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轉移的生魂

我一路往樓下的住院部走下去，腳步放的很慢，不停的注意這四周的情況。剛才突然之間感覺的了一股濃濃的怨氣，從樓下的住院部直衝上來，應該是怨靈沒錯。

說來也奇怪，之前什麼感覺都沒有。那股怨氣就像是憑空降下來的一樣，來的非常突然。

越往下走，我就漸漸的覺得那股力量開始變得強烈，就圍繞在周圍。我將法力提到胸口，隨時隨地警戒着。

樓下住院部有幾個零星的人影在晃動，空氣中都是藥水的味道。耳邊傳來細弱的呻吟聲，估計又是一些被病魔折磨著的病人又徹夜難眠了吧。

突然見，我發現一個淡淡晃動的黑影，飛速的朝走廊的盡頭飄了過去。

怨靈…我渾身冒汗，迅速的跟上去。

那個黑影朝走廊盡頭最後一間房間飄了過去，一轉不見了。

秦磊袖子高高捲起，腦袋上冒出了細微的汗珠。他皺着眉看着病床上人，神情很沮喪。

已經儘力了，但依然無法挽回這個人的生命…。

護士拉起白色的床單蓋在了病人的頭上。

「家屬在哪裏？」秦磊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嘶啞。

護士小姐無奈的搖了搖頭。

是啊，久病床前無孝子，病拖久了就成了親人的負擔了。老人臨終也沒見到半個親人…。

「去打電話通知家屬，說人死了。叫他們現在就來，在死亡證明上需要家屬簽字。」

「好的，我現在就去。」護士快步的離開了房間。

秦磊低頭的看着那被白布覆蓋着的身體…。

我瞄見那個黑影朝走廊盡頭的那間病房一拐，鑽了進去。

我緊緊握著拳，直接揚起了死光手，飛速的跟了進去。

病房裏只有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那個黑影就站在床前輕輕的晃動着。

「死光手…！」我看準機會，猛地躍起，揮起死光手直接朝那個黑影插了過去。

突然眼前像閃電一樣亮了一下，光線強的我看不見任何東西。

一瞬間，光線消失了，我看見我像魔鬼般焦黑的死光手，已經深深插進了那個黑影的左胸。

那個黑影一下定住了朝我漸漸轉過頭來。

我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一切，他，他…怎麼回事，怎麼是秦磊…

秦磊回頭看着我，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瞪得很大，滿臉的吃驚。我看到他輕輕蹙起眉頭，微微張開嘴，唇角有着一絲抖動，像是要開口對我說什麼。

一切就像慢動作一樣，秦磊看着我，眉間深深的不惑。一秒，兩秒，三秒…。他沒有說出一句話，漸漸朝後倒去…

我腦中彷彿內人空投了一顆炸彈，周圍的一切都好像瞬間抽離了。我耳邊一陣轟鳴，膝蓋開始不停的顫抖起來。我…我…。我殺了秦磊…

蕭穆從窗前躍了進來，一身全黑的裝扮，得就像是來參加葬禮的，他面無表情的和我面對面站着。一個明晃晃的東西從我臉上劃過，他將一個圓形的發光體，放進了黑色的風衣里。

「唐寶。」周閔浩出現在了我的背後。

我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幾乎都要塌陷了。我顫抖的跪倒在地上，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我死死看着秦磊的臉，睜開的眼中依然充滿困惑，嘴也微微張開着。他古銅色的皮膚，殘留的些許鬍渣，短短的頭髮，斜條文的襯衫，紐扣沒扣整齊…。好像隨時隨地就會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然後一臉賊笑的使喚我幹活，可是…。死了嗎…。就這樣…

一個淡黃色的光球就從秦磊的胸口冒了出來…。

我彷彿看了這輩子最可怕的事情，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我的魂………居然是我的『生魂』…。

等我再次睜開眼，我平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睜開眼睛就能看到醫院的天花板，一片花白。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原來白色是最悲慘的，慘到什麼都沒有，慘到一片空白………

「你醒了？」周閔浩一直握着我的手，兩隻眼睛裏都是血絲，還有眼淚，很腫。

我腦中最後的記憶，是我的生魂飛入我額頭時，那撕心裂肺的痛，還有蕭穆面無表情，近乎殘酷的臉。可是肉體上的痛，遠遠比不過精神上的痛苦…。

我平躺在床上，淚水順着我的眼角流下來。

「以前，我怕死，一想到我會死，我簡直要窒息了。可現在，我突然很去想死…。」

「唐寶，」周閔浩痛苦的握着我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

床邊傳來一陣風，一個利落的身影飛躥了進來：「唐寶，唐寶！好消息，我打聽那個上古神器『轉魂』的去向了。那個房地產鉅賈的後代，就是那個趙雅！」

弦舞一臉興奮，卻看到我和周閔浩一副凄慘的樣子。立刻收起了滿臉的笑：「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幾乎連呼吸的力氣都要沒有了：「為什麼？為什麼是他，為什麼選他，為什麼？」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周閔浩痛苦的搖著頭：「蕭穆說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必須是他！」

我緩緩的閉上眼睛，用力咬着這嘴唇，血從嘴角流了下來。

「如果我知道一切必須是這樣，我一定不會同意的！蕭穆沒有告訴我，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那麼傷心，真的！如果我知道，我寧願自己去死！真的，我…。」

我伸手輕輕捂住了周閔浩的嘴：「別傻了。你死了，我會更難過的。別在說這個字了，我再也不想聽到了，別說了…。」

「唐寶…我。」

「他人呢？」

周閔浩一愣，垂下了眼帘：「他走了，他說他已經不配出現在你面前了。」

我輕輕的笑。蕭穆他就這樣，什麼都不說…。我永遠也不了解你…。

******

我現在已經得到3混6魄了，身體里有3魂5魄了，一魄蕭穆融入了他的靈魂。我越來越明顯的感覺到，我的身體已經開始不行了。稍微動一動，呼吸就會急促，很容易累。這次，足足在床上躺了3天，我依然沒有力氣可以走下床來。

秦磊的死使整個醫院都轟動了，我的死光手插入了他的心臟。他的死亡原因診斷為…心臟麻痹，屬於突發性猝死的一種。

原來一個人的記憶，可以變得如此可怕。我害怕想起秦磊的臉，害怕想起他說的話，他的表情，他的樣貌。我害怕別人提起『死』這個字。只要有人在我耳邊說起秦磊的名字，我的心痛像是被人用刀一下一下的在割著。

周閔浩天天就守在我的床邊，一步也沒走開過。我三天三夜爬不起來，他就三天三夜一直坐在我的身邊，怎麼勸也不走。我已經失眠三天了，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就會出現秦磊最後那一瞬間的表情。總覺得他有很多話想對我說，才入睡，就會一身冷汗的驚醒。有時候半夜裏，看周閔浩趴在我的床邊，拉着我的手。我以為他睡著了，想拿件衣服給他蓋着。可一個稍稍一動，他就醒了，握着我的手，問我是不是需要什麼。

我看着他，就覺得心裏難受的發慌。周閔浩3天裏已經瘦了一大圈了，連眼眶都凹下去了，憔悴的讓人心痛。

「閔浩，」我輕輕的摸着他消瘦的側臉。

周閔浩神色一動。

「你沒有死，真好！」

周閔浩眼裏閃著淚。

「上來吧，」我拍了拍床沿：「睡在我邊上，我想抱抱你。」

「唐寶，」周閔浩脫下外衣，睡到了我的身邊。月光照在他俊秀的側臉上，顯得格外的朦朧，美得不像是真的。

我的抱住周閔浩的腰，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周閔浩也用力的抱着我。

「謝謝你。」

「…。」

「有你陪着，真好！」周閔浩身體上橘子的香味包容着我，我覺得輕鬆了不少。

「唐寶，我愛你。」

閔浩太累了，還是守着我都不肯睡，臉色在月光下越發的蒼白。

我輕撫着他的頭髮：「放心，我沒事了。我們一起睡一會，天一亮一切都會好的。」

周閔浩緊緊的抱着我，彷彿下一秒，我就要消失不見了一樣。

呵呵…確實是這樣…。下一秒我就要永遠的消失，永遠的不見了。

我再一次回頭看着周閔浩的的臉，幫他把被子蓋好。閔浩太累了，看他熟睡的樣子，就像一個天使。閉上眼睛，把他的樣子牢牢記在心裏。

人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藥物，它能治療一切傷痛。閔浩，時間長了就好了，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總有一天你會慢慢忘記我，慢慢釋懷的…。

閔浩，我不想死在你面前。這一幕會傷害你…。

……

現在幾點？不知道，天上黑壓壓的一片，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路燈閃爍著，空氣中圍繞着一層薄薄的霧氣。

我是從醫院裏逃出來的，身上只有單薄的病服，沒有鞋，赤着腳走在冰涼的路上。

頭很暈，痛的要裂開了。呼吸困難，視線有些模糊。腳步越來越輕，膝蓋在顫抖…。

一陣風吹來，太冷了，冷的鑽進了骨頭裏。不過沒什麼，反正我就快要死了…。

也許，人在決心去死的時候，什麼就都能看開了，都能釋懷了。的確，現在很多事情，不用人告訴我，我彷彿都已經能夠明白了。但是釋懷，我想我這輩子都做不到吧…。身形俱散，連當鬼的資格都沒有了。

蕭穆，如果現在能用我剩下的命，來換見你一面，我想也不想就會答應的。

你承諾過，不會讓閔浩死，也不會讓我死。我相信你能做到的，由於世界上沒有你蕭穆做不到的，至少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我的『生魂』在閔浩身上，你早就知道了吧？『轉魂』在趙雅手裏，你也早就知道了吧。你不能放棄趙雅，你去和小艾結婚，是為了『轉魂』嗎…。

我微笑着，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你總默默站在背後，你總是什麼都不說。你以為你一個人扛起一切，我就會好過嗎？告訴你，這樣會使我更加的痛苦，更加的自責。

沒錯，答應我的你都做到了。我收齊魂魄就會死，你就用自己的壽命去封印我的魂魄。你答應我，不讓閔浩去死，你就用秦磊的命去換閔浩的命…。

我痛苦搖著頭…。蕭穆啊蕭穆！你還承諾過，不會讓我死…。這次你準備用什麼交換？你還有什麼可用的？你用自己的命嗎？或者是別人的命…。

如果我能選擇，我想用我自己的命把秦磊換回來！

如果我能選擇，我希望唐果不是鬼子，更不是亡神！

如果我能選擇，我寧願身形俱散，也不願意看到你和趙雅在一起。

如果我能選擇，我寧願不要活，也不願意看到你和小艾結婚！

如果我能選擇，我寧願死，也不願意看你毀了一半的壽命！

我能選擇嗎？我不能！

蕭穆，你從沒問過我願不願意，想不想！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卻自作主張的主宰我的命運。

對不起蕭穆…今天我要讓你失望了。我要自己決定一次，我現在就要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