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

第一章

林琳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一陣訓斥聲，「你們兩個，太不知輕重了，誰讓你們亂抱琳琳的，現在摔昏了，你們說怎麼辦？你們二姐回娘家一趟容易么？你們還這麼看孩子？」

「娘，我也不是故意的，琳琳太可愛，我和老五都想抱抱！你看看老五，年紀那麼小，誰敢讓她抱琳琳啊！」

「四姐你胡說，我本來抱得穩穩的，都是你來搶才把琳琳摔地上的！」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快去找醫生來家看看，別把琳琳摔壞了！」

兩個孩子答應了一聲，一塊跑出去了。

接着，林琳就感覺有一隻很大很大的手把自己翻了過來，上下摸摸看看，「琳琳啊，可千萬別出事兒啊。」

林琳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睜開眼睛瞧了瞧，呀？好大一個人，居然能把自己那麼大一個人抱在懷裏，可不是好大是什麼？

「琳琳，醒了？頭還疼不疼？可憐的孩子，摔了這麼大一個包啊，回頭我去打你四姨小姨給你出氣啊！」

林琳越看越覺得眼熟，哦，是了，看着像姥姥家的舊照片上的姥姥！是年輕版的姥姥啊！姥姥可真好看啊！不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林琳舉起小手看了看，呀！肉嘟嘟軟嫩嫩的小手啊！這麼說，自己是穿越？還是重生？

記憶里，依稀有一次，媽媽說：「你小時候你四姨和小姨都可喜歡你了，有一次搶著抱你還把你摔地上了！」

呃？不會說的就是這回吧。

林琳這一愣神兒，把姥姥嚇壞了，「乖乖，你跟姥姥說句話，叫姥姥一聲。」

看着姥姥真着急了，林琳才叫了聲：「姥姥。」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大喜。小蘿莉的聲音真好聽啊！

姥姥這才放下心來，看着林琳頭上的大包：「琳琳真乖。頭還疼不疼？」

本來沒啥感覺，聽姥姥這麼一說，林琳也感覺，後腦勺上一陣一陣的疼。癟了癟嘴：「疼。」

「乖娃兒，回來咱打你四姨和小姨。」

林琳看着二十六年前的姥姥，姥姥真是個大美人啊，姥爺也帥，姥爺老的時候依然很帥呢，誰見了都說像周總理，可惜年輕時的照片只有一張，可是就那一張也比後來那些明星帥哥的帥了好多呢！馬上就要見到年輕版姥爺了，太激動了！

【旁批：這個色女，不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還發花痴……】

可惜，天不遂人願。姥爺上班，下午爸爸媽媽來接她回家都沒回過神兒來。林琳傷心了好久，等到了村裏自己家被爺爺的鬍子扎了兩下才回過神來。那鬍子扎人真是疼啊，林琳的小胳膊小腿一起來也推不動爺爺的臉。

爺爺是個很傳統的老人，愛喝酒，很疼孫女，喜歡嚼碎了花生米兒給林琳吃，林琳很愛吃爺爺給她吃的帶着酒味兒的花生米兒，可是，小時候，奶奶跟林琳抱怨，說爺爺哪裏哪裏不好，她也許是興頭兒上的抱怨，過後就忘了，可是小琳琳偏就記在心裏了，從此覺得爺爺不好，老欺負奶奶，就不那麼喜歡爺爺了，也不愛吃爺爺嚼的花生米兒了。直到後來，在她重新回來的前一年，爺爺得了淋巴癌，最霸道的一種癌症，見到爺爺病危時和奶奶的離別，林琳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奶奶抱怨爺爺不好，可是誰又沒抱怨過呢？抱怨歸抱怨，可是那麼多年的感情，豈是尋常鬧嘴可以否定的？

人們都說，如果不是二叔車禍早逝，爺爺肯定不會那麼早離開。爺爺離開之後，家裏就快散了——罷了，不提也罷。

見到二十六年前的爺爺，又想到爺爺離開那天……林琳突然很想哭。這一次，她一定一定會盡所有的努力，不讓二叔車禍，也不讓爺爺死。

「咱們琳琳怎麼不吭聲啊？」奶奶有些奇怪，家裏只有這麼一個孫女兒，自然是極受關注的，少「啊啊」幾聲就被認為這孩子是不是掉魂了？

家裏的大狼狗見了琳琳也上來搖搖尾巴，琳琳看到這狗，忍不住叫了聲：「阿犬。」

家裏老人叫也不吭聲，倒是見了小狗才說話，奶奶點了點她額頭：這個不孝女哦！

狗狗聽了琳琳叫它，尾巴搖得更歡了。圍着抱着琳琳的爺爺轉圈兒。

阿犬，是林琳五歲前唯一的記憶。阿犬的死似乎是她人生的一個分界點。阿犬死的那年，她五歲。

而在她的記憶里，五歲前的她和五歲后的她完全不是一個人。五歲后的她無法理解五歲前的她，五歲前的她大概也無法理解五歲后的她吧。

五歲前的一切事情，她統統不記得了。只記得家裏有一隻狗狗叫阿犬，她喜歡阿犬。後來有一天，聽說阿犬在外面吃錯了東西，死了。後來，後來，她就看到阿犬的皮毛掛在牆上。其他的事情，統統都不記得了。

後來，她害怕動物，什麼都怕，見到狗就尖叫。家裏人只是以為她突然怕狗了，畢竟，怕狗的人也不少，後來，她也以為自己怕的。

可是聽媽媽說，小林琳喜歡所有的小動物，因為太喜歡小羊，極疼她的姥爺還專門弄來一隻小羊給她養。而且還特愛吃肉，街上有家羊肉包子，每次都能吃好幾個。只是不知道後來怎麼回事，什麼動物都怕，連肉也不願吃了。

後來大概在阿犬死了20年之後，奶奶家又養了一隻狗，她不敢靠近，可是總想找些吃的來喂那隻狗。再後來，那隻狗生了五隻小狗。狗媽媽護窩，誰也不讓碰，獨許她把小狗抱出來。看着她把小狗放在自己懷裏捂熱了，再抱出來還給它。

這些往事，或是未來的事兒，是一直在她心裏的一個謎團。

五歲那年，發生了很多事兒，那一年，奶奶賣了一屋子的書，她後來每每想起來都很心疼。

那一年，她離開家鄉，到了縣城上幼兒園。從此遠離了鄉村原野。

這一次，她一定要弄明白自己的童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2011-12-16by赫連月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