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家要把父母接美國去享福,而我現在還住的是闊老爹為他寶貝兒子買下的房子裏。
很明顯,李父李母對那陳浩松是讚賞有加,而對我,禮貌的客套外就只有皺眉頭的份兒了。她又是那麼中國的中國女孩,婚姻大事,自當遵從「父母之命」。
趙俊龍,你拿什麼去跟人家比?
想起幾次和她說的話:「你總得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下去,總得談戀愛。」
如今不禁對自己冷笑:「等她重新談戀愛的時候,她憑什麼會選你?」
在這個強大情敵面前,我第一次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是。
我起身到柜子裏面取出一瓶茅台。「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麼多幹嘛,我醉倒在客廳地板上。
那幾日我喪失了一切信心。在那情敵面前,我一錢不值。在她心目中,我也不過是「一個朋友」。
我知道自己完了。我根本沒實力競爭。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重新開始生活?我懷疑自己還能愛上別人嗎?
那幾天老五破天荒地一直沒見人影。我也沒多想。幾天後他來了,我倆相對凄然一笑。
幾天的醉生夢死使我形容枯稿。與平時判若兩人;幾天沒見老五瘦了一圈。鼻青臉腫,眼窩深陷,鬍子拉渣。
我兩同時問對方:「咋成這德性了?」
又同時回答:「失戀了。」
他哈哈大笑,我仰頭大笑。又狠命在對方肩頭一拍。
「同是天涯淪落人。」
老五問我怎麼回事?我就說情敵突現以及「一個朋友」的話,說自己在人家情敵面前如何遜。
我問老五怎麼回事?老五向我敘敘道來:
嬌嬌考北影過了初試卻沒過複試。一個人撲床上蒙頭大哭。老五就過去安慰說什麼競爭太激烈重在參與不在結果以及今年不行明年再來的狗屁廢話。女友一下子坐起來劈頭大罵。說什麼別人的男朋友有錢有勢有門路。罵老五沒出息沒本事整個一窩囊廢。又捶胸頓足大哭着說什麼當初咋瞎了眼看上老五。要啥沒啥。自己整個兒一大傻冒!被女友損成這德性,老五有氣不能發只能自己跺一跺腳跑出家門。等再回去的時候嬌嬌已不辭而別。大半個月後輾轉打聽找到劇組才知道女友剛剛以和導演上床的代價從「死跑龍套的」上升為這個不大不小古裝戲里的不知女八號還是女九號。老五當時就紅了眼,拎一半頭磚就要找色鬼導演拚命。被在場保安人員一頓拳腳后踢出場地。還嚷嚷說什麼要告他誹謗!老五鬧成這樣嬌嬌卻不知躲哪裏一直沒露面。
說這些屁事的時候老五一開始是「笑」,後來笑比哭還難看。後來乾脆就哭了。
我不以為然,說老五你也太沒出息了流馬尿你值不值……。可說着說着,鼻子一酸我也流下了馬尿。
我以為老五的事也就此劃上句號了,沒想到,一星期後老五還是出事了。
那天老五暗揣一匕首踩好點,蹲在那色鬼導演必經的路上。仇人現身,分外眼紅。跳起來舉起匕首就衝過去。導演人老腿不老,撒腿就奔跑得跟大小夥子似的。只是劃破一層衣服。老五還想追過去,已被回過神來的司機助手奪下匕首制服了。
等我驚悉此事的時候,老五已「進去了」。
在局裏隔一層鐵柵欄我說老五你咋干這等傻事?老五低着頭不言語。我又說為了那種女人你值嗎?老五一下子抬起頭說我愛她。我一下子梗住了脖子。
老五這事本來放刑事案中屁也不是。畢竟只不過是劃破一層衣服而已。關鍵他刺的是一導演。好歹一名人。所以這事就大了。後來還是我和幾個朋友四處奔波上下打點。老五在裏面關了半個月就放出來了。
老五明顯瘦了,那件原本合身的外套現在在他身上顯得寬寬大大的。呼吸著自由空氣,燦爛陽光下老五眨巴眨巴小眼睛嘆口氣: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吟完詩作沉思狀。
我們幾個弟兄真應該集體絕倒,但事實上我們只是集體噎住了。
老五大手一揮:往事不必再提,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一幫人起鬨說沒錯沒錯,然後簇擁著老五到一飯莊大口喝酒大塊吃肉。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老五一進公司就被叫進了總經理辦公室。出來后老五把自己東西裝一紙箱拿上剛發的本月工資直接走人。
我想安慰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老五嘿嘿一笑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第三天老五投奔一故友成一室內設計師。我想他終於找對地方了。這小子一直在研究室內設計。萬事開頭難,開始只有2000的月收入。不過我知道憑老五的實力,總有一天是會出頭的。
而我還在公司里幹些畫匠的活計,一個月拿六千,混吃等死。
一天傍晚,在西單意外遇到嬌嬌,明顯闊氣了。穿金戴銀,濃妝艷抹。一身妖嬈打扮。拎大包小包,挽一腦肥腸滿大款模樣的老男人說說笑笑。
我一直盯着她,她看見我,對那老男人不知說了幾句什麼,就丟下他朝我走來。
「帥哥,好久不見了。」她滿面堆歡,嗲聲嗲氣。
我當時就想摑她一耳光,老五怎麼會愛上這樣的女人?但還是忍住了。我從來不打女人。我忍着氣對她說:「你知不知道老五齣事了。」
一聽到老五她臉上立刻由晴轉陰。噘著紅嘴唇恨恨地說老五真是害死她了。
說什麼老五真一大傻冒,居然想對人家導演動刀子行兇,也不想想結果影響有多壞。這事兒圈內都傳遍了。不用說她那女八號也被別人頂了,別的劇組誰敢要她?再說年輕漂亮等著上戲的女孩子還排長隊呢。老五害得她都沒辦法在圈裏混下去了。不過現在也還不錯,找一闊佬,有房有車,一個月幾千塊的零花錢……。
我再也忍不住,平生第一次打女人,一個巴掌抽過去:「你乾脆直接去當雞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