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身陷險境

第二十七章 身陷險境

白三醒過來的時候正裸著上半身仰面八敞的平躺在地上。

依舊是那間牢房帶了一扇小天窗朝陽帶著清晨特有的露珠氣味曬了進來正照在白三頭頂前兩尺處。

白三在地府待了這許多年平日里見不到日光又正值此情此景心中難免有了感慨對這陽光多了幾分眷戀。無奈身上痛楚難耐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無更勿論挪到太陽底下晒晒日光浴了。是以白三隻得梗著脖子兩眼上翻多瞧瞧這大好日光以聊慰這顆備受摧殘的心。

籬落提著個水桶走了進來看到白三咯咯的笑了道:「屋中無人白公子這白眼是翻給誰看呢?」

白三賞日光正賞的得趣被突然冒出的籬落嚇了一跳兩眼幾欲翻不回來猛眨了好幾下這才歸了位。

白三歪著脖子斜眼看籬落正看到他手中的粗木圓桶中間盛了滿滿當當一桶清水。白三心中咯噔一下尋思莫不成鞭刑玩膩了改水淹?面上卻還是裝淡定調笑道:「瞧這架勢籬落可是要與我玩鴛鴦戲水?那這桶可有些個小不妨換個大的來。」

籬落未答話臉上卻笑得開懷將那水桶咣當一聲放在白三身旁。白三本能的往後一縮無奈身子實在是動彈不得乾脆破罐子破摔挺屍一般攤在地上兩眼一閉面色肅殺頗為壯烈。

籬落挽了衣袖伸手進水桶攪合兩下拿出了一個素凈帕子擰乾了用手攥了一個角一點一點擦拭白三胸前的血污。

白三閉著眼只覺得一個清涼之物輕觸在胸口撫過之處火辣辣的傷口便好受些。白三覺出不對勁睜開一隻眼偷看。籬落果真在小心翼翼的幫他清理傷口謹慎的避過了創傷處手帕染紅了便去桶里投洗水濁了便再去打水。

白三靜靜地看著籬落忙活直到換了三桶水才將他拾道乾淨。籬落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將袖子放下來就地坐在白三身旁。

白三眨眨眼睛道:「怎的?用刑逼不出供改走柔情路線了?那可免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籬落道:「白三。莫得固執。若是主上失了耐心。碎你生魂。便是你地冥主閻王。也救你不得。」

白三一愣。旋即一笑。道:「難道說了便放我回去?哪有此等好事。當我是傻地么?」

籬落低頭看了白三一眼。用手挑了他一縷白細細把玩。道:「主上說。你若是交代清楚了。便交由我處置。到時你自廢了靈力。跟著我罷。」

白三闔了眼。正色道:「你地好意。我自心領了。但那通敵叛主之事。豈是正人君子所為。」說罷橫眉豎目。端著架子肅穆了半晌。終是崩了。哭喪著問:「你家主上可說我還有幾日活頭?」

籬落道:「三日。」

白三很不爭氣地抖了一下。心裡嘀咕。三天。也不知白二他們趕不趕得及來救他。

籬落說話大喘氣的毛病很要命他頓了一頓復道:「刨去劫你來的那日動刑的這日還有一日。」

其實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當你知道自己會死的時候會害怕會慌張心房裡滿滿當當全是對死亡的恐懼。但是當你覺得自己必死無疑時反而釋懷了。

白三現在就處於這種情況。所以他釋懷了和籬落閑話家常。

白三道:「喏日後等我仙逝了勞你大駕每年去我墳頭燒燒香除除草逢年過節的再插一朵小桃花。」

籬落道:「你死了魂魄四散勿需論屍骸便是連灰都剩不下。」

白三眨眨眼睛:「做個衣冢墓給你留個念想也好吧。」

籬落笑笑將外衫脫了鋪在地上并行躺在白三身邊頭一偏歪靠在白三肩頭十分乖順的模樣。

白三忽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籬落一愣疑惑道:「白公子忘性也太大了籬落二字便這麼難記么?」

白三道:「籬落是你的戲名吧我問你自己的名字。」

籬落在他肩頭蹭了蹭嗤笑道:「代稱罷了又有何區別。」

白三見他不願說也不勉強轉題道:「籬落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籬落未答話乖巧的靠在白三身上。白三晃頭看了看只能瞧到籬落的頭頂一個旋兒端正於中黑亮的絲沿著紋路分排開來柔柔順順的癱在身下梢打了個卷。

半晌籬落答道:「有個姐姐和個弟弟罷記不清了。」

實是記不清了。

一家人擠在桌旁熙熙攘攘的吃晚飯幾個孩子為了一盤菜離誰近了離誰遠了而爭吵不休爹爹輕輕扣了扣桌子桌上立刻恢復了安靜。孩子們安靜坐好娘親端著湯上了桌一家子這才開始吃飯。

剛出鍋的鮮湯蒸騰著霧氣一團一團於空中瀰漫模糊了家人的臉。

時光消逝如白駒過隙將年幼的回憶沖淡了太多太多一些零碎片段卻日漸鮮明。

初夏的午後陽光和煦照在身上暖暖洋洋也將家門口那條小溪水煲的溫溫潤潤。

小男孩光著腳丫將溪水踩出啪唧啪唧的聲響。身後更加年幼的男孩子吮著手指另一隻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懵懵懂懂的隨著他東奔西跑。

兩個孩子時不時在水下摸索一番帶起水花四濺。晶瑩的水滴泛著亮光在空中畫了個弧度復又落下砸出漣漪點點。

溪邊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正在洗衣鼻尖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滴女孩用手背擦了在衣服上打些皂角用木棒敲打著出了白色的泡沫。那泡沫順著水流走拉出一條乳白色的帶子最終融入水裡不見蹤跡。

兩個男孩跑到少女面前將手握成拳頭舉到她面前。少女伸出手接在下面男孩子們一攤手幾個圓潤白澤的鵝卵石便滾落到女孩手中。

男孩拉著弟弟跑開了少女將那鵝卵石擦擦乾淨放進了口袋。

夏日裡特有的蟬鳴一陣高過一陣在水中嬉戲的男孩們嘩啦嘩啦的攪著水花和著木棒敲在石頭上的梆梆聲編織在一起聲聲不息。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不久直到那年的旱災。

小男孩不懂事不曉得顆粒無收意味著什麼不曉得家中米缸已見了底只曉得天上的日頭越的毒辣爹爹的眉頭緊鎖鬢角逼出了白娘親常躲在屋中哭泣眼角的細紋加深了不少。

昏黃的燭光沿著門框縫隙灑出來在地上映射出個方方正正的框框。男孩便站在這光亮之中扒著門縫偷偷往裡瞧。

房中的爹爹佝僂著身軀坐在桌後手中拿著煙桿吸一口吐出的煙氣飄向空中復又散去。娘親懷中抱著姐姐抽噎著哭泣。

姐姐忽然掙脫了開轉身跑向屋外門扉砰地一聲被推開男孩沒有防備一下子被撞倒在地。

姐姐背對著燭光看不清表情只有一雙眼睛反著月光滿滿當當全是寒意。

男孩有些愣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姐姐本能之下伸手去拉姐姐卻一把打開了他的手跑回了屋子。

之後姐姐便不見了。

飯桌端上了久違的葷菜娘親為男孩添一碗米飯米粒飽滿泛著米香。男孩用筷子戳著飯碗歪著頭問姐姐呢。

家裡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爹爹沉著臉娘親濕了眼圈。乖巧的男孩從此不再問將這個疑惑深埋心底。

直到幾年之後再度生了旱澇抑或是瘟疫蔓延記不得了只記得那天很冷娘親用一條毯子將他圍好領著他出了家門。

那個穿著妖嬈的女子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粉末指甲上蔻丹紅艷刺眼捏著男孩的下巴左右的瞧。末了一甩手說了個數十兩。

立刻有下人取了銀子交給娘親娘親用手帕包了只略略的看了男孩一眼便轉身走了。男孩舉步想要跟隨卻被那妖嬈女子一把拉了回來那女人笑的一頭銀釵亂顫吊著嗓音道:「倒是個好貨色送到籬宣那裡去叫她好生帶著。」

然後男孩便被拉扯著進了一間內室一個女子穿著花哨正對著梳妝台描眉一回頭一張艷麗的容顏便現了出來。

男孩一愣踉踉蹌蹌得跑了過去一把抱住那女子眼裡的淚這才涌了出來糯糯的喊了聲:「姐姐……」

那女子也是一呆兩眼直直的盯著男孩半晌一抹寒意爬上了臉。

女子一把甩脫了男孩反手抽了他一巴掌厲聲道:「亂喊什麼!我是籬宣你日後跟著我便叫我師傅罷。」

說罷冷然一笑:「既然進了這火坑那些有的沒的便不要再想。」

籬宣轉頭窗外正好一枝雪梨花隨風落下枝頭籬宣怔忡了下復道:「從此你便叫籬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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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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