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絕世有情人

第二十一章 絕世有情人

這日午後,程玉珠小憩一會兒,將女兒哄睡,便關了洞門,去到谷中尋找獵物。她打了兩隻山雞,正想回洞,卻見面前彩光一閃,一隻黃綠相間的小鳥飛過,落在前面樹枝上。程玉珠看那鳥甚是美麗,心道:「我何不將這鳥兒捉了,養在籠中,逗女兒玩樂。」將山雞縛在腰中,雙拐點地,猛地向那小鳥撲去。

哪知程玉珠這一下卻是未能撲中,那小鳥受此一嚇,登時飛出十餘丈,落在長草之上。程玉珠心中慨嘆:「我畢竟是不中用了,若是在一年之前,這小鳥哪能逃得出我的手心?」當下並不灰心,向前再追。如此反覆幾次,程玉珠已是追出一二里,那小鳥嗖地一下,鑽入石壁前的樹叢之中,沒了蹤跡。

程玉珠上前撥開樹叢尋找,只見樹叢之後顯出一個山洞。程玉珠以前尋找獵物時,也曾到過這裡,卻不知這裡竟有一個山洞。她分開樹枝,將雙拐棄入洞中,然後鑽了進去。那山洞洞口雖小,裡面卻很是寬敞。只是有樹叢遮住洞口,裡面光線甚暗。

過了一會兒,她眼睛慢慢適應過來,才將洞內景物一一看清。她往前走了一會兒,卻覺這洞內極為乾淨,好象有人打掃過一般。她正四處打量洞中,突聽一人哭聲,而且是一個男子哭聲。程玉珠登時毛骨悚然,自從落到這個深谷,她從未見人跡,也未聽過人語,此時她身在洞中,突聞人哭,不由一陣戰慄,心道:「難道------這洞中有鬼?」

她心中正怕,那哭聲卻消失了。她細心聆聽,卻再也聽不到了。程玉珠暗覺好笑,心道:「我在這谷中近一年來,人跡未見,哪裡會有哭聲,定是自己疑心生暗鬼,進到洞中,忽生幻覺,自己嚇唬自己罷了。」正自寬慰自己,那哭聲卻又響了起來。程玉珠這次聽得是格外真切,絕非幻覺。而且那哭聲甚是凄慘、哀痛。

程玉珠雙拐點地,向洞中深處走去。她心中雖怕,卻也想看個究竟。哪知一直走到石洞盡頭,也沒見到一個人影。這次她真的怕了:「難道這洞中真的有鬼?」她壯大膽子,高聲問道:「洞中有人么,誰在裡邊?」突聽隆隆一響,身後洞壁竟然裂開,從內走出一個鬼魔一樣的人來。

那人約有五十歲左右年紀。卻是一頭白髮,也不梳理,任由飄散,鬍鬚甚短,連同眉毛都是白色,面色更是白得怕人,身形清瘦,一襲長袍卻又肥又大,直如一個鬼怪。程玉珠手拄雙拐,退了幾步,顫聲問道:「你------你是人是鬼?」那白髮長者滿面淚痕,看到程玉珠也是吃了一驚,反問道:「你是誰,誰派你來的?」竟是一臉戒備之色,一眼瞥見程玉珠雙腿軟軟垂下,臉色稍緩,又問道:「你是從上面摔下的?」

程玉珠點點頭,仍是一臉驚懼之色。那白髮長者淚跡未乾,卻是一陣大笑,笑聲倍含凄涼,道:「想不到竟然有人拿我當鬼,看來我死期便要到了。」程玉珠聽他言語,知他非鬼,忙道:「晚輩一時言語冒犯,前輩莫怪。晚輩方才聽到哭聲,莫非前輩遇上了什麼為難之事,不知我能幫上什麼忙么?「

白髮長者聞言又牽動傷處,悲聲道:「我的紅英便要死了,你們誰也救不了她。」話至此處,突然雙目暴光,厲聲道:「快說,是誰派你到這兒來的?」左臂陡伸,啪啪兩下,已將程玉珠拐杖擊落在地。程玉珠右掌飛起,向他左肩拍到,怎奈拐杖已失,站立不住,摔倒在地。白髮長者咦了一聲,問道:「你是紫壽山莊的,程莊主是你什麼人?」

程玉珠哼了一聲,道:「你這人好沒道理,人家本來要來幫你,你卻出手暗算人家,真是不知好歹。」抓起拐杖,雙手撐起。她近一年來,從沒見過人面,今日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大活人,本來滿心歡喜,卻被對方毫沒來由的摔了一跤,不由心中著惱。

突聽洞壁裂口內有人輕聲叫道:「文哥,文哥!」白髮長者驀地一驚,叫道:「紅英!」跑入裂口石室之內。程玉珠見他臉色急為關切,便知裡面之人對他極為重要,也手拄雙拐,跟著走了進去。只見石室內有一石床,床上躺著一位白髮婦人。那婦人面色也是白的怕人,身軀蓋在一塊花被之下。白髮長者跑進石室,走到床前,摸著那婦人白髮,哽咽道:「紅英,你醒過來啦。」

那白髮婦人笑道:「看你,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總是哭鼻子,也不怕難為情。」忽然看見程玉珠站在門口,面色一變,道:「終於有人來了,想不到你們還是找到這裡。」白髮長者抹了一把眼淚,溫言道:「你不用怕,有你文哥在此,任憑誰來咱也不怕。」回過頭來,向程玉珠直走過來。程玉珠知道他要動手,早已全神戒備。

那白髮婦人道:「文哥,你且莫動手。」白髮長者回頭望著她道:「為什麼?」白髮婦人道:「你殺了她容易,可你知道她後面還有多少人?如是她的大隊後援趕到,你一人卻又怎能敵得過?」白髮長者面色一橫,道:「那我便與他們拚了。」白髮婦人眼中流下淚來,道:「你這又是何苦,反正我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你如將這女人放了,他們或許會給你一條活路。」

白髮長者一聲苦笑,道:「你為什麼總願讓我獨自活著呢?如果真的有一天你離我而去,我是斷然不會再留在世間。」白髮婦人嘆口氣,道:「你真是固執。我之所以苦苦熬到今日,便是為了你也好好活著。有我活著一天,你也就在這世上多呆一天。」

程玉珠看他二人感情如此之深,心中感動,卻不明白他二人為何會將自己當成仇家。當下向前走了幾步,道:「前輩莫要誤會,晚輩實無惡意。我摔下這深谷已將近一年,雙腿都已殘廢,如何敢傷及二位前輩?」白髮長者道:「我看你武功不弱,怎麼會從上面摔下?」程玉珠聞言面色凄楚,搖搖頭道:「唉,一言難盡哪!」當下便將周若飛與柳奇香勾結、峰頂絕情之事大致說了。

白髮婦人道:「想不到你也是一個如此苦命之人。」白髮長者問道:「你是程大山的孫女?」程玉珠點點頭。那人接著道:「我與紫壽山莊倒有些淵源。今日卻將你當成追殺我們的仇家。」程玉珠道:「怎麼,老前輩身居在這深洞之中,竟是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

白髮長者長嘆一聲,道:「那都是許多年前的往事了。如今思想起來,恍如隔日。」他眼望白髮婦人道:「我自幼便跟一位婆婆生活,也不知我的生身父母是誰,後來我有緣結識了程老莊主,也就是你的祖父程大山。他老人家便時常傳我武功。程老莊主一生行俠仗義,那幾年我跟他也不知殺死多少奸惡之徒。後來程老莊主走了,老婆婆也去世了,我便一人在江湖上闖蕩。那時我的紅英妹子正當青春,在鄂西可算是出了名的漂亮女俠。」白髮婦人道:「你又何嘗不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白髮長者聽他誇讚自己,伸手撫摸她那白髮,彷彿又回到那年輕時候,道:「那日,我獨自一人行在山中,忽聽路邊峰後有兵刃呼喝之聲,便覺好奇,轉過山峰一看,見是四個漢子圍攻一位少女。那少女一身白衣,高傲脫俗,那種美貌無法言喻,便在望見她的一剎那,我便知這一生是離不開她的了。」

白髮長者說至此處,悠然神往,似乎又看到當年那位一身白衣的美貌少女。他沉了一會兒,見程玉珠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才介面道:「那白衣少女手持雙刀,刀法精奇。可那四個漢子卻也不是等閑之輩,他們或刀或槍,或棍或鞭,招招都是死手。我當時頓起愛惜之意,挺劍躍出,幫那白衣少女禦敵。我們二人將那四人料理,逐一報了姓名。原來她竟是名震鄂西的霸王刀雲成龍之女雲紅英。當時,我那紅英妹子為謝相救之恩,含羞拿出一隻玉鳳,以示心意。」

程玉珠道:「既然兩位老前輩都已心中暗許,那一定是喜成連理了。」雲紅英聞言,淚珠如同斷線珍珠一般,道:「若是真能如你所言那該有多好?」程玉珠驚問道:「怎麼?」雲紅英道:「張文大哥與我別過時,言說要央媒到我家中,問我答不答應,我含羞點頭。回到家中,我吃不下睡不著,眼前老是張文大哥的影子,便將心事對母親講了。母親卻悄悄告訴我,此事萬萬不可,贈送玉鳳之事也不可讓爹爹知道。我忙問原因,母親卻不肯相告。我便大著膽子向爹爹直陳此事,他老人家果然是大發雷霆,將我關入地窖。原來在兩年前張文大哥曾跟程老莊主殺死我那殺人越貨的叔父。」

張文接著道:「我跟程老莊主在一起之時,他殺人從不會讓我問上一句,我也不知他殺的那些人是誰。回到住處,我便請媒人到雲府前去提親。誰知她那爹爹竟然一劍將那媒人給殺了。我暗自奇怪,不知是何處失了禮數,卻也心知不妙。那一晚,我心中格外想念我那紅英妹子,便出了家門,直奔雲家而來。雲家丫頭早在等候於我,言道我那紅英妹子被關在地窖之中。當天夜晚,丫頭便帶我潛入地窖,我救出紅英妹子正想逃走,誰知那雲成龍早有準備,當即將我二人拿住。」

雲紅英道:「那時文哥肯為我捨命潛入地窖,我真的是非常高興,覺得這次真是沒有看錯人。莫說是為他關在地窖,便算是關在天牢,我心也甘願。」張文道:「其實我心中也別無他念,只求與你死在一處,便覺足矣。」他長嘆一聲又道:「你那爹爹竟是如此狠心,竟將你------」程玉珠驚問道:「將老前輩怎樣了?」

張文恨恨道:「他要女兒當我之面,親口講出與我絕情的話。紅英妹子寧死不從,他竟然砍下紅英妹子的雙臂雙腿。」程玉珠啊了一聲道:「天下竟有如此狠心的父親!」張文掀起雲紅英身上的花被,程玉珠更是驚得一聲大叫。原來雲紅英已是四肢全無,僅剩頭顱及軀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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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飛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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