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危局 5

三人急上前去看視陸遠虹，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發黑。三人忙將陸遠虹扶進屋子，拔起鋼針，只見流出絲絲黑血。孟仲海忙給他推宮過血，又喂下神劍門的解毒靈藥。過了好大一會兒，陸遠虹才醒了過來。但那鋼針上淬的卻不知是什麼劇毒，陸遠虹雖仗著內力深厚，運功逼住了毒氣，第二日臉上依然布滿了黑氣。陸遠虹吩咐三人將那東海三煞草草埋了，又對三人道：「仲海，此處已不可再留，且我身中奇毒，我有一老友，深通醫理，有起死回生在能耐，就居於此地北去幾百里之涪水邊深谷里。我們可暫去他那裡，先治我身上之毒，然後再作道理。」四人簡單收拾了行囊，便往那涪江邊而來。林青兒不舍那小猴兒小黃，便也攜了它一起。

四人一猴沿著涪水北上。涪水在川北平武境內，自北向南有六個峽谷，依次便是挖金峽、藏王峽、牛鼻峽、二郎峽、平驛峽和喇叭峽。陸遠虹的老友便是居於那二郎峽的山谷中。正是三月天氣，只見兩岸懸崖峭壁，星星點點密布著一片片白色的野花，涪水自群山中蜿蜒而出，河谷上淺灘上卻又長著不知名的金黃色、粉紅色的小花，迎風怒放。雖是春光浪漫，四人懷著心事，哪有心思觀賞？只有那小黃不知疲倦，一路蹦跳前行，時而摘個野果，時而卻又采朵野花。

行了數日，陸遠虹知道老友隱居之處已在左近，當下耐心尋找。四人轉進一片樹林，只見古木參天，雖是白日，陽光卻透不進來，黑魆魆的。又行出數十丈，只見當前幾株大樹已長在了一起，連綿數丈，已擋住了去路。居中一棵古樹，又粗又大，葉子長長的，似乎有些古怪，一時卻又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孟仲海趨前細細一看，大叫一聲：「師叔，你快來看」。原來那棵大樹上半截的樹皮粗糙不堪，，下半截卻有些光滑，顯是人為，而非天然生成。陸遠虹上前輕輕得一推那樹皮，那樹皮果然應聲而倒，那大樹上赫然是一個樹洞，只可容一人通過。四人連那小黃魚貫而過，孟仲海又將那樹皮恢復成原來模樣。

穿過那個樹洞，眾人只覺眼前一亮。只見眼前是一片小小山谷，綠草如茵，繁花似錦，數百隻蝴蝶翩翩起舞，上下翻飛。又有一條小溪，流水潺潺，溪畔一條小徑，直通谷后。眾人沿著那小徑，轉了兩個彎，又走出十餘丈,又是一個更大的山谷。那谷中有一片空地，溪畔七八間茅屋，屋前屋后種滿了奇花異草，香氣撲鼻，真是一個極清幽的所在。

眾人放輕腳步，走到近前，只見一個峨服高冠的老人，背負著雙手，正在指揮著兩個青衣童子。其中一名童子正將一隻圓滾白胖的小豬按在地上，另一名童子不時從身邊的木桶中舀出水來洗那小豬。那小豬卻是嗷嗷亂叫。林青兒一見，不禁啞然失笑，這本是極清幽之地，耳中卻聽得那小豬的陣陣叫聲，真是大煞風景。小豬在地上亂扭亂動，兩名童子手忙腳亂，那老人卻不住得催促童子：「快，快，快將我的虎兒洗乾淨了。」林青兒先只見洗那小豬已是稀奇，又聽得將這小豬叫做虎兒，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老人聽得笑聲，不由大怒，轉過身來，欲待喝問，一眼瞧見那陸遠虹，卻是轉嗔為喜，叫道：「陸老兒，甚麼風把你給吹來的？」忽又瞥見陸遠虹臉泛黑氣，搶上前來，也不多言，抓住陸遠虹的手腕，凝神搭脈。

半晌，放下脈來，卻皺了眉頭，只望著溪水怔怔出神，並不言語。眾人屏氣凝神，皆不敢多言。那老人又想了半日，方如有所悟，擊掌大笑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必是那七絕草。」陸遠虹笑應道：「你這老猴兒！讓我們站了這半日，豈是待客之道。青兒，這位就是爺爺常提的朱四先生，快給他磕頭。」

故林青兒走過來跪下磕頭，朱四先生並不理會她，卻只管拖著陸遠虹進房去。這朱四先生生性古怪無比，常行旁人覺著匪夷所思之事，然畢生精研醫術與毒術，今日見了陸遠虹所中奇毒，就如酒徒見著佳釀，心癢難耐。當下便要替陸遠虹驅毒。陸遠虹素知老友性情，也就任他所為。

陸遠虹在房中塌上卧下，那朱四先生取出了四十八枚金針，在陸遠虹任脈上中極、關元、陰交等穴，督脈上百會、水溝，神庭等奇經八脈的四十八處穴道上輕輕刺下。陸遠虹中毒之後，運內功逼住了毒性，日子一久，那毒便已積聚在各處要穴。朱四先生便用這金針刺入各穴，替他驅毒。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手少陽三焦經手少陰心經、手太陽小腸經、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陰腎經、手厥陰心包經、足少陽膽經、足厥陰肝經是為人體十二正經。而任督二脈加上沖、帶、陰維、陽維、陰蹻、陽蹻是為奇經八脈。這奇經八脈與十二經脈縱橫交互，並不直屬臟腑，又無表裡配合關係。因這五臟六腑如那江河之水，而奇經八脈便似湖澤一般，一處未解，便殘毒不凈。故要除陸遠虹體內之毒，須得在這五臟六腑與奇經八脈同時施術，方可痊癒。

秦芷慧問道：「朱老先生，師叔中的是什麼毒，如此厲害？可有解的法子？」朱四先生搖頭晃腦，滿臉得意之色：「陸老兒中的是七絕草之毒。這世上能解這七絕草之毒的人，滿打滿算，連老夫在內，也不過三人。」林青兒搶著問道：「那七絕草又是什麼東西啊？」朱四先生道：「這七絕草最喜生在至陰之地，毒蟲蛇蠍出沒之處。每年春分之日午時種下，平日須以毒蟲蛇蠍的毒液澆灌，長至三年之後，於冬至那日在子時採下。採摘之時，更須一未到及笄之年的童女親手摘下，萬萬不可由那男子去摘。如此這七絕草毒性方為最烈。中此毒者五臟六腑麻癢難當，七七四十九日後毒發身亡。你爺爺若非內功深湛，將這毒壓住，早就支撐不住啦。」林青兒聽得臉上變色，急道：「朱四爺爺，那有葯可救嗎？」朱四先生又道：「世上凡生一物，老天爺總會生出另一物降之，所謂「相輔相成，相生相剋」也。這七絕草雖是至毒之物，卻有「天魂草」克制。」三人聽得有葯可解，方不再多言。

朱四先生自在屋中金針除毒，須得連續七日施術，方可有效。又配了葯，叫一名童子在廳里煎藥。山中天氣變幻莫測，一時間天上烏雲密布，豆大的雨點滴落下來。那煎藥的童子忙站起來去關那窗戶，才走到窗前，只見那小豬「虎兒」和小猴子「小黃」從雨中竄進廳來。那虎兒和小黃原在谷中追逐戲耍，見下起大雨，便進屋避雨。眾人正在內房看護陸遠虹，只聽得外面「咣當」一聲，又聽得童子大叫一聲「哎呦！」。忙出來看時，卻是那爐子被撞倒了，藥罐子跌碎在地上，湯汁撒了一地。

那煎藥的童子臉都嚇白了，虎兒和小黃卻不知闖了大禍，還是戲耍不停。朱四先生大叫一聲「完了！」，指著那藥罐，氣得說不出話來。孟仲海忙問：「怎麼了？」半晌，朱四先生嘆道：「別的葯也就罷了。只是這天魂草甚是難采，我這裡已經沒有了，這下撒了，如何是好？」林青兒道：「朱四爺爺，這天魂草哪裡可采？我去采。」朱四先生點點頭，：「好孩子，這葯甚是難采，你如何去得。」林青兒道：「朱四爺爺，以前我就常去山中採藥，現在救爺爺要緊。」朱四先生因要在屋中替陸遠虹金針驅毒，不可分身去采那仙魂草。孟秦二人又不懂得這些，沒有別的法子，只能讓林青兒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