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她不可遏抑地妒嫉起柳堤芳,府里最近風風火火的傳起丈夫即將收表小姐為妾,滿腔醋意的她認為是夫君違背了枕邊誓,他答應過她這輩子只有她一人。

「……唉,表小姐也真可憐,你知道嗎?表小姐這個月的月俸被那女人一砍就是一半呢!」

「什麼?我就說這女人是扮豬吃老虎,裝什麼柔弱的樣子,全部都是假的。」

灶房裏,陪着冬月揀著菜葉的徐嬤嬤不以為然的撇撇嘴,現在府里的下人全叫那女人收買啦,只剩冬月的「良知」還沒被泯滅,兩人不與眾人「同流合污」。

「是啊,也不想想她能進皇甫家門是誰的功勞,居然敢跟太少爺告狀,說我什麼吞了要給她娘家的錢,我真是冤枉啊。」

「過河拆橋,哼,太少爺和夫人都被騙得好慘……不行,我越想越氣,我要去提醒少爺一聲……」

「欸欸,別這麼衝動啊,人家現在正得寵呢,你這樣冒冒失失跑去能討得什麼便宜。」徐嬤嬤拉住她。

冬月沒好氣的再坐下,滿肚子火無法消,這時,柳堤芳的丫頭翠兒來到灶房一問——

「我們小姐犯了思鄉病,想吃家鄉聞名的燒鵝,不知道你們這兒有沒有人會做?」

冬月和徐嬤嬤對視一眼,露出抹不懷好意的竊笑。

「有有,燒鵝是吧,府里正好有隻養得肥美的鵝待宰呢!」

秋霜院的廳里,長孫無垢冷眼端坐,下唇輕嚙地看着在她面前走來走去的身影,忍着不表現得像個醜陋的妒婦。

「表哥,嘗嘗我做的銀耳蓮子湯,這天熱得很,吃點涼補消消暑。」天燥心也躁,喝點涼水降降火。

「不用了,堤芳表妹,我剛用過你嫂子準備的豆腐煲,現在胃還脹得很。」就算餓了他也不敢用,那兩道鋒利的目光正盯着他的背,他要敢收下就真的死定了。

「豆腐哪比得上蓮子湯,那是窮酸人家的玩意兒,咱們富貴中人應該品嘗上等美食。」豆腐是賤民主食,難登大雅之堂。

眉尾輕挑,長孫無垢不置一語由着她發表高見,她倒要看看「富貴中人」有多少骨氣,能一再接受挫折。

「不,我偏愛淡淡的豆腐煲,口味清爽微帶回甘味,爽口滑順十分清甜,蓮子湯就太甜了,吃多了容易膩胃。」別再來獻殷勤了,我不打算再納妾。

「那好,下回我也煮一道豆腐料理讓你暖暖胃,吃得太寒傷身。」即然他喜歡豆腐,她就投其所愛。

「表妹的用心為兄實在愧不敢當,這會兒我愛吃豆腐煲,可天天吃就受不了,表妹大可不必為兄太費心。」皇甫追命溫雅的推卻,意要她不要太勤奮。

但是他的拒絕看在柳堤芳眼裏另有一層含意,以為他心疼她洗手做羹湯會傷了纖細玉手,故而嬌羞的含情脈脈,頻送秋波。

「不費心、不費心,這是我份內該做的事,表哥用不着掛心。」她一定會好好服侍他,讓他更加憐惜她。

「嗄……」這……

份內之事?

皇甫追命僵笑的看了妻子一眼,心頭暗自一驚,她竟連抬頭看都沒有,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生氣了嗎?

「對了,表哥,我請灶房幫我準備了一隻燒鵝,味道還挺不錯,不輸我們家鄉口味,我還有半隻,拿來讓你嘗嘗好嗎?」

「燒鵝?」長孫無垢敏感的抬起頭,今天看到鵝相公上回在湖邊追到的那隻母野鵝,孤零零地在院子裏獨自晃蕩時,她就心裏一突,隱約有個不太好的預感,只是沒多想,現在回想起來,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鵝相公。

「有什麼不對嗎?」柳堤芳回頭一睨,這女人整頓晚餐都沒開過口,忽然對燒鵝有興趣是想吃嗎?

門都沒有!

「我記得這陣子城外農家鬧雞瘟,連帶鵝鴨之類飛禽也很難買到,難道……」

「什麼雞瘟鴨瘟的,你可別瞎說,冬月丫頭給我送來燒鵝時就說過了,這是府里自己養的,保證肥嫩好吃。」

臉色一變的長孫無垢喚來秋菊,「快去找找鵝相公,找到了告訴我一聲。」

柳堤芳不解地道:「鵝相公是什麼東西呀?瞧她這麼緊張的樣子。」

皇甫追命吶吶一笑,不想解釋鵝相公是自己的分身,當初代他和娘子拜堂。

幾個下人來把一桌的殘羹剩餚收下去,見柳堤芳還沒走人的意思,長孫無垢只是冷笑一記,逕自拿起一些帳本看着。

「表哥,我看月亮都出來啦,不如你陪我去花園賞賞月。」

「呃,我還有些商行的帳本得看,表妹你還是找別人陪你看,或是早點回房歇息吧!」

天哪!誰趕快來把柳家表妹帶走吧!娘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欸?表哥,你熱嗎?我幫你擦擦汗。」她拎起手絹就要住他額上拭去。

「不,我……」不熱。

但令他驚心的事發生了。

「表妹的爹娘是否仙逝多年?」

冷冷的音一揚,頓時一室如結霜的臘冬,凍結。

「你在胡說什麼?我爹我娘還活在人世,你少觸他們霉頭。」窮人家出身的女人就是不懂禮數,這種犯忌諱的不敬語也敢出口。

「那我倒有點懷疑,既然令尊今堂尚在人間,難道他們沒有教過你女子首重貞操嗎?」看來是幽靈父母,名存實亡。

「你是什麼意思?」她聽得出來這是諷刺,卻不解其意。

「嫂子我別無他意,只是家訓良好的閨閣千金當知節操的重要性,若你懂得一些聖賢書,應該不致有逾禮之舉。」男女授受不親,她未免靠得太近了。

「妹妹你這是教訓我嘍?我有哪裏礙了你的眼,讓你語帶誚意的挑我毛病?」憑她還不配當表哥的妻室,賤如草芥。

柳堤芳向來心高氣傲,眼高於頂,她本無意於病弱的皇甫大少,更對這門親事不屑一顧,當初姑母提起此事被她一口回絕了,認為自己有更好的良配。

可是她挑人,人也挑她,雖然稍具姿色卻太過驕縱,跟誰也處不來,千挑萬選挑到如今一十八歲,仍未有中意的對象。

不過這一回她遵從父親指示來探望姑母一家,發現大表哥竟病已全愈,飄逸俊挺,容貌更顯出色,脾性又溫和得幾近沒有脾氣,她是一見傾心,芳心暗許。

至於他的元配就不值得一提,姑母答應只要她願意先委屈為妾,等正室一年未有出便休離,迎她為大獨享專寵,不再有其他女子與之共夫。

「呵呵……說你不知禮你不承認,還真讓人難以為你遮掩,我是你兄長之妻,理應稱我為嫂,這一聲妹妹不就突顯你枉讀女誡,愧對聖賢。」她可不想亂認親姊。

「我比你大一歲,當你姊姊綽綽有餘。」柳堤芳不可一世的抬高下顎,表示稱她為妹是抬舉她,別不識相。

「表妹今年多大歲數?」長孫無垢側過頭詢問夫婿。

「十八。」他回道。

「真是長個不長智的傻大姊呀!咱們漢人只講輩份不論年歲,我既已嫁你表哥為妻,論理你仍是個妹子,除非你不認這個表哥。」那她便無話可說。

「你……你強詞奪理,表哥跟我比較親。」你不過是買來沖喜的鄉下丫頭。

「我是他妻子。」她語輕音淡的說道。

表妹再親也親不過枕邊人。

「你……你……」辯不過口舌犀利的長孫無垢,柳堤芳憤地一喊,「等我們成親后,你就可以滾回你的破落房舍,這裏不留你。」

「成——親?」面上一凝,她看向丈夫。

「我沒……」那個意思。

皇甫追命來不及解釋,就見秋菊急呼呼的跑進廳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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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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