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危局 4

這一招卻是林青兒忽聽得背後一聲大喝：「東海三煞！二十年前饒了你們的狗命，今天竟然又敢來此撒野。」原來是陸遠虹與孟仲海在屋中聽得外面嘈雜，便出來看個究竟。東海三煞一見陸遠虹現身，眼睛里便似欲噴出火來一般，滿臉怨毒之色。那臉上坑坑窪窪的是老大莫雄，紅衣老人是老二阮勝，臉上有病容之人是老三周天奇。這三人二十多年前本是橫行東海江南一帶的巨盜，江湖人稱「東海三煞」，做下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陸遠虹和穆昭師兄弟二人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嫉惡如仇。二人趕到東海，聯手制服了三煞，本想就此除去。穆昭生性和善，在三煞苦苦哀求下，饒了三煞性命。只略施薄懲，將老大莫雄臉上划傷，又逼三人立下重誓，二十年內不得踏入江湖一步。三人含恨而去，在海外荒島上隱居了二十多年，苦練邪功，只為報此奇恥大辱。此番到青城山尋訪故舊，卻不想卻在此遇到陸遠虹。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當下三人身形微晃，各據一角，隱隱已將陸遠虹圍在正中。

陸遠虹冷冷一笑，叫林青兒三人退出數丈。秦芷慧解下自己腰間佩劍，遞與陸遠虹。陸遠虹凝神迎敵，三煞也已取了兵器在手。這三煞使的都是軟鞭。莫雄手腕一抖，軟鞭便向陸遠虹攻來。陸遠虹暗叫一聲「來得好」，身子一晃，搶上一步，長劍便向莫雄眉心刺去。莫雄軟鞭不及收回，阮勝和周天奇雙鞭一揚，已分從左右襲來。眼見要打到陸遠虹身上，陸遠虹長劍一撩，身子急竄，徑從鞭影中徑向阮勝胸口刺去，那莫雄的軟鞭卻又已攻到。雙方你來我往，一時變攻了七八招。只見三條軟鞭如三條毒蛇，進退有據，首尾相接。原來那東海三煞數十年在荒島中苦思如何對付日月劍法之術。一鞭進攻，另二鞭便補其破綻空隙。一鞭剛收，另一鞭即進，如此循環往複。陸遠虹在鞭影中身形忽高忽低，飄忽不定。一襲青衫在

鞭影中出沒，便如那驚濤駭浪中的小船一般。鬥了幾十招，那軟鞭越舞越快，陸遠虹的長劍也是以快制快。眾人只看得目眩神迷。鞭陣護住了三人周身，陸遠虹一時卻也攻不進去。又鬥了數十招，三條軟鞭越揮越急，那鞭陣卻也是越縮越小。此時鞭陣的威力已到了十成，只見三條軟鞭劃出了一個個圓圈，便如大大小小的漩渦一般，連綿不絕，將陸遠虹裹在其中。陸遠虹久攻不下，心裡焦急：「難道我陸遠虹一世英名今日竟然要斷送在此嘛。」心神一亂，劍法便稍顯遲滯，莫雄看準時機，軟鞭一抖，便向他面門擊來。陸遠虹臨危不亂，身子一矮，堪堪避過，那軟鞭只擦著他左狹而過。陸遠虹心中一凜，忙定了定心神。只見陸遠虹劍招一變，劍尖便似掛了什麼重物一般，由快變緩，而三煞的軟鞭也跟著緩了下來。又鬥了近百招，四人頭頂上都現出了淡淡一團水氣。孟仲海知道四人現在是以內力相鬥，極是兇險，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又鬥了小半個時辰，陸遠虹見周天奇軟鞭從后襲來，長劍一擋，格開周天奇軟鞭，阮勝和莫雄的雙鞭又已到面前。陸遠虹身子一晃，閃過兩鞭，趁著兩鞭相交的一剎，身子躍起，足尖在阮勝鞭梢一點，借著軟鞭反彈之力，身子便如飛鳥般撲向阮勝，長劍直刺阮勝的咽喉。周天奇見阮勝有險，軟鞭直撲陸遠虹後背。陸遠虹早已運功於背，便是要硬接那周天奇一鞭，只聽得「啪」得一聲，長鞭已擊中了他的後背。陸遠虹背後青衫裂成數片。陸遠虹去勢不改，阮勝只見長劍已抵向自己咽喉，心中不及多想，身子往後便倒，突覺手腕劇痛，原來是陸遠虹長劍已刺中他的手腕，那長鞭卻再也拿不住了，脫手掉在地上，這鞭陣頓時便已破了。鞭陣一破，三煞已不能彼此呼應，陸遠虹精神大振，刷刷幾劍，向莫雄一陣猛攻。莫雄見阮勝倒地，心內驚慌，步法一亂，被陸遠虹搶攻幾劍，只得連連倒退。陸遠虹大喝一聲，使出日月劍法中的一招制勝絕技「日月同暉」。莫雄只見眼前劍影晃動，如真如幻，似有千百個人從四面八方同時攻來，卻又不知哪一劍是虛，哪一劍又是實。慌亂中見長劍向他中路刺來，只得勉強提鞭去擋。陸遠虹見他門戶大開，乖勢向前。左手長劍使的卻是虛招，右掌是實，卻已拍到了莫雄的胸口。

神劍門的如意掌，掌法雖是平平無奇，陸遠虹積四十餘年的功力，實是非同小可。莫雄哇得大叫一聲，口內噴出一口鮮血，向後便倒，眼看已是沒有命了。周天奇眼見陸遠虹一掌拍死莫雄，嚇得魂飛魄散，轉身便向東逃去。陸遠虹並不追趕，長劍出手，向周雲奇后心擲去。周雲奇才奔出幾步，驚覺長劍飛來，待要閃避。那長劍來勢既急，陸遠虹又是以神劍門的混元回天功手法擲出。長劍竟從周雲奇後背刺入，前心穿出，周雲奇又向前奔了兩三步，才倒地而斃。那長劍去勢未竭，將周雲奇訂在地上。這一招正是那日月劍法中的「后羿射日」。孟仲海看得目眩神迷，心內只是在想：我神劍門的日月劍法竟是如此高妙。忽聽得秦芷慧驚叫一聲：「師叔，小心」，只見點點寒光向陸遠虹後背射去。原來那阮勝手腕被刺，長鞭撇手，正在一旁觀戰。哪知幾招間，便已眼見陸遠虹掌斃莫雄，劍刺周雲奇，不由得心膽俱裂。他年輕時本是暗器高手，隨身帶有淬有劇毒的暗器，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便全力發了出來。陸遠虹百忙之中身子平地拔起，只聽得一陣細微的錚錚之聲，十幾枚鋼針已跌落在地上。阮勝左手一揚，又射出十幾枚鋼針。陸遠虹待再想要躍起，在空中已是力竭，一口真氣提不上來，身子只緩得一緩，那十幾枚金針便已悉數打在他背上。陸遠虹頓時跌落在地上。

孟仲海怒喝一聲，挺劍直刺阮勝。阮勝勉強招架了幾招，秦芷慧又從後攻來，乖阮勝露出破綻空隙時一掌拍在阮勝左肩。阮勝身子往右一晃，忽見眼前塵土瀰漫，原來那林青兒拾起掉落地上的鋼針，又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往阮勝臉上射來。阮勝頭一偏，有一枚鋼針卻已射中後頸。阮勝突覺眼中劇痛，孟仲海長劍揮動，已刺瞎了他左目。阮勝受創之下，眼前發黑，雙手在空中亂抓亂舞，被地上莫雄屍首一拌，往後摔倒在地上，後頸上的鋼針卻不偏不倚深深刺入了他的「天柱穴」。那鋼針上本就淬有劇毒，「天柱穴」又是人身要穴，阮勝在地上痛得滾來滾去，不住哀號。孟仲海不忍見他受此苦處，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