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謎(一)

月圓之謎(一)

我不知道藍唐黎什麼時候回來的,但他回來我是有感覺的,只是眼睛實在睜不開,我手下意識地向前摸了摸,再觸到一隻略顯粗糙的手掌后,才又安心地睡開,朦朧中,感覺那隻手反手握住了我的,心裏漾起一陣歡喜,陷入更加深沉的睡意當中。

一睜眼,對上的就是一雙晶亮魅惑的黑眼,慣性地想動右手揉揉眼,卻發現自己的右手正牢牢握在某人的掌心內,我眨了眨眼,有些迷糊地問道:「什麼時候了?」

「午時了,餓了嗎?」

這話聽着有些耳熟,這些天對他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了,我笑笑,反問道:「你餓了嗎?」

「你若餓了,朕就餓了。」藍唐黎笑吟吟地答道,久違的笑容,魅惑般由眼睛蔓延至整張臉,果然還是笑着更傾國傾城。

「從尹田那都探聽到了什麼?」我問。

藍唐黎動了動指頭,似在猶豫什麼,最終還是伸手撫在我垂落在枕邊的髮絲,緩緩道:「他說,朕昏迷的時候,你很擔心朕......朕以為......」

「你以為,我一定巴不得趁這個機會離開,你以為我一定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你一眼,不會關心你的死活,對不對?」我接着他未完的語句后說道。

「朕不是想說你的不是,朕只是覺得,做了那樣傷害你的事,你一定不會再原諒朕。」藍唐黎低低地說道。

我點點頭,說道:「確實,那樣過分的事,我是斷然不會原諒的。」

嘆了口氣,抬眼再看,藍唐黎的臉色瞬間如凋落的枯葉般,慘白一片,我伸手在他臉上扶了扶,看着他略帶驚疑的目光。我說:「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到你受傷,看到我手上沾着你的血。我的心就很痛,窒息般地痛,就像阿明離開時的那種感覺。」

搶先一步握住藍唐黎伸過來的手,手指摩挲在那略顯粗糙的薄繭上,一點點握緊,我說:「阿黎,我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雖然不一點也不想承認,但我這段時間真得很幼稚,愛着你,又不肯接受你。是你讓冷血、冷漠的韓曉曉學會去在意,甚至願意積極去爭取一段感情。」

抬眸注視着表情複雜的藍唐黎,我輕聲問道:「藍唐黎,你願意再相信我一次,繼續愛着我嗎?」

回答我的是略顯僵硬卻堅定的擁抱。感覺消瘦的下巴蹭在我額頭,發頂,男人有些迷茫又有些沉醉的聲音自上一遍遍傳來,「朕當然是愛着你,一直都愛着,以後也會一直愛着......」

不知是不是放下了心結的原因,藍唐黎這幾天身體恢復地格外好。我雖然不曾看到傷口的恢復情況,但看藍唐黎的臉上逐漸恢復的血色和笑容,感覺就像傷痛已經遠離他一般,我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兩人幾乎每時每刻都膩在一起,藍唐黎也賴在曉黎殿內過夜,時不時跟我說說曉黎殿的搭建時的小事。說着每件飾品的來源,他臉上閃耀的幸福光輝,彷彿這每一件事情都是個美好的回憶。

這天藍唐黎換過葯后,表情卻有些沉默,我以為傷口出了什麼問題。連忙追問他情況,可他卻搖搖頭示意我沒事,甚至還做了幾個伸展的動作,示意我他沒事。見他還想做彎腰蹦跳的動作,我連忙抱住他的一雙胳膊,阻止他這孩子氣的動作,就算恢復得再好,傷口也就是剛剛結疤,怎麼經得起這樣危險的動作!

藍唐黎就勢將我摟入懷中,有些愉悅的笑聲從頭頂傳來,他撫摸着我的髮絲,輕輕地說:「曉曉,你在乎朕,這種感覺真好。」

我笑笑,埋在他胸前,享受着他的溫柔與憐愛。

頭頂上的人嘆了口起,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用惋惜又無奈的語氣說道:「今天不能和你一起用晚膳了,還不能在曉黎宮留宿......」

我有些疑惑地抬頭,看着藍唐黎落寞的臉色,我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家事上,除了關於我的,應該不會有什麼讓他覺得棘手,那麼就是國事了?難道水夜天他......?

似是從我微皺的眉頭上猜出了什麼,藍唐黎撫了撫我的背,似安慰般,他輕聲說:「也沒什麼事,就是今天又是十五了。」

十五?又是他去八寶寺祈福的日子?

「你的身體還沒好......」

藍唐黎的指腹輕輕撫在我唇上,阻止了我的勸說,他笑道:「噓,別說,朕怕聽到你擔心的話語后,就真得會動搖。放心,朕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去守夜祈福而已,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有些事,從前我不過問是我不屑甚至不在意,可現在,我盯着藍唐黎的雙眼,認真地問道:「你到底在隱瞞什麼?這三年到底發生什麼了?為什麼你的身體突然變得這麼差?」

他每次從八寶寺回來,總是被密封的轎子抬回來,除了尹田和蔣太醫,誰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的情況。就算之後幾天,他露面了,也是一副血色盡失的虛弱。還有他喝的那些葯,他滴酒不沾的新習性,這一切都預示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在藍唐黎身上過。

相對我的擔憂,藍唐黎卻顯得非常愉悅,他俯下身在我唇上輕輕印了一下,眼內的溫柔突然如潮水般洶湧而至,彷彿剛剛的偷腥行為是什麼天大的幸福般,他將頭埋在我頸邊,似撒嬌的孩子般,輕聲說:「朕真得很高興你這麼在乎朕,朕從來沒想過要隱瞞你什麼,朕只是希望你開開心心的,不被瑣事困擾著,煩惱著......」

「可這不是什麼瑣事,這關係着你的健康,阿黎......」

「噓......」藍唐黎再次打斷我,臉上溢滿了幸福的溫柔,他說:「曉曉,什麼都別說了,也什麼都別問,讓朕好好抱着你,感受着你的存在,有時候,朕還是會覺得現在的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切,朕真怕這會是一場夢......怕會有醒過來的一天......」

聽着藍唐黎略帶脆弱地呢喃,我止住了繼續追究的念頭,抬手輕輕回抱着他,算了,那些事,我遲早會弄清楚的。

即使萬般不情願,藍唐黎下午還是在尹田的護送下,帶着一群侍衛從皇宮出發。夜晚躺在床上,突然萌生了一種不真切的思念,耳邊突然沒有他的呼吸聲,聽不到他心跳的聲音,心裏彷彿被挖空一般,空蕩蕩的感覺。

輾轉於床榻,時睡時醒,想着臨走前藍唐黎那溫柔的笑,心裏卻總感覺不踏實,似是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般。

迷迷糊糊間天都亮了,藍唐黎要午後才能回來吧,還是起了床,用過早點后,就又開始跟個遊魂般出神,連葉子什麼時候來的都沒注意到。

「娘娘,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葉子清脆的嗓音拉回了我的思緒,我拉着她坐下,準備從葉子這下手,問道:「葉子,你知道藍唐黎為什麼每月十五都去八寶佛塔么?」

「說實話,不要試圖敷衍我。」見葉子一副急於撇清的模樣,我又補充到。

葉子微嘆一下,神色也變得嚴肅,她說:「娘娘,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我確實不清楚。真正了解這事的恐怕只有太師父和尹總管了吧。我只知道,每次陛下祈福回來后,太師父總會帶上藥箱去昭陽宮帶一天,連陛下喝的葯都是太師父親手熬的,絕不會讓第三個人插手,喝完后,葯碗都會被尹總管銷毀,更無從知道陛下到底喝的什麼葯,但不管怎麼掩飾,陛下之後幾天的蒼白臉色是掩飾不了的,娘娘你如此聰慧,也應該猜的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陛下......」

葉子沒有繼續往下說,怪不得他每次都要帶那麼多侍衛去,根本是打着起伏的口號,干著玩命的事。

越想越覺得不安,我站起身,在葉子驚愕地目光中說:「去宮門口候着,我要迎接你們的陛下回歸。」

既然當了我的男人,那就不能隨意揮霍自己的生命,否則何以陪我走過一輩子?

我很少會這麼焦急地去等待一個人,明明知道還要幾個時辰藍唐黎才會回來,但還是忍不住地往宮外那條道上觀望,等他這次回來,我一定要問清楚!

就這麼一邊焦躁著,一邊想着,時間一點點過去,終於聽到前去探路的小順子跑回來,略顯欣喜地喊著:「娘娘!娘娘!陛下回來了!回來了!」

手中的茶杯差點打散,穩定了心緒,扶正茶杯,我站起身,走出涼亭,施施然站在宮門口正中央,等著藍唐黎的回歸。

以為會看到藍唐黎的身影,可近了,卻依舊是浩浩湯湯的侍衛隊和一頂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轎子,尹田的身影緊隨着那頂密封的轎子。

見到我,尹田一點也沒覺得驚訝,大概早就得到消息,畢竟我弄出這麼大動作,他想不知道都難。

「娘娘,陛下吩咐讓您先回曉黎殿,他晚點會去見您。」尹田畢恭畢敬地走到我跟前,躬身說道。

我掃了一眼仍舊沒有任何反應的轎子,淡淡地問道:「這是陛下的意思嗎?我想親口聽他說。」

也許藍唐黎根本不在轎子裏,或者他已經暈過去了,他是不是傷痕纍纍?面上雖然毫無異常,但我心裏實則已經翻了幾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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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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