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質本潔來還潔去(下)

3、質本潔來還潔去(下)

他用兩兩隻比畫了有一尺的厚度,「裡面的錢摞子有這麼高,全是一百的,你說該有多少錢。」

我對錢的厚度沒什麼概念,也估摸不出來,「大概過十萬了吧。」

「我覺得應該有十五萬,因為我偷了五千塊錢,才這麼厚一點點。」他說著用食指和拇指比畫出半寸的厚度。我就說他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多錢呢,原來是偷人家的,我自己已經打了好幾年工了,也不過攢了六七千塊錢。不過我也只是盲目地攢錢,對長遠的未來沒有什麼打算。我問他,「你怎麼只偷了五千塊錢,不偷更多的餓,或者全部拿走呢。」

「要那麼多錢做什麼,」他反問,「再說拿更多的錢不說對他有什麼打擊了,就是我自己,弄不好在路上被人黑吃黑,那還划不來呢。再說,我也算不上偷,我媽嫁給他后,連我爸遺留的那一所老房子也給他了,我想再怎麼說也值五千塊錢吧,相當於我把房子賣給他了而已。」

「那你以後怎麼辦,我是說你以後偶爾想回家一趟那可怎麼辦?」

「都這樣了,還回家,我連家鄉都沒有了。」他說。

我有點佩服他,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如此果敢。

後來他在一個市裡找到了事做,為此我還幫他找人專門做了一次假身份證,因為市要求至少要到十六歲,他們可不感招聘童工,國家明文規定的。在假的新身份證上,他剛好到了十六歲,市人事部的人看了他半天,也判斷不出他到底是十六歲或者還不到十六歲,最終他被錄用了。他幹活可比那些成年人強多了,動作麻利,辦事幹練。而我在一個高級飯店裡給人家當跑堂,端盤子洗碗什麼的,這些是我力所能及的活。我也讀過兩年書,一直讀到高中三年級,從高考場上落榜。我落榜的那天父親把我罵了一頓,「既然不是那料,就別伸那麼長的嘴,白花冤枉錢哩!」

我知道父親養活一大家子不容易,在我之下還有個弟弟和妹妹,但是這五張嘴全靠父親一個人來填充,他真是不堪重負。但是我不能忍受父親那樣地對我冷嘲熱諷,而且他還在村裡其他人面前說我,我在村裡走路都不敢抬頭。終於我鼓起勇氣從家裡出來打工,人各有道,只需前行就是。我也有好幾年和家裡根本不通音信,一想到家裡我就有些惶恐。

我們晚上下班后約著一塊去吃晚飯,兩個人吃比單個吃似乎省一些錢。有時我們還喝些酒,但從來捨不得讓自己喝醉,或者說喝高。我們現自己的酒量還不錯,如果要喝高的話還是有些捨不得花那幾十塊錢,因為我們每個月再怎麼累死累活,也不過就十來個「幾十塊錢」而已,弄不好就會捉襟見肘。我們倆在一塊住了有兩年多時間,他自己搬出去了,因為他有了個女朋友,就是他們市裡的同事,挺乾淨、漂亮的一個女孩子,他們倆合租了一個房子。我繼續一個人住,我也有過一次短暫的戀情,不過可惜,很快她就被另一個傢伙吸引了,那傢伙文質彬彬的,連我見了都很有好感,因為經常在我們飯店請客吃飯,她就和人家認識了,後來就跟人家走了,既辭了飯店的活兒,那傢伙後來也很少在我們飯店請客吃飯。偶爾來一次,她也不拿正眼看我,奇怪的是,儘管是她甩了我,但她好象很恨我似的,而我到現在對那個傢伙仍然很有好感,我覺得她的歸宿也應該是這樣才對。

只有一次那少年後悔當初沒多偷上幾萬塊錢出來,「我想我應該多給她買些東西。」他有些苦惱地說。

「她想要什麼東西?」我問。

「她沒說。」

「哦,那你覺得她想要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又沒什麼好的建議。

但是後來她們也終於**飛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有一個星期他天天晚上來找我,叫我陪他去喝酒,我也借酒澆愁。他又搬回來和我合住了,他說他不打算找什麼女朋友了,「沒什麼意思,」他好象這麼說的。我們又向先前那樣日復一日的過活,逢年過節的話兩個人也湊個熱鬧,買一些好東西奢侈奢侈。我注意到他有時還能收到一兩封信,從房東那裡轉來的。我從小就沒收過信件,從家裡出走後更沒什麼人可以讓我收信件了。更何況電子通訊已經越來越普及,信件早已不知為何物了。我看到他有什麼信件可收,心裡竟有些嫉妒,甚至有好幾次想偷偷拆閱他的信件,但找不到他的信件,我不知道他把信件藏到哪兒去了。後來我也寫了幾封信給別人了出去,從一些雜誌里抄的尋找筆友的女孩子的地址,但是從沒有一封信回給我,我也只好作罷。

今天那少年又收到一封信,他看完之後就有些坐卧不安了。但是他什麼也沒同我透露,突然卻說他要回去了,回到老家去。他說他這一回去,可能永遠也不會再來這西安了。我聽他如此說,竟然有些人生苦別離的感覺,一陣悵然若失,「你不是說你已經沒什麼家鄉可回了嗎?」我們倆已經喝了不少酒,說句寒磣的,這可是我第一次在酒吧喝酒,他說既然要告別了,他應該好好請我喝一頓。但他興緻卻不高,喝著悶酒,也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不,我以前說的都是騙你的。」

「騙我的?」

「恩,是騙你的,我既沒有什麼后爸,我的爸爸也沒有死,我的媽媽也活得好好的,」他打了個酒嗝,酒氣噴了我一臉,「而且我還有個妹妹,我離家出走的時候她才四歲。」

「那你偷的錢呢?」

「這是真的,但是我偷的是我爸爸的錢。」他笑。

我低頭不語。

「嘿嘿,」他又噎了一下,「我爸爸真的是一個殺豬賣肉的。」

「那你原來騙我做什麼?」

「沒什麼,當時就是隨便講講而已,沒想到你當真了。」

「不過也沒什麼,」我說,「又沒什麼與我相干的。」

我們又碰了一杯,旁邊有別的年輕人在打鬧,四男兩女的,穿著很時尚。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應該是附近大學里的學生。」附近有三所大學,這一片區基本上依靠這三所大學養活著呢。他看了看他們,嘴角**了一下,「有什麼了不起的,如果我當初繼續上學,我現在也在哪個大學讀書呢。」

「哦,」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腮膀子。

我們不知為什麼沉默了半天。我感覺一不說話,空氣就特別重,向我重壓下來,但是說什麼好呢。他總好象有什麼要緊事似的。他突然對我說,「你好象還沒看過我妹妹的照片吧!」他說著從上衣的貼身口袋裡拿出兩張照片,在五彩繽紛的燈光下給我看那兩張照片,一個是五六歲的小姑娘,一個已經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片子了。眉心一顆美人砂,明媚的眼睛,小巧而筆挺的鼻頭,可愛的頭顱,很顯然是個美人胚子。我在想他的媽媽肯定是個風韻獨存的半老徐娘。他讓我看了半天照片,一邊收一邊說:「可惜是她前幾天住院了,醫生診斷為急性腦膜炎,恐怕是沒什麼救了,」他突然哽咽起來,這次他真的要哭了。

「這本來都怪我!」他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勸解他,心想怎麼能怪他呢,人有生老病死,他當然又不會希望自己的妹妹得什麼病。他一邊哭一邊向我訴說,「本來都怪我……你知道我為什麼從家裡逃了出來嗎……六年時間都沒臉回去……初二那年……我現自己的褲襠…動不動自己就頂了起來……我恨它……有時在沒人的情況下……用手去折它……有一次,我把妹妹帶進我的房間……把她的褲子褪到膝蓋彎處,我正在偷偷地研究著她的下體,我那一段時間天天都在想-----看看那裡到底是什麼樣子,突、突然我爸闖進來了……他把我吊在房樑上打了一整天,罵了我一整天,連我媽也哭著罵我,只有我妹妹不知道什麼回事,但她看著媽媽在哭也跟著亂哭,在後來我就偷了我爸的錢跑出來了。可是現在她卻要死了,才不到12歲,這肯定都怪我,」他已經泣不成聲了,「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回去,哪怕她看不到我最後一眼,」他再次哽咽了一下-----「呃」,「但、但最起碼我可以親自把她抬到墳地去,把她掩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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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色而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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