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路見不平
惠民坊，說起來不過是一條洛陽城裡的貧民巷罷了，可能是多了窮苦人家在這裡聚集，所以大伙兒合力在街口處搭建了一個牌坊，有十幾家鋪子，都是做街里街坊的生意，雖然不像外面的繁華似錦，卻也是一派樂也融融，給人云淡風輕的感覺。
「大師兄，」吳劍影一等他們幾個走進，就得意洋洋地過來邀功，「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在這條大街上做面點生意過十年的只有三家，分別是益民、順民和為民麵店，其中又以為民面點的滷水豬腳面最是有名，可以說是遠近馳名的一道美食。」
聽完「竹竿」的報告，蕭別離大手一揮，「那就先去為民面點看看，竹竿，前面開路！」
「得令，顫篤篤鏟！」聽多了蕭別離講的故事，吳劍影似模式樣地擺了個大戲里開路先鋒的架勢，右手虛挽起並不存在的前擺，單腳撐起，手指前方，「篤篤篤」地向前奔去。
雖然了塵尼姑目不能視物，但是有失必有得，上天奪去了你的一樣東西，往往會給你另外一樣東西補償。就像了塵尼姑現在這樣，雖然失去了視力，但是她的聽力卻越加靈敏了。
雖然吳劍影的一舉一動她都不能用眼睛去捕抓他那頑皮的瞬間了，但是憑著耳力，她還是能想象出這個小皮猴的樣子的，所以她輕笑一聲：「這個孩子，從小就是一副坐不住的愛動性子，也只有離兒你這個大師兄有本事降服他這隻小皮猴，呵呵。」
她邊上的鐘家琪也是笑著說：「可不是嗎，師傅，三師兄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只要大師兄吩咐一聲，叫他往南他就不敢往北，叫他坐下他就不敢蹲著，呵呵。」
「說得我像個蠻不講理的小霸王似的，」蕭別離呵呵笑道，「我這是幫師傅因材施教呢，小三頭腦靈活，身手敏捷，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在師傅面前，他可不敢直呼自己給吳劍影取的「竹竿」外號，只能以排行來稱呼了。
「嗯，離兒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了塵尼姑深有感觸地說道，「自從為師的眼睛不靈光之後，邙山上下都是你這個孩子在打點，你的年紀還這麼小，就要你背負上這麼重的擔子，說起來，為師也覺得苦了你這個孩子……」
「怎麼會呢，」蕭別離雖然算是剛來到邙山不久，但是對於這位悲天憫人的師傅還是很有好感的，「師傅將我們幾個師兄弟妹從亂世中撿了回來，恩同再造，我就是怎樣做都是應當的。況且，民間不是有一說，長兄為父嗎，照顧好師弟妹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師傅您就放心吧，只要邙山有我的一天，就斷不會讓師弟妹們挨餓受窮和受到別人的欺負的。」
「我知道，」了塵尼姑舉頭望天，神色一片茫然，彷彿想起了前塵往事，「我一直都知道，為師沒有收錯你這個徒弟……」
看見了塵尼姑的情緒似乎一下子低落了下來，蕭別離連忙朝鐘家琪使了個眼色，鍾家琪會意地眨了眨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搖著了塵尼姑的袖子說道：「師傅，我都餓壞了，我們快去那個什麼麵店找吃的吧。」
「嗯，離兒當先帶路吧。」了塵尼姑收回了那莫名的傷感思緒，朝前擺了擺手，在小Q的引領下繼續前進。
惠民坊的小街其實不長，不過並不是一條直線到尾的，中間有個拐角，不過蕭別離他們還沒走到拐角，就聽到「乒乒乓乓」的一陣瓦器摔地的破碎聲，像是有人在鬧事。
蕭別離吹了聲口哨，吳劍影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奔噠到蕭別離的身邊踮高腳尖附在他耳邊細細地說了幾句話，然後一面笑臉地等著蕭別離的吩咐。
原來是再老套不過的劇情，這條街以前歸是一夥叫做什麼猛虎幫的小流氓看管的，誰知道如今他們被另外一夥外來的勢力，叫做什麼山東響馬的打敗了，驅逐出了這條街，而前面那家店鋪剛交了保護費給猛虎幫，如今又遭到山東響馬的勒索，估計是苦不堪言，又沒辦法一下子湊出那麼多銀兩，所以那伙強人在鬧事了。而事有湊巧，那家店鋪，正是蕭別離一行人想要去的那家為民麵店。
「師傅，您現在這休息一下，徒兒先去看看情況，估計有幾個小流氓在那家為民面點鬧事呢。」蕭別離和了塵尼姑打了聲招呼，然後要鍾家琪和王小虎留下陪伴師傅，帶著吳劍影和吳國棟兩個師弟大邁步地向那家麵店走去。
還沒走近，就聽到一把大嗓門在大聲呼喝：「你這老不死的，敢看不起我們山東響馬是不，保護費只交給猛虎幫，竟敢不交給我們，爺今天告訴你，猛虎幫那群不成氣候的小流氓已經被我們兄弟幾個趕出這條街了，以後惠民坊的地盤都歸老子管，今天你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不然爺就把你這鋪子拆了，讓你全家喝西北風去！」
「這位英雄，您就寬限幾天吧，小的是小本生意，剛交了一大筆保護費給猛虎幫，現在手上實在是沒有餘錢了……」一把低聲低氣的聲音回應道，大概就是那家為民麵店的老闆。
蕭別離一眼望去，周圍也站了不少圍觀的人，看衣著都像是在這條街上做小本生意的人，一個個都敢怒不敢言地望著那個店家，既同情又無可奈何。
走近了，蕭別離才看清楚，那家為民麵店的面積不大，就擺三張桌子的一個鋪面，不過現在有兩張桌子已經被掀翻，破碎的茶壺碗筷倒得一地都是，剩下那張完好的桌子邊，坐著三個凶神惡煞的大漢，一個個天王老子似的，鼻子撅得老高，手掌拍得桌子震天響。
「老子不管你有沒有餘錢，總之今天你要是拿不出十兩銀子，你今後就不用在這惠民坊做生意了，趁早收拾包袱給老子滾蛋，這店鋪就由我們山東響馬接收了！」一個喊得最凶的絡腮鬍大漢的手指幾乎是頂著那個店家的鼻子，絲毫沒有一絲退讓的意思。
周圍的人群已經在竊竊私語的，這不是明搶嘛，人家多厚實本分的一個生意人，平時看見誰都是笑臉相迎的，而且平時對一些孤苦無依的小乞丐和老人都是樂善好施的，怎麼就招惹了這麼一夥不講理的強人呢。
這時候，看似是三人中老大的一個光頭站了起來，陰沉著聲音說道：「我們沒時間和你磨蹭，一炷香時間，拿不出銀兩的，我們送你上路，哼！」
「喲，是誰在我的地盤上這麼囂張呀，西瓜，你就沒把這地盤是我們斧頭幫的消息傳遍江湖？」好戲終於上演了，蕭別離早就看那伙什麼山東響馬的不順眼了，不管眼前這位好脾氣的店家是不是師傅的故人，他都打算橫插一手，幫幫他渡過這個難關了。
吳國棟圓溜溜的眼珠子一轉，大叫冤枉：「老大呀，你這可冤枉我了，在這方圓百里的洛陽城裡，誰不知道我們斧頭幫的大名呀，莫不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鑽錯了窩，走到我們地盤上拿著雞毛當令箭來了吧。」兩人一唱一和，已經撥開眾人走進了店中，不但圍觀的百姓大為驚訝，就連那老實的店家和那三個大漢也是一面懵然。這哪來的孩子，怎麼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呢，偏要往刀口上撞呀。
那個絡腮鬍大漢先忍不住了，拍著桌子大聲嚷道：「哪裡來的小毛孩，茸毛都沒長齊呢，就敢來這說大話，爺來到洛陽城也有十天半月的了，從來就沒聽說過有什麼斧頭幫的，信不信老子把你扔到大河裡餵魚！」
說著他就要挺身而起作出一副嗜人而食的兇橫樣子，那位店家雖然膽小，卻並不怕事，他連忙挺身站到了蕭別離和吳國棟的面前，張開雙手像護犢子的母雞一樣護著他們，低聲哀求說：「這位爺，正所謂是冤有頭債有主，這兩位小兄弟只不過是一時戲言，您老人家就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們吧。」
「哼，今天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沒面子給，你滾開，老子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個小兔崽子，不然他們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絡腮鬍大漢說著已經挽起袖子，作出一副就要上前拿人的姿勢。
「喲，小兔崽子罵誰呀？」蕭別離不慍不火地問道。
那個絡腮鬍哪知道什麼彎彎繞繞的，順口就大聲接道：「小兔崽子罵你！」
「哦，原來是小兔崽子在罵我，我聽清楚了，呵呵。」隨著蕭別離的解釋，周圍圍觀的百姓也是哄的一聲笑出聲來，這樣的惡霸，就該有人好好治治他們。
「你這小子敢拿爺爺我開刷！」絡腮鬍大漢火冒三丈地就差沒雙眼迸出火星來，走前兩步掄起砂鍋大的拳頭就要作勢打下去，那個店家雙腳一曲，已經跪了下去，邊磕頭邊求饒說：「這位大爺，您就繞了這兩個孩子吧，這店鋪我也不要了，您就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大叔！」吳國棟很不滿地叫了一聲，怎麼能還未出手就長他人志氣呢，況且，有大師兄在，一向都是只有他們欺負別人的份，哪輪得到這幾個小毛賊在這裡放肆。
那個絡腮鬍大漢還是喋喋不休地罵道：「我去你娘的，現在你這破店爺還不稀罕了呢！」說著他抬腳就朝跪在地上的那個店家踢去，根本沒把他的求饒當一回事。
「夠了！」一聲高呼從人群外傳來，了塵尼姑在鍾家琪和王小虎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過來，她聲音低沉地緩緩說道：「王忠，起來！我早就對你說過，人善被人欺，不過人善人欺天不欺，離兒，把這幾個噪吵的傢伙趕出去，我不想被他們影響到我的心情。」
那位跪在地上的店家已經驚愕住了，本來以為自己被這麼一腳踢中，那麼不是肋骨折斷也會半身傷殘的了，誰知道那大腳臨身的一刻，身後那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已經把那隻大腳牢牢地抓在了手裡，任那個絡腮鬍大漢憋紅了臉怎麼掙扎，就是不能掙脫。等到聽到人群外傳來的那個聽似柔弱，卻是句句擲地有聲的話語后，他不敢置信地擦拭著自己的眼睛，然後激動得語無倫次朝著內堂大聲叫道：「是……是恩公，阿秀，快出來，是恩公來了！」
聽到店家的話語，蕭別離已經知道這個就是師傅的故人了，而且師傅已經話了，他「嘿嘿」地奸笑一聲，「大鬍子，你知道我們斧頭幫的規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