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我好矛盾,不知道該怨你還是愛你……」她啜泣。

「不急,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

「你不可以這樣寵我。」首先是把堂口搬回來,現在重新置產,他的所作所為都是身為一個男人、身為丈夫的責任,可是她心虛,這些年,她除了用他留下來的錢開了間可以餬口的小公司,除了自暴自棄,她為他做過什麼?

「為什麼不?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給了我三年的幸福時光,我不寵你要寵誰?」

她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到處遊走流浪,他每次回家就能看見她美麗婉約的笑容迎接他,她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不愛她,他能愛誰?

愛情不是誰愛多算數,也不是誰付出多就是贏家。

不管為她做什麼,他的目的都只有一個,他愛她。

好簡單的理由,愛一輩子,都不嫌多。

那天分手後梁心愿回到辦公室,直撥了通越洋的長途電話。電話經過層層轉接,幾乎花掉二十分鐘才轉到某人的手中。以前狂打不通的電話這一回居然通了。

「我還想你什麼時候才要打這通電話來?」對方毋需她自我介紹,開口就這麼說道。

「你知道我會打這通電話?東方大哥。」她知道這個大哥神通廣大,可是能知過去未來也太神了吧?

她口中的東方大哥就是東方清俊。

「弟妹,就沖着你叫我這聲大哥,有話就說吧。」

「對不起大哥,這幾年我的生活有些亂,一直沒去看你。」

「台灣美國這麼遠,何況你每年給我寄的聖誕卡片我可是都有收到,不用說那麼見外的話。」

「那是應該的。」

「你跟老三還好嗎?」

「他很好,謝謝大哥關心,你知道我跟他和好了?」

「有很多事情我都不小心的知道了。」

「這樣啊」」

「他是我的兄弟,」輕笑從話筒傳來。「你跟我問候了一大篇,還沒說到正題,如果沒事我可是要掛電話了,我的秘書正在外面給我使眼色比掛鐘給我看,提醒我要出門的時間到了。」

「有有有……我有話要說,對不起,我知道大哥很忙,我……想知道靜起在美國那兩年究竟發生了哪些事?」

東方清俊是什麼人?在美國那分秒都是金錢的商場上,他的話可比金子還要矜貴,她連忙進入正題。

「站在我是他師兄的立場,我應該刁難你叫你到美國來,然後把你放在飯店讓你一等就是半個月……」

看得出來這個人沒有什麼好心眼,但是——

「我去!」她毫不考慮。對方怔了下。

「你確定?」

「我馬上打電話去航空公司訂機票,我馬上過去。」

話筒那邊停頓了一下。

「看在你真的有誠意又迫切的份上,你想知道老三這兩年的生活狀況也不是不可以,他的生活我都錄了帶子,我寄去給你。」

「帶子?」

「你看了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再打電話來問我吧。」

風靜起被人拍成帶子?

「謝謝大哥,我……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我的感激。」

「好好照顧那個笨蛋吧!你告訴他,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堂口遷到台灣,這筆帳我會跟他算的。」搖下狠話,可那語氣里完全聽不出來狠勁。

「大哥?我知道了。」笨蛋?靜起可是iq近乎兩百的天才,在大哥口中卻是笨蛋,他做了什麼?

掛了電話,她傻傻的坐在位置上,有好一會神都沒有回過來,美眸瞪着桌上還沒完成的紙紮屋,食指摩拿着屋頂,然後她的眼神飄啊飄的飄到被當成隔間牆的屏風上頭——

旋轉椅因為過大的力道轉了半圈,她用力匆促的起身,在員工的驚訝眼光里進了朱雀堂的辦公室。

朱雀堂里的人看見她,每個人都很有禮貌的朝她點頭頷首,很顯然的,她的身份毋庸置疑是未來的當家主母了。

風靜起辦公室在最裏面,地中海的藍,一面是整牆的計算機屏幕,上面跳動着令人眼花的數據,一面是沉穩的檀木古董,馬諦斯的野獸派作品掛在牆上,一點點黑幫的氣息都沒有,正派得就像到處可見的大企業辦公室。

「想我呵?」看見心愿出現在他面前,風靜起嘴角笑出兩朵花來,撲過來抱她。

她沒看過他坐辦公室的樣子,忽然有些眼生。老實說,不管他什麼模樣在她眼裏都好看,他可以是任何樣子,可以是在原野奔走的花豹,在遼闊天空翱翔的大鷹,就是不應該是坐在這辦公室里的精英。可是……可是,這樣斯文俊俏的他不再到處流浪,變成了她可以愛得很安心的男人。

她的心好矛盾,矛盾得快要淹死自己了。

「你的眼神怪怪的,怎麼了?」

「我……」她飛快的在腦子裏找說詞。「下班想去哪裏吃飯?我想我可以買菜回家煮來吃。」

「天下紅雨了嗎?」他還真的想探頭往外看,想當然吃了梁心愿一拐子。「我很感動啊,這是我回來以後你第一次約我,不如我燒菜給你吃?」

「你會下廚?」所有驚詫的表情全寫在她的小臉上了。

「別小看我,你老公我可是十項全能的優秀男人,你打着燈籠也沒地方找了。」他笑得魅力四射,電力十足。

老實說,風靜起不是那種愛笑的男人,可是這次他回來以後動不動就笑,她迷惑又不明白。

「不是燒焦,不能入口的那一種?」好不容易把迷戀的眼藏起來,她語帶保留。

他愛看她全心全意迷戀他的眼睛,那會讓他充滿男子氣概。

用指輕敲她的額頭。「看我這麼扁,命令你等一下陪我去買菜。」

「遵命,大老爺!」

那種泡在柴米油鹽里的感情沒什麼不好。

空氣里瀰漫着食物的香氣,暈黃的燈色,電視投射的光影,水龍頭嘩啦啦的聲響,還有人走動時攪動的迷離身影。

風靜起專心的切菜,還可以從廚房看見在客廳里擺餐盤的梁心愿,起先,她像小狗一樣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一臉不敢相信他會下廚的表情,稍後見他手腳利落的切起馬鈴薯,有模有樣的煎煮起來,這才鬆了口氣的把廚房讓給他。難怪她有疑慮,不管婚前還是婚後,他從來沒讓她知道他會下廚這件事,總是在下班后很理所當然的享受她為他烹調出來的食物。一直很理所當然。

離開廚房后的她打開了電視,球場中之ba籃球賽正打得火熱,她把音量切大,讓他也能聽見轉播員激昂亢奮的聲音。

他仔細聽了下轉播,可等他再度從燉湯里回過頭,她不在客廳了。

他馬上抹手出來探頭喊人,「心愿,梁心愿?」

「怎麼了?要我幫忙嗎?」她手裏端著一把小板凳還有抹布。

「我是說……你在忙什麼?」

他是怕了吧,怕再也見不到她的那種想法紮根在心底,現在居然只要她在自己的眼皮下不見就神經過敏起來。

「你不是說要在陽台上吃飯?板凳太久沒用,我擦一下灰塵。」

「我剛剛……以為你不見了。」他坦白。

「怎麼可能,房子那麼小,我們又不玩躲貓貓。」躲貓貓,兩個大人玩什麼躲貓貓?那是情趣,上床前,一個會蓄意的躲起來讓另外那個人去找,找到了,就可得隨便對方了……他們曾經樂此不疲的玩這遊戲,夫妻感情就是這樣由芝麻綠豆般的生活小事累積堆棧而成的。

那是無法替代的感情。

「躲貓貓。」他的眼色變深,就連表情都不一樣了。

梁心愿知道他想到哪去了,他的眼變得諱莫如深,淡淡地轉成黃金燦斕的顏色。

「喂,我肚子餓了。」

「我來喂你。」他想喂的不是她的肚子,是別的地方。

梁心愿臉色暴紅,搶過了他手上的抹布。「真是的。」嘴角卻含笑。

他也不見失望,歡快的端出了今天的重頭戲。

「開飯嘍。」

一鍋放了各式香料的抓飯,一手啤酒,一片光害嚴重的台北星空,兩張談不上舒適的小板凳,一盞陽枱燈,梁心愿卻覺得那一盤的抓飯比五星級飯店的牛排還要對味。舔著指頭,這種野蠻的吃法新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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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鮮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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