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主題婚禮

這一章貌似有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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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慧妍肯定學過魯迅先生的《阿Q正傳》，不然的話，她不會說出那番傻裏傻氣的話，多少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更趨向於柏拉圖式的戀愛，她愛上了愛我的理由，這個理由就是共同的志趣，以及為了這個共同的志趣而進行的共同的努力，事業的成功相當於舉行了一場完美的婚禮。雖然這個婚禮是無形的，但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吧，我心中的愧疚感大約會因此減輕一些，所以，我決定在「精神上」（或者說事業上）和她結婚了，如果曲仙茗連這種精神上的醋也要吃的話，我也只好由得她，大約女人天然就是鹼性的，需要不停地喝醋來中和。

韓慧妍終於眉開眼笑，長久以來積累在她眉目間的陰霾徹底得消散了，那一霎那，她的眼睛亮了許多，俏臉上亦多了絢爛的光彩，她一輩子單身的決心大約就是在這一刻下定地吧，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造孽。

兩天過去了，我一直在努力地思考怎樣舉辦一個與眾不同的婚禮，不一定需要太大的場面，也不一定需要華麗的過程，只需要想與眾不同，能讓人一輩子去記憶，最好還要有一點小小的意義，這個意義到底是什麼並不重要，因為有意義的事情太多了，我可以隨便找一件出來。

離婚期還有四天，時間似乎還很充裕，所有的準備工作都不需要我經手，我要做的就是屆時給曲仙茗一個處於最佳狀態的新郎，讓她成功地當上一個幸福的新娘。

一個小意外解決了婚禮怎麼辦的難題。

我正和曲仙茗逛街，腿就要跑折了，可是東西卻沒有買多少，這是一次純粹的為了逛街而進行的逛街。

忽然，手機鈴聲響了，鈴聲是我親自演唱的「老婆歌」，始作俑者卻是曲仙茗，難聽的旋律讓路人紛紛側目，我汗顏！

看了看來電顯示，是FBI式的大記者趙琪。

「喂，趙小姐，你好！」

「不是早就讓你喊我名字嗎？」趙琪語氣不善。

「呵呵，如果談工作的話還是正式一點好，不是嗎？」三天前的採訪仍然讓我心有餘悸，雖然中間隔着手機信號跨越的遙遠距離，我的臉上還是自發地帶上了接近諂媚的微笑，腰也下意識地彎下了一些，曲仙茗嘀咕道，好像在伺候老佛爺一樣……

我汗，無語。

「你怎麼知道我要談工作？不能因為其他事情找你嗎？」趙琪沒好氣地道，可以想見，此刻的大記者已經處於發飆的邊緣了。

「除了談工作，你一個女孩子，還會因為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呢？」我的話剛說完，就被曲仙茗朝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下，嘴裏嗔道：流氓！

我暈，冤不冤啊，怎麼就流氓了？

可是沒有想到，趙琪也在同一時間嗔道：「流氓！」

我真的要暈了，我的意思是我們除了工作，又沒有太多的私人關係，打電話當然是為了工作了，再說她那麼厲害，誰敢對她流氓啊？難道……她們以為我在調戲她？不會吧？我的話里有這種意思嗎？天地良心！

算了，這個「流氓」的雅號還是先收下吧，免得越描越黑，等到一定的時候再退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算我說錯話了，請問趙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天殺的，真的成了伺候老佛爺了。

趙琪又不甘不願地又把我譴責了幾句，說了一大堆公報私仇報一箭之仇恩將仇報之類的話之後才終於步入正題，道：「印刷廠那邊打電話說，由於印刷工人的粗心大意，把一份宣傳資料上的標語排到了你那本書的封底上，印製了將近5000冊才被人發現，問我們該怎麼辦，主編讓我問問你。」

「你問我幹什麼？」我反問道。

（曲仙茗在一旁搗亂：「不許別人吻你，你是我的！」）

「你是作者，不問你問誰？」趙琪道。

（曲仙茗笑嘻嘻地不依不饒：「不能再吻了，再吻我要生氣啦！」）

我呆了一下，心裏不禁有些不悅，這是我的第一部書，我一直想把它做到完美，就算沒有完美的說法，也要做到最好，無限地接近完美，他們怎麼能出現這樣的錯誤呢？我實在難以接受，5000冊阿，也是一筆不小的款子，花錢我倒是不怎麼在乎，關鍵是這批書就這麼扔掉實在太浪費了，每一本書里都飽含着我的一份心血呢！

我無力地道：「那是一句什麼標語？」

「是一份關於希望工程的宣傳冊，那句標語是『用我們的愛心，為祖國的未來貢獻一份力量』。印刷廠說了，他們一定嚴肅處理出錯的工人，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就是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現在怎麼辦。」趙琪的語氣不像一開始那麼沖了，可見她把工作和私人問題處理得很好，不會把一絲情緒帶入工作中，這種人才是可怕的，也可以說是可敬的。

「希望工程？」我的腦際忽然閃過一道靈光，或許？

「哈哈……」我忽然狂笑起來，路人紛紛側目，身邊的曲仙茗和電話里的趙琪幾乎同時道：「你不是氣糊塗了吧？」

怎麼可能？

我忽然抱住曲仙茗，柔聲道：「老婆，你願不願意我們的婚禮與眾不同、而且還有不凡的意義？」

曲仙茗被我抱了一個措手不及，懵懵懂懂迷迷糊糊道：「願意，當然願意，你怎麼辦我都聽你的！」

曲仙茗的話讓我一陣陣感動，動情道：「好老婆，我們不如來個將做就錯吧，我們在婚禮上來個簽名售書，然後把售書的錢統統捐給希望工程，你看好不好？」

曲仙茗聽了，美目亮了起來，大聲道：「這個主意好，不過，我也要簽！」

「呵呵，你不簽還不行呢！你才是當之無愧的女主角！那個趙琪，上次可把我整慘了，這次我也要整她一下，趙琪也要簽！對了，一人一隻筆，讓所有的伴娘都來簽吧，哈哈，我們就把婚禮辦成售書大會了，買書也不會讓他們白買，可以參加我們的婚宴哦！」

我一邊興奮雀躍着構思龐大的簽售場面一邊咬牙切齒地構思著趙琪被我「報復」時的凄慘的樣子……不過樂極生悲，只顧得興奮了，忘記了電話還沒有掛斷呢！

電話再次響了，大約是掛斷後又打過來了，只聽見趙琪似乎帶着絲絲寒氣的聲音響起：「高瀾，雖然你這個餿主意有點公報私仇的意思，但是本姑娘卻心甘情願地被你報了！」

我一聽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嘴裏瑟縮道：「什麼，你心甘情願地被我抱？不不不，我不敢啊，我老婆就在旁邊呢！」

趙琪一聲驚叫，借口去做簽名售書前的準備「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可是就苦了我的胳膊啦，又被曲仙茗的「柔情蜜意掐」掐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啊……哎呦，疼！

回去和另外幾個伴娘一說，結果這個提議獲得全票通過，只是說到「買書的人可以參加婚宴」這條時，張麗提出了異議：「如果到時候買書的人很多，我的酒店可招待不了那麼多人，雖然是五星級酒店，但是我們的主要功能不是吃飯，而是休閑和住宿功能，最多也就能同時供應2000人的宴席，再多不僅廚房供應不上，而且位置也不夠啊。」

這確實是個問題！

我不經意地往窗外一瞥，看見酒店後面就是以風景秀麗著稱的南河公園，於是計上心頭，道：「你看，酒店後面是什麼地方？」

「南河公園啊，怎麼啦？」張麗有點暈暈地道。

「婚宴可以放在公園裏啊，廚師更好解決啊，南河著名的飯店你肯定知道不少吧，借一批廚師過來不就行了？」

「啊……」張麗驚訝地長大了嘴巴，一個二十四歲的女人露出還像一個小姑娘一樣的表情，唉！

「怎麼，不行嗎？」我問道。

「不是不行，只見過有人在公園舉辦婚禮，卻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在公園裏舉辦婚宴的，再說了，公園管理處也不一定同意阿，舉辦婚宴，而且規模這麼大，還不知道要來多少人呢，肯定會破壞公園的環境，人家能同意嗎？」張麗懷疑地道。

「不試試怎麼會知道呢？」我笑道。

「誰去？」張麗道。

「你——和我！」我故意拖長了聲音，想戲耍一下張麗。果然，張麗聽到只是她一個人去的時候露出有點擔心的表情，等聽到後來才如釋重負了。我心裏好笑，當這麼大酒店的總經理兼董事長，就這樣一個小小的交涉應酬就嚇成這樣了嗎？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雷厲風行果斷颯爽的張麗阿。

「什麼時候去？」

「不是我們去，是他們來！」我補充道。

「你也太那個……大譜了吧，求人家辦事，還要人家過來！」

「唉，真懷疑你這個董事長的領導能力！你開着酒店哩，求人辦事不要吃飯嗎？自己開着酒店，還要到別處吃嗎？趕緊下請柬吧，大姐！」我好笑地道。

張麗一下子發飆了：「好你個高瀾，枉我鞍前馬後地為你們的婚事操勞，你竟敢揶揄我，哼，遲早有你好看的！」說完氣呼呼地安排去了。

這時候，曲仙茗這個新娘以及韓慧妍、王晴、甄丹一干伴娘舉起同一根食指指向我，異口同聲道：「遲早有你好看的！」

幾聲嚴厲的鶯聲燕語讓我打了個寒顫，嚇了半死，委屈死了！

又被罵了，我怎麼感覺越接近婚禮我受的委屈越多阿？

公園的管理處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姓周，五短身材，但是衣着一絲不苟，髮型……哦，對不起，有點禿頂，但是並沒有像大部分男人一樣用高聳的肚子證明中年的到來，所以，看起來並不會給人臃腫的感覺。

「周主任，歡迎大家光臨啊，按理說，咱們也算是鄰居了，不過好像不常來往啊。」張麗笑着伸出手和姓周的主任握手。

周主任道：「呵呵，我們窮老百姓如果經常來這裏，反倒是不正常了。」

張麗道：「呵呵，周主任說笑了，請坐。我來介紹，這位是我的大學同學高瀾，在一家公司任內刊主編。」

我慌忙走上去伸出手，嘴裏道：「周主任，您好！」

周主任笑道：「一看就知道是文化人，我這輩子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苦啊，這個主任幹了好幾年了還是原地踏步。」

我忙道：「周主任真是豁達，為全市人民作貢獻嘛，據我所知，南河公園在周主任管理下，成為整個南河首屈一指的風景休閑勝地，每年進出遊客上百萬人次，這可是真是太不容易了。」

周主任擺擺手，道：「哪裏哪裏，過獎了。不知道今天二位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張麗笑道：「我們邊吃邊聊吧！」

周主任道：「還是先說事情吧，不然我這飯可吃不踏實啊。」

我心想，看樣子這個周主任還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呢，他嘴上說十幾年原地踏步，可是那話里里透著一股自豪呢，別以為公園管理處是個清水衙門，相反，一個年遊客上百萬人次的大型公園，水還挺深呢，這個人能在那裏一呆好幾年，不簡單！

「既然周主任是個爽快人，那我就直說了！」我道，「我們希望在貴公園開展一次簽名售書義賣活動，把所得款項捐給希望工程，不知道是否方便呢？」我知道不能一下子和盤托出，要一點一點來，先提出售書活動，這個很容易接受，估計要舉辦婚宴就不是那麼方便了。

「售書？好事啊，這個我們公園是可以大力支持的，只要跟我們業務部聯繫一下就可以了，倒不必破費請客嘛！」周主任道。

「是這樣的，本人的婚禮希望和售書活動一起舉行，說白了吧，就是想搞一次主題婚禮，這個主題就是簽名售書。」我補充道。

「哈哈，那就恭喜老弟拉，這個我想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我看你們的要求要不止這些，都一齊說出來吧，只要不違反紀律，能配合的地方我們管理處一定配合！」

這個老周真是個聰明人！

「我們是這樣想的，人家出錢買了書，不能讓人家白出，是吧，所以我們準備請所有購書者參加婚宴。但是您看，南河大酒店就這麼大，最多也就能容納2000人就餐，而且還要分佈在好幾層的好幾個餐廳，十分的不方便。您看，能不能把婚宴一起在貴公園辦了？」我小心翼翼地道。

「這個……」周主任躊躇了一會兒，一臉為難的樣子，道，「要說違反紀律，倒也說不上，只是從來沒有這個規矩啊，幾千人在公園裏大吃大喝，是不是有點影響不好？」

「周主任，您多慮了，您說，要是幾千人在公園裏野餐野炊什麼的，那不也是大吃大喝嗎？再說了，我們做的可是有意義的事情，捐助希望工程，功在當今，利在後代嘛。一看您周主任也是個熱心腸的人，您就當為邊遠地區的孩子做好事了嘛！」我道。

「哈哈……你們文化人真會說話！不過，公園衙門不大，也是個講民主的地方，我回去跟其他同志商量一下好吧？最遲明天中午之前給你們消息，你看行嗎？」周主任道。

「沒問題，發揚民主嘛，應該提倡！那我們開飯吧？」張麗笑着道。

「吃飯就不用了，這是個大事情，我要回去馬上開會討論，這樣吧，高老弟你的書能不能讓我帶回去一本，也好在會上跟大家展示一下？」

「當然沒問題！」

周主任走後，張麗望着周主任走遠的背影道：「高瀾，你覺得這個周主任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人！」

「好人？」

「是個做事的，只要是做事的，不顧他是不是貪官，都算是個好人。」

「貪官也是好人，什麼邏輯啊？」

「合理的科學的公平的邏輯，辦事拿錢天經地義！」

「呸，胡扯八道！哎，你說他們會同意嗎？」

「會！」

「你怎麼那麼肯定？」

「直覺？」

「男人也有直覺嗎？」

「難道只有女人才有嗎？同樣是人，我們為什麼不能有？」

「你……」張麗啞口無言，氣急之下，揮舞著粉拳在我背上敲敲打打，只不過力道太小，一點都不疼。或許是另外一個原因，在夜鷹教給我的鍛煉方法下，我的身體比以前結實多了，普通的男人也休想讓我覺出疼痛，何況是張麗這麼一個性格上彪悍但是力氣卻不足的嬌滴滴的美女呢？

我故意做出舒服的樣子氣她，道：「再使點勁嘛，我肩膀酸著吶，昨天晚上寫到兩點多呢！」

張麗的拳頭一下子放緩下來，開始輕輕地敲打着，望着我，柔聲道：「為什麼還要這麼累自己？你現在也算有點小名氣了，幹嘛還那麼拚命？」

我一下子愣住了，吃吃道：「你在心疼我嗎？」

「去死！誰心疼你了？」張麗紅著臉，使勁地在我背上捶了一下，飛快跑掉了。

哎呀，我的媽呀，又說錯話了，我問話問得簡直太曖昧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我到底什麼意思呢？我下意識地說了那麼一句話，多半在開玩笑，可是，我的天阿，這怎麼解釋得清？都要結婚的人了，還跟人家剪不斷理還亂，這算是什麼事啊？

吃晚飯的時候，我接到了周主任的電話。

「高老弟，你的事情通過了，明天你們就可以來公園做前期準備了。」

「怎麼這麼快啊，不是說要到明天中午嗎？」我奇怪地道。

周主任嘆了一口氣，道：「唉，我也是沒辦法啊，被逼的。」

「啊——」我的嘴巴張成了「O」，期期艾艾道，「誰會逼您呢？要是真的為難的話，我們可以再商量……」

「高老弟，不用說了，不是別人逼的，是我家那個小公主逼的，我臨走不是帶走一本你的書嗎？不想讓我家小公主看到了，說你是她的偶像，問我書從哪弄的，我只好實話實說了，這下，可不得了了，非要我帶着她去見你，向你要簽名，所以……我這個閨女啊，從小被我慣壞了，沒辦法啊！」周主任長吁短嘆起來。

「周大哥，不要客氣了，簽個名值什麼啊，能得到令千金的抬愛，是我的榮幸，這事就謝謝您了……」接下來我滔滔不絕地說出了將近三分鐘的客氣話，連稱呼都不自覺地改了。（不過，曲仙茗非得說這不是客氣話，而是屬於拍馬屁的範疇）。

「真是想不到呢，連主任家的千金都是你的粉絲呢！你的『直覺』倒是挺准呢！」曲仙茗咬牙切齒地道，想必那張麗連「直覺」的事情都說給她了！

我知道，我家的醋瓶子又翻了，趕緊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