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調查兵團

「嘿！艾布納！」

「啊，」出來幫卡爾菈買東西的艾布納回過頭，看見一臉醉醺醺的漢尼斯笑着朝他招了招，輕輕地笑了笑，「漢尼斯大叔，你又偷懶喝酒了。」

「哈哈！酒是個好東西啊！」漢尼斯大大咧咧地說道，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出來幫媽媽買東西啊？怎麼樣？要不要過來喝一杯啊？」

「不用了，媽媽知道會生氣的。」艾布納搖了搖頭，正要說些什麼，前方卻傳來吵雜的聲音，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那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哦……」漢尼斯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一向不正經的臉竟然難得閃過一絲沉重，「是調查兵團的人回來了……」

「調查兵團？」艾布納挑了挑眉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個方向，緩步走了過去，「漢尼斯大叔，我過去看看。」

「嘿，我勸你還是不要過去看了，很血腥很暴力的！」漢尼斯連忙喊住他，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正確的，還很用力地點了點頭。

「啊，那很不錯啊。」艾布納回頭微笑着說，「很符合我的美學。」

漢尼斯：「……」

所以說剛剛一定是他幻聽了吧？艾布納那個可愛乖巧的孩子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呵呵……漢尼斯在內心有些凌亂地看着艾布納離去的背影。

「……嗚嗚……兒子……我的兒子……杰特……嗚嗚啊啊……你們把我杰特還給我……嗚嗚……」

艾布納擠開人群，眼神黯了黯。

馬路中央那個將其中一名調查兵團的人抓在手裏痛哭的老大爺，是格里沙的病人，似乎叫哈特。他兒子也是調查兵團的人，一直都很孝順。艾布納記得，前幾天，還看見他兒子帶着他來他家道過謝，給過他一個蘋果。

已經犧牲了么……艾布納想起那個臉上帶着雀斑，有些害羞地介紹自己的青年，在心裏嘆了口氣。

「還給我……還給我……我也不活了……啊嗚嗚……杰特啊……」

路中央的哈特還在痛哭，被他揪住的士兵連帶整個調查兵團隊伍都有些沉默，倒是馬路兩旁，已經安逸了太久的人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真是做虐哦……」

「是啊是啊，沒事跑到牆壁外面幹嘛，死了那麼多人，唉……」

「這種隊伍早就該解散了，不知道要留着幹什麼……」

「躲在牆壁里不就相安無事了，真是自討苦吃……」

艾布納眯了眯眼睛，漠然地掃視着竊竊私語的人群，眼裏閃過一絲厭惡。

人這種生物，一旦安逸太久，就會忘記曾經的苦痛。也沒想過自己現在安穩的日子是誰為他們爭取來的，只會一味地享受，而從來沒想過會失去。這還真是深埋在心底的劣根性，怎麼撥，也無法根除。

「哈特爺爺，別哭了。」艾布納走出人群，小心地撥開哈特揪著調查兵的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別這樣，哈特爺爺，杰特哥哥也會不開心的。」

「……嗚嗚……杰特……」哈特顫抖著身子放開了調查兵，無力地趴在地上放聲大哭，「我的杰特啊……啊啊……你要怎麼活啊……嗚嗚嗚……」

「……抱歉……」調查兵的眼睛有些濕潤，但是此時此刻，他除了抱歉卻沒辦法說其他話。

「好了，哈特爺爺，別哭了。」艾布納蹲了下來，從身上掏出一條手帕，幫着哈特擦了擦臉，「別讓哈特哥哥的死變得沒有價值，你應該為他感到自豪才對。」

「……自……自豪……？」哈特怔怔地看着艾布納。

「對啊，為人類獻出自己的心臟，這不是一直以來哈特哥哥的願望嗎？」艾布納微笑，語氣溫和而堅定，「我相信，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後悔過。」

這一句說出扣，調查兵團的人怔住了，他們看着眼前這個微笑着的少年，表情很是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杰特……你說得對……」哈特沉默了一會，眼眶依舊紅彤彤地，卻是停止了哭泣，他在艾布納地攙扶下緩緩地站了起來。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們……」哈特朝調查兵團的人深深的一鞠躬，彷彿蒼老了好幾歲，但他那筆直地挺著的腰，卻彷彿是真的在自己的兒子感到驕傲。

調查兵團里的人每一個都閃動着淚光，就連在拖車裏被拖着回來的傷員，也忍不住痛哭起來。

他們一個個，不約而同地，朝老人行了一個標準的姿勢，表情嚴肅而莊重。

四周都沉默了，原本竊竊私語的人們似乎察覺到什麼，有些不安和羞愧地低下了頭。

調查兵團，本來就是一個沒有生命保障的組織，只要一個有常識的人，都不會想要加入調查兵團。因為一加入，就意味着要與死亡擦邊。

但為什麼，還是會有那麼多人願意加入調查兵團，願意與壁外的巨人作戰，願意一輩子心驚膽戰地戰鬥下去呢？

這個答案，似乎已經在這群調查兵臉上堅毅無比的表情上，得到了解答。

艾布納扶著哈特離開了，臨走前，那群調查兵還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

為人類獻出自己的心臟。

多麼豪邁又堅毅的宣言。

艾布納仰起頭，他想，也許自己，永遠也不能理解那些願意為了整個人類的福利而獻出自己所有的人的心情吧。

「我回來了，媽媽。」艾布納推開門，習慣性地在卡爾菈的臉上印下一吻，微笑着把東西遞給她，「給，媽媽，你要我買的東西。」

「……艾布納，來，媽媽想跟你談談。」卡爾菈接過艾布納手中的東西，表情有些嚴肅。

「好啊。」艾布納還是微笑，讓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麼。

卡爾菈拉着艾布納在沙發上坐下，表情認真地問道：「艾布納，你告訴我，你想加入調查兵團嗎？

「媽媽你怎麼會這麼想？」艾布納沒有回答卡爾菈的問題，只是歪了歪腦袋笑着反問。

「艾布納，你聽媽媽的說，不要加入調查兵團好不好？」卡爾菈以為兒子真的要加入調查兵團，連忙焦急地抓住他的手說道，「艾布納，你看到你塔尼哥哥和塔羅哥哥了吧？媽媽不希望你變成跟他們一樣，你別加入調查兵團好不好？」

「媽媽，你別這麼緊張，」艾布納無奈地看着自家有些反應過度的母親大人，「誰告訴你我要加入調查兵團的？」

「我剛剛遇見漢尼斯，漢尼斯跟我說了你今天在街上做的事情。」卡爾菈有些不安地勸說着，「艾布納，媽媽知道你很佩服調差兵團的人，但媽媽真的求你，別加入調查兵團，那真的不是好玩的，你聽話好不好？」

「媽媽……」艾布納有些無語，「我沒說過我要加入調查兵團……」

「漢尼斯說，你一看就是個加入調查兵團的料子，但是媽媽不要你加入調查兵團。」卡爾菈莫名地紅了眼睛，「艾布納，算媽媽求你，媽媽不想你象塔尼和塔羅一樣，媽媽會受不了的……你也不希望我想哈特一樣吧？」

「……媽媽……」艾布納看着死抓着自己的手，一臉『你不答應我就不放手』的卡爾菈，嘆了口氣，安慰道，「媽媽，我不會加入調查兵團的，你放心吧。」

「真的嗎？」卡爾菈眼睛一亮，認真地問：「艾布納，你不會騙媽媽的對吧？」

「我怎麼會騙你呢？」艾布納有些無奈，「我是真的沒想過要加入調查兵團啊，你就別聽漢尼斯大叔亂說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那我跟你保證，如果我騙你，我就……」艾布納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笑着說，「我就一輩子娶不到老婆，怎麼樣？」

「噗，你這孩子……」卡爾菈被艾布納給逗笑了，看着兒子確實沒有加入調查兵團的意思，鬆了口氣，「你沒有想要加入調查兵團的意思那就最好了……」

「恩，媽媽，差不多要去做飯了吧？爸爸要回來了呢，走，我幫你。」艾布納站起身，仰起頭看着卡爾菈。

「啊，對……我……」卡爾菈連忙站了起來，卻感到一陣眩暈……

「媽媽！」艾布納有些驚懼地看着突然暈了過去的卡爾菈，慌忙接住她的身子，小心地放在沙發上，「媽媽！媽媽！」他小心地推了推她的身子，臉色有些慘白。

「找醫生……對！」想到這裏，艾布納連忙跑出門，連拖帶拽地將老醫生溫森請到了家裏。

「溫森伯伯，我媽媽沒事吧？」艾布納有些忐忑地看着溫森，臉上滿是不安的神色。

「她沒事。」溫森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地嘟喃著，「比起他，我這把老骨頭可要被你給弄散架了，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抱歉，」艾布納的臉有些紅，「那我媽媽是怎麼了？」

「你媽媽她……」

「溫森先生？你怎麼在這裏？」

門口傳來了格里沙充滿訝異的聲音，只見他看到躺在沙發上的卡爾菈，表情變得嚴肅而緊張起來，迅速地走了過來，「怎麼回事？」

「爸爸，媽媽她……」

「好了好了，你們別瞎緊張了行不！」溫森不滿地大吼一聲，打斷了艾布納還未說出的話。

「唔……」原本暈迷著的卡爾菈眼皮動了動，慢慢地睜開眼睛。

「我……你們……這是怎麼了？」卡爾菈驚愕地看着他們。

「沒怎麼，你啊，懷上了，兩個個多月了。」溫森將眼睛摘下來擦了擦，慢條斯理地說道。

卡爾菈怔了怔，隨即紅了紅臉，應該是之前就有所察覺到了。

「懷上了！？」格里沙一臉驚喜，連忙檢查了下卡爾菈的身體，興奮地抱住她，「懷上了！哈哈！我要當爸爸了！」

「……」艾布納本來愣住了，聽到這句話瞬間回神，他眨了眨眼睛，「爸，這麼說，我不是你兒子了？」

「呸呸呸，胡說些什麼！」卡爾菈好笑地瞪了艾布納一樣，又輕輕推開了格里沙，「真是的，什麼叫你要當爸爸了，你已經是爸爸了！」

「對對對！我又有兒子或者女兒了！哈哈哈！」格里沙高興得抱住了溫森，「謝謝你！溫森先生！改天請你喝酒！」

「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了。」溫森笑着拍了拍格里沙的肩，「恭喜老弟了！對了，下次讓你兒子叫我過來時，別連拖帶拽的了，我這把老骨頭可再承受不住咯！」

「對不起……」艾布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卡爾菈微笑着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慈愛地看着他。

格里沙將溫森送到了門外，隨即又走回來抱起艾布納高興地說，「艾布納，你要有弟弟妹妹了，高興不？」

「高興。」艾布納笑着點了點頭，他說的可是心裏話，他確實是對現在還在卡爾菈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有些期待。

「好了，還有七個月呢，你們消停會。」卡爾菈搖了搖頭，笑着看着兩個耍寶的父子倆。

艾布納從格里沙身上爬了下來，緊緊盯着卡爾菈的肚子，有些期待和興奮地說道：「不管你是弟弟還是妹妹，快點出來吧，哥哥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卡爾菈和格里沙微笑着看着，他們期待，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來為他們的家庭增添不一樣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