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 殺者不幸
夜幕降臨的時刻，整個世界被邪惡的黑暗掌控，人世間數不清的角落裏總會生各式各樣離奇的故事。
冷酷的殺手一身黑衣，在這樣微涼的夜晚行動，黑色是最好的掩飾工具。
別墅外面有一棵老槐樹，枝葉分外茂盛，殺手輕鬆躍上一根粗壯的樹杈，掃視周圍的環境，他感到十分滿意。
這是最合適不過的藏身之處，從樹杈縫隙的角度朝前方望去，那棟別墅完全落在視線之中。
殺手輕聲扭開攝像機的鏡頭蓋，啟動望遠功能，恰好能透過別墅的玻璃窗戶觀察到客廳里的動靜。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
等待的滋味雖然並不好受，但是作為一名訓練有素的殺手，他曾經在雪地里匍匐三天，安靜地等候獵物的到來。
老槐樹下面不時出現晚飯後散步的行人，殺手的身體緊貼在樹杈上，彷彿是從樹枝上長出來的木頭塑像，即便是近距離查看樹杈，也不會現這裏躲藏了一個人影。
兩個小時無聲無息流過去，老槐樹兩旁的小徑安靜下來，昏黃的路燈明暗相間，偶爾一隻流浪狗在樹下徘徊，尋找路人有可能留下來的食物殘渣。
殺手的心底升起一股渴望，如果能吸一根煙來打時間，那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小心做事，才會活得長久！」他的眼前浮現出宿太君枯瘦乾癟的臉孔，老太太用半眯的細眼睛打量他，喃喃說道：「年輕人，急躁的代價就是喪命！」
殺手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將香煙盒放回衣袋中，這個關鍵的時刻，他十分理智地打消了吸煙這個誘人的念頭。
說起這次承擔的任務，其實只有十分簡單的一件事。
宿太君並不是吩咐他殺人，而是要用遠程高清攝像機拍下別墅里出現的人物。
他是一名職業殺手，執行這樣幼稚的任務，難免會抱怨宿太君浪費人才，暴殄天物！
宿太君以女流之輩的身份，幾十年來跟其他幾大家族勢力抗衡，單是她的智謀與勇氣，就足以令人感佩萬分。
她為人做事向來謹慎小心，如今的司徒家族聲望顯赫，已經擁有了跟軒轅世家相提並論的地位。
「這些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宿太君得到消息，任連璧已經採取行動，姜黎姚也在暗中進行佈置。
她懷裏抱着一隻白毛碧眼波斯貓，枯瘦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嘴裏喃喃說道，「凡輕視軒轅世家的，都是在自掘墳墓！」
舒適的書房中，她的眼皮卻莫名其妙地抖動起來。
她蹙緊眉頭，臉上蒼老的皮膚疊起一層層的褶皺，那位年輕的殺手恐怕要行動了吧！
宿太君閉上眼睛，沉默了幾分鐘，最後長長吁出一口氣，無奈嘆道：「恐怕這一次是凶多吉少！」
沈望信拖着疲憊的身軀開車回到家中，手錶上的指針已經是晚上九點半。
他有氣無力，一頭栽在客廳的沙上，母親沈曉慧去了外公家裏，家中只剩父親一人。
牆壁上掛着母親明星一般靚麗的藝術照片，看到她天真爛漫的眼神，沈望信就感到有些無奈。
每次在路上遇到熟人，人家總要用充滿艷羨的語氣評價他的母親，「你姐姐好漂亮啊！」
四十齣頭的女人，保養得異常年輕貌美，能達到老媽這種境界，足以驚天地泣鬼神！
一個生活優越的家庭里，有老父、老公、兒子三個男人，大家竭盡全力，廢寢忘食地呵護寵愛一個女人。
可以料想到，沈曉慧擁有少女一樣好奇純真的心態和性情，完全是三個級好男人共同合作培養的結果！
沈曉慧的天真好動保持四十年不變，沈望信記得他小的時候，老媽將玩具書籍藏到天花板里，害得他到處找不到，急得哇哇大哭。
玩捉迷藏的時候，她戴着怪物面具在房子裏東跑西竄，嚇唬兒子和一群小夥伴。
後來沈望信在國外讀中學，她假扮漂亮女同學，不惜千里迢迢去敲詐勒索他的零花錢！
母親大人啊，永遠是他心中最敬最怕的人。
沈望信盯着母親的藝術照片，那是一副神情歡喜雀躍的表情，他不禁有些懷疑，今天那些毛茸茸的老鼠不是老媽開的玩笑吧！
「畫展進行得還順利吧！」父親沈道從報紙後面露出斯文儒雅的臉龐。
沈望信連忙笑着回答，「一切都很順利，……爸，我先回書房了！」
一百多幅畫作被煙熏水澆，情形慘不忍睹，生了這種不幸，總不能說出來讓老爸操心。
沈道的眼睛中，兩行精光一閃而熄。
他沈道目送兒子離開客廳，然後轉頭朝窗外瞥去。
別墅周圍是一個漂亮的大花園，這個季節仍有綻放盛開的鮮花，將整棟房子籠罩在迷人的馨香之中。
「是不是該去買兩串臭豆腐做夜宵呢？」他靠在沙上伸了一個懶腰，順手拿了半瓶紅酒，殷紅色的液體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滾動。
院子裏的空曠車道對準大門，石板路兩旁是一盞盞別緻的路燈。
沈道十分清楚，黑夜之中，永遠都不要站在玻璃窗前！這個道理在他十歲的時候就有了深刻的體驗。
狙擊手採取行動的最佳位置，通常就在窗戶對面的某處高地，他曾親眼見到一個人站在窗戶旁，外面的子彈飛進來打入頭部，腦漿混著鮮血噴灑在窗帘上。
……
黑衣殺手一直躲藏在老槐樹上，感到越來越煩躁不安，將近三個小時的等待，沈家的人始終沒靠近玻璃窗戶！
如此簡單的任務居然令他束手無策，他的心底有一種近乎絕望的感覺。
沈望信的汽車開進院子的時候，他立刻行動起來，在最佳位置上擺好了攝像機。
咔嚓！咔嚓！
背影！又是一張背影！
直到沈望信走進客廳，最後消失在二樓的書房裏，攝像機里沒有一張照片拍攝到對方的正面臉孔。
信心已經一點一滴的喪失殆盡，殺手的雙腳有些麻木，他蹲在一根距離地面兩米高的樹榦上，不敢亂搖亂動。
老槐樹正對着沈家的大門，目標可望而不可及，他就像一隻飢餓的野狼，眼巴巴看着肥肉放在嘴邊，卻不能採取任何有效的行動。
野狼的口水流了滿地，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垂涎三尺！
今晚若是完不成這項任務，他今後也不必在司徒家族中混飯吃了，連一張有用的照片都拍不到，宿太君向來不養這種吃閑飯的無能之輩！
宿太君安排的任務，無論如何都要完成！
殺手在心裏盤算一番，決定趁著夜色潛入別墅的內部，看情形伺機而動！
打定了主意，他的腦袋裏清晰了很多。突然，一陣寒意從心底湧出，憑着殺手敏銳的直覺，似乎有什麼危險正在向他逼近。
他猶豫起來，心中有聲音焦急地督促他趕快逃走。他警惕地望向四周，小徑上空無一人，只有路燈明暗閃爍，散射出半死不活的昏黃色光芒。
「唉！」他鬆了一口氣，也許是內心過於緊張，產生了以假亂真的幻覺。
「喂！這位先生！黑咕隆咚的，你舉著照相機騎在樹上拍照，請問不覺得累嗎？」一個聲音突然在樹底下響起來。
殺手一驚，險些從樹上跌下去。
「是誰？」他渾身神經繃緊，透過樹枝的空隙，他俯朝下看。只要面對一絲的危險，他就毫不猶豫地摸出匕刺過去！
一個中年男子大咧咧地站在槐樹下，右手隨意插在褲兜里，左手拎着一個膠袋，裏面是一碗熱騰騰的麻辣燙，拇指和食指之間還捏著兩串臭豆腐乾！
他仰起頭望着殺手，「這位先生，保護樹木，人人有責！……唉，世風日下啊，沒有公德心的禽獸越來越多！」
殺手驚魂未定，中年男子身穿家居休閑衣服，看上去斯文儒雅，完全察覺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他是如何出現在槐樹之下的？一隻老鼠跑過去都能引起殺手的警覺，而這個中年人……
殺手心裏慌，「他怎麼會無聲無息地靠近了這棵樹？」
事已至此，他的確別無選擇，只好硬著頭皮罵道：「滾開，別管老子的事！」
心底暗自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這一切疑慮都是多餘的，也許這中年人僅是一個閑極無聊的傢伙，住在這附近，恰巧又喜歡多管閑事。
「喀嚓！」殺手的眼前寒光一閃。
「哎呀！」一聲輕呼，霎那之間，他看見自己的左手臂脫離了肩膀，一股熱滾滾的液體噴涌而出，灑濺在濃密的樹葉上，出「嘩啦啦」的響聲。
砰！
攝像機摔落在地面上，出一聲悶響。
中年男子伸出一隻皮鞋，踏在已經摔壞失靈的攝像機上，用力踩了下去！
攝像機的零件接觸地面，出刺耳的摩擦聲，轉眼間變成稀爛的一堆廢物。
殺手險些暈了過去，心叫「完了」，既然宿命如此，就不能怪天妒英才！
他強忍着劇痛從樹杈上滾落下來，鮮血濺滿了渾身上下，他咬緊嘴唇瑟瑟抖，強令自己一定不能昏倒過去。
汗水和濃血混雜在一起，空氣中瀰漫着陰森的腥氣，殺手的鼻孔呼呼喘氣，卻始終沒有叫出聲來。
中年男子眉頭輕皺，用手指撣一撣褲腿的灰塵，幽幽嘆道：「經上說，不可殺人，當愛人如己！」
殺手的創傷處汩汩冒出鮮血，汗水濕透了他的頭，夜晚的暖風吹過，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中年男人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說道：「你還不快走？莫非想讓我請你吃宵夜？」
殺手感覺喉嚨一甜，差點從口中噴出血來，斯文人說話嘴裏不吐髒字，但每一個字都好似鋒利的尖刀，說出一句話就能置人於死地！
「以後再敢爬樹，被我現的話……」中年男子的命令嚴肅認真，殺手立刻乖乖地撿起斷臂，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逃之夭夭，轉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蒼天在上，他誓這一輩子都不再爬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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