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刀義天沒立即回答,卻是在她玉肩上輕咬了咬,才略略甘心地抬起臉,慢條斯理地回道:「有幾名追蹤能手循線往西塞去,南北河運上也讓人盯緊了,若有消息,即刻便會回報過來。」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唇角淡勾。「別想那麼多,那男人若要白霜月的命,就無需大費周章地劫定她了。」那日的惡鬥,那名詭異男子如何也不舍臂彎里的白霜月,看來這當中挺值得玩味。

慕娉婷低應了聲,柔軟道:「希望白姑娘別受什麼傷害才好。」那男子琉璃似的眼讓她不寒而慄。

「唉,你這個小腦袋瓜別再胡思亂想了。」摩挲的指改而輕捏她軟軟柔荑,他在她髮際印下一吻。

「我沒有胡思亂想!」小聲反駁。

濃利的眉飛挑,他拉開些微距離盯着她的柔美側顏,問:「是嗎?沒胡思亂想嗎?當真沒有的話,怎會說我感情淡然、下愛不憎?還同我鬥氣,不理睬我。」

「啊?呃……」她雙頰暈開兩抹紅蓮。

娃娃仍蠕著小嘴要喝奶,她在丈夫的幫忙下換了另一邊胸乳繼續哺喂。咬着唇,知道裝作沒聽見也不是個事兒,終於在紅潮佈滿整片肩頸時,軟軟嘆氣。

「我沒有不睬你,我也沒同你鬥氣,我……我是在跟自個兒鬧彆扭呀!」就是鑽到牛角尖兒里,抵在裏邊死活不出。再加上自成親以後,夫妻之間的相處平平順順,感情似是理所當然,無風又無波,她偷偷艷羨著別人的痴纏愛戀,卻未留心,屬於他們倆的蜜意濃情早已融入彼此的生活里,下需時刻掛在嘴邊,只要靜靜體會。

刀義天撇撇嘴。「你跟自個兒鬧彆扭,為什麼受苦的是我?」

「啊?」小扇般的翹睫心虛地顫了顫。

他眉目一軒,忽而頻頻頷首。「是了是了,我知道了。所謂夫妻一體,你跟自己鬧彆扭,把氣出在我頭上,因為你就是我,我便是你,對吧?」

她笑出聲,臉紅心熱,有些求饒地輕語:「唔……以後不會了,義天,以後我不跟你鬧彆扭,也不同自個兒鬧彆扭了。」

「還有以後啊?」眉峰故作兇惡地皺起。

「嗯!」她用力地、誠摯地點頭,側着臉對他凶凶的俊臉眨著美目,柔嗓揉入他左胸。「你我不離不棄、相知相守,不只有以後,還有以後的以後的以後,只盼這以後數也數不盡,長長又久久。」

刀義天深目炯炯地凝視着,他看得好仔細、好專註,想將此時妻子小臉上的美好神態牢牢記印心底。

驀然間,他雙臂收縮,擁牢妻兒,俊臉埋在妻子香發里,頰緊貼着她的。

慕娉婷呼息一熾,聽見他沙啞卻多情的嗓音,道:「你怎會以為我不愛你?娉婷……你怎能這麼想?」

她眼眸濕潤,笑着、嘆著,最後虔誠地說:;義天,我們相愛在一塊兒,我心裏好歡喜。」

宿命的結合,註定情有獨鍾。

她當時不知,如今心已明了。

春香三月。

桃花又紅,杏花再白,水仙花兒當然還要開。

白日溫朗的春光下,植在小院周邊的花花草草宛若鑲著淡金,隨春風溫婉的撩撥,要搖晃出多情的姿態,散送着迷人的馨香,誘著房裏人終將綉架搬出,直接攤在廊檐底下,就坐在和暖天光里,手捻繡花針,指按華緞面,針針線線綉出心底花樣。

夜臨,晚風中隱隱有曇花香氣,隱隱有草木野清的爽冽氣味。

貼身丫鬟幫着主子收拾,兩人輕巧地又把綉架搬進屋裏。

再晚些,丫鬟被遣回歇息了,院落有月華相伴,房裏人兒猶未安睡,將油燈芯兒燃亮,坐在內房的綉架前又忙碌起來,女子纖秀的影淡淡投在牆上,神態安詳,姿影溫柔。

刀義天步進房中時,所見的便是這副景緻。

「忙什麼?」他低柔問,高大身軀立在小廳與內房間的鏤空雕花拱門下。

「啊?」慕娉婷側眸,臉蛋異常嬌妍。見是丈夫,她溫潤一笑,起身迎去。

他銳目微乎其微地眯了眯,發現妻子起身相迎前,手有意無意地拉過一團軟布,蓋在攤平的綉緞上,似忙着遮掩。

「我以為你明早才進城。這趟北行如何?一切順利嗎?」慕娉婷一走近,才發現丈夫發上、身上微濕。她蹙眉嘆氣。「唉……怎麼又在井邊沖涼?」講也講不聽,她莫可奈何地搖頭,趕忙從櫃中取出乾淨的棉布,拉他坐在榻邊,自己則立在他面前替他拭乾。

刀義天由着她擺佈,半眯眼,享受妻子小手透過棉布力道適中的揉搓。

「北邊礦區有三弟和五弟管着,沒什麼問題,我辦完該辦的事後,便提早一日啟程回湘陰了。孩兒呢?」

慕娉婷朱唇一勾。「我才剛喂他吃下小半碗肉骨粥,娘一來就把他抱走,連肉骨粥也一併帶去,孩子今晚在娘那邊睡了。」足六個月的娃娃,濃眉大眼,玉雪可愛,老人家心疼得不得了。

刀義天淡應了聲,棉佈下的嘴悄揚。

意隨心動,他倏地出手,在妻子訝然輕呼中扣住她的細腕,微一施力,那綿軟香馥的女體便落進懷裏,坐在他大腿上。

「義天?」她藕臂自然地攀住他肩頸,眨眨眼才要笑問,不由得又驚呼出聲,因丈夫一臂勾摟她的腰,另一臂則探得老長,指尖隨意一勾,把那張她得和錦繡合力才搬得動的綉架,輕鬆地拉了過來。

他彈開綉面上那團昭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軟布,定睛瞧清后,險些教自個兒的呼息給嗆咳住。

「這、這是……做什麼?!」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妻子的臉蛋會異常艷紅了。

嗄?!還做得不夠明顯嗎?慕娉婷無辜地眨眼,紅撲撲的蓮頰更是深濃,低聲囁嚅。「就做……嗯……夫妻間會做的事啊……」

綉架上平攤的是上等華緞布,月牙色的緞面綉出圖樣的完整輪廓,佈局已成,正進行着配色的工夫,而讓刀義天如此驚訝不已的原因,正是這張圖面!

臨窗躺椅上,女子身披薄衫,袒露雙乳,男人赤身裸體立在躺椅邊,全身上下僅穿着一雙黑鞋。女人雪白玉腿大張,分別架在男人雙肩上,男人腰身挺進,和女人連在一起。窗外桃花朵朵。

圖面邊上有一排小字,綉著:花開銷魂。

敢情這姿態還有名稱引刀義天眨眨眼,再眨眨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見事迹敗露,慕娉婷乾脆一吐為快,一股腦兒地全說出。

「唉唉,是擊玉啦!她那兒有一本戲秘圖冊,說是她當初嫁給恩海時,她的幾位師哥送給她的。我瞧過,每一幅全是精緻刺繡,是慢工出細活的絕品。男女交纏,栩栩如生得不得了,好美的!而且每幅圖的姿態都不一樣,有什麼『梢搖擺櫓』、『月下偷桃』啦,嗯……還有什麼『玉人吹簫』、『掬香間影』、『如瓶含艷』……共有三十六式,那刺繡功夫作得真好,線絲也是最上等的,光澤流亮,鮮艷多嬌,把肉膚的顏色弄得好逼真,所以……唔……我就想試試,我應該也辦得到才是……」越說,臉容愈加暈紅,猶如醉酒。

刀義天又是一怔,雙眉挑飛。

慕娉婷偷覷着他的臉色,咬咬唇,躊躇著欲要再說些什麼時,人忽而被往後拖進床帷內,他精壯的上身壓着她。

「義天,你、你你……呵呵……這是做什麼?」她輕笑不已,因丈夫俊鼻不斷蹭着她的頸窩,引起陣陣酥麻。

「就做夫妻間會做的事啊!」他扯開她中衣前襟的小結,嗅着她溫暖的香氣,臉隨即埋在那兩團嬌美的豐盈中,學着兒子吮奶時的模樣。

熟悉的騷動在體內爬開,慕娉婷不禁弓身挺胸,手指揉入他濃髮里。

「義天……」

「那一手刺繡功夫,你肯定及得上,何必去試呢?」他低笑,誘惑著。「直接用做的,豈不更美?」

她神智開始恍惚了,羞澀笑着,投入丈夫懷抱,做着很美的事。

窗外,月娘羞怯地半隱在雲后:窗內,紅紗帷幕里春情爛漫,嬌吟柔語。突地,伏在愛妻胴體上的裸男動作一頓,似猛然問有什麼晃過腦海。

他嗄聲疑問:「娉婷……莫不是我看錯?那綉面上男人的臉,怎麼瞧起來有幾分面熟?」

柔嗓軟軟喘息。「沒法子呀……我、我腦子裏就只想到你啊……」不綉他,還能綉誰哪?呵呵……

編註:

關於殷落霞的愛情故事,請見花蝶935郎有喜之一《暗戀簫郎》。

關於杜擊玉與刀恩海的愛情故事,請見花蝶945郎有喜之二《願嫁玄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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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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