的等待,寧靜而又焦憂急躁的期待。

不似火烤,也如火燎。

他的心情焦急得如在火的烤和燎。

「是她!」遠霧中有個依稀的身影,「是她!」柳絲里有個飄風的倩形,「是她!」花露上有一顆最美的晶瑩,草霜外亦立著一瓣最迷人。

好不容易,才看清那個朦朧的倩影;好不容易,就已分清那個模糊的身形。最是難得,才見到那朵心想的輕雲,盼得最最熟悉的心身。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7

他一聲歡呼就奔,他奔過去了,似一陣清風。他一個詫異就跑,他跑過去了,如一朵輕雲。他一身驚喚就飛,他飛過去了,像極了天際的流星。

他精神振奮,真有將天地驚動的可能。

可是:

他的語言,卻是笨拙萬分。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辯若訥。

也沒有他此時思維和邏輯最笨拙愚訥的形成。

「我,我,我以,為,你,你你,不,不來,了了。」囁囁嚅嚅,期期艾艾,拙拙訥訥,幾乎所有都已在這裡面,讓他一個人包含。

幸好。

他還不是蠢蠢笨笨到無可救藥或手足不措,懷中還是懂得摟住一個飄風一樣的女孩。不,更應是該稱之為一朵吹在風中的輕雲,雪白的雲霧環繞里的緋色的彩霞。

每一個人見了,都要忘目,每一雙眼睛看了,都會將心失落。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8

「別這樣,」他的懷中有一朵緋雲在動,「被人看見了!」有一雙眼睛在向著四周流動。

「沒關係,」他借著最後一絲霧氣,「只要我們相愛!」挾著夏天特有的熱情,毫無顧忌地一親,沒碰到動人的唇,也觸到了溫馨的臉上肌膚和几絲秀。

「快!有人來了。」他看見真正朝霞的臉,最緋紅的色彩。霧氣褪盡,柳色宜人,是霜是露都還透著碧綠凝膩草葉花瓣上的鮮艷。

「快讓開,」她的語音忽然焦急,在開口的一剎不禁將他一推,而在結尾的一瞬卻是迅避開。「那是我爹!」

意想不到的一擊,相聚的兩人終天分在了小徑的柳邊,柔柔相摟的倆人成了最不自在的自然和隨便。

「在哪裡?」他貼著柳樹,靠在車邊,在四顧的眼睛中,竟沒看見一個人影走近身邊。

「你看,那邊!」含睇的臉紅紅,手卻白白地指著了一個地方。那是柳縫中依稀可以看見的一條車路,有一輛好車正在視線的又不在視線,向這邊的又不向這邊。

「還很遠呢?」他不禁神精蕭蕭然,剛才的那一刻,太過於慌張和匆匆,還沒有將美麗再多一份體會。

「近了怎麼辦?」含睇的眼中未免有一絲不願,但心裡心外總究不是那麼一回。

人生的眼光永遠需要長遠一些,否則,真的逼近了豈不是更焦急?

長長短短的一切,都是需要選擇。生活,不只是一個人永久單獨地過活。

人是一個兩腳的群體,需要獨自的支撐,也需要群體的生活。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19

高樓,餐廳。

上不夠天,下不著地,看得見江,看得見山,也看得見雲,就差一片藍藍的天空在夏日霧盡的早晨。

桌上,紅色康乃馨,欄邊,鮮花爛漫,綠葉繽紛。

酒店露天的樓頂,裝飾得:

美麗,溫馨,浪漫,抒情。

「很溫馨吧?」隔著鮮花看人,花也是人,人也是花,念玖的眼裡,鮮花就是人。

「還不錯!」含睇四處遊逛著眼睛,最後搖了搖桌上的花莖。不令人美麗,也令人痴迷,不讓一顆心火熱,也會使一顆心成冰。

「花很美呢?」他也俯過了身。

「它是康乃馨!」含睇對著花朵向人,美麗而又純情。

「而且紅色的。」他已伸過了來捉花的手。

「不要動它!」即將碰上花瓣的一刻,含睇阻住了他賞花的手,卻用自己的手指護住了花朵。

「很美!」他就勢用賞花的手,輕觸她的手指和手腕。看在眼裡的,不比花艷,也比花動人,一種失落,竟比一種收穫還更豐盈。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2o

「什麼很美?」她對他眨著眼睛,沒有波瀾,也沒有平靜。

「你猜?」飲料透明,就差一份朦朧在看人。

「我猜,花吧!」點心可口,還不及花的解人,轉轉漂亮的眼睛,都是花的含情。

「你!」他盯定了那雙含情的眼睛,飲料、點心、花都成了過眼煙雲,即使最近,也成星星。

「我?」她含著飲料,差點嗆出紅唇,笑意漾滿臉上,卻不自覺,也不自禁。

「鮮花,美人。」他見她緊緊抿住紅唇,最怕她震驚,用貝齒咬破花瓣似的薄唇。他扯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唇,小心翼翼的,怕驚動她的一份心情。

「稱讚誰呢?」櫻花微綻,丁香襲人,明眸流動,顧盼里都是藍天白雲。

「還有誰啊!」桌外有人,椅外有人,空空渺渺,都不跟他同一紅塵。

「有!」有一支縴手帶著鮮花指向了白雲起處,青山遠影流水長清,天地間不知造就了多少時代的偉人和可人,不能數數的一代代精英。

「他們太遠了。」高處放眼,總讓心靈越一等。

「我們太近了。」依依之聲,總是那麼哲人。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只有從高處欣賞,才可了解各種的原形。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21

「我們並不近啊?」

「他們也不遠呢?」

「嘿嘿!我們去外面看看吧!」

肩膀並著肩膀,手攜著手,他們依著高處的欄杆看山、看水、看雲,甚至還有那一份變幻的天空,總是很怡情。

不近不遠,恰當好處,心就被不知不覺地吸引,人就不知不覺地有霧的生成。

「他們不關我事!」他終於伸出了一隻依欄的手。

「那你怎麼生存?」她看定了他的眼睛,一瞬不瞬。

「這?」他看著她不自覺地吸著飲料,紅唇中多了一截透明。「與我有關嗎?」

「嘿!」她不自禁地一笑,有一口飛沫忍不住的噴雲。

「那麼好笑?」伸在空中的手終於有了一個最好的理由,從包中抽出一包紙巾來。

「不好笑嗎?」她終於移開了笑時來不及掩口的手,順手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鮮艷的唇,帶一點水濕的霧,多上幾丁晶瑩。「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你看她現在還能不能遺世而獨立?」

「這?」他看著她真是一個震驚,心裡在多麼的明白。「他們別管,我們還沒到那個時候。」他的眼裡卻覺得含睇比那北方的佳人,還有遺世的仙容,那顆心靈,能看清人生一切被灰塵掩蓋起的真跡。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22

「還沒到那個時候?」含睇望著他都是疑惑的臉容。「不會吧,我們的時間每一分一秒都跟他們有很密切的關聯。」

「哦!」念玖的心靈真的是很大的觸動,「你說得很對。」望著她在心靈里是那樣地震動,比難再得的佳人出現,還更在心靈的震驚。

「很好看!別動,我給你攝一張。」看著眼睛也已迷人,望著唇就更醉人。「我們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要先過好自己的生活。」他的聲音是說得那樣的真誠,似同真理一樣不可現的靈魂。

但他卻不知高處的笑,也成下面的指引,頂上的飛沫,迅變成霧雨迷漫的低層。

身在高處不知憂,到了低層才會真正地明白。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23

「你看,那山巍巍。」

「你看,那江如帶。」

高處還有依欄的人,正在放眼雲天之外。

縴手,勁手,指指點點,江山勝過美人,美人多過江山,有多少人甘為美人折腰,又有多少人不為美人卻為江山挫盡心顏,曲盡心坎。

「我看,還是大地坦博。」

「我看,還是天空悠悠。」

眼睛望著眼睛,就差將心捧出。坦博的是心,悠悠的是心,兩顆心是多麼的不同在人生觀點的形成,兩個人是多麼的區別在本性的特徵。

只為己有,不為民擁。

這才是社會真正的禍心和福門。

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1o-24

「我不跟你說?」頭一偏,含睇秀麗的臉正在大地之中。

「我就跟你說!」唇一咧,俊爽的笑容都在天空裡面。

顰眉和喜顏,只因心的不同而將人區別,憂樂竟是時勢造成的差別。

「我到下面去!」有人已走,邁出的腳步都是那麼的動人和美麗。

「我陪你去!」回眸的一眼,都在那麼美麗的腳步中,還有什麼樣的人,不在思想的行動,精神的追求。

即使天空最廣闊,還需要生存的大地;即使土地最卑微,也是天空里的一切。

人從低處走到高處是那樣的難得,而從最高層深入民間,是那樣輕易卻又那樣艱難。

欲知詳情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請看詩一樣的小說——梧桐坡第11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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