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確實是很可惡。」

「不過他覺得他人還不錯啦！」

「哪裏不錯？」

「他對你夠痴情啊。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他不清楚也懶得問。」他們認識一年，不過這是一年，其實只有三個月，剩下的九個月她被他困在山上，不過她好心，不跟他計較了，而且與其嫁給他，她情願待在山上和野獸作伴。「他跟他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在那段時間裏，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痴狂』。

「他白天人好好的，與正常人無異，但到了晚上就會亂摔東西，他還聽底下的人說，裴成雲曾放火燒了一間房子，還害死他的親人，不過他沒繼續追問，因為當事人不肯說清楚真相，誰也不可能真正明白。反正，一開始他深深認為他可能是個瘋子，後來才知道他晚上摔東西是因為作惡夢，他說有兩個惡夢一直纏着他，一個是死亡，一個是失去，讓他最痛苦的是失去你，他又說會失去你是因為他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你離開他，他已經後悔了。」

易琴瑟靜靜聽完，內心無法平靜。

「你們現在和好了嗎？」

「他們和好了，謝謝你的關心，不過，別讓他知道你告訴他這些事。」

「哼！他才懶得跟他說話！」要不是看在是朋友的份上，她還不想管他。

「水仙，若你暫時沒想到要去哪裏，儘管留在這裏。」

「不了，他明天就走，這種地方他住不慣。琴瑟妹子，你人真好，嫁給裴成雲太可惜了。」水仙伸手搭上她的肩，一臉惋惜。

「他年紀稍長你幾歲。」

「沒關係啦！比他矮的，他一律喊妹子啊！」

她很喜歡性格爽朗的水仙，真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

陪水仙回房后，易琴瑟才回到自己房間。

裴成雲一看見她，忍不住問：「你們都聊些什麼？」

「姑娘家的話，你也想聽嗎？」

「她沒胡亂說什麼吧？」

「成雲，其實水仙的心思很細膩。」只是泰半的時候有點粗線條。「她很擔心他們。」

「他知道是他先對不起她，不該耽誤她的青春，這次他保證會努力幫她找丈夫。」

「為什麼她這麼急於出嫁？」

「有個不良算命師說她二十歲當天沒有成親就會死去。」

「你其實很關心她吧？」

「因為她的性子跟你很像，看見她，偶爾會讓他誤以為你就在他身旁，沒有離開過。」真的有過一、兩次，看見水仙的笑顏，他以為自己回到了那個什麼都還沒有改變的過去，可惜終究是奢望。「嫉妒了？」

「才沒有。」易琴瑟賞他一個白眼。「他度量沒那麼小。」

「可是他很嫉妒任何接近你的人。」

「無聊！對了，水仙都十九了，你還白白耽誤她一年，難道不怕算命師說的話真的應驗？」

「琴瑟，不良之所以不良，就因為是不良，在知道這件事後，他馬上派人將那個算命師抓來問過了，他說他根本不懂算命，只是混口飯吃而已。」

「怎麼不跟水仙說清楚？」

「誰教她一直喊無聊，他就讓她有點事擔心，免得她太無聊來找他麻煩。」

「成雲，你真的很壞耶。」

「現在這個壞人想對你做壞事了。」

「別、別鬧啦！」

反抗的聲音慢慢變成低喘，誰教她根本無法抗拒他的誘惑。

最後，易琴瑟還是背叛了他，隔了幾個月後偷偷將這件事告訴水仙。

冬至這一日，易琴瑟提早讓綉娘們回去陪家人，她在巡視完綉坊后，也準備回府，才剛關門轉身，便瞧見丈夫牽着兒子在外頭等她。

那一刻，她深深覺得自己非常幸福。

成雲笑得很溫柔，和先前在溫柔的背後還藏有一抹虧欠的笑容相比，此刻的他純粹是因為滿足而微笑。

「娘，你看！爹帶他去買玩具耶。」易如煦興高采烈地獻寶。

身為易府的小少爺，易如煦要什麼玩具都有，不過乖巧的他不會任性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因為他更喜歡爹娘送給他。

「你爹對你真好。」天倫之樂，莫過於此了吧。

易如煦小小的腦袋拚命點。「是啊，爹答應他如果他以後晚上都不去纏着娘要你念故事給他聽，就會買禮物給他，娘，他很乖喔。」

易琴瑟抬頭，望着丈夫那張頗無辜的臉，滿心沒轍。

她摸摸兒子的頭。煦兒，你真的很乖，壞的是你爹。

「他們回去吧，娘說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鹹湯圓，要他趕緊帶你回去。」

她走下階梯，伸手握住丈夫的大掌，「走吧。」

「太好了，有湯圓可以吃，是不是他又長了一歲？可是……不對啊，過年長一歲、生辰長一歲，現在吃湯圓又長了一歲，哇！不就是一年要長三歲？那他很快就會變很老了，那要怎麼辦啊？」易如煦原本還笑笑的一張臉，頓時垮下。

夫妻倆相視一笑。

裴成雲將兒子抱了起來。「不管你變得多老，永遠都是爹最愛的煦兒。」爹不曾給過他父愛，而他絕不會步上爹的後塵，他會讓煦兒幸福，讓煦兒不會覺得寂寞。

「那娘呢？」小小的心靈還在為自己即將變老而感到傷心。

「娘最愛煦兒了。」

「不是應該最愛他嗎？」裴成雲有些嫉妒兒子。

「正經一點啦！」

三人一塊回府，小霜站在門口迎接，神情緊張。

「小霜，外頭冷，怎麼站在這裏？」

小霜面有難色，看着裴成雲又看看易琴瑟，後者立刻明白了。

「成雲，麻煩你先帶煦兒回房換件乾淨的衣服。」

「好。」裴成雲牽着兒子轉身回房。

「小霜，怎麼回事？」

「二小姐，事情不好了啦，有個男人在前廳，我是要來找你。」

「出了什麼事？」

「他說……他說他是你的丈夫，老爺、夫人也在前廳等你。」事情重大，老爺和夫人有交代不能讓姑爺聽見。

有一個丈夫已經足夠，現在又無端冒出另一名丈夫，這是怎麼回事？

要開她玩笑也不是這麼開法吧？

「他真的這麼說？」

小霜拚命點頭。「千真萬確，而且他也姓裴。」這才是最詭異的地方。「二小姐，您到底嫁了幾個丈夫啊？」

她失憶了，怎可能記得。

易琴瑟獨自進入前廳，除了爹娘以外，還有一名背對着她的高男子，頗眼熟的場面，不同的是，她已經有了個丈夫。

「請問你是？」

「華容，他是成軒，還記得他嗎？」

男子轉身，一張清俊爾雅的臉龐映入她眼裏，用不着回想，易琴瑟輕易便認出對方的身分。

「二少爺？！」

這個裴府大少爺，這個裴府二少爺……他們家的琴瑟究竟是嫁給他們家哪這個？

易濤富和妻子看來看去就是看不明白，最後仍是按往例，先讓兩個年輕人去處理，最後再由他們兩老出面善後。

「你記得我？」

「不，是成雲提過你的名字。」看見裴成軒，她並沒有絲毫感覺。

「大哥也來了嗎？」

易琴瑟注意到裴成軒提到他大哥時，神色頗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