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逃

第九章 出逃

「紫焱,你帶我去哪裏?」被蒙住雙眼的藍瓔珞在黑暗中無助的說道。

「等一下,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抱着她,冷紫焱運著輕功,在樹林中迅速的穿梭著。

「到了。」輕輕將她放下,他止住她想要扯開眼前布條的手,「等等——」

她聽話的停立在黑暗中,只聞到身邊縈繞着清幽芬芳的香氣,周圍一片安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這是什麼地方?

「紫焱?」

「伸出手來。」她可以感覺到他嗓音里的欣喜。

伸出雙手,一捧柔軟的東西落入掌中,一片片,嬌嫩的觸感在指間滑動,放到鼻前,她知道了,是花瓣。

會心的微微一笑,冷紫焱解開蒙在她眼上的布條。

哇!是櫻花林。藍瓔珞如痴如醉地看着手中的花瓣和眼前一叢叢繁盛的櫻花,如雨飄落的花瓣鋪滿了每一寸土地,讓人不舍在上面行走,唯恐踐踏了這純潔嬌嫩的花瓣。

在櫻花叢中遊走,恍如迷失在畫中。滿樹的櫻花,如團團輕雲,朵朵輕盈;如粉雨,隨風飄落,輕舞飛揚,迷亂雙眼;如星輝,點點閃閃,光亮璀璨;如煙霞,如真如幻,恍如仙境。遠遠望去,像一片片晶瑩的雲煙,繽紛耀眼;近處觀之,又宛如歇滿一樹的粉蝶,真切動人。

簇簇花樹在午後的夏風中搖曳,芳香馥郁,落英繽紛,每一片花瓣在墜落的一刻,綻放出生命最輝煌的光彩。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毫無保留地,所有花樹彷彿把自己凝聚了一年的嫵媚在此刻盡情的釋放出來,飽滿的花簇,艷光四射,光彩動人,在修長的枝幹上凝結所有的美麗,傾倒眾生。柔嫩的花瓣在風中輕輕飄搖,嬌弱得令人心疼。

牽着他厚實的大手,有點想流淚,不知是因為那簌簌的絢爛的櫻花,還是他那雙燦若星辰的星眸而悸動。

空氣中洋溢着淡淡的憂傷的味道,紛紛揚揚的花雨將她那美麗的一生在瞬間轉化為沉寂,還是成就了絢爛的永恆?

「謝謝。」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當她望向他眼底淡淡的憂鬱的時候。

「這是娘最喜歡的櫻花樹。太原很難種活這種樹,但是娘就可以,太原的寒水山莊里也有好幾棵櫻花樹。小時候被人欺負了,傷心地哭的時候,娘就會把我帶到那裏去,一起看這些櫻花樹。一直到我離開那裏,跟着師父四方遊走,誰知道回去時已經物是人非。這櫻花林是四年前遷過來時種下的,心煩的時候我就會來這裏。」隱含的淚光閃現著對從前的依戀。

「嗯,這裏真的好漂亮。」撫上他傷感的臉龐,藍瓔珞抱住他,「從今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你寂寞了。」

「珞珞,我愛你。」

「我也愛你。」

粉紅的花瓣隨風追逐,飄落在兩人的頭上,肩上,心上。

***************

黑夜。

「秋茗,我出去走走。」

藍瓔珞帶着夜叉,跟着記憶中路的方向朝中午的櫻花林走去,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來整理自己紛亂的心緒。

幾天前把何月嬌安頓在寒水山莊的客房之後,她一直密切注意何月嬌的一舉一動。本以為她會有什麼奇怪的行動,令人奇怪的是她竟然乖乖的待在客房附近,十分安分。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詭異。

迅速地穿過身後的小樹林,雖然中午已經見識過櫻花林的美麗,但在踏入櫻花林的那一刻,她還是為眼前的美景驚呆了。

在銀色月輝的映照下,似錦的花樹籠罩了更多的憂鬱和傷感。

「夜叉,你也喜歡這裏,是嗎?」在一塊大石上坐下,抱着夜叉,撫摸它光滑的皮毛。

清涼的夏風吹過,揚起她披肩的長發,搖落更多的芬芳。

這種生活感覺美得像夢一樣讓人難以相信,幸福的心情底下難掩暗暗的擔憂,這樣美好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嗎,還是會像這櫻花的美麗一樣,轉瞬即逝。

越是甜美的夢越是容易驚醒,越是脆弱。夢醒之後淹沒她的將會是錐心的疼痛,撕心裂肺,一點一點被噬咬的痛楚。她的世界會不會忽然間毫無預兆的支離破碎,如同櫻花般,飄落墮地,化為虛無?

忽然,懷中的夜叉變得警戒起來,一雙耳朵直挺挺得豎起,藍瓔珞連忙注意其周圍的環境來。安靜的林子裏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是誰?這林子是不允許其他人隨便進來的。她緊張的巡視着周圍,等待腳步聲的主人出現。

「妹妹,你可真有心情啊,三更半夜的跑來這種地方。」

「二姐?」是何月嬌?她怎麼會來這裏的,來這裏幹什麼?

「呵!誰是你二姐啊?這幾天二姐二姐的叫得很過癮嗎?」

要撕破臉皮了嗎?想不通何月嬌到底要幹什麼的藍瓔珞提高了警惕,「你為什麼會在這裏?」莫非是故意跟蹤她?

「當然是你帶我來的啊!這地方還真不錯。」

夜色中,兩個人在緊張的氣氛中膠着著。

冷紫焱剛踏出靜水樓的大門,正準備會盤龍樓的時候,一個丫鬟向她走來,「莊主,夫人請你去櫻花林一趟。」

去櫻花林?今天中午剛去過啊。這丫鬟有點眼生,「怎麼不是秋茗過來?」

「秋茗去廚房照看為夫人燉的雞湯了,所以差奴婢前來。」

是嗎?來不及細想,冷紫焱迅速施展輕功,朝櫻花林方向趕去。看見他匆忙消失在夜色的身影,這個丫鬟從懷中拿出一支信號箭,點燃,火箭在空中爆炸發出細微的一點紅色光亮。

一直注意著天空的何月嬌終於見到那屢細微的紅色的光亮,哼,時間到了。

「何月嬌,別兜來兜去,你到底想怎麼樣?」既然把紙給捅破了,也就沒有必要跟她客氣。

「妹妹,要你嫁到寒水山莊來實在是委屈你了,我們也是不得已的阿。但是為了何家,妹妹就先忍一忍吧,二姐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何月盈拚命地擠出兩點淚來,聲音扭曲得沙啞,彷彿承受着莫大的心痛一樣。

「哈?」怎麼風向又變了?

「妹妹,只要你拿到記錄着冷家產業的賬本,我們就可以把冷家整垮,冷家的財產就是我們的了。」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賬本不賬本?

「妹妹,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嗎?你嫁入冷家,把賬本拿到手交給我們,讓后一起把冷家剷除的嗎?」她越說越大聲,就不信這樣還挺得不夠清楚。

「你這個瘋女人!我哪有跟你們約定什麼?」她為什麼會說這些話?她們之間明明並沒有什麼約定。

「妹妹,難道你想背叛我們嗎?你在冷家得盡了好處,就想反悔不做了嗎?不管怎麼樣,你還是我們何家派來的姦細啊,冷家知道了是不會放過你的!」何月嬌說着說着,就放聲哭泣起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但是你不要再這樣胡說八道!明天你就給我離開寒水山莊!」

「妹妹,你怎麼可以趕我走?你以為我走了,就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嗎?」

「哼!」不想再理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藍瓔珞氣氛的離開櫻花林,全然沒有注意到林子黑暗的角落裏隱藏着一個飽含怒氣的身影。

************

回到盤龍樓,梳洗過後準備就寢的藍瓔珞心裏七上八下的,預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夜已經深了,冷紫焱還未回到盤龍樓,她心煩得無法入睡。到底何月嬌說那些話的目的是什麼?

「嘭——」一聲,房門被重重地撞開,是紫焱,他搖搖晃晃的朝她走來,滿身酒氣。

「紫焱,你喝酒了?」她趕緊上前去扶他,卻被他大手一揮,腳下一滑,便踉蹌地跌倒在地上。無比疑惑的藍瓔珞不明白他何故做出這樣的舉動,「紫焱,你到底怎麼了?」

「你,別碰我。你這個叛徒!」他指着她的額頭,滿腔怨恨的罵道。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她一個女人家會對生意的手段無比熟悉,對冷家和何家的關係又會這樣了如指掌,說什麼借屍還魂,什麼來自未來,什麼藍瓔珞,全是一派胡言,統統是她編的鬼故事!

「你在說些什麼?」為什麼今天晚上一個個人都這樣奇奇怪怪的?

「還不肯告訴我真相嗎?你這叛徒。」他捉住她的雙肩不停的搖晃,「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我?」

「紫焱,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我沒有背叛你!」

「你還敢否認?你們在林子的話我全都聽到了,為什麼你們都要背叛我?」被憤怒吞噬了理智的冷紫焱抓住她的衣領,高高地舉著,「我是這樣愛你,為你付出所有的真心。你呢,你回報我的是什麼?就是這該死的背叛嗎?」

「紫焱,你聽我解釋……」原來在林子裏,何月嬌講的話不是給她聽的,而是藏在林子某處的其他人聽。藍瓔珞懇求着一個讓她洗清罪名的機會,但早已被悲憤燒紅了眼的冷紫焱已經聽不下任何的解釋。

「你想要冷家的財產是嗎?只要你說一聲,我什麼東西不給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絕望的冷紫焱受傷的抱着她大吼,彷彿要把所有的刺痛從心裏傾吐出來。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明白了一切的她悲傷地撫摸他因憤恨而扭曲的臉,想把那眼中的傷感抹去一些,但卻被他抓住手腕,在半空中動彈不得。

「不要再騙我了,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別過臉去,他固執地不肯接受她的真心。

「紫焱,全世界都可以不相信我,所有人都可以懷疑我,但是只要你願意相信,就都無所謂了。相信我,好嗎?」說這句話時,兩行清淚流下,刺痛了她的臉頰,還有她的心。

她的話讓他心中一怔,手中的衣領被鬆了開來,但那被深深傷害了的心和驕傲卻不容許他再相信她。

再一次把自己鎖入絕望和孤寂的深淵,他心灰意冷地放開她,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

「紫焱,紫焱……相信我!」她哭喊著呼喚他回來,可是回應她的是空蕩蕩的房間和冰冷的空氣。

盤龍樓外,向天揚在那裏候着,看到冷紫焱出來迎上前去,「莊主,何月嬌逃跑了。」

「不用理她。」何家敗落是早晚的事,倒是再整治她也不遲。「把夫人鎖進挽月閣。」

「可是……莊主。」望着冷紫焱迅速離開的身影,難道他真的看錯了這份姻緣嗎?可是莊主的眼裏分明寫着錐心的傷痛,事情究竟該如何解決?

又回到了初時的挽月閣,可是已經物是人非事事休。

藍瓔珞趴在床上,將頭埋進錦被裏,泣不成聲。前一刻還是歡聲笑語,濃情蜜意,一眨眼,所有的幸福在瞬間灰飛煙滅,這一場夢醒得太過突然,太過匆忙了。讓她還沒有時間去回味那甜美的回憶,就被打入痛苦的深淵。

為什麼不願意相信她?

為什麼?

……

哭累了,她終於在淚跡斑斑中沉沉睡去,睡一下,就會好了。

「夫人,你行行好吃點東西吧。」秋明哀求着痴痴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藍瓔珞,可使後者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不為所動。

「夫人,你已經兩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再這樣下去,你會受不住的。」每次看着端進來的飯菜又原封不動的撤回去,秋茗甭說有多心疼了,「夫人,你好歹吃一點吧。我今天給你燉了雞粥,吃兩口好嗎?」

「秋茗,謝謝你了,我只是吃不下。」藍瓔珞回過頭來看着心急如焚的秋茗,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露出一抹憂傷地微笑,「不要擔心。」

這微笑里的憂鬱就像火焰一樣,灼傷著秋茗的雙眼,「夫人——」這是她那聰明狡黠,活潑開朗的夫人嗎?

「今晚的星星好漂亮,」就像他的眼睛一樣,「再過不久就是七夕了吧,好期待啊!」

秋茗再也不忍看下去,抹着眼淚把飯菜端出了房間,留下藍瓔珞一個人在窗外浩瀚的星河中搜尋那兩顆彼此相愛的星。

午夜,一個矯捷的身影從挽月閣的窗外躍進,站在藍瓔珞的床前一動不動地看着窗上熟睡的人兒。

她哭了,為什麼?

輕輕抹去她臉上未乾的淚跡,放在舌上舔一下,好苦。她瘦了好多,本來就消瘦的臉上,眼眶深陷了進去,灰白的臉色沒有了往日的光潤。看着她憔悴的身形,心像被重重得揪了一下,一雙藍眸里全是心疼。

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他俯下身,躺在床的邊沿上,輕輕把她抱入懷中。在夢中感覺到躺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懷裏的人向那暖源靠得更近,穩穩地沉睡,在夢中露出一臉滿足的微笑。

他整夜地看着她的睡容,直到東方開始泛白,才不捨得離去。

七月七,午夜時,牛郎織女相會時,雲鵲相幫搭鵲橋,跨鵲橋,步履緊,急呼喚,語凝咽,淚灑葡萄架下;

三百六十五個無眠夜,日日思,夜夜盼,只盼今朝一相逢,雖短暫,無怨由,不能長廂斯守,卻有一日相聚,幸否?

羨他人相逢,憶往昔,花間舞,賞明月,言猶在耳,今生長相守,還盼來生緣,永不棄;思今日,無人伴,一盞紅燭,獨自淚流,紅燭淚,點點入心,君何在,安否?

——七夕。宋詞

*************

「夫人,莊主怎麼可以這樣,他今天又帶女人回來了?」秋茗難過地為夫人鳴不平,莊主怎麼可以這樣傷夫人的心?

「回盤龍樓嗎?」他把女人帶到他們的房間里,在他們的床上……?

「不是,邀星閣。」

「哦。」那就好。

「夫人你不生氣嗎?」

她怎麼會不傷心難過,但卻不知為何無法對他生氣。被關在這裏之後每天夜裏都會夢到他,在夢裏抱着她,陪她入睡,但清晨醒來,卻發現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夢終究是夢啊,醒來后就痕迹全無了。每次她都會看着床邊的被褥,彷彿那裏還殘留着夢裏他的氣息。

「他現在只是被憤怒和怨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會醒悟過來的。」說着這話,她不知道是在安慰秋茗,還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他什麼時候才會醒悟呢?」

一天,一個月,一年,或者一輩子之後?藍瓔珞自己都無法說服。

「要是他一輩子都不會醒悟呢?」秋茗狠狠地打破她的自欺欺人,「難道他想把夫人你這樣關一輩子嗎?」

「那怎麼辦?」這個世界裏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還有什麼地方可去的呢?

「夫人,逃吧!逃到哪裏是哪裏,不要再在這裏受煎熬了。」

聽了秋茗的話,藍瓔珞大吃一驚,這個平時唯唯諾諾的丫鬟怎麼會說出這麼大膽的話?自己轉心一想,是啊,要是他不醒過來的話,自己就在這鳥籠里過一輩子,眼看他日日笙歌,與不同的女人歡愛,自己受得了嗎?她不確定這樣下去自己什麼時候會崩潰。

「可是寒水山莊守衛森嚴,光是這挽月閣前面的門衛我們都無法解決了。」痛下決定,藍瓔珞才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夫人,你放心。這幾天你先好好的吃飯,養好身體。我悄悄地幫你收拾包袱還有其他東西,等時機一到,我想辦法引開樓下的幾個門衛的注意力,你趁機從另外一邊的窗口出去,然後再想辦法出寒水山莊。」秋茗堅強的拍拍胸脯,現在能幫夫人的就只有她了。

「秋茗,一切拜託你了。」

接下來的幾天,藍瓔珞都乖乖地正常吃飯,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就和秋茗一起儲藏乾糧,收拾能當盤纏的東西,把被單撕裂綁成長繩,然後把它們妥當的收起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等候多時的時機終於到來。秋茗幫忙把被單結成的長繩綁在床柱上,藍瓔珞背上簡單的包袱,兩個人依依惜別。

「夫人,你要多多保重,以後秋茗就服侍不了你了。」

「秋茗,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

她們緊抱着相互安慰對方。

「夫人,該走了。我現在就下去引開門衛的注意力,多多保重!」

秋茗走了之後,藍瓔珞手腳麻利的順着長繩小心地爬下去,幸好這是二樓,難度不會太大。安全到達地面,藍瓔珞心裏鬆了一口氣,正準備趁著夜色找寒水山莊的其他出口,忽然,前面出現一個黑色的身影,嚇得她差點大叫出聲。

黑影向她迅速靠近,藍瓔珞渾身冒冷汗,是誰?她要被抓住了嗎?

飛奔至她身邊的黑影忽然撲到她身上,原來是夜叉!被嚇得心驚膽跳的藍瓔珞抱住夜叉,在它耳邊小聲地說,「夜叉,你現在可以大叫,讓我被人發現重新關起來,要不你就聽我的話,放我走。」夜叉綠幽幽的眼睛看着她,一動不動,她懷疑這隻狗聽懂了她的話沒有。

終於,夜叉湊過來用濕熱的舌頭舔着她的手表示忠心。

「好狗,這才像話。」不枉費她救它一條狗命。

正欲往前走,夜叉卻咬住她的裙擺,用力把她拖往另一個方向,「你要我跟你走?」

夜叉點點頭。

「好吧!」她咬一咬牙,決定把自己的命運賭在它身上了。

夜叉帶着她小心謹慎的繞過各處守衛,不被發現,穿過大半個山莊之後,他們飛快像一出圍牆跑去。蹲在被茂盛的草叢掩蓋的牆根下,夜叉鑽進草叢裏拚命的尋找着什麼,接着,她就看到一個隱秘的洞口,大小剛好能容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通過。

「夜叉,你真是太棒了!」她真懷疑這隻狗是不是早有準備。

小心的鑽過洞口,藍瓔珞和夜叉終於成功地逃出寒水山莊,一人一狗在夜色的掩蓋下奮力朝某個方向奔去。

「夜叉,你要……到我去哪裏?」跑得快要斷氣的藍瓔珞艱難地追趕前面的夜叉,但夜叉一刻不停地繼續向前。

「到了?……」這不是觀音寺嗎?「我們在這裏藏身?」

夜叉從虛掩的寺門擠身進去,繞進寺院的大殿,鑽進觀音像的供桌底下。藍瓔珞趕緊跟上,掀起供桌的黃色桌帷,和它擠在供桌底下狹小的空間里。

看見夜叉鑽進她的懷裏假寐起來,她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放鬆了緊繃的身體,疲倦像潮水一樣湧來,她靠着夜叉的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天快要亮的時候,趁著來大殿灑洗的和尚還沒過來,夜叉舔醒了藍瓔珞,然後躡手躡腳地跑到寺院後山的菜地邊上。

他們坐在地上,藍瓔珞問旁邊的夜叉,「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

夜叉只發出一陣低低的「嗚呼——」聲。

「哈,你也不知道啊?」那他們該怎麼辦?藍瓔珞無奈的張望着周圍荒涼的菜地,這裏好熟悉,好像來過的樣子。

對了,苦思冥想好久的藍瓔珞終於記起觀音誕前遇到的薛永義夫婦,不如投靠他們試試看也好,「走,夜叉。」

憑着記憶里的路藍瓔珞艱難地找到那座偏遠的小草屋,她的忽然出現讓薛永義夫婦又驚又喜。

「夫人,你怎麼一個人跑過來了。」

薛大嫂欣喜若狂地把她領進屋內坐下,藍瓔珞跟她寒暄了幾下,就實話告訴她自己被關在寒水山莊的挽月閣,現在是在逃之身,希望她可以收留自己。

「夫人,你對薛家恩重如山,我們無以回報。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安心在這裏住下,我們絕對不回對任何人說的。」激動的薛大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猛地對她磕頭。

「薛大嫂,你快起來,這樣我可消受不起阿。」

「夫人,我去給你準備床鋪。」

淳樸善良的薛大嫂堅持要把主房的床讓給藍瓔珞睡,但怎好意思喧賓奪主的她怎麼也不肯接受,最後在外屋的一張小床上安置下來。

直到傍晚,藍瓔珞才見到外出打柴回來的薛永義,得知她就是救他一命的寒水山莊的夫人之後感激不已,「多虧夫人的葯和給銀子買的補品,我才恢復得這麼快,幾天前我就可以下床幹活了。」

和著一對憨厚的夫婦吃過簡單的晚飯過後,習慣早睡的薛氏夫婦早早回房歇息去了,她在狹小的床板上躺下,夜叉就在床下守護著。

他現在怎樣了,會想她嗎?得知她逃走的消息之後是勃然大怒,四處搜查,還是不屑一顧,繼續沉迷在美女的溫香軟玉中?想到他把別的女人擁在懷裏,心如刀割。

在薛家的逃難生活里,她白天幫薛大嫂織布,染布,澆鋤菜地,晚上就懷着這樣紛亂痛苦的思緒,含淚入睡。

「薛大嫂,你在做什麼?」她在收拾一些東西,身旁放着織好的幾個布匹,一副要外出的樣子。

「家裏的米快吃光了,我打算把這些布拿出去賣,換點吃用的東西回來。」

藍瓔珞心疼地撫摸著這幾匹薛大嫂日夜趕工織出來的布,就這樣賣掉,好可惜哦,那麼艱難才織好的,「這些布能賣多少錢?」

「這些不是上等的絲綢,大概也只能賣得一兩多的銀子吧。」

「這麼多,才一兩?」太可惜了,一兩銀子才夠他們用多久阿?藍瓔珞不語,沉思了幾秒,「薛大嫂,你等我一下。」

她匆匆跑回房間,打開秋茗幫她收拾的包袱,翻找了一會兒,從裏面掏出一個錦囊,打開錦囊一看,滿滿的都是各種金簪玉釵珍珠之類值錢的珠寶首飾。這些首飾大多是以前冷紫焱送她的,平時不習慣穿戴得花枝招展的,派上用場的機會不多,想不到逃跑起來,最管用的還是這些。隨手從裏面拿出一顆蛋黃大小的瑪瑙天珠,她趕緊出去找薛大嫂。

「薛大嫂,那些布別賣了,你留着吧。把這個拿去當了。」

薛大嫂看着藍瓔珞塞進她手中的瑪瑙天珠,沁涼的感覺從手心傳遍全身,圓潤的珠子晶瑩剔透,流光溢彩。雖然薛大嫂不懂得這些有錢人的珠寶首飾,但直覺這東西價值不菲。

「夫人,這怎麼可以?這東西太貴重了,你還是收起來吧。」她慌忙地要把瑪瑙還回。

藍瓔珞好笑地說,「薛大嫂,我可不吃瑪瑙阿。你再不去買米,我們就要挨餓了。」她毫不懷疑自己啃不動那堅硬的東西,金銀珠寶再多也不能當飯吃。

薛大嫂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聽話收好瑪瑙天珠,「那要當多少錢?」

她也不清楚這珠子值多少,但不管怎樣不能當太多,以免引起別人注意,「一百兩夠了,死當吧。」反正她也不打算有機會贖它回來了。

「一百兩?」那得要她織多少布才換得回來啊,薛大嫂小心謹慎,心驚膽跳的去到當鋪,當掉瑪瑙天珠,買回要大米,肉和一些日用品,幸好一路平安無事得回到草屋。

「夫人,我回來了。」把東西放好,薛大嫂拿出多餘的銀子還給藍瓔珞,卻被她拒絕了。

「夫人,你還是收回吧。我怎麼可以收你的錢?」

「那就當我在你家吃住的伙食費吧。」

「那,那也太多。」那些錢夠他們三個人用幾年都有多了。

「怎麼,你想早早趕我走?」她眯起雙眼,捉弄著威脅這個心思單純的婦人。

「沒……沒有。」口拙的薛大嫂只好為難地收下這些銀兩,搜遍全屋才找到一個合適的容器來裝它們。

把銀兩小心地藏起來后,薛大嫂到屋外洗臉去了,藍瓔珞則繼續耐心地幫夜叉梳理皮毛,順便消滅那些惱人的狗虱子。

「啊!——」正在專心致志地和虱子奮鬥的藍瓔珞聽到這聲凄厲的尖叫聲,手一震,把夜叉的毛狠狠得拔下幾根,痛得它嗚嗚得叫。

發生了什麼事?她飛快地衝出門去看薛大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在越過大門的一刻,看到夕暉下端坐在馬背上的冷紫焱。

薛大嫂渾身發抖地走近她,「夫人,他不是我帶來的,我沒有出賣你!」

聞言,藍瓔珞直視他燃燒着火焰的雙眼,用眼神詢問著。

他意會地從懷中拿出瑪瑙天珠,咬牙切齒地說,「我花幾千兩銀子給你買的瑪瑙,你竟然一百兩就給我當了?女人,你想我怎麼樣處罰你」

唉,她嘆了口氣,看着一旁恐懼的薛大嫂,這個思想單純的的女人怎麼跑到冷家的當鋪去了?看來此生她是註定逃離不了他的身邊,「薛大嫂,別怕了,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這些天麻煩你照顧了,有緣我們再見。」

「夫人——」聽到她說出這一番訣別的話,薛大嫂難過得流下了眼淚。

走至他的馬前,冷紫焱彎腰伸手一抱,然後就帶着她像閃電般在田野中馳騁,後面是夜叉不停追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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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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