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重逢

燕芸茜向旁揮出去的劍硬生生的抽了回來。她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就是那個剛分開不長時間的叫鄭清的高麗人。

雍正本來是毫無定所的四處亂轉，想找到失散的獨孤狼，司空庾岳等人，可還沒走出多遠，就被一群逃難的難民衝來了。他看著這群哭嚎著的大魏國的難民如此凄涼的形象，心裡一陣不好受。問他們原因，得知燕國的軍隊追來了。見了魏人就殺。聽了此消息，他大吃一驚，心中暗思：史書上記載，燕人七月才進攻魏國，此時還不到五月，怎麼就開始了？再說，史書上也沒記載燕人大量殺戮魏民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雍正心裡很焦慮，心想，此時若不趕快回到魏國，趕在燕軍攻擊之前奪回王位。那自己恐怕再也沒有什麼希望了。當下，雍正決定暫不找司空庾岳他們了，還是趕快尋找回盛樂的路，儘快往回趕。

可是，難民越來越多，擁擁擠擠，比肩接踵，他想單獨衝出去，可怎麼也做不到，竟被擁擠著身不由己的往前涌。他也弄不清楚走的是什麼方向，到了什麼地方。無奈他想：還是先別做走的打算了，先在這難民中找一找，或許能找到司空庾岳他們，那怕是一位也好，總比自己獨自一個人強。

雍正隨意的抬頭四處觀望，好一陣他沒有望見任何人。可隨著人群又往前涌，他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女子身影。她正是昨天救了自己，今天又送出自己的那個叫燕芸茜的姑娘。雍正看到她也獨自一人正騎在馬上迎著脖子大聲喊叫著。他知道她肯定也和手下那些人走散了，肯定也特別焦急。看到她那艷麗的身影，雍正心裡升起了一種莫明的喜悅。雍正立馬帶著馬兒奮力擁擠的人群，來到了她的身旁。見她仍在凄涼的大聲喊叫著，雍正心裡有些不忍了。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禮節了。伸手忙上前拉她，又大聲的對她說：「燕姑娘，是在下！此處危險，隨我趕快離開吧！」

「啊！好！」燕芸茜見到了他，心裡高興極了。確實在此種情況下能見到一個熟識的面孔，那簡直就像見了親人一樣，心裡頓時溫暖極了。燕芸茜應著雍正的話，慢慢的兩匹馬走到了一塊。她對雍正說：「稍待片刻，我們再找一找我的那些部屬。

「顧不了那麼許多，時間緊急，等他們自己找吧！」雍正拉著燕芸茜的手，兩匹馬並排著向前奔去，「快！燕軍追來了！」

但還末等他們跑出幾步遠，燕軍的先鋒就追了過來。如狼似虎的燕軍趕著馬在人群中四處衝撞，逃走不急的難民像被割倒的草兒，有的被馬撞倒，被馬蹄踩死，還有的殘死在燕軍騎兵的明晃晃的馬刀下。他們就像被切西瓜一般，一刀一個，四處跌倒，鮮血並濺。有的人連喊叫一聲都來不及就躺倒在地上。鮮血如噴水一樣，高高的灑著，濺在那些燕軍的臉上，花花點點，使他們面孔顯得更加猙獰恐怖了。

看著燕軍如此殺戮魏民，雍正和燕芸茜二人心如刀絞難受極了。特別是燕芸茜，此時臉上一片煞白，兩眼驚異的獃獃發直，雙手緊緊拉著雍正的胳膊久久不鬆開。雍正有些納悶：她按說也算是個女中豪傑，不至於會如此害怕呀？什麼原因使她這樣。

看著燕芸茜的神色，再看掠過的燕軍，雍正顧不得多想，左手一拉燕芸茜馬的韁繩，右手也抓著自己馬的韁繩，趁著此時難民已拚命跑散了，他一隻腳在燕芸茜的馬屁股上一踢，兩匹馬立刻飛奔向前而去。

但是，燕軍也不弱，見前邊有馬奔跑，很快有幾騎追了過來。

雍正一邊拚命的打著馬往前跑，一邊還緊挽住燕芸茜的胳膊，生怕她掉下來。

殺紅了眼的燕軍，見前邊幾騎不要命的奔跑，更增加了樂趣。他們抽打著快馬飛奔追來，口中還不時發出一聲高似一聲的吼叫：「噢……！」「哈……！」

燕軍的騎隊滿臉猙獰的神色，如惡魔一般高舉著戰刀沖了過來。

漸漸近了，緊隨身後追上的幾騎燕軍舉刀猛的向雍正和燕芸茜砍來。雍正見此，慌忙放開了緊挽著的燕芸茜的手，回手抽出馬上的戰刀，用力架住了敵人的攻擊。他不顧一切的舉刀左砍右擊，拚命的反擊著燕軍。同時，對身後的燕芸茜大聲喊道：「燕姑娘，小心後邊！」

見如此狀況，燕芸茜不再猶豫了。惻隱之心只會壞了自己的性命，雖說自己多麼不想去和自己燕國的人拼殺，可眼前的狀況又不容你不去反抗，否則你自己的命首先就保不住了。燕芸茜心中一亮，立即彎腰爬在馬背上，只聽腦後「唰」的一下，一把刀擦肩而過。燕芸茜嚇了一跳，立即拔出身上的佩劍，順著刀影掃去，只聽「噹啷」的一聲，劍擊在刀背上，來犯燕軍的一把馬刀被擊打在地上。雍正見她肯出手了，也就放心的拼殺自己跟前的敵人了。

燕芸茜雖說拔劍出手了，但她怎麼也不忍殺死一個自己國的同胞。她的劍舞的密不透風，左擋右遮，盡量不使自己受傷。萬不得已，她傷了幾個燕國的人看著他們身上滲出的鮮血，她心裡的滋味甚是不好受。於是，她的動作越來越慢了，越來越小心了。隨著燕軍的人眾越來越多，她這眾打法根本不起作用，不一會，她就陷入危險之中了。

雍正卻是越殺越勇。他剛砍倒一個敵人，見一個燕軍揮著明晃晃戰刀向燕芸茜砍去。雍正大急，馬猛的往前一躍，身子隨著探過來，左腳用力一踢，那個燕軍沒有防備側面有人襲擊，「啊！」的尖叫一聲摔下馬去，還未等他爬起，正好被後邊涌過的一個騎兵撞上，只聽「叭」的一聲，馬蹄踩個正著，那個燕兵的腦袋立時被踩碎了，腦漿迸了一地，那匹踏人的馬見此一驚，前腿一躍，「唏嚕嚕」的嘶叫一聲，身子幾乎立了起來，馬上的騎兵沒防備，也隨著「叭」的掉在地上。剛好，雍正趕到，見他在地上還舉著馬刀去砍燕芸茜的馬，雍正毫不猶豫，一刀下去，結束了他的性命。

圍攻燕芸茜的幾個騎兵見傾刻間兩人死去，立時慌張的散開了。燕芸茜從燕軍的圍攻中脫逃出來，看到地上幾具燕軍死屍的慘狀心裡非常的不忍，也非常的害怕，禁不住對又涌過來的幾個燕軍大聲喊道：「給我住手！我是……」

話還末說完，旁邊的一個燕軍「嗖」的打馬沖了過來，舉刀就向燕芸茜砍去，燕芸茜只得將還未說出的話咽下去，揮著長劍迎向來犯的燕軍。她心裡悲哀之極。為了自保，不得不和自家的同胞慘殺，這是多麼無奈之事啊！

就在他們打鬥之時，難民們逃的越來越少了，而後邊的燕軍卻越涌越多。雍正見此情況，感到非常不妙，正要和燕芸茜說一聲，二人想法合力突圍出去，忽有一把刀從自己後背砍來，此時，他還在招架前邊的兩個燕軍的襲擊，看看此刀無法躲過，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從那個燕軍的旁邊忽伸出一把刀來，先是「當」的一架，將砍向雍正這一刀架住，隨後反手用力一盪，「撲」的一聲，那把刀砍向那個燕軍的腦袋，脖子一涼，腦袋象皮球一樣射出好遠，隨著鮮血如噴泉一樣急涌而出，灑向四周燕軍的身上，臉上。身子這才「撲通」一下從馬上栽下去。後續的燕軍大驚，先是鮮血熱呼呼濺到臉上，隨之一顆腦袋「咚」的掉在地上，落入燕軍之中。一時，燕軍被嚇蒙了。就在燕軍還在愣怔之時，俺揮刀之人見此卻更是拼殺英勇了。他飛馬上前，刀光如電閃，「啪啪啪」幾下，燕軍還沒反應過來，幾下快刀而過，幾顆腦袋又象皮球似的飛於半空。後邊跟上的燕軍仗著人多，見他只有一人，氣的哇哇狂叫，不但沒退，反而更多的涌了上來。

雍正見有人救了自己一命，非常詫異，定晴一看，竟是聖羅心。這位柔然的著名的鐵血戰將，真不愧其稱號，只見他單騎一人卻在燕軍的隊伍中來回衝殺，竟管他身上已多處受傷，鮮血都染紅了他的戰袍，但他仍是勇敢非常，一把單刀如電閃一樣上下左右來回的翻飛。燕軍遇到他象遇到凶神惡煞，不是被砍在地，就是紛紛躲避，他每到一處，身前立時就空出一條走廊。

原來，聖羅心自和雍正等人被衝散后，他沒有想法先回盛樂。他一直沒忘組紇提大人的話，說要保護好這個鄭清，一定讓他平安回來，因為他是未來柔然獨立的希望。於是，聖羅心決定先想法找到鄭清再說。他在那天被賀蘭族的追兵衝散之處的方圓百里之內來回的轉悠，連著找了兩天，今天忽然碰到了大量的難民，於是他就在如潮水湧入般難民尋找，等難民大都快過完時，這時燕軍衝殺過來了。他一邊用里拼殺，一邊四處觀望，忽然，他發現不遠處正有一群燕軍圍攻兩個人，而其中一人很象鄭清，他心中大喜，打馬邊沖邊殺，幾下子衝到了跟前，一看正是鄭清，而這時正有一個燕軍揮刀從鄭清的背後悄悄殺去。見此狀，聖羅心不敢怠慢，打馬飛快上前，揮刀砍死了燕軍，解了鄭清的圍。

燕軍仍是越涌越多，聖羅心見已找到了鄭清，心中不勝喜悅，此時他更是越殺越用，越殺越有力。只見聖羅心單騎一人一刀在大量的燕軍中左衝右突，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他的刀法太快，馬刀過處，別人還未來得招架，就被砍倒了。他的刀光閃閃，左甩，右砍，上擋，下劈，動作麻利飛快，刀法變化無常。刀過之處，簡直無敵，敵人的死屍就象被他割草一樣，一倒一片。這是，戰場上只見一片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簡直如地獄一般，燕國的大批隊伍被聖羅心殺的一時毫無還手之人。

雖說暫時取得了勝利，但聖羅心知道，燕軍的人會越來越多。自己最終會自顧不瑕的，到那時，恐一個人也走不了，他想到自己的主人組紇提，又想起主人那宏偉的柔然獨立的遠景計劃，他覺得此時自己不必再猶豫了。於是，他趁此緩和之機，躍馬來到雍正跟前。對雍正大喊：「鄭清，你快走，我來掩護！」

雍正見聖羅心如此勇敢，打內心感激他，可留下來怎還能活著回去，他不願意，他不願意就這樣丟下一起來的同伴，大聲喊道：「不，來是一起來的，走也要一起走！」

「一塊走恐一個也走不了。」聖羅心仍對雍正大聲喊著：「你快走，別管我！」

雍正看這聖羅心那滿身血跡的形象，心裡不由的甚是崇敬他。本來自己和柔然西部的人並不友好，可他一個小小的將官現在卻能如此對自己這一點真讓他想不到。於是，雍正很是遺憾的對他說：「你有什麼話說？」

「別羅嗦了，燕軍又上來了，快走！」忽然聖羅心一指遠處，催促道：「我別無他求，只要你別忘了和我家主人的約定就行！」

聖羅心和雍正說完，將手中的馬刀掛在馬鞍下，左手從馬身上摘下一支長矛，高聲喊道：「燕軍！讓你知道我聖羅心的厲害！」

說完，只見聖羅心將戰馬往過一轉身，「噠噠噠」的騎馬往前跑了幾步，然後站在大隊燕軍面前，雄赳赳，氣昂昂的立在路當中，將一桿長槍平平的端在手中，面對著大批燕軍的騎兵高聲的吼了一聲：「啊——！」

雍正站在聖羅心的身後，看他用如此的方式震住了燕軍，並且準備以身來掩護自己。他心裡熱血沸騰，明白了他的心思。於是，雍正不再猶豫了，拉起生平震驚的燕芸茜，對著聖羅心的後背大喊一聲：「聖羅心，你放心！鄭某決不會忘了與組大人的約定！今日蒙你的救命之恩，在下刻骨銘心，永不忘記！鄭某告辭了！」

雍正說完，將馬一帶，拉著燕芸茜向遠處急奔而去。一路上，他強忍著不再回頭看留在戰場上孤身一人的聖羅心。

似乎是在回答雍正的話，聖羅心用力握緊手中長矛，對著燕軍大聲喊道：「來吧！我們拼個你死我活吧！！」

說完，他雙眼一夾馬腹，馬「唏嚕嚕」高叫一聲，然後向猛虎下山一樣飛躍向燕軍的人群之中了。長槍閃電般飛舞。頓時，戰場上又響起一陣緊似的慘叫聲了。

雍正聽到喊聲，扭回頭望去，只見聖羅心就象一個落水之人，已完全淹沒在一大群燕軍的人海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