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外飛石

秋風漸漸，雨聲淅淅。這是20xx年九月的一天晚上。天空中還飄着小雨，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仍然是一個普通的夜晚。

因為近日連綿不斷的降雨，往日燈紅酒綠的大街上行人寥寥。在這種天氣下，大多數人顯然更願意呆在溫暖的家中打發時間。明天就是中國的傳統節日中秋節了，可是天公不作美，煙津市近日來一直陰雨不斷，絲毫沒有放晴的跡象。

不過即使如此，這個因為賞月而聞名的節日顯然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商店櫥窗里包裝花哨的月餅有人冒雨來買；明天開始的中秋假期也並沒有因為連日的陰雨而取消。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或許還有超市的特價活動與不久之後的國慶節可以期待，不過對於走在下班路上的周衡來說，今天依然是十足平常的一天。

腦中胡思亂想着，周衡打着一把破雨傘，走在雨水漣漣的水泥路上。剛剛加班結束，渾身彷彿縮了水一樣疲憊酸痛；他現在想做的，就是回家美美地睡一覺。對於他來說，今天同樣是沒什麼特別的一天。沒由來地被上司訓斥了一頓，因為緊急工作加了三個小時的班，到現在，總算是下班回家了。

周衡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今年才二十三歲。雖然年紀並不算大，但因生活所迫，早早地就步入了社會，如今正在一家超市裏工作。到了現在，工資與收入倒是足夠養家餬口，但是繁重的工作量與看不到未來的職業前途，卻常常讓他有一種力不存心的感覺。不過，以他的條件，想要找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事到如今，也就只有過一天是一天了。

走過高樓大廈的商業街，穿過川流不息的馬路；等到周圍的建築逐漸低矮下來之後，周衡也就快要到家了。遠遠地，便看到了自家所在的那棟五層小樓房。五樓右手的窗戶里，熟悉的橘黃色的燈正亮着，看起來妹妹周璐已經回家了。

爬上五樓，打開自己家的門。六十多平米的租房因為沒有裝修過，至今還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妹妹周璐從她的卧室里跳了出來，「哥，你回來啦！」

自從父母出事之後，周衡家裏就剩他們兄妹倆了。周衡自己靠打工維持這個家庭，才十五歲的妹妹周璐卻不需要負擔太多東西，今年還在上高一。周衡相貌比較普通，也不喜歡出風頭，屬於丟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類型；然而妹妹周璐卻是個非常出眾的女生——從小就開朗而自信的她，從來都是所有孩子當中最出眾的一個；一雙分外有神的大眼睛，即使只看過一眼的人都能很清楚地記得。除此之外，她還擁有同年齡的其他女生夢寐以求的其他條件——相貌不錯，成績出眾；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臉有點圓。

無論是哪個認識周璐的人，大概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可愛的女孩』而不是『這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在這個女生普遍早熟的年代裏，坐在中學教室里的她經常讓人錯認成進錯校門的小學生——然而她自己卻並不怎麼介意這種誤會產生。平日裏梳着雙馬尾、扎著蝴蝶結，什麼時候都穿着整整齊齊的白襯衫，看起來簡直真的就是小學生一樣。

不過這都是題外話了。看到這個可愛得有點過分的妹妹，周衡卻是有點頭疼——妹妹和貓這兩種生物，到底還是別人家的比較好。看起來雖然可愛，需要操心的事卻是層出不窮。唯一的好處，也就偶爾能用來捏捏臉了。

「飯吃了么？」周衡伸出手捏了捏妹妹的臉。

「嗚啊嗚啊——買了些泡麵——」妹妹周璐回答道，「等你一下午沒回來，就自己先吃過了。」

周衡偏過頭看了看客廳，桌子已經擦過了，碗筷也都收拾到了房的小隔間里。上次沒收拾碗筷被自己數落了一通，這次周璐倒也沒有扔下滿桌子的碗筷等他回來收拾，而是把碗筷都整理到了煮速食麵的小鍋里，等著哥哥下班之後再洗——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果然自己還是太天真了。指望自己這五穀不分的妹妹能做出給人吃的飯本來就是概率幾乎為零的事，對於周衡來說，倒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另外，「你吃過之後至少給我把東西收拾到鍋里倒點水啊」也是前周衡前幾天說過的原話。如今妹妹的確按照他所說的把餐具給收拾好了，周衡反倒是應該欣慰地說一句『我的妹妹終於長大了』才對。

不過即使如此，想到還得收拾完這些東西才能睡覺，周衡便又是一陣頭大。他已經累到上眼皮磕下眼皮了，現在想做的只有美美地睡一覺。他的工作可沒有法定假期，明天還要上班呢。

不過妹妹顯然心情不錯，又問道，「今天又加班了嗎？」

「是啊，最近要進一批新貨，超忙啊……你們明天放假不？」

「放假哦！中秋節嘛，三天假期。」

「我們可還要上班啊，後天才有輪休……」

隨口與妹妹聊著天，周衡轉身往廚房走去。「泡麵吃飽了沒？還餓不餓？」

「吃飽了！而且還多買了兩包，哥哥你吃不吃？」

「算了，今天胃不太舒服，我干吃吧。」周衡看了看沒洗的餐具，這麼回答道。

又隨便說了兩句，周璐便回房間寫作業去了。周衡嚼著速食麵休息了一會兒，刷完碗盆，隨便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覺了。時間才九點多，正是這座城市最熱鬧的時段；換成以前的周衡，是肯定不會這麼早就上床睡覺的；然而自從開始工作，也就能早點休息就早點休息了。

想到明天一大早又要去上班，周衡便是一陣發自內心的疲憊。因為最近工作忙，家裏的食材已經很久沒補充過了；這個月的房租也到該交的時候了，下次房東來之前還得把錢準備好。

躺在床上，周衡滿腦子想着雞毛蒜皮的小事；雖然身體很累，但是卻怎麼都睡不着。夜色慢慢沉澱，又有些失眠了。

在這座城市裏，他只是一個最底層的體力勞動者而已。掙着完全沒工夫去花的可憐工錢，做着自己完全不喜歡的工作，這便是他——一個普通人所要面對的全部生活了。或許，將來的他會換個工作、娶到一個和他差不多的女人、擁有自己的房子和家庭，然而對於這些，周衡自己完全沒有什麼期待與盼望。

睜開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房間發獃。入夜的屋裏一片黑暗，只有天花板上還亮着一方從窗戶中照射進來的黯淡燈光。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一顆星星都看不到。

他並不期待這樣的未來，現在的他簡直就像機械人一樣，只是在機械地重複著每一天而已。無論是被更年期的主管上司無故斥責，還是在下班路上撿到一張小紅票，在他看來，都是平淡而令人厭煩的一天罷了。

然而又有什麼辦法呢？在這種運轉精密的城市當中，想要吃飽肚子雖然並不算難，但是也並不容易。想要不勞而獲，就必須工作——尤其是妹妹周璐還要上學。

窗外一顆流星閃過，要許個願嗎？周衡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老大不小的人了，相信許願那一套還不如去買彩票。這麼想着，周衡閉上眼睛，便準備睡覺了。然而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妹妹周璐的聲音，「哥！流星！快來看……呀——」

話才說一半，周璐突然驚叫了起來。周衡被她吵得一陣頭疼，不就是個流星嗎？然而還沒等他回話，頭頂突然『嗵』地一聲悶響，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在了樓頂上，隨即又是一陣碎石四濺的聲音。

周衡被嚇了一跳。自家在五樓，是這棟小破樓房的最高層；剛剛的聲音，分明就是從樓頂的天台上傳來的。而就在這時，妹妹周璐也終於把後半截話給說全了，「流星——流星落到我們家樓頂上啦！」

流星……

周衡一陣頭皮發麻，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好端端的流星，居然給掉自家樓頂上來了。萬一砸穿天花板，那豈不是要出人命了？

連忙從床上翻了起來，三下兩下套上褲子，打開燈，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上倒是沒什麼裂縫或是破損。打開門，一身睡衣的妹妹周璐正從窗戶中探出半截身子，別過頭看着樓頂上方。

「咋了啊？」周衡一邊問著，囑咐道，「小心別栽下去，快進來。」

「剛剛一個流星……」見周衡終於出來了，周璐連忙說道，「一顆流星落到樓頂上了！聽到剛才的聲音沒有？就是那顆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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