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要她一生

54要她一生

?顧城歌第二天是帶傷去事務所的,大約十點,負責這次車禍案的兩名警官給他帶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警方已經抓獲當晚肇事真兇;而壞消息是,兇犯是受雇於人,但並不是因為齊磊正在受理的一件經濟大案,而是梁錫錕一案。

因此,那一晚製造的車禍,針對的其實是他,只不過齊磊手癢要開車成了替罪羔羊。

兩名警官離開后,顧城歌肅了神情。

梁錫錕的案子便是在上周五結案的,他不遺餘力,終於讓梁錫錕以「意外致人死亡罪」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輸了這一樁案子。

其實他可以贏,但是他不要贏,蘇局也希望他不要贏。

半個多月前他去警局保釋梁錫錕那晚,蘇局說:「你不但不能保釋他,而且,你還要把他送進監獄。我要他安全。」

顧城歌雖然不知道蘇局為何要梁錫錕安全,但這也是他希望的。

而現在有人因為這樁案子報復他,報復的人肯定是不希望梁錫錕被關進監獄,而不希望的人……

不會是梁勁,莫說他們的交情,單就那晚梁錫錕叫他進了蘇局的辦公室,他就應該了解到了一些什麼。

而除了梁勁,還會有誰?

……

「老顧,你手機響了!」何必錚的大嗓門打斷了他的思路,「都說了你在家休養,不用來事務所,這回腦子不聽使喚了吧,手機響這麼大聲都沒反應。」

顧城歌沒回應他的喋喋不休。

電話是蘇局打過來的,他正在負責調查九年前的傅輕灼案。

蘇局在那端說:「傅輕灼案有了新的進展,我目前不方便詳細透露,現在你去提醒一下樑勁那孩子,讓他注意安全。另外,你自己也注意。」

顧城歌更加疑慮重重:為什麼會危及到梁勁?

坐計程車去CC軟件,梁勁聽了他的提醒后,慎重點頭。他說:「顧哥哥,你不提醒我也知道了。在警局那天晚上,爸爸說,如果他進了監獄,要我一定注意安全。」

「除此之外還說過什麼?」

梁勁搖頭:「沒有。」頓了一下又說,「不過我知道爸爸在協助警察緝毒。有一次我聽見他通知警察毒販交易毒品的地點……」

顧城歌隱約有些明白了。

返回時已將近中午,途中接到趙子墨的電話。

她在電話那頭性急地問:「城歌你去哪兒啦?我在你家門口,給你送午飯來了!」

他趕過去后,她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受了傷你怎麼不好好在家裏休息!」

「傻墨,我沒事。」顧城歌輕輕撫過她的頭,開門進屋,「你要上課,不用跑來跑去,我可以叫外賣。」

趙子墨屁顛屁顛跟進去:「我沒關係啦,下午要到兩點鐘才有課,趕得及的。」

吃的時候,趙子墨欲言又止,顧城歌好笑地看她一眼,問:「你有話跟我講?」

趙子墨謹慎點頭。

顧城歌見平日有什麼說什麼的她出現了這樣的神情,覺得她要講的事似乎有點嚴重。

「你講。我認真聽。」

趙子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城歌,你會怨恨我媽媽嗎?」

顧城歌不由停了筷子,側眸回望她。

趙子墨雙目一沉,豁出去了:「我已經知道在你三歲那年,是我媽媽帶着你去現場目睹了那一場慘劇,你一定已經知道是她了對不對?你會恨我媽媽帶你去嗎?」

顧城歌繼續吃飯,聲音淡淡:「你媽媽和你說的?」她也已經認出他?或者說,她憑一個名字認出他!

「我媽媽沒和我說。」趙子墨急切否認,她昨晚是在家裏睡的,無意間聽到媽媽和爸爸說這件事,「總之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只想知道,你會怨恨她嗎?」

如果怨恨,她會被連坐嗎?

這句話她沒問出口,她等待他的答案。

但是顧城歌沉默不語。

每一分鐘過去,趙子墨的心緒就更加沉重一點。

顧城歌吃完飯之後,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彷彿在想,在思考。趙子墨默默地收拾碗筷,默默地出門倒垃圾。

扔了垃圾回來,顧城歌正坐在沙發上艱難而笨拙地用左手掏右耳朵。見她進來,他開口:「阿墨,過來幫我掏一下耳朵。」

他對她的問題不予回應,趙子墨本心緒不佳,但是看着他受傷的右手,又於心不忍,於是過去接過他手裏掏耳朵的工具。

一開始她是站在他旁邊,但是看他歪著脖子似乎不太舒服,她在他旁邊的沙發坐下,拍拍併攏的大腿:「你躺過來。」

顧城歌看一眼她用牛仔褲緊緊包裹的雙腿,遲疑了一下,側身躺下去。

她捻着他的耳朵小心翼翼掏刮著,動作輕而緩慢,他的一側邊臉枕在她軟軟的大腿上,因為要掏右耳,她又坐在他左手邊,他躺下去時,臉被迫向內,面對着她平坦的腹部。

她的上身略微向前傾,他稍稍抬一下眼皮,就能看到上方凸出的部分;他閉上眼,卻能清晰地聞到屬於女孩的芬芳幽香;他的鼻,他的嘴,只要再稍微向前一點,便可以觸到她的……

一時心跳如狂。

趙子墨忽然感覺捻著的耳朵有些發燙,再看耳朵周圍,是一大片通紅。

「是不是捻痛你了?」她問。心裏又疑惑,她明明沒有拉扯啊,怎麼會搞得耳朵通紅!

而且……

他的半邊臉怎麼也是通紅的!

顧城歌暗啞著嗓子:「不是……」

趙子墨:「……」

顧城歌爬起來:「不掏了,剛剛也只是耳朵癢。」他低着頭徑直進盥洗室,一陣嘩嘩的水聲后,他擦了臉上的水出來。

「上課時間快到了,你該回學校了。」

趙子墨看一眼手機,「才一點鐘呢,還早。」她真的很想知道,對於媽媽,他是怎樣的心情。

顧城歌拉起她,低頭在她唇邊輕輕一觸,「阿墨乖,回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他半推半摟着她出去,到門口卻不再往下送,只盡量保持平靜的語氣叮囑:「路上小心。」

既然他要休息,趙子墨也就不再停留,只是心情不似往常輕鬆。

望着她消失在樓梯角的身影,顧城歌伸手撫在心臟的位置,那裏還跳得狂亂無章。

他確定,他要阿墨一生。

那麼,他對她的媽媽北野清嫵,該用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三歲的事,他除了那場觸目驚心的血腥,什麼都不記得,他甚至不記得為什麼會看到那一場慘劇,後來還是在外婆那裏得知,是有個叫北野清嫵的人帶他過去的。

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假設,假如當初北野清嫵沒有帶他去現場,他是不是至少能擁有一個自由愜意的童年?

但是轉而又想,她帶他去是為了感化他的生母,料不到會發生那樣慘烈的一幕,所以,沒什麼好怨恨的。

何況現在,他要阿墨,要她的一生,所以對她的媽媽,他不要計較,畢竟,那些都已經過去,他要擁有的,是和阿墨的未來。

想通了這一些,他立刻打她的電話。

他說:「阿墨,對於三歲那年的人和事,我都心態平和。」

就像明明知道傅輕灼槍擊了他的生母,他卻還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希望能夠幫她洗涮冤屈,因為她的親生兒子死在自己生母之手,因為她對他有十年養育之恩……

錯綜複雜的愛恨糾纏在一起,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怨,怎麼恨,於是做一個冷情的人,將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一筆勾銷。

趙子墨在彼端如釋重負:「城歌,謝謝你。」

他能夠愛到剔除心中芥蒂,她亦願意回報無限深情。

顧城歌在這端無聲微笑。

靜默了數秒,顧城歌開口:「阿墨,這段時間我們保持電話聯繫,你不要來找我。」

趙子墨愕然:「為什麼?」其實還是不能心態平和面對,是嗎?

顧城歌輕描淡寫:「齊磊受傷,事務所會比較忙,他那一件經濟大案,我可能要負責接手。」

蘇局說,他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他不能讓她陪他一起涉險。

其實即使他不說,這段時間趙子墨恐怕也抽不出空去找他,她簡直忙得不可開交。

顧城西和施小肥這些天悶悶不樂、愁眉苦臉,姜姜大部份閑暇時間都在醫院照顧陪伴齊磊,開導慰問這兩隻的重擔就落在她身上。

鑒於一向淡定的顧城西表現得比較嚴重,不但鬱鬱寡歡心神交瘁,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趙子墨決定先解決她的問題。

那日下午無課,趙子墨在宿舍樓頂數的天台找到顧城西,顧城西坐在天台一角,默默地流淚。

趙子墨在她旁邊坐下,捏著鼻子怪腔怪調開口:「顧城西同學,現在你旁邊有一個情緒垃圾桶,你有什麼不開心的,通通都可以倒進來,情緒垃圾桶是你忠實的夥伴!你聽到『嘀——』一聲后,就可以開始傾倒情緒垃圾了!注意啦,嘀——Action!」

顧城西默默地看一眼旁邊耍寶的人,目光有些微怪異,最終只淡淡地說:「我沒事,只是和阿衍有些小矛盾罷了。」

趙子墨撓撓頭:「西西,不是我說你,對蕭楚衍,你有時候太任性……」

「這次不是我任性。」顧城西打斷她。

趙子墨:「???」

顧城西望向她,眼神隱隱約約有一絲怨憤:「阿墨,我不知道原來你是市長千金,我不知道原來你和阿衍一直在長輩面前是情侶,我不知道原來阿衍的爸爸早就認定了你和阿衍最終會在一起,我不知道……」

她聲音愈發哽咽,到後來已經說不下去。

「西西。」趙子墨正了神色,「這些問題我可以跟你解釋。對,我父親是市長,但是我們朋友這麼多年,都從來不過問對方的家庭,這是我們的默契;關於我和蕭楚衍在長輩面前是情侶,這只是大人們的想法,我和他從小玩到大,被誤會也是難免的,我們從未公開聲明過什麼;至於王伯伯認定我和他最終會在一起,這也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現在與將來和我在一起的,是你哥哥。我覺得,你要糾結的,不是這些雜七雜八的,而是蕭楚衍對你的心是否真對不對?」

這一番陳情,一番語重心長,顧城西眼淚流得更凶。

「阿墨,對不起,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低垂著頭,「阿衍的父親突然來找我,跟我說了那些話,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知道他是叫我離開阿衍。」

「蕭楚衍知道王伯伯找過你的事嗎?」

顧城西搖頭。「他不知道,我不敢告訴他。」

「那好,西西。」趙子墨攬過她的肩,「感情的事我也是一知半解,但如果是我,我會努力去爭取。蕭楚衍對你是真心的,如果你真的認定了他,那麼就勇敢地去爭取,爭取讓王伯伯認同你。當然你也不必急在一時,不要和他正面衝突,反正,只要蕭楚衍對你始終如一,來日方長。」

顧城西到底會採取怎樣的措施應對蕭楚衍的爸爸,趙子墨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顧城西眉宇間的憂愁慢慢地散去了許多。

而在同一段時間,她也做了施小肥的情緒垃圾桶。

施小肥郁猝的緣由,和周岱有關。

在黃昏的杜鵑花旁,施小肥悵惘而哀傷地陳述:「前段時間周岱的媽媽不是被人追趕以致出車禍過世了嘛,我一直陪着周岱,但是,叢蓉和她媽媽叢祝枝也一直都在,葬禮之後,叢蓉有挽回周岱的意思,叢祝枝也旁旁側側地說他們早已獲得雙方家長的認可,之前還在鄉下舉辦過一次宴席,根據鄉俗是訂婚的意思……」

趙子墨挑眉:「所以你就一直在琢磨著,他們會不會舊情復燃?」

「他們已經舊情復燃了吧。」施小肥垮下雙肩,「我最後一次見周岱,就是看到他和叢蓉抱在一起……」

趙子墨斜睨她:「所以你再也沒去陪過周岱了?」見施小肥點頭,她忍不住翻白眼,「我這個愛情遲鈍的人都知道,你這樣就真於真的把周岱推給叢蓉了!」

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啊!

施小肥這下急了。

「那我要怎麼辦啊?」

趙子墨裝情感專家:「如果是我呢,我會直接去問周岱有沒有和叢蓉舊情復燃,不管結果如何,早死早超生,絕對比你乾耗著要死不活強太多。言情鐵的定律,誤會害死人啊!雖然生活不是,但源於生活,信任問題很重要。哦,這幾句話是顧城西說過的,不是我的原創。」

施小肥:「……」

施小肥最後到底有沒有直接去問周岱,趙子墨沒有過問,只知道她突然變成很有戰鬥力的樣子,每天兇狠地對着她練眼神。

並且,還拜託她去精神病醫院看望母親蕭箬,理由是要抓緊每一分每一秒邁向成功。

而這段時間裏,這些事情還不夠趙子墨忙。

在她的精心製作下,顧城歌的專題片在校園頻道順利播出,這一期節目創下了「小荷尖尖」欄目組最高收視率記錄,於傲總監兌現諾言,趙子墨正式成為廣電中心正式職員。

她第一個報喜電話打給了顧城歌。

電話一通,趙子墨就咋呼咋呼地:「城歌啊,我也是職場人士了,今晚能不能出來給我慶祝一下啊!」

顧城歌自然由衷地為她高興:「恭喜啊阿墨,不過……」他頓了一下,「最近恐怕都沒時間出來,等你拿工資了我們再慶祝。」

趙子墨失落極了。

「好吧,下次。」

誰讓自己找一個忙得不得了的男朋友呢!

不過她也沒時間沮喪,於傲總監給了她工作安排。

鑒於她還是在校學生,只給了她一個助理的職位,而她這個所謂的助理呢,不屬於任何一個欄目,她是什麼都要干,但不用每天干。她只需要提交整個學期的課程表,各個欄目組會根據她的課程表安排任務。

這天下午,趙子墨無課,去了電視台上班,隨後接到第一樁任務:桃山村某廢棄水井發現無名女屍,她被派去協助記者實地採訪報道。

無名女屍……

趙子墨機伶伶打個寒顫后,跟着上了車。

桃山村是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隸屬櫻楓市,但距市區非常遠,電視台的車子趕到案發現場時,楓城公安局的警察已經到位,並拉起了警戒線,周圍有許多村民圍觀,聞風趕到的媒體記者只能站在警戒線之外拍攝。

雜草橫生的廢棄井旁,警察正在打撈女屍出來。

趙子墨緊張地盯着井口。

呃……

這將是她生平第一次見到死人的屍體……

現場忽然閃光燈頻閃。

女屍被打撈出來,全身□,不著寸縷,臉部被濕漉漉的髮絲遮擋,看不清五官,但顯然是名年輕女子。

當警察撥開擋住屍體臉部的濕發,露出一張容貌清秀的臉,趙子墨控制不住尖叫出聲。

「叢蓉!」

有女警立刻過來。

「小姐,你認識死者?」

趙子墨手在發抖,顫顫地點頭:「認識,她是我們學校的師姐。」

隨後趙子墨以協助警察辦案為由,被帶去了公安局。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覺......我卡文了....卡得不是很死,但就是卡了.

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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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不笑都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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