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上的戰爭

互聯網上的戰爭

人物背景:

嚴援朝:現為新浪網總工程師

1951年生於哈爾濱

l968年插隊內蒙古呼倫貝爾

1973年考入華中工學院

1980年進入第四機械工業部第六研究所工作,從事計算機研究

1986年中國計算機發展公司崑崙電子印刷設備公司副總工程師

1993年參與創建四通利方,1998年出任新浪網總工程師

人物自白:

自我放退

小時候家中兄弟姐妹非常多,7個人中我排行老五,在家裏頗不受重視。父親是幹部,做事小心翼翼,但在文革運動中也未能倖免,文革爆發后不久,他就被關進了監獄里,我們家也成了「現行**革命家庭」。當時一想到家裏那麼多口人,我想自己熱愛這個家庭的唯一辦法,就是不要給這個家庭增加一個負擔,多一個人吃飯多一張口,我到哪兒去都能減少家庭一張口,在我的同齡人里,這樣的想法還是有些早熟,加上本來在家中我就是可有可無的人物,我就第一個主動站出來,要求離家去兵團插隊。因為那時候兵團的待遇相對好一點,有統一的着裝,還能發一點工資,但是兵團說像我這樣的出身他們也不敢收,最後我只能去了偏遠的內蒙古呼倫貝爾。

我插隊去的村子一點都不浪漫,位於內蒙古自治區的一個山窩裏,西邊是大興安嶺,東邊是山。當時我17歲,來這裏是抱着可能再也不能回去的打算。就當時的情況而言,家裏已經顧不上我了,但我自己覺得只是一點小痛苦,因為我來到這個世界上也只是意味着給家裏又多添了一口人,況且在家裏我是最不起眼的一個——下面有小的,上面有大的,哪個都比我強,我一直覺得自己不該來到這個社會,對父母來說,如果一個孩子能給他爭氣,在某些方面表現優秀,會引起父母的驕傲,可是我功課不好,又邋遢,要什麼沒什麼,天生還長著一個大腦袋,軟骨病,來到世界上實在是一個錯誤。

對我這樣的孩子來說,文革也倒給了另外一種機會,那時誰也管不著誰,可以到處跑,到處玩。家裏出現這麼大的變故,整個家庭一下被打入社會的最底層,我就被潮流卷到了中國最偏遠的角落。

惡夢

就在那樣一個很荒涼的農村,我當起了農民,生活基本上也是與世隔絕。雖然是一個少數民族地區,我所在的村莊卻是一個漢族村莊,村裏居住的漢人基本上都是被當時的社會所拋棄的人,裏面有日偽時期結束時被蘇聯紅軍驅逐的,也有解放后搞三反土改反右四清趕跑的地富反壞右,像我這樣的則是文革后被社會拋棄的,當時聽村裏的老人說,村裏沒當過土匪的人都很少。

在那裏我一待就是4年。第一年生活還算有些新鮮,而且勞動居然還有一點點收入,到年底生產隊分給我120塊人民幣,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錢,非常興奮,覺得自己掙了很多錢,就打理一下回家去看望母親。等我回來后重新開始單調的農村生活時,也開始為自己的出路發愁,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裏,而當時農村的形勢也越來越差。

到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晚上做惡夢時還會夢見當時的情形,總擔心哪一天自己還會重新回到那種毫無指望的狀態里。有過這樣的生活體驗,後來每逢遇到挫折時,我總想沒什麼大不了,情況再壞也不過是再回到最底層的生活中去,還能把我怎麼樣。後來到IWZ年時,林彪事件后,家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父親被保外就醫。父親的一些戰友也伸出手來幫助我們這些孩子,把我從農村轉到河南的一個工廠裏面去當徒工。

掙扎

那時候我已經二十一。二歲,做徒工,推上船鎚子什麼活兒都做,我開始考慮自己將來怎麼辦。插隊時我才讀初二,用了不到1年的時間,我把高中的課本都看了一遍,大量的時間都在讀書,經過那麼長時間的失望,能有機會來到城市,我的求知慾變得極其強烈。我當徒工的城市其實是一個小得幾乎不能稱其為城市的地方,但是在這裏我至少還能拿到工資,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別人在玩的時候,我自己拚命看書,做習題,IT3年第一次大學恢復招生,我要求報名參加,廠里領導批准我去考試,當時我很想報考上海的一所學院,但按照當時的政策,像我這樣出身不好的絕不允許到上海這樣一個文化革命的最前線去上學,廠里領導說,我可以考武漢華中工學院或者武漢水電學院。考完試第三天,「張鐵生交白卷」事件就發生了,我想這下可完了。

好在我的考分非常好,大概是前幾名吧,華中工學院老師找到我,希望我到他們學校去,我就答應了,反正有學上就行。一進學校,才發現全班30多個人幾乎全是團員或黨員,男同學里就我一個落伍分子,只有兩個女生跟我一樣,也是出身不好。我又一次被貼上了標籤而受到另類對待,因為像我這樣出身的人不能從事計算機這樣的專業。入學第二年,學校里又發生了一場叫做「走後門退人」的運動。我是因為父親才被轉到城市,也被算作走後門之列,我當時心裏想,你們要退就退吧,大不了我又回到那個村裏。三年的校園生活回首起來真是酸苦酸苦的。

回城

這樣的惡夢幾乎纏繞我一生。那時通過一兩年的努力,我看了不少書,有了很多的知識,對社會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心想就算讓我重新回到農村也無所謂。後來總算畢業了,我功課很好,學校說我可以考慮留校,但我只希望早點離開,因為在這裏遭受到的強烈壓抑,對我來說無疑是又一場惡夢。從1976年離開到現在,盼多年中我一次都沒有回去過。我真不願意重新感受那過去的日子。

在巨大的政治壓力下,我重新回到原先工作過的工廠做技術員,一做就是3年,因為畢竟是大學畢業生,我開始做一些技術工作。後來我和遠在北京的女朋友談戀愛,她家裏也非常坎坷,文革中遭遇比我要更可怕,我們想調回北京成立家庭,因為那是我們小時候成長的地方。

l979年我通過對調終於又回到北京,前提是對調之後,我從技術員被降為了工人,在一家工廠當焊接工。回北京后我的周圍全都是女工,當時國家開始提出計劃生育政策,這些女工都已結婚生子,上班全是聊怎樣變着法子再生一個孩子,我每天真是煩透了。……雖然回到自己成長的地方,又和愛人團聚,但是一想到自己還是沒有出路,不知道何時才能改變這一切。

3個月學會外界初

當時我的大哥在北京一家研究所工作,知道我這一情況后,把我介紹到電子工業部第六研究所,他的同學在那裏當課題組長。同學說,所里搞微型計算機的研究組正缺人呢,你弟弟會嗎?為了混一口飯吃,我就滿口答應什麼都會。面試時他們問我會什麼,我說我會計算機,儘管我在此之前連計算機長什麼樣都沒見過。

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多掙點錢,廠里一個月給我發36塊錢,生活非常窘迫,加上結了婚馬上就要生孩子,雇一個保姆每個月就要對塊錢。日子真難。研究室主任給了我3本書讓我先看看再說。

人都活到這個份上,有了這麼一個機會,那還不拚命。三個月里,這三本書的每一頁都不知道翻了多少遍。三個月後,室主任問我覺得怎麼樣?我說很好啊。對方感到驚訝,就問,怎麼個好法?我說,現在你讓我做什麼都沒問題。他就馬上拿了一台進口的單板機,說這台機器功能太弱,你改裝一下。我花了半個月,把機器改裝好,測試證明,改裝后機器功能已經變得非常強,這台計算機也成了最搶手的奇貨,被很多科研人員拿去用。後來有一天室主任說:小嚴,你當時膽子可真大,我們全所就這一台,可能全國也就是這麼一台像樣的機器,改不好你就慘了。

我心想,我做過焊工,也當過調試工,當然敢幹了。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我剛進所里,想表現一下自己。就這樣,很快地我就被安排到研究組,而我所謂計算機出身,也就是這樣從最基礎、最原始的常識開始,在沒人教導的情況下,全靠自己領悟。我的生活也就由此出現了轉機。至今有人說我是工人出身,在知識分子堆里混不容易。這話也對。我這個農民加工人很快就作出了讓知識分子也目瞪口呆的成就,現在想起來也挺開心的。

機會

到1982年,我第一次做純軟件,覺得軟件這個東西對我來說非常合適。它的思維方式、判斷方式和邏輯方法,與我個人對待事物的方法非常相似。1983年我評上了助理工程師,工資每個月55塊錢,前景依舊黯淡,生活也沒有大的改善,正在發愁的的時候,來了一個機會。

當時全國開計算機工作會議在酒仙橋召開,會上確認將IT作為國內研製計算機的主要發展方向,會議提出應該開發中文系統,但沒有一家單位願意出面接受這個工作。正好我們研究室有一位同事參加這個會議,回來跟我聊天時說起這件事,問我能不能做。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麼靈機一動,只是覺得這對我個人是個機會,就答應下來。

主持這項工作的恰巧就是當初介紹我進研究所的人,此時他已經是國家計算機局的副總工程師,知道我在這方面的能力不錯,軟件、硬件都涉獵過,徵求我的意見。我說我能做,也沒有別的條件,就是得讓我去挑頭。因為我當時琢磨來琢磨去,覺得當頭可能是出路,工資、職稱都能往上升一點。就這樣,一個國家級的重大科研項目落到我頭上,2月份落實,3月底做方案彙報,4月份把計算機要到手裏,加上分給我的四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我們就開始玩命干,那個時候年輕身體好,覺得玩命干也沒有什麼問題,3、4個月後我就把這個東西給做了出來。其實萬事開頭難,有了好的開頭,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大起大落

從那之後,我的人生就發生了很大的轉折,然後就是頻繁地出國,繼續研究更大規模的漢字系統。到了1985年的時候,我主持研製的「長城0520CH」面世,一時間,我在計算機界的聲譽鵲起,而就在這時問題就出現了,到年底時,領導認為,單位已經有了若干個海外回來的碩士、博士,而我只是一個工農兵學員,開始不允許我去做設計工作,我不得不從第一線退下來。

這件事給我極大的刺激。在那樣一種體制下,如果你做第一,不能做得太輝煌,因為你做得太輝煌的時候就會出問題。那時,我每一次從海外回來,早就有許多人在等你講最新的思想、技術和發展規劃,所有的領導都在問你項目應該怎樣進行下去,而我們當時設計的機器確實挺先進的。我真的是做到了頂峰,人人都稱讚。我不認為有什麼不能做的。

不讓我做系統,那我就寫軟件好了。在計算機界,當時一些人都是從寫軟件轉為系統設計,而我卻是從搞系統設計轉為搞軟件,想起來真是好笑。到後來我實在呆不下去了,離開了這個單位。接着我就跟朋友一起做公司,做系統設計,也做排版軟件。2年之後,公司買了大樓,光汽車就有20多輛汽車,公司初始投資只有An萬,但到後來帳面上的資金已經有上千萬。這時問題又出現了。領導開始派了一個人來管我們,結果沒想到這個人後來攜帶公款出走,我卻成了替罪羊。這四比在長城還慘,在長城時不過是不讓做,還沒到撤職查辦,這回,從黨支部副書記、董事、總工程師、副總經理…我那麼多職務,一張紙下來全部撤乾淨。這十年裏,我一會兒是時代的寵兒,一會兒又被狠狠摔在地下。

忘年之交

後來我才發現自己一直是技術出身,辦公司對我實在是太難了,就在這時候我碰到了王志東。在此之前,1990年我主持一個全國性的WndoW技術討論會時,會上第一次遇到王志東,他還只是個非常年輕的學生,拿着他的作品BDWn來參加會議。我發現這個小夥子很不錯,也羨慕他這麼年輕,又有很好的機會,想到自己那麼晚才進入計算機領域,而且10多年來遭受到那麼大的打擊,心想這個小夥子千萬要給他捧一捧,千萬別讓他找一個老頭來壓着,就在那個會上狠狠捧了他一下,讓他發言,給他長時間的討論,一直在推他。

到1993年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又碰到他,恰巧這時四通找到我,希望我做公司的高級顧問,後來又勸說我當它們的總工程師,恰巧公司的另外一位創辦人王傑的父親是我的老上級,也使勁勸說,最後我扭不過他們,商量來商量去,我對王志東說:你也來,咱們搞一筆投資辦個公司,就這樣成立了四通立方。

平等、透明與機會

某種意義上,現在的互聯網給中國的年輕人提供了最好的發展機會,這也是我有生以來以第一次遇到這樣一個平等的機會——有無窮無盡的事情等待着人們去做,無窮無盡的機會提供給人們去選擇,你甚至可以選擇任何一個行業,鎖定目標,只要執着地去做,就有成功的機會,我真為今天的年青人感到高興,能趕上這樣一個尾巴,我自己也感到幸運。

新浪網的發展基於一整套非常開放的制度,是一批非常有理性的年輕人在進行很好的組織管理協調下成長起來的,現在正在積蓄能量,真正的能量還沒有爆發出來。每個人都知道美國有一個比爾·蓋茨,如果中國能有這麼一個機會,提供一個更加寬鬆的環境,我們完全可以期待自己的行業英雄。同樣,我們也有理由期待政府在不久的將來會有更加開明的政策出台,只須強調企業要遵守政府和國家法律,人們會以更加平和的心態來看待新浪網這樣的互聯網公司。

另一方面,新浪網始終保持着這樣一種決戰的狀態,在決戰的前夜,能保持激情,就會在各個領域爆發出它巨大的能量。新浪希望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並且建設一種非常透明、開放的企業體制,新浪網不靠一個人建立,王志東的最大魅力在於他能使公司的信心滲透到和他共同工作的人群。即使王志東今天不做CEO,新浪網照樣能有效、積極地運轉,這正是王志東聰明的也是最有能力之處,他能給投資者以強大的信心,給用戶以信心,我看不出將來這樣的公司有什麼樣的理由不成功?

本土公司的國際化

引人注目的是,新浪網是一家基於中國本土發展起來的一家國際化公司,融合了祖國內地、台北。香港。北美四種完全不同的地域文化背景,即使今天在容納了許多外資的情況下,人們也不會忘記,新浪網依舊是一家從中關村土生土長成長起來的公司,如果說它與雅虎這樣的公司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它們的表現舞台不一樣。除了中文與英文這樣的語言差異之外,新浪網的發展而是基於中國這樣的一塊土壤,而且我們的關於互聯網產業的相應政策法規還不明朗。

撇開這樣那樣的政策風險,新浪網很像雅虎的早期,採用的完全是國際化的運作模式,所有的政策、金融、人事都是透明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比有些外國公司還要透明。對於新浪網管理層的某一位高級主管來說,晚上也睡不着是很正常的。因為新浪只看業績,你跟誰都沒有人際關係上的糾纏。去年我們把一位公司的大人物給炒了,國內輿論一片喊「亂」,而事實上對於一家公司來說,這是一種非常正常的事情。人事體制上的這種高透明,對於傳統公司來說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對於新娘網的高層管理人員來說,他來的時候公司會給非常高的薪水,在同樣的情況下,甚至可能比我們這些創業的老人還要高,但是承擔責任也大。不行,馬上就換掉。而且我們現在招聘進公司才幾個月的職工。一年的工程師或者管理者,都享受着非常好的待遇,像我這樣的老頭在拚命支撐他們,在工商界、輿論界給他們各種各樣的機會,給他們成功的感覺。公司希望以內部的團隊力量來致勝,使每個人都會從內心為公司的業績感到高興,由此產生更大的動力。

互聯網上的戰爭

新浪網一天高過一天的訪問量,使人感覺互聯網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展,因此我們也必須考慮非常複雜的做法,這樣的情形是不在這一行業生存的人所難以想像的,因為他們沒有這樣的機會。我們現在形容這種情形的一句話叫做隨遇而安,兵來將擋,每個人都時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說不定這會兒就出事了,雖然我們做了很大的努力,但中國的國情決定了上網人群的訪問時間不像美國那樣分佈得比較均勻,使用量也相對均勻,而是國內上網人群的訪問時間集中在上班時間,而且高峰和低峰之間的落差非常大。

這樣的感覺也非常奇妙,好像你是在指揮一個集團軍時刻準備衝鋒,在跟別人戰鬥一樣,隨時隨地時發起真正的戰爭一樣,因為你無法預料下一時間會發生什麼。當你監視所有這些狀況時候,你就會彷彿身處18世紀或者17世紀的歐洲戰場,像拿破崙指揮打仗,突然間重騎兵站在山頂上,一支分隊從這邊下去,那邊則有輕騎兵分別從左翼右翼沖了上來,不斷的高訪問量在衝擊着你,這樣的情形有時非常激動人心,我這輩子沒當過將軍,也沒當過元帥,但是互聯網上的這樣一種感覺非常有意思。而且隨着訪問量日益增加,成倍的增長,公司必須隨時保證提高裝備。增加裝備,以應對更大規模的戰役。

群星閃耀的互聯網星空

一般來說,一個網站的成長會遵循這樣的一個坐標法則,坐標的一面是價格、性能和訪問量,另一面則是時間、成本本和成功機率。剛開始進入這一領域時價格非常低,起點非常平,這是幾乎是一個無成本期;然後變成一個中成本期,這需要一個非常長的時間,但是這時投入還是不大,只是在積攢力量;再後來到第三階段就一下拉起來,經營進入高風險區,需要特別大的投入,大到幾乎是直線。對於一個網絡信息服務商來說,只有進入到高風險區,才有更高的投資價值和成功機率,否則你只會是千百萬小網站的其中一個,這也是Internet發展的一個重要趨向。

正是這樣一個由無數個群星閃耀的互聯網星空裏,我們把絕少數成功的互聯網公司比作是天象學中的一等星,它們是夜空中最亮、最亮的星星。當然上面也有二等星和三等星,但只有在三等星之上才是我們肉眼能夠看的比較清楚的星星。低於三等星以下的則基本上看不清,但正是這樣的一個星空有着無數的星星,閃閃爍爍,還有飛逝的流星,大大小小名種各樣門類齊全的網站才構成了斑斕繽紛的互聯網星空。

互聯網與文化變革

對於互聯網中人來說,要特別珍視自己的時間,珍惜每一分鐘去把握每一種可能的機會,這樣你就可以成為無數星團中一顆閃亮的星星,甚至可能進而發展成為一等星;其次要執著,王志東、汪延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功,就是因為朝着自己認定的目標執著追求的結果;最後還要能善待你周圍的人,善待你周圍的同事,能容忍,才能團結一幫人做事,把事情做大。對於我們那一代人來說,只有巧合,沒有機會。不象今天問題變成了你是否願意真正去努力,去想創造世界,伸開雙臂去迎接這樣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千萬別把自己窩起來,窩成很小一團。我經常跟我孩子說,將來不要希望倚賴爹媽,否則你永遠會被人看不起的,你要自己創造自己的生活。

不管怎樣,對世紀將是一個網絡的世界,不管在中國這樣的進程如何曲曲折折,但這一潮流恐怕沒有什麼能夠抵擋。互聯網在帶來新的市場機會的同時,也意味着一些老的、傳統東西正在面臨消亡,其中文化的變革恐怕最為顯著。比如在開放的互聯網面前,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含蓄就面臨挑戰,人們可能更需要透明,對事物反應的敏感度也會增加,不僅是落後的觀念通過互聯網在改變,隨着互聯網對人類生活的影響,尤其是它賦予人類的活動半徑之大,傳播速度之快,將使人們的生活方式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人們的生活質量不僅因此而提高,文化品位和思想觀念也會產生很大的變化。例如新浪網上現在開闢一個育兒欄目,裏面有一個叫育兒論壇,很多青年的母親都在網上交流她們育兒的經驗,寫出來的很多東西都非常清醇,讓人看過之後非常感動。這些人都不是刻意像作家那樣去書寫,她們只是在給自己的孩子寫忠告,每個孩子得會有自己的網名,作為父母,他們對自己的孩子都有一些非常非常美好的期望,使人感到非常人性、溫暖的一面。網絡與傳統的傳播工具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極強的互動性,通過互聯網,人們的個性和才能會得到更加盡情的發揮,獲得更大的自由空間。

人物印象:

1980年,嚴援朝已經快30歲了,還沒有和高科技的東西打過一丁點交道,只會一點在大學學的電路知識。因為出身不好,嚴援朝的大學時代連計算機也不允許他學,課本對他來說都是保密的,屬於國家機密專業。等到2000年迎來新世紀的時候,嚴援朝說自己也到了知天命的年齡,算是生而有幸,前大半輩子磕磕碰碰,今天還居然趕上了一個Internt的尾巴。嚴援朝說,自己以前老是受許多很大很大的壓抑,實在是因為命運的無情播弄,自己總是被社會的風浪帶着往前走,回城風、上學風、打工風、高科技風,一直到最近的網絡風,嚴援朝一無例外地被卷了進去。

從什麼都不會到成為國內知名的計算機專家人一個社會的「棄兒」到在互聯網領軍作戰,嚴援朝的個人奮鬥史也留下了鮮明的時代印跡。在一個權力主導的社會裏,嚴援朝這樣一個知識分子的命運也許就是真正一代人的縮影,不止一次他不得不從最輝煌的前台黯然隱退,這也許正是他為什麼願意跟王志東\汪延這樣的年輕人走到了一起來,除了相互欣賞,或者有着類似從巔峰到谷底的經歷之外,嚴援朝對現在的年輕人顯然也有一種發自心底的羨慕:感謝互聯網,它為越來越多的有志青年提供了平等、透明的機會,而不用背負沉重的歷史包袱,在一種傳統秩序中艱難地尋找自己的位置。

因為認識王志東,嚴援朝差一點後來加入中文之星。當時王志東一個勁地拉他做中文之星的總顧問,嚴援朝發現新天地並不着重做軟件,而是偏重房地產,而且王志東在公司的位置也不是很穩固,心想自己再進去,搞不好還會再替了王志東,這樣也對不起朋友。而且因為多少年來嚴援朝一直感到自己受到壓抑,轉而特別推崇年輕人,特別希望年輕人能夠得到很大的發展,就沒有同意進中文之星。後來再次與王志東攜手組建四通利方,一晃到現在,嚴援朝才發現,坎坎坷坷中,現在的單位大概是他熱得最長的一個單位,從93年到現在,屈指一算已經有7年了。

看着這些年輕人在一天一天的長大,整天扎堆在年輕人中間,嚴援朝雖然覺得老了,但另一方面也有一種很特別的成就感。王志東從一個普通的技術人員逐漸成長為企業的高級的管理人員;汪延剛來的時候還像是一個小孩子,現在已經成了很成熟的新浪中國區的總經理,而且新浪網現在也成了國內最火爆的網絡公司,嚴援朝覺得加盟四通利方這7年、尤其是最近2、3年來是自己有生以來最開心的。1985年,當嚴援朝被通知不在允許進行系統設計,從最尖端的戰場上一下子退下來時,這樣的傷害曾經令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但是到今天能有機會又一次站在最先進的互聯網前線工作,嚴援朝覺得自己也很幸運,雖然50歲時這樣的行業來說似乎有些老了,但有機會展示自己,而且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又進入最前線,這樣的機會並不是人人都有的。

嚴援朝說,自己大半生已經過去了,很快就會退休,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對這些年輕人格外羨慕。嚴援朝希望自己能扶持這些年輕人,把各種各樣、出頭露面的機會留給他們,讓這些年輕人多負一些責任,有機會能夠更早地表現自己和得到錘鍊,來彌補自己在年輕時候被剝奪的那些權利。正因為抱着這樣的一種心情,嚴援朝有時候也忘了自己的年齡,晚上跟這些年輕人吵吵鬧鬧,聊聊天,有激動,有歡樂,一片其樂融融。嚴援朝說,其實自己內心以前受到很大的壓抑,只是從外面的呈現上,人們都說他喜怒無常,簡直像個「老小孩」,嚴援朝對自己的評價是「感情極其豐富、也很善談,就這樣怪怪的一個人,甚至有些「畸形」。

在嚴援朝看來,一家互聯網公司的發展通常會經歷三個階段。一開始進入這一產業的門檻特別低,是超低成本運作,幾乎任何人都可以做;等進入發展期,公司基本上全部是賠,不會有盈利,這時成本、風險技術也大幅度增加,等進入到零點時,則進入巨大的高風險區,當然這樣的高風險中潛藏的機會也最大。嚴援朝認為,雖然殊途同歸,但這是互聯網公司最典型的發展道路,其中進入發展期的公司佔到總數的99.99%,而其中能夠逾越零點的只有0.0099%。

目睹多少人物沉浮之後,嚴援朝說:「我們這樣的人都是過眼煙雲,在r這樣的行業做事,一眨眼你就被人忘掉。」當年嚴援朝剛進6所工作時,老所長曾經是國際某一著名學會的副會長,在國內也是絕對權威,當時現在恐怕已經沒有人還會j已得他,「因為技術發展實在太快,很多技術5年前都是新的,現在已經很陳舊,成了錯誤的說法。」所以嚴援朝說,得趕緊把機會讓給年輕人,至於他自己,嚴援朝說,「我期待新浪能夠走向輝煌,等有一天志東說我們可以休息,我就高高興興退下來。以前是為生活所迫,後來又是不斷被潮流推著走,一直沒有時間能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希望以後做一些快樂的事情,互聯網上的戰爭高度緊張,還是要讓年輕人來打。」

嚴援朝希望有一天退下來之後,先好好休息一下,另外則要好好陪陪夫人,到各地走一走。可能的話,就在北京一個衚衕安家,每天找一個老頭下下棋,打打撲克,吊吊嗓子;另外一個最大的心愿就是去看一場大戲,童年時候,嚴援朝跟着父親去看京戲,覺得舞台上的人物化妝非常美,舞台動作也有說不出的精彩。心裏想長大之後一定要看,那時是知道票價太貴,現在則是沒有時間。嚴援朝說,現在做Interne和過去不一樣,這樣的戰車一上去就下不來,中國現在的互聯網發展速度太快,每天每日、每時每刻都像瘋了似的,更重要的,這一產業的現狀離理想境界差得實在太遠太遠,需要做的事太多了,所以都來不及跟誰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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