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是福是禍
小齊雲翻閱著《天心圖錄》，把一十七幅圖逐一默記在心裡，確定沒有遺漏一個細節之後，才開始慢慢研究起來。這前十六幅圖，畫的十分生動有趣，每一幅中都有一個梳著朝天辮的胖小孩，或嬉戲魚蝦、或追逐飛鳥、或坐下來靜讀，畫面顯然生機盎然，筆畫充滿了飄逸之美。
然而，這最後一幅圖，卻是漆黑一片，只有漫天璀璨的星辰，沒有人，沒有樹，沒有任何的活物！
漆黑的天空下只有最底層的一行註解：「天地不是萬能的，只有人是無所不能的。」
看著這最後一幅圖，張齊雲陷入了苦思：這《天心圖錄》被稱為天心門立派之根本，為什麼我卻沒有看出一點點武功秘籍的痕迹？
他閉上眼睛，半晌又突然睜開，眼前正是第九幅圖，畫面中那胖小子正抬頭盯著天上的飛鳥，邁開雙腳，在山路上追逐。他看著這胖小子的眼神和動作，頓時發現了其中玄妙：他的奔跑動作——這是如意玄功！絕對是，錯不了！
平常的小孩追逐飛鳥，眼神一定顯得歡快、活潑，但這幅畫中，胖小子的眼神卻顯得十分鄭重其事，嘴唇也是緊緊地抿著，沒有一點點快樂之意。張齊雲點了點頭，又往其他圖畫上看去，想從中找出與「冰雷訣」和「鎖魂劍」意境相同的圖畫。
他修習大自然劍法心法日久，感官十分敏銳，往往只要抓住一點端倪，就能立刻順藤摸瓜，找出隱藏在事物背後的本質。果然，他這一查找就立即發現「鎖魂劍」脫胎於第二幅圖，圖中胖小子正手持木棍，朝潭水中的游魚刺去；「冰雷訣」則隱藏在第十三幅圖中，畫面上方電閃雷鳴，下面是層層冰雪，胖小子捂著雙耳，蹲在角落裡，顯得十分害怕。
張齊雲知道這三幅圖已經被前人看透，並且研究出相應的武學秘籍，自己再研究也沒有太大的意義，於是跳過這三幅圖，從其他的開始看起。
剩餘的十四幅圖中，除了最後一幅基本無解之外，其他的十三幅都很有意思，可以有多種解釋。張齊雲頻繁地閉眼、睜眼，他要靠修鍊已久的「感覺」來找出，自己最有可能破解的圖畫！
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第一幅圖和第十六幅圖上。對第一幅圖的玄奧，他最感興趣的，是那潭水中的一個小小漩渦。
沒錯！有漩渦，就表面這是一處有暗流的小水潭。他看到這幅圖的時候，第一眼就覺得，這個潭水代表的是人的丹田。但是，丹田中又怎麼會產生漩渦和暗流呢？
他隱隱有了一種感覺，但這感覺太過虛無縹緲，怎麼也抓不住。
丹田被稱為「氣海」，既然是「海」，那麼自然就應該有漩渦和暗流。但是他的氣海十分平靜，連一點點浪花也沒有。難道，難道這幅圖的意境，是教人在氣海中煉出「漩渦」？
他想了片刻，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搖了搖頭，目光轉向第十六幅圖。這一幅比較簡單，是胖小子躺在石椅上睡覺，旁邊一棵枝葉繁密的大樹替他遮擋著陽光。
令張齊雲感到奇怪的是，這幅圖的中央，有幾片落葉從樹上掉了下來，正在風中盤旋飛舞，但是地面上，卻一片葉子也沒有！
這簡直是不可饒恕的錯誤，任何一個懂繪畫的人，都不會只畫飄在空中的落葉，而忘了去描繪早已落在地面上的落葉！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些落葉，全部都沒有落在地上，而是消失不見了！
這怎麼可能呢？沒有任何一種武功，能夠讓落葉憑空消失！這已經接近了「神」的能力。張齊雲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我死後重生，不就是跟這消失的落葉一樣嗎？
他陡然明白，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窺探到了這第十六幅圖的精髓——那就是「超越」！他在觸摸到大自然劍法第十招的意境后，竟然保留了全部的記憶輪迴轉世，已經大大違背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他不正像這幅圖中那些消失不見的落葉一樣嗎？更巧的是，劉營山曾經說過，第十招「落葉歸根」是神級的招數。他能參詳出這神級招數的一點點，就足以超越這個世界的規則限制！
他知道這第十六幅圖，最重要的是「意境」，已經完全不再是武功的範疇，於是暗暗地記在心裡，全身心地去研究第一幅圖。
梁師行在一邊盯著自己的愛徒，見他時而愁眉深鎖，時而閉眼苦思，心裡沒有任何的愉快之意。在他看來，這《天心圖錄》對小齊雲的提升也許很大，但絕不是那種看的見摸的著的提升！
因為這十七幅圖，太過深奧，以至於六百年來，天心門只有三個驚才絕艷的弟子分別領悟其中三幅的含義，並且創出「如意玄功」「鎖魂劍」和「冰雷訣」，成為了天心門三大鎮派絕藝！
梁師行心裡想的是，與其讓小齊雲糾結在這天心圖錄中，還不如直接傳授他三大絕藝，早一天學習，就能早一日有所成就。
他卻不知道，這一天里，張齊雲的武功雖然沒有突破，但是思想，卻已經有了質的飛躍！他明白了武學的最終目的，那就是超越這個世界的規則限制，成為「神」！
——天地不是萬能的，只有人是無所不能的。
天色近黃昏的時候，張齊雲終於從第一幅圖中，領悟了「漩渦」的真正意義！其實他早該想到，這只是一種特殊的真氣運行法。
有漩渦，就表明有對流。上面的水往前走，下面的水往後走，於是就形成了漩渦。這和湯二麻子那本《玄門秘法》里講的「真氣順流的同時也要逆流」是一個意思。
人的經脈體絡，就好比乾涸的河道。常人的內力在體內行走，只能有一個方向，要麼全部往前，要麼全部往後。
但是《玄門秘法》和《天心圖錄》的第一幅圖，都提出了另外一種更高深的內力運行法——那就是「分流」！既能向前，亦能向後，這簡直可以說是武學的一片新天地！
在喀斯勒山凌淵峰上，張齊雲迎著夕陽微微一笑，能領悟其中一幅，已經足夠了。從這以後，他對於內力的控制就會更上一層樓！
「神州動亂么？」他想起左通天說過的話，忍不住握緊了雙拳：「有什麼責任，就都讓我張齊雲來背吧！」
「我不怕！」夕陽西下的喀斯勒山上，最後傳來的，是這樣一聲巨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