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隱江湖

歸隱江湖

人物背景:

龔書弘:GVC(致福)中國公司執行副總經理

1964年生於台灣

1987年畢業於台灣中興大學

1990——1997年在IBM(台灣)工作

1997年任致福中國公司現職

致福股份有限公司(GVC):

成立於1979年,是國際IT業著名的一家上市公司,美國前十大計算機廠商委託製造(OEM)和委託設計製造的重要夥伴,也是亞洲最大的調制解調器製造商。公司產品包括Modem、彩色顯示器、電腦主板、筆記本電腦多媒體等等。1997年初,GVC在北京成立致福中國公司,致力開發祖國內地市場。

人物自白:

少年立志

上學時代,我從未感到讀書是件難事,一點都不用功,淘氣,貪玩,愛打架,但成績還不錯,還一直是班幹部,人緣非常好,甚至每當學校里各派發生爭執時,他們都找到我作中介入來調停。

1982年上高三時,我遇到了一個好老師,才開始懂事。老師是位教古文的作家,上課從不講課文,只有考試時前的一堂課里才把前面的所有課文念完,其他時候都在給我們講人生的道理、文學和電影作品,這對我是一種很大的啟發,也影響了全班同學。

等到上大學,我才開始給自己設定目標:成績要好到可以拿獎學金,平時要積極參加社團。我參加了許多社團,也得到了IBM許多的資助,對IBM也有一些了解,況且它也是台灣當時最好的公司。大二時我立下志願:畢業后要進入IBMI作。我就問IBM需要什麼樣的人,成績要怎麼樣,要參加什麼社團,英文要求怎麼樣,要什麼特質,然後傾力培養自己。

開始我在麥當勞打工。早上5點騎車出門,6點上班,11點再去學校上課,除了上課之外還要參加社團活動,下午6點下課後,就去當家教,家教結束后再騎車去麥當勞上晚班。大二、大三念得非常辛苦,幾乎跟現在做公司差不多。當時的想法很簡單,讓自己及早社會化。

上大學之後我就沒從家裏拿過一分錢。

鍛煉

從那時起,我養成了許多好習慣:每天很早起床;不管颳風下雨,冬天天未亮,依舊去打工;不依靠家裏;怎麼辛苦也不會給自己找借口(比如說在外打工成績就可以不好);很好地控制、安排好時間;積極參加社團鍛煉等等。

當時我發起成立了一個社團——台灣各大學國際商學校友會總會(AIESC),聯合了台灣料所學校,我是中興大學分會的創辦人,到現在已有十幾屆,社團的每個人我都還認識。在北京我們上星期還辦了一個聯誼會,有來自世界各地的40多人參加。那時課餘我就忙這個社團,社團常有一些涉外的國際事務,同時一邊打工,對於人格和領導力的培養幫助非常大,許多領導上的失誤大學里我就嘗試過了,組織、帶人等方面許多不成熟的做法那時就理解到了。

個性上經過培養,我變得非常樂觀,從那時到現在,我的精力隨時都很旺盛。有時候人們把某一事態常常分析得非常壞,經我一番解釋之後,都變成了好消息。我一直相信「危機就是轉機」,去年中關村致福產品出現水貨,情況很危險,我作了及時處理,結果業績翻了一倍。

不順利的應聘

1989年,大學畢業服了兩年兵役之後,我踏入了社會。當我去IBM應聘時,第一批人已經招完,我就先去IBM的經銷商那裏去工作,兩個月後,我再去應聘考試,得了第一名。

過了不久,IBM通知不能錄用我。因為根據他們的規定,IBM不能從它的經銷商那裏挖人。後來我又考上了NCR,他們也決定送我出國受訓。就在出國前一天晚上9點多,IBM一個經理找到我家。原來那位經銷商告訴了IBM,說他反正也留不住這個人云雲。

當時我在那位經銷商那裏工作了三個月,我的客戶是在航空領域,本來這位經銷商只有一家航空客戶,不久全台灣所有的航空公司都成了他的客戶。尤其是一家最大的航空公司,負責人非常照顧我,我送報價單過去,他讓我拿回去再改高些;貨還沒交,他已把錢申請出來,交貨第二天錢就到了。

初生牛犢

剛到IBM,我也是實驗性的先做產品經理,按照IBM的常規,沒有5-10年的業務經驗,是不讓做產品經理的。部門的人都大我8-10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他們是拿我作試驗吧。兩個月後,我拿了IBM最大的一個獎——成就獎,這一年裏我共拿了三個獎。

我剛進IBM時,IBM有一個叫作Pgy的軟件,在美國賣得很好,在台灣也很流行,但都是盜版,IBM希望打開該軟件的正版市場。我就接下了這個任務,但是當時這一產品Salescore、Menu、經銷商、產品樣式都沒有。我就每天坐在辦公室給美國總部發E-Mail,給他們寫建議,解釋我怎樣在台灣賣,請他們從倉庫中找出這個Salescore,給我EMail過來,我再下載,組織人把它變成產品,從零開始,當年我就為公司賺取了相當可觀的利潤。

當時我每天只睡4、5個小時,沒有一個晚上12點之前回家。這一工作對我後來的幫助特別大,因為它涉及到法律、財務等諸多方面。在我進IBM的一個月里,我就直接向當時IBM(台灣)公司的總經理周偉銀報告這個項目,我老闆的老闆問我「怕不怕」,我就說,沒問題,大學里我已見過了太多太多的董事長、總經理,也算是初生牛犢吧。

最優秀的推銷員

第一年,我跑遍了公司的所有部門,知道了什麼事情找什麼人,他們又會用什麼角度看問題,然後才去做業務,這一年也是我工作壓力最大的一段時間。在第一年做業務的五、六十人(IB稱之為RookieOfffeYear)中,我得了第一名。一般來說,一個新Sales銷售額能達到100萬美金就不錯了,我第一年就超過了1000萬美金。

我當時非常認真,因為IBM全台灣所有銀行的PC業務都由我來做。跟我打交道的有三組人,一組是IBM做銀行業務的物多位銷售人員,他們跟我是平行關係;另外是經銷商50多位銷售人員;還有40家左右的客戶,我的任務就是排列組合這些資源,幫助經銷商把m賣到客戶手中,使客戶能接受經銷商和IBM的SaleS給他們規劃的整體解決方案。

為了得到經銷商的信任,我第一天把他們所有人的電話、E-Mail全都整理出來,下面寫上我的名字和聯繫方式,說自己是新報到的幾回,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先推銷自己。最後我不僅贏得了所有經銷商的信任,而且我也最了解這些銀行客戶的狀況,他們用了IBM的哪些機器、型號等等。那一年,我的業務增長了近300倍。

除了勤奮和認真之外,重要的一點是大老闆教我的:從不跟別人搶功勞,所有的功勞都是別人的,但是大老闆們都看得一清二楚,某某事是誰做的。

在業務部門我待了三年,但每年都更上一層樓,第一年獲得了IBM的新進獎,第二年是台灣最佳業務員,第三年是亞太區最佳業務員。

關於「累」的定義

在IBM,我一年都沒有輕鬆過,一直都在接受不同的挑戰,做經理之後,每半年我的業務都有新的重大拓展,公司給我的責任也隨之不斷加重,常常是我力所不能及的。我曾問身邊的朋友和同事,你們睡眠怎麼樣,他們說,累的時候好睡,不累的時候就不好睡。我很納悶,因為我不累的時候也好睡,太太形容我的頭還沒沾到枕頭邊就睡著了。

後來一位朋友跟我說:每個人對累的定義不一樣,別人已經覺得很累了,你或許覺得不累,事實上,你已經很累了,只是你覺得不累,所以你才覺得好睡。我認為,這是對我好睡的最滿意的解釋了。

對「成功」的釐清

我個人非常認同「塑膠大王」王永慶曾說過的一句話:「一個成功的人,是他的孩子和太太都很尊敬他。」這句話聽起來很簡單,含義卻很深。一個成功的人,首先是品德超群的人,對家裏人很好、對朋友很好、對父母很好、對兒女很好,如果只是事業成功,他的太太不一定必然會尊敬他。據說,王永慶在考察自己的下屆時候也是依據這一標準。

有些所謂的事業成功人士回到家裏打太太,也不管兒女的教育,這種成功又是偏頗的,不平衡的。

成功的三個基本要素是事業有成。家庭和美、對社會有貢獻。

心愿

我自己希望將來老了以後能回大學去當老師,這樣我才會有成就感,因為只有這樣,我的許多理念才會影響到年輕人,也包括一些做事的方法,思考的邏輯,怎樣為自己掌舵,以及一些工作上的經驗,使他們在年輕的時候就能嘗試過錯誤,避免將來釀成大錯。

30歲時我曾寫出我35歲時的成功規劃,希望能達到什麼,現在看來都已全部實現,當老師是我將來的又一個人生規劃。我一向對自己嚴格要求,目標也比較明確,而且不希望走捷徑,希望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實現自己的成功。我這樣的一些想法和做法也是受許多長輩包括在IBM的影響,也許同齡人里有這種想法恐怕不太多。

父親

我希望的成功是各方面比較平衡的成功,這與我父親的影響也分不開。我父親切歲就退休了,那是他事業處在最巔峰的年齡,而且那是他45歲時就計劃好的,現在他每天聽音樂、爬山、打球。一天他可以聽8、9個小時的古典音樂,打網球是數十年如一日,可是這兩個項目我母親都不行。為了退休以後跟我母親過共同生活,父親從45歲時開始陪母親每天晚上散步,開始練習打羽毛球,因為這是夫妻倆可以同時做的運動。

從50歲到現在60歲,十年來父親陪伴母親一個星期爬三天山,四天下午去打羽毛球。父親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知道人生的退進之道。事實上,人的一生是應該構築好的,我也看到許多人比父親有錢,享受更多的物質,但都沒有他那麼快樂。

我之所以決定將來歸隱大學校園,只是想能夠更多地奉獻社會。

培養成功的習慣

除了要釐清成功的定義之外,一個年輕人倘若想要獲得成功,還必須從現在起就開始培養成功的特質,掌握成功的方法。比如在公司做事,先得做對的事情,許多年輕人只喜歡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對公司有益的事情卻不太傾向於去做;接下來是要把對的事情做好,這就是效率問題,怎樣充分利用現有的資源;最後是把好的結果包裝完畢,獲取公司老闆更高的信任、更大的授權。這些都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許多年輕人卻未必懂得。

我個人認為的成功特質,實際上是指培養成功的習慣。比如拿周煒錕來說,早上他一定去跑步,跑10公里,不管是再冷的天,還是出差,都是如此。我每天都是早上6點就要開始工作,答應客戶的事情一定做到……這些都必須養成習慣,通往成功的中間路上許多這樣那樣的其他誘惑才會被排除掉,別人因為短期行為做的成功對你也不會造成困擾,別人的特質、成功模式也不會讓你於心不安。

中國有太多的成功案例,讓你覺得自己成功的機會太多,遠勝過其他國家,年輕人要接受的挑戰、環境遠遠比其他社會複雜。是學一個IBM或者是杜家濱的成功模式,去中關村當一個老闆賺大錢,還是到廣州學一個老闆如何倒貨,你首先必須作出抉擇。

大學后我在IBM工作,我先發現IBM成功的經理是怎樣的,成功的高級主管是怎樣的,再看一個上市公司的老闆又是怎樣,每一個不斷向上的階梯上都有不同的經驗和技能,你必須先找出來,然後看怎麼學,只要不是這條路上的,都跟我無關,這當然是一條最辛苦的路。

像海爾的張瑞敏、怡海的顧興國都是具有這種成功特質的人,他們可以算得上是真正成功的人。成功還是有一個標準問題,而且人們會發現,這一標準越來越清晰,從暴發戶到金錢掛帥到均衡的成功理念,慢慢地,成功正在回歸它應有的標準。

從IBM到致福

在IBM,我得到了最好的訓練,加上老闆的提拔和照顧,那麼多的獎都給予一個年輕人,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在外國公司有一種宿命,首先是白種人的天下。IBM是資源非常豐富的公司,可以說是百里挑一,它可以花那麼多薪水全都請一流的人,許多其他的公司卻是在資源不夠的情況下做事。應該適應1%的公司,還是適應99%的公司?是在99%的公司求表現,還是在1%的公司里表現很好。志得意滿?我必須作出選擇。

正是有了這樣的想法,我決定去致福。

用人之別

IBM這樣的企業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做一個職位,給予相應的授權,你就去干吧,做到,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做不到,請走人。因為它有相當成熟的管理制度,層層把關,不會留給你黑箱操作的機會。

台灣和內地企業都是這樣,你一來,沒法授權,因為不知道如何管你,除非你在我旁邊待上3年,我了解你的家庭、平常行為、個險和信譽,我才會授權給你。

中國IT企業也有許多外企所不及的地方,無論是學校里出來的老師,從機構里出來的人才,還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它如果都能用好,企業也會做得很大、很好。中國有很多人才都被埋沒、或者說耽擱了,許多人的人品、做事能力和積累,都是非常好的資產,但是許多外企卻不會用他們,也不知道如何用,這也是它們在中國做不大的原因之一。這種差別基於人們對環境、文化和背景了解的程度。

摒棄「自我膨脹」

中國的IT企業離不開國際市場競爭,單位靠政府行為肯定是遠遠不夠的。要告別代理,通過OEM,自己生產。研發,勢必離不開產品的數量和世界市場。

要形成中國真正的IT產業,初步階段不妨先將內地企業跟台灣企業做整合,而等到在矽谷的中國留學生們也能把研發、生產帶回來時,那將是一個飛躍。

了解到這一點,許多企業就不會自我膨脹,也會了解到怎樣合作,而不僅是「相煎太急」的局面,並且會培養出許多優秀的人才。中國有龐大的市場,但是懂得如何把市場需求變成商品、生產和研發、最後去搶國際市場的人才太少,相反倒是培養出一大批在外企上班、領高薪、受過西方管理或者只是在做渠道和倒貨的人才。

如果說這是中國IT企業最大的危機,那對許多年輕人來說就是機會。5年、10年後,這樣的人才最缺乏,如果他能得到一個好舞台,其市場價值也最高。還有就是吸引矽谷的那一批中國人才回來,就是中國IT業的大幸。我希望致福的員工在將來的這個舞台上也能扮演一個角色,不管他以後還在不在致福。

如果學美國Chipset、Telecom等等方面的研發,這些都是根源於美國教育體制的專長,不是中國人的所長。中國的教育需要找出自己的方向,比如軟件開發、生產。一門心思想CPU要超過lute,操作系統要超過微軟,這沒有必要,也沒有可能,民族主義優裕感已經浪費了太多太多的資源。

台灣企業的優點是生產,研發方面是后研發,不是原創性的研發,只是研究如何把成本降下來,致福也是這樣,所有的資源都已驅策到如何滿足客戶的需求,微軟。英特爾這樣的公司都已經佔有了全世界最高的市場份額,跟着它們走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保障。

加薪之道

致福(中國)的員工流動率沒有超過10%,因為公司還處在高速增長期,所以流動率不算高。當然,在IT業,如何留住人才也是一個難題,尤其在現階段產業還不夠成熟的情況下,員工本身的承受度就不夠,往往是跟着薪水跑。

事實上,即使是加薪,也有加薪之道。一種情況是員工跑來跟我說要給他加薪,說跟他一起來的同學在學校成績就比他差,可是現在薪水比他還高,他臉上掛不住;另外一種情形是公司誰誰加薪了,他沒有,他覺得自己應該加薪,就跑來跟我說,不給他加就走人。我就跟這兩種人說:我不可能這樣做,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因為這不是一種良性的溝通,等於跟我攤牌,逼我做決定,是留人還是走人,這種人遲早要走,還不如讓他現在就走。

反過來,他如果換一種更積極的方法,比如說跟我來談:老闆,你覺得我做得怎麼樣?有哪些需要改進的地方?如果表現的百分值是5分,我還須作哪些努力?這樣老闆就會關注地做得如何(平常沒注意到這個員工),甚至幫助他做得更好,進而會想,這小夥子什麼時候該給他加薪了?

還有一種辦法是跟老闆講:老闆,我想半年或者1年之後升經理,你只要敢提我,我就會做到,但做到后你一定敢給。這時老闆也會準備付出很多,如果只是談薪水,90%以上的老闆都是一律免談,可惜95%的年輕人都不會採取后兩種更為成熟的方式,他們普遍主觀地認為,你付我的錢,不值得我這樣的付出,所以跟公司老闆的關係就進入惡性循環,永遠沒有良性的溝通。我從未跟自己的老闆談過薪水,但我都會找老闆問: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我的Career怎麼樣,你看如何規劃?

減少管理層級

致福目前在上海、廣州、深圳和成都設立了四家分公司,公司幹部也大都是本地化的。致福非常重視對員工的訓練,春節也組織了各地分公司的總經理進行了一周的訓練,課程的安排都是我設計的,全部採用Teamwork的方式在公司的管理架構上,層級非常少,採用大平台制,只有一層,公司也不會再輕易擴大分公司的規模,而是加強產品經理這一塊,也是為了減少層級。

台灣盲人在內地為什麼不易成對

台灣人在內地經商有幾個謬誤需要澄清,也是他們先天就容易犯的錯誤。首先是認為同文、同種、同語言,溝通沒有問題,表達者和聽眾都有這種誤解,都用自己的理解方式來理解,客戶會發現,他根本就沒聽到,相反他要是跟一個日本人。德國人去交談,他會認真去聽,因為他知道語言不同;表達者也是這樣,雙方往往認為理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造成了溝通上的許多障礙。

第二個謬誤是派往內地不需要一流的人才。一位客戶跟我說起一個故事,他有一次跟台灣某公司的一位業務經理吃飯,私下裏聊天時這位經理說:我們公司沒有人願意來內地,都是派我們這種三流貨色來。這位客戶聽了差點沒暈倒:難道我們就是三流貨色,值得你們也派三流貨色過來。

台灣的企業都是面向世界市場,那邊的營業額和利潤指標的壓力很大,他們捨不得把最好的人才放到內地來,出發點就錯了,所以這樣的企業沒有競爭力,註定是長不大的,實際上這裏才是最複雜、競爭最激烈的市場。

第三個謬誤是內地市場只需要在美國。歐洲賣不掉的東西,可以想像,這樣的品牌遲早會臭掉。所以致福永遠要把最好的產品拿到這裏來賣。

最後一個謬誤是許多台灣企業今天到內地來,撒一個主板,定一個價格,唉,內地市場正是很大,l萬片一下子就銷掉了,感覺真不錯,如我所料,內地市場真大!真好做生意!總部老闆就說:你在那邊這半年做得很不錯,來來來,你再給我找兩個總代理來,我跟你保證,馬上銷量變成3萬片,早就讓你多找幾家,你就只找一家。思路不清的經理馬上就去找了;思路清晰的則會說:不行,在中國只能找一家總代理。他的老闆就說了:我跟你講,全世界沒有隻找一家總代理的。於是馬上就把他調回來,換一個會找三家總代理的人去,結果1萬片的銷量馬上變成了1千片。

當然如果你本身只想炒貨,或者小成本、小經營,做多少算多少,這四條都不是謬誤,而是事實;但如果你要做長期品牌,而不調整思路,只會是全盤皆輸。致福的許多客戶和合作夥伴如和光、海爾、TCL、吉山和怡海等都是周末不休息的,它們想成功的慾望比致福這樣的公司都要高,台灣企業如果不下大力氣做內地市場,必定滿足不了客戶的需求。

許多台商還以為內地的事情都得慢慢來,事實上,那樣的事情裏面肯定攙雜着政府行為,純商業上的事情,內地市場的反應是非常快的。中國的IT產業正日益趨於成熟,國家近些年做了大量的規範化工作,但在基本架構構築好之後,其他的一些相應措施應該儘快到位,例如海關的效率問題、關稅、增值稅問題等等,常常把一些好的企業擋在了外面。

後來,我與在內地比較成功的台灣企業像台聯、山特、金遠見等企業的主管們聊天時才發現,他們之所以成功,正是避開了這些謬誤。

致福的遠景

致福的核心競爭力在於它的綜合優勢,我們有一系列非常好的產品,有一群很優秀的熟悉內地渠道的產品經理,他們在Medem。裝機、系統集成等方面積累了很好的市場經驗,知道賣給誰,渠道需要什麼樣的服務。

另外一個優勢是致福的某些產品(如Modem)的產能及在世界市場的銷量都是遙遙領先於其他廠商,當然,產品的成本也更低。以Mbo市場為例,目前在內地,只有我們這樣的一個團隊,對市場有清楚的認識,而且願意集中力量去做,別人即使看清楚了這一市場,回頭去找資源,恐怕也難以與致福相匹敵。

環顧Mbo市場,周圍已經不存在致福的競爭對手,剩下的只有看致福自身夠不夠好了,最大的敵人還是自己,所以說,致福在這一市場上是志在必得。

欣賞實達

內地企業里,我個人比較欣賞實達,它做得非常規範,而且很有步驟,做事也很認真、紮實,沒有自我膨脹的跡象,這樣的企業有奔頭。

致福也希望自己是一個規範、認真產一、不着急求大的企業,一個非常本地化的企業,像M(x:lell卡已實現本地生產,Mini筆記本將來也會,致福會實現在內地交貨、開票,這樣的競爭力也不是其他一些歐美和台灣企業短期內能夠趕上的。從1998年開始,致福在這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

企業的「火車」和「母系」

一個企業帶上一兩位企業領導人鮮明個人風格的烙印,這是一件好事,因為它會構成一個企業里企業文化的一個重要部分,而一個企業的效率正是出自該企業的文化。反觀現在許許多多的IT企業,不管是聲名顯赫的還是處在成長期的,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你都會找到一個企業里的「父親」和「母親」,像海爾的張總裁是思考者,操盤的則是楊明明;在信海,顧興國思考,張凡幹活;在致福集團,張董事長設標桿往前沖,駱副董事長注重財務、人事,這些都是黃金搭檔,這兩種人的互補是互相欣賞,相互尊重,知道自己身上沒有的對方的特質。

一個公司要成功,只有一個人唱獨角戲,企業一遇到瓶頸就下來了,因為他只用自己的一種思路。在一種平衡的機制里,企業才有辦法吸收不同的思想和人才,在不同的經濟景氣循環中採取不同的策略,一個優秀的經營者會主動去找一個互補者來彌補自身不足,而不是只看別人的缺點。

網絡服務的興起

現在很多企業將業務重心逐漸轉向Internet方面,像InternetVCD,這方面致福也在做。值得注意的是,Internet的普及與ec的價格是分不開的,比如299美元的Internet有沒有可能,什麼時候來臨,會影響到Internet發展的進程。

政府政策。網上信息、電信費用。ISP的命運是影響中國互聯網發展的四大因素,而且四者間是環環相扣。相互影響。如果這四個方面進展很快,Internet在中國的成長力量之大就難以估計,而且必然會比預期的要快得多。像去年的流海威風波就有點讓人惋惜,張樹新思維很敏捷,對外企來說代表着「開明派」,個人很有領導力,具有群眾魅力和媒體魄力,也懂得如何和政府官員、外商打交道,只是以張樹新代表的個人企業來做政府去做的事情,肯定是~種無法承受的負擔,所以也是非常可惜的。Internet在中國的發展還是太慢,也許3年後會迎來它發展的一個高峰。

IT產業的奇特之處是它能累積和集中到一種資源,而這種資源是其他產業所無法想像的,它的產品能夠很快能以世界標準佔領龐大的世界市場。Internet真正廣泛地應用到個體身上的還只是停留在這幾種服務:旅遊、訂機票、賣書、交友,所以Amazon也只是一個特例。用E-Conunere來做生意的成功例子還不多,因為這方面的應用目前還顯得太超前,失敗機率很大,相反用它來做服務的都比較成功。

人物印象:

就在我采寫龔書弘的時候,市面上正流行一本叫作〈山居歲月》(英文書原名叫作《普羅旺斯的一年》)的書,作者梅爾原是一位成功的英國商人,在他事業上登峰造極的年齡,攜妻及愛犬告別了霧氣迷濛、漫長灰暗的倫敦,隱居到了法國南部的普羅旺斯,那裏陽光明媚、天色蔚藍,梅爾購置了一座古宅,勤學法文,向過去的一切說再見,安心做起老外來,開始了他的寫作生涯。

在普羅旺斯的三年裏,梅爾寫了許多本書,令人驚訝的是,他的每本書在《紐約時報》的暢銷書排行榜上都是久居不下,在書中,他大談法蘭西的美食(肥鵝肝、奶油龍蝦、脆餅牛肉、橄欖油沙拉、價格幾近於黃金的一種叫作松露的鮮蘑和維善(Visa)產的隆河坡地紅酒……)和阿爾卑斯山下的田園風光。

同樣令我驚訝的是,就在我採訪龔書弘的時候,這位只比我大兩歲的台灣商人跟我大談他將來的歸隱計劃(很是改變了我常常遇到的一口蹩腳的普通話、言談舉止間滿是優裕感的台商形象)。當然龔書弘不是梅爾,他身上有着徹骨的「君子遺風」,之所以說是「遺風」,而不是「之風」,因為「君子之風」實在是久違了的,銅臭已經滲入了每一個毛孔的今天,君子是不可期的。

龔書弘的歸隱是去傳道、授業。解惑,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要「用自己的理念去影響年輕人,使他們儘可能少走彎路」。正因為如此,他所期望的成功是「妻尊、子敬」可以為人師、為朋友的成功,而且這種成功是一步一步地憑藉勤奮、認真和智慧去實現的。打老婆、養二奶。暴發的「成功商人』都是他所鄙薄的,而且龔書弘相信,這樣的商人儘管現在在中國很時髦,但終究是末流,於是他給我列出了一大堆他所敬佩的企業家的名字。

龔書弘是第一位提出「希望上」本欄目的人,當然是透過我的一位朋友提出的,因為他、欣賞」這一欄目「厚重的人文色彩」,我雖然也一直以此來自許,但龔書弘的嘉獎還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原先心目中有那樣的台商形象,加之本人對致福和龔書弘都是孤陋寡聞,未免有些擔心。第一面是他在致福和吉山的合作儀式上,見他頗有幾分儒雅氣,與其說沒有商人身上那種常見的「奸滑」味,倒不如說更像一位謙謙書生(後來他告訴我,他目前就在大學兼任客座講師);採訪他的過程中,疑慮也一點點地被打消,從6點到9點半,結束了3個多小時的採訪后,我發現這是一次很開心的人物採訪。

來北京才1年多,龔書弘的普通話已說得很地道了,為了更加本地化,他早就把妻子兒女接到北京來住了,(龔書弘說,他幾位在內地的台灣朋友在本地化方面更徹底,連妻子都已經「本地化」了,我就問他眼紅否,是否也是「恨不劉郎當年」云云,龔先生只笑不語。後來朋友告訴我,龔書弘有一個非常和美的家庭,且疼妻惜子,連上IT人欄目的照片里都沒有一張照片遺漏了他兒子的。)家庭本地化既然不可能,龔書弘就爭取『形象』本地化,考上了清華的MBA,班上也就他跟自己的一個朋友是台灣人,當然他並非也是追MBA之風,只是「想多交一些內地朋友,儘快迅速地本地化而已。』她還和內地的許多企業家成了好朋友,像海爾的張瑞敏。伯海的付興國、和光的吳力等等,經常在一起切磋商藝,互獻錦囊妙計。

龔書弘認為自己是一個並沒有多少「媒體魅力」湘反倒是承襲了很多傳統人文理想的人,我跟他說,我非常讚賞歸隱計劃,也跟他分享了我的田園夢,因為自己是從「傳道、授業、解惑」的***里僥倖逃脫,成了一名碌碌「小記」,不再有「好為人師」的大志,只希望將來能在北京西郊購地一畝三分,蓋草廬一兩間,周圍種豆莢、番茄之類三五株,養貓狗一二,讀書看天曬太陽。大款也好,教授也好,「小記」也罷,毋論居廟堂之高,還是處江湖之遠,深港進退之道,懂得享受人生快樂,都不失為智慧人生的活法。

最近,一位朋友跟我說,龔書弘提到的那種外企CEO白種A-Rk下的局在北京已經不再,高鼻樑的CEO們實在忍受不了北京灰濛濛的天空和粉塵,紛紛在向總部老闆提交的請調報告上憤筆寫道:除北京之外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考慮,否則,寧可回家喝稀粥,也不能再待在北京吃灰了!至於梅爾,在普羅旺斯喝夠了美味的維善紅酒之後(3年美酒人生!),最近又搬回了倫敦居住,當然他趕快及時拋售了自己在普羅旺斯的古宅(以兩倍於購進的價格),他撇下的普羅旺斯也已經成了歐洲的加尼福尼亞,成群結隊的時髦人士紛紛踏至,在那裏大興土木,毀掉成片的葡萄園,改成游泳池、網球場;穿梭其中的各色人等身穿款式高檔。色彩艷麗的運動服,手提電話不離身,節食,只飲清水……大隱士梅爾呢,正隱於熱鬧的霧都,忙得不亦樂乎,一邊忙着兌現從出版商那裏寄出的大把大把的支票,一過尋思琢磨下一個隱居地。嗚呼!北京的田園夢眼看不能得,普羅旺斯一直是神遊夢中,這下也是去不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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