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八千謝衣等著你

二十年後。

天墉城中,忽然響起一串急促的叫聲。

「紫胤！紫胤！你快來看！我和謝偃終於成功了！」

靜室內閉目打坐的紫胤略帶幾分無奈的睜開眼,不過只是一瞬,神色又變回了原本的凝冰瀝雪的寒冷，起身走出靜室。

空嵐興高采烈的衝過來，一把揪住紫胤的大袖子就把人往後山扯，紫胤順從著她手上的力道跟在她身後。

天墉城後山有一片樹林,現在這裡已經被空嵐設下了陣法，擴展出一片空曠的場地。

按照特殊的步法走入場地,紫胤眼前一晃，擋在面前的那些樹像是被什麼力量撥開到四邊,空曠的場地上，密密麻麻的站了足足有八個謝偃。

紫胤瞬間感覺眼睛有些暈。

「阿嵐，你來了。」人群中,唯一一個穿著白袍，右眼戴著一個木圈的謝偃微笑著走上前來，難掩欣喜的說道：「我方才與他們交流了一下，果如你所說，雖有一樣記憶，但大家皆是不同生靈，獨一無二。」

話音剛落，一個綠色袍子的謝偃忽然跳了一下，一手扶著腰，帶著幾分惱怒的回頭看著一眾謝偃憤憤道：「是誰在我腰上插了個鞭炮？！」

一眾謝偃相互看了看，同時伸手指向某個一臉笑眯眯的表情，把手揣在袖子里的紅袍謝偃，在看到眾人轉過頭來時，他露出了驚愕的神色，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尖：「你們都看我做什麼？」

「謝老二！！又是你！」綠謝偃氣得要命，衝上去一個通天炮打他臉上，紅袍謝偃唔了一聲捂著鼻子後退。

「誒誒？別打別打嘿~！」藍袍謝偃懶洋洋敷衍了事的叫著，伸腳絆了紅謝偃一下，然後紅謝偃哎呀一聲就摔倒了，然後被綠謝偃逮著機會一陣猛踹。

青袍謝偃拍著巴掌股勁兒，紫袍謝偃連忙上來拽青謝偃，黃袍謝偃頭也不抬的讀著書。

空嵐默默的轉頭看向身邊的謝偃，他的神色有些無奈，深深的嘆了口氣：「……唉，又打起來了……」

「又？」空嵐重複了一下，這個又字好像有點小微妙啊。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謝偃說著，就見七個謝偃中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沒開口，也是不帶微笑的黑袍謝偃，忽然淡淡的掃了胡鬧的其他謝偃一眼，然後其他謝偃全都僵住了。

空嵐莫名的抖了抖。

「站好。」黑謝偃淡淡吐了兩個字，謝偃們（……）沉默的站直了，然後目光看向已經在一邊圍觀他們打架老半天的空嵐和紫胤。

「嵐姐。」眾謝偃向著空嵐打了一聲招呼后，看看那個藍白袍子的，想了想，又紛紛打招呼道：「紫胤真人。」

紫胤沉默了，這一堆謝偃，他們到底該怎麼稱呼？

黑謝偃顯然明白紫胤的糾結，回頭看了其他謝偃一眼，淡定道：「報名字。」

「啊？噢，我是謝二，一二的二。我很喜歡寫話本，除了偃甲之外最喜歡了。」紅袍謝偃雖然被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頓，但依然是一臉微笑著說道。

「我是謝三，排行老三。喂，雖然你也造了我，但你居然不認識我，真的讓我很不高興啊！」綠袍謝偃臉色不善的瞪著空嵐。

「老三，別總那麼多話。我是謝四~！有事沒事都別打擾我。」藍袍謝偃懶洋洋的說，完了還打了一個哈欠。

「嘻嘻，我是謝五，數字五哦~！」青袍謝偃一邊說一邊在臉邊舉起五根手指，可愛的眨了眨眼睛。

「在下謝六，見過嵐姐。能得見這世間美景，在下心中不勝感激……」紫袍謝偃眉宇間帶著淺淺的憂鬱，緩聲說道。

「呵呵，在下謝七。」黃袍謝偃眼睛微彎，笑得像個狐狸。

「謝大。」黑袍謝偃只是吐了兩個字就不再說話了。

空嵐在一邊很興奮：「看吧看吧，紫英，這就是我和謝偃這麼久來的成果！謝氏家族的成員喲~！開不開心？」

謝偃在一邊微微皺眉，問道：「謝寶兒怎的不在？」

「我在這裡啦。」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眾人同時回頭看去，就見撇著嘴一臉我很不爽的灰袍小正太從人群的最後面走了過來，相貌和謝偃們長得十分相似，不過外表看上去只有六歲，小衣服穿著感覺圓滾滾的，十分可愛。

「這是？」紫胤不由開口問道。

「噢，做到謝八的時候材料不夠了，魂魄撐不起來大身體……於是就做成了謝寶兒。」空嵐在一邊解釋道。

謝寶兒在一邊矜持的點了點頭，表示空嵐說得沒錯。

紫胤看了看一群謝偃，猶疑道：「這些……都是偃甲人？」

「嗯，沒錯。」空嵐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和謝偃結合了傀儡術偃甲術，還有造靈術創造出的偃甲生靈，他們全都有自己的靈魂。」謝偃本身也被她悄悄補全了靈魂。

謝偃並不是沒有靈魂，而是靈魂太薄弱了，如果沒有靈魂，他也不可能在生死之間回去看樂無異了。

紫胤說不出話來，雖然他一直知道自己這位師叔特別特立獨行，但是二十年間造出這麼些偃甲生靈，還是太令他吃驚了。

「可惜能夠做偃甲靈的材料已經沒有了，不然還可以有更多的。」空嵐惋惜的說道。

靈魂這東西要造出來可是很難的，如果不是這世界的天道因為越來越和火影世界融合而越發混亂的話，她也不可能鑽空子做出來這些偃甲的靈魂。

「……」不，這些已經夠了。

紫胤在內心說道。

謝偃帶著謝大走了過來，向著兩人施禮道：「這二十年來，在下卻是要謝過阿嵐與真人的照應了。現如今他們已如常人無異，在下意圖將他們送入人世，歷練一番。」

「這沒有問題，反正他們身體里的靈魂可以傳送，身體毀了靈魂也可以自動回來，這裡有別的殼子可以用。」空嵐叮囑道。

「嗯。」謝大嚴肅的點了點頭。

「那邊就是傳送門了，可以從那裡傳送到崑崙的外面。你們容貌太相似了，記得都戴好面具。」空嵐繼續叮囑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謝七忽然微笑著道：「既然容貌相似，不若用同一個名字在外行走可好？」

「誒？為什麼？」空嵐頗有些不能理解，這些偃甲人一開始造出來的時候都是很在意自己是不是獨立的人格，怎麼現在反倒願意扮演同一人了？

「我曾推測，謝衣緣何造出偃甲人，並令其以自己之名行走世間。」謝七悠悠道：「而後因腦中記憶，有了一個猜想。也許謝衣已被師父帶走，為了讓他的道和想法不至於被遺忘於世，所以才有了謝偃的存在。但在師父的眼裡，興許謝偃和謝衣沒有什麼不同，偃甲人的存在，師父雖知曉，但必不知曉到底有幾人，既然如此，自當保留這一優勢才是。」

「沒錯，用謝衣的名字，可以擾亂視線。不管怎麼說，謝衣也是姓謝的，和我們都長得一樣，就算是人類，也應該救回來。」謝三湊過來介面道。

謝五興緻勃勃的說道：「誒誒，你們說，如果到時候我們讓師父殺個幾次，然後來幾次悲壯的死法，再復活過來，會不會氣死他？我們後來做了八千個備用身體呢！」

謝四懶洋洋的瞥了一眼他：「師父年齡大了，彆氣壞他。」

「別鬧。」謝大冷著臉再次看了看大家，轉頭看向謝偃和空嵐，等著他們確定。

「謝七說得也有道理，那就這麼辦吧。」謝偃微笑著微微點頭，准許了他們的胡鬧。

七個偃甲人立刻聚在一起，紛紛商量起怎麼坑自己師父去了。看他們那興奮的樣子，空嵐抽搐著眼角，扭頭看了看謝偃：「你怎麼就不像他們？」

「呵呵，在下畢竟年長，自不該再一起胡鬧。」謝偃微笑著搖了搖頭。

紫胤看看謝偃，猶疑道：「你是否有所麻煩？」

「僅是小事罷了，並不會打擾什麼。」謝偃靜靜搖頭，看向那七個偃甲人，眼神十分柔和：「有他們在，再如何麻煩，也是無妨。」

空嵐撓了撓頭，問道：「對了謝偃，認識這麼多年以來，你還沒告訴我謝衣當初的事情呢！呃雖然我自己也忘了問了……如果不能說那就算了。」

她一直都在研究偃甲人的問題，謝偃比她更狂熱，一忙起來兩人就忘了交流下過去的事情。

「不，並無甚不好說的。」謝偃微笑著道：「謝衣來自流月城，是流月城內破軍祭祀，師父為流月城大祭司……」

謝偃的介紹抽象又籠統，如果真的細想，就會發現具體的到底是怎樣的內容他都沒有透露出來，顯然是不想讓空嵐和紫胤插手進這件事里。

空嵐和紫胤也察覺到了，於是並沒有開口詳細的問他，讓謝偃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也更為感激了。

就在這時，偃甲人們都談好了，他們回頭沖著謝偃空嵐紫胤三人打了個招呼，戴上蒙著上半張臉的木質面具后，紛紛從傳送陣傳出去了。

「寶兒你不要跟著去，你太小了，還是跟著謝偃就好。」空嵐看謝寶兒裝出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正要跟著進入傳送陣，連忙開口說道。

謝寶兒的神色瞬間垮了，哀怨的瞅了瞅她，悶悶不樂的來到了謝偃的身邊。

謝偃彎下腰抱起謝寶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看向空嵐：「阿嵐，日前我曾與夙莘約定過，將寶兒帶給她看看，我們一道前去瓊華可好？」

「成。」空嵐點了點頭，反正謝偃和瓊華派的人也混得挺熟的，他性格溫柔沉穩，令人如沐春風，雖然偶爾會有點嘮叨，不過門派內上上下下幾乎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我也多日不曾歸派，師叔，我們一起回去。」紫胤也跟著說道。

幾人一起走出這個擴展空間的陣法，回到天墉城內，紫胤向著天墉掌門說了一聲之後就由空嵐劃開空間，去了瓊華派。

瓊華派內，靈氣充盈，已經在地上沉澱出一片雲霧，人們走動時就如同往來在雲端。不過這裡也如在雲端一樣冷寂。

「這裡就是瓊華派嗎？看起來像仙境一樣！」第一次來瓊華的謝寶兒喃喃的驚嘆道，謝偃嘴角笑意加深，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幾人向著清風澗走去，一路都不曾遇到過什麼弟子。

清風澗內，原本的三間茅屋如今已經擴建成了一片茅屋，雲天河正在那條溪里撲騰著抓魚，穿著一身藍白長袍，打扮得十分端莊的韓菱紗卻一點都沒有端莊味道的在那裡跺著腳大叫道：「笨蛋笨蛋！你怎麼連抓魚都不會啊！」

宗煉青陽兩位長老同樣是白髮白須滿臉褶子，長得像雙胞胎似的，捋著鬍鬚笑呵呵的看著他們胡鬧，重光長老在一邊氣哼哼的嘟囔著禮儀什麼的。夙瑤在石桌上鋪著一張紙，細細寫著什麼，玄霄倚靠在樹上，看著面對面的各坐在不及小腿高的板凳上，沉吟什麼的雲天青和重樓，嘴角勾著一抹不屑的冷笑。

「蛋蛋！師弟們，長老們，看看誰回來了！」空嵐樂呵呵的遠遠招呼了一聲，雲天河韓菱紗抬頭看來，頓時驚喜道：「紫英！！」

撲通一聲，雲天河抓在手裡的魚一個神龍擺尾，優雅的劃出一個弧線掉到了夙瑤的桌案上，墨汁瞬間被它打飛，傾倒了一紙都是。

咔嚓一聲，夙瑤手中的毛筆被捏斷了，她咬牙道：「雲、天、河！」

雲天河正手忙腳亂的衝上岸去按魚，這一身墨點的魚奮力跳動，甩了慘遭殃及的三位長老一身墨點子，三聲怒吼跟在夙瑤的聲音之後同時響起。

「雲天河！！」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捉住它！」雲天河也是生氣了，跳起來一個冰咒發出，那隻耀武揚威的魚頓時被凍在了半空，被雲天河接在了懷裡。

在剛剛的亂局之中沉穩得分毫不亂的重樓和雲天青兩人依然滿臉凝重，片刻后，重樓猛然伸出手，就聽啪一聲脆響，重樓霸氣的大喝道：「將軍！」

「……」空嵐看到這丟臉的一幕，默默看向早就呆住的謝寶兒，無力地說道：「呵呵，他們平時不是這樣的。」

謝寶兒默默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古劍二的劇情會成啥樣……

樂無異：唉師父又死了，猜猜下次台詞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