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你應該好好照顧你的手。」沈芝柔瞪他。

「我為什麼要?」

「你為什麼不要?」

為什麼不要?為什麼不要?他要一隻毫無作用,一無是處的手做什麼?

今日受到的挫折令靳揚回想起極度不願回想的往事,舊口加新傷,令他痛上加痛。

「你知道為什麼我那麼討厭我爸,卻還要在我爸的公司上班嗎?」靳揚忽然開口,沒等沈芝柔回答,便接著說下去。

「我從前寫過一部戲,在我還沒出道的時候,我興緻勃勃地找了某間製作公司,將我的劇本拿給他們看,那個製作人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一直告訴我這戲不行,沒市場也籌不到資金,我以為我還太淺,沒想到放棄了那份劇本的八個月之後,便看到那部電影上映。」

「啊?」沈芝柔花了好幾秒鐘才聽懂靳揚說的話,雙眸不自覺瞠圓。

他的劇本被偷了?那間製作公司剽竊他的劇本?他們把他的創意拍成電影,甚至還上映了?

「當年我只是個默默無聞的新人,更可況這件事沒有證據,有誰會相信我說的話?我甚至不敢讓我父親知道這件事。」靳揚笑了,琥珀色的眼神卻看起來好沉,唇邊的笑容極度自嘲。

「我以為我在我父親的公司至少會好一點,結果並沒有,我的事業一塌糊塗,人生一敗塗地,現在竟然連我的故事結局都沒有辦法決定……好了,你看夠我的蠢樣了沒?你若是笑夠了就可以走了。」

「靳揚——」

「走!滾!你聽得懂嗎?滾!」所有的忍耐與不滿都已經到達極限,一本凌空砸來的劇本往沈芝柔背後的牆壁飛去。

「反正我註定是個失敗者,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的可憐,更不需要這隻反正寫不出好劇本的手!」能摔的便摔,能砸的便砸,漫天飛舞的白紙,那是他不被尊重且不受重視的心血,有什麼好珍惜,有什麼好留?

他的自暴自棄卻扔出沈芝柔一汪眼淚。

「靳揚,你別這樣。」沈芝柔抱住他,不讓他繼續破壞任何東西,也不讓他繼續自戕。

「我不是在同情你,也不是在可憐你,靳揚,你不是失敗者,我喜歡你的劇本,也喜歡你導的戲。你知道嗎?我有去跟李師傅借你以前拍的資料帶,我覺得你運鏡的方式很特別,你寫的對白我也——」

「回去吧!」靳揚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像聽見多可笑的事情,像沈芝柔的多費唇舌有多徒勞無功。

「你回去吧,你姐姐不會喜歡你待在我這裡。」

靳揚拿下她環抱他的手,唇邊的淺笑依舊是濃濃的自嘲與自厭。

「不要。」沈芝柔試圖再抱他抱得更緊一點。「我喜歡你,靳揚,我不走,我喜歡你。」說出她內心最忠實的想法,這樣可以嗎?這樣可以多溫暖他一點嗎?

她喜歡他,她不想離開他,她常常想著他,拍戲的時候、下戲的時候、寫場記表的時候、喝玉米濃湯的時候,圍著他圍巾的時候……

「你喜歡我什麼?」好笑!靳揚將沈芝柔推開了些,狠狠迎視她不知為何哭得淚水漣漣眼神。她哭什麼?他才是真正想哭的那個人!

「沈芝柔,到現在你還沒看清楚我有多潦倒嗎?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你還沒——」

「不是,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喜歡你,靳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沈芝柔死命地環抱他頸項,在他耳邊喃喃重複這句。

她很喜歡他,至少,還有她很喜歡他,這樣不行嗎?這樣還不夠嗎?

她的淚貼著他,近在耳畔的呼息抵者他,她喃喃著想令他相信什麼,柔軟的身體想傳遞什麼溫暖給他,靳揚覺得好無奈又好可笑。

「你就大老遠跑來這裡對一個沒用的男人投懷送抱?走吧,快走!還是你要我打電話叫沈芝青來接你?」

「不要,靳揚,你別趕我,我不走……」她好難過,她不想拋下他,他沒有掉眼淚,可是她卻覺得他在哭。「投懷送抱也好,你說我什麼都好……」

沈芝柔踮起腳尖,淚眼朦朧地尋找他的唇。

她想給他什麼,多一點、再多一點,假若可以溫暖他或是安慰他的話,假若需要奉獻自己……

她到底在做什麼?靳揚不可置信地感覺那份渡進他嘴裡的甜味。

她在吻他,他當然知道,熱切的、生澀的、充滿芬芳與甜蜜的……她究竟想給他什麼?為什麼他覺得自己此刻如此需要?

「你自找的,沈芝柔。」

靳揚仰起她的臉,以比她急切一百倍的姿態吻上她。

吻。

怎麼可能就只是吻?

靳揚將舌喂入她,汲取她唇間的芳美,嘗到他畢生以來首度不感到排斥的甜味。

她很甜,她的確是甜的,抑或是他的喉間全是苦味澀味,於是更迫切需要她與他全然不同的味覺。

他吻她,濕潤她的唇,纏裹她的舌,以一個強悍且不容拒絕的力道入侵她感官,霸佔她的知覺。

沈芝柔環住他的頸,毫無遲疑地迎合他,全無保留地奉獻自己的吻,學他的舌一般與他交纏,放縱他的大掌在她的身上親昵。

靳揚將手探入她衣擺,撫觸到的肌膚觸感是如此稚嫩暖滑,嬌軟盈潤的女體透著馨香,滲入他心脾,鼓噪他情慾,摧毀他本就因怒氣所剩無幾的自制力,令他沒有太多餘力憐香惜玉。

這是她默許的,是她自己送上門來跳進他懷裡的……

靳揚將沈芝柔放躺在他素來獨眠的大床上,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卸除兩人身上的衣物。

他吮吻她的頸子,攫住她胸前的飽滿,柔嫩細白的肌膚不經碰似的,只要他一經過便產生深淺不一的紅痕,加深他想狠狠侵略的渴望。

靳揚咬她,咬她漂亮略瘦的鎖骨,一路往下吮舔至她豐滿的乳肉,含住她頂端玫瑰色的嫣紅,以唇舌巨細靡遺地來回巡禮,將她胸前吻得一片瑩亮,留下細細碎碎輕喚的吻痕。

這裡也是甜的……她嘴裡口裡,身上每一寸他吻過的肌膚都是甜的,那麼這裡呢?

分開沈芝柔雙腿的力道幾乎是蠻橫不容拒絕的,靳揚將她的腿架在他肩上,親吻她柔軟的覆毛處,以指撥弄的同時,也貪婪地將暖舌喂入,而後聽見她嗚咽如貓般的柔弱低哺。

「靳揚……靳揚……」沈芝柔喚他。

自始至終她都只是輕聲喚他,沒有推阻,沒有拒絕。

……

沈芝柔點頭,又搖頭,聽不出來究竟是喘息還是嘆息,每口呼吸彷彿都吸不到氧氣,不知所措,無可依歸,在從沒到達過的情慾之海里浮沉,唯一能做的僅是牢牢地攀附他,跟隨他的帶領。

靳揚一次又一次加深進入她的力道,一次又一次在她體內衝撞,感覺她吞吐他、吸附他,嬌嫩又生澀地包裹他、接納他。

經歷幾次全然抽出又直探到底的搗弄,他再也忍受不住,放縱自己稍嫌粗魯的加快節奏,強悍且燦爛地噴射在她體內,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芝柔,好乖……」仍在她體內的男性器官捨不得離開她,若有似無地微微勃頂。

沈芝柔全身沁滿薄汗,凝定在靳揚琥珀色眼珠上的視線朦朧迷離,大口呼息,就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靳揚親吻她嫣紅的臉頰,在她耳邊淡淡揚笑之際,不知為何卻感到鼻頭髮酸。

明明灑在她體內的是他,為什麼他卻覺得是她流進他的心,為他躁動不安的心帶來寧靜?

究竟是他佔有她?還是她佔有他?

他的心靈從來沒有如同此刻般感到滿足過。

疲憊至極地睡了一會兒,靳揚朦朦朧朧地從床上睜開眼。

沈芝柔衝進他屋子裡的記憶片段迴流至他腦海,他伸手一摸旁邊的床位,空蕩蕩的,沒有人。

他又抬眸望向床邊的鬧鐘,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二點,沈芝柔回家了嗎?

隨手套上了件長褲,上身赤裸地走出房間,靳揚才走到客廳,便看見沈芝柔在整理地上的一片狼藉。

被他砸毀的玻璃片已經清理乾淨,她正在收拾那散亂的成堆劇本,微鬈的發尾濕漉漉地帶著水氣,卻仍穿著同一套衣服。

她沐浴過了?卻捨不得吵醒他跟他借一套衣服?他當然沒有女裝,但至少他能借她一件浴袍,也好過穿著被他弄得凌亂不堪,滿是皺褶的這一件。

「別收了。」靳揚站在她身後道。

沈芝柔微訝轉身,視線對上他光裸結實的胸膛,臉上的表情看來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快好了。」她匆匆忙忙地別過眼,繼續分集分場照順序堆疊地上那些劇本。第一集、第二集……

「你有膽跟我上床,現在卻沒膽看我?」靳揚略微無奈地道。

她是怎樣?想當作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是……」好吧,其實是,沈芝柔嘆了口氣,不再辯駁。

這麼說吧,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靳揚表白,也從沒想過會跟他有進一步的關係,她的暗戀似乎才剛剛萌芽,怎麼突然就走到上床這一步?

別說她自己無法接受了,她更不明白靳揚是怎麼想的,一時之間當然無法面對他了。

沈芝柔抱著一堆劇本起身,揚眸迎視靳揚的眼,輕輕地拋下一句。「我要回家了。」

靳揚走到她身前,微微按住她頸上的一個青紫色吻痕。

「你回去之後要怎麼跟沈芝青交代這個?」用他的圍巾遮掩?

沈芝柔不自在地頓了一頓,拉高根本掩不住的領口。

「等被問到時再想。」其實,方才沈芝青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她,她都因為心虛而不敢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姐姐,她為什麼會在靳揚家待這麼久的問題。

回家之後,她要怎麼跟姐姐交代呢?她該說什麼呢?

唉,就說好女孩難惹,靳揚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唇。

沈芝柔現在為難的眸光就彷彿他是她這輩子最大叛逆,而她姐姐甚至還是他的大學同學。

「老實說,我沒有想過要跟你交往。」靳揚忽然對著沈芝柔道。

他是沒想過,更可況他後來親眼看見沈芝柔明明與他在一起,卻又怕被沈芝青發現,有意與他劃清界線時,更是想也不敢想。

沈芝柔將劇本放到茶几上的動作一怔,反應慢半拍地看著他點頭,又點點頭。

她知道,靳揚說過的,他說女人要跟他上上床他奉陪,博同情就免了,他還叫她少拿些情啊愛的往他身上套。

她本來就沒有想拿什麼情愛往他身上套,她……嗯,反正是投懷送抱,她是自找的,她只是很想安慰他而已,聽見靳揚這麼說,她心裡是有種莫名的酸澀,卻不意外。

「我知道了。」沈芝柔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包包。「好晚了,靳揚,我要回去了。你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叫車。」

知道?她知道個鬼?她知不知道她現在笑得很醜?

「我愛送誰就送誰。」靳揚抓住她手腕,手下的觸感令他微微一怔。

這麼纖細脆弱的骨架,他剛才一定弄得她很疼……

沈芝柔疑惑地望著他。

「我是沒有想過身邊該有誰,不過也不討厭你留下,做就做了,沒有辦法當作沒發生,就算你想也不行。」

「啊?」他的意思是什麼?她怎麼越聽越不明白,沈芝柔眼中的疑慮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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