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 大道天音上

寬敞的洞府中青煙縷縷，熟悉的香氣仍在淺淺浮蕩。

洛劍塵微合雙目，以神識凝視著石台上一塊不規則的焦炭默默出神，

五天，時間就這麼飛快的流逝在指尖下。

但她沒能讓這塊被稱之為天叟的所謂瑤琴發出丁點聲音，

沒有聲音也就沒有音律，沒有音律就更別談參透音律的奧妙。

她的雙手曾奏出過最動聽的音律，

所以當明虛道尊遣參參送來這麼塊焦炭時她仍是信心滿滿。

可是當她第一次挑斷焦炭上的絲弦時，她才發現，原來現實很是骨感。

在這塊焦炭面前她無法掌控自己的雙手，她無法掌控自己的十指，

她更無法理解明虛道尊隨這塊焦炭一起送上的話：琴不似（是）你，你不似（是）琴。

什麼叫琴不是我，我不似琴？似乎充滿玄機，可細品了多日，洛劍塵仍然是一頭霧水。

但她洛劍塵可不是輕易會認輸的性格，她也許不能彈奏出動聽的音律，可她一定能讓它發出聲音。

為此她下了狠心，沒日沒夜的彈奏了無數遍，可結果始終只有一個，弦斷再續，續了再斷。

為此她又嘗試了無數種方法，可結果仍然只有一個，弦斷再續，續了再斷。

束手無策，

這實在是很糟糕的體驗，也是極具挫敗感的體驗，

她終於開始懷疑，明虛道尊弄這麼塊炭頭來，是不是根本就是要變相的把她拘禁在天雀崖。

指尖再次拂過瑤琴，

室中靜悄悄沒有任何聲音。

細如毛髮的絲弦燃起一縷青煙，隨後悄無聲息的化成齏粉。

洛劍塵長嘆一聲，算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她從蒲團上站起身，在室中來回踱步，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雖然她現在已百分之百肯定，明虛道尊避而不見卻弄塊炭頭讓她擺弄的目的就是想拘著她。可她也越來越堅信這塊髒兮兮的炭頭絕對是能奏出音律的寶貝。

那問題的關鍵又在哪裡？

石室外傳來輕柔稚氣的童聲：「姑姑，主人請你帶上天叟去見他。」

洛劍塵精神頓時一振，同時心中又微感錯愕，不是先前這位師傅發了話，讓自己奏出聲音再去見他。怎麼今天突然改主意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現在能見上明虛道尊怎麼都比軟禁在這裡強。

她轉身抱起石台上的焦炭，揮手開啟了洞門。

參參乖巧的站在門口，從她忽閃的目光中透出一絲困惑。

「姑姑，隨我來。」見洛劍塵抱著琴走出洞門，參參垂目轉身，默默的向水潭外行去。

行了將近一刻，兩人繞進了一間空蕩蕩的石室。

「主人，姑姑來了。」參參站在室中對著石壁恭敬肅立。

「進來吧。」透著威嚴的男聲在石壁后響起。

洛劍塵心神微微浮蕩了一瞬，明虛道尊，這個曾整得自己死去活來的化神修士，如今又會以怎樣的態度對待自己呢？

石壁上亮起一片青光，洛劍塵穩了穩心神舉步而入。

片刻之間，她已到了一間布置精雅的石室。憑直覺，這間石室就是當年她照顧騰鈺時所待的那間，

雖過了幾十年，石室之中仍然一切依舊，只是靠牆的玉几上換上了一個翡翠綠的香爐，

此時香爐上輕煙裊裊，混合著金枝葉根，紫玉幽蘭，浮音海棠，木樨錦等十幾味靈草的濃烈香氣充斥在整個石室之中。

洛劍塵忍不住揉了揉鼻子，這味道也太嗆人了。

看來明虛道尊的傷果然還未全愈，他這是以陀羅散在助他養筋復脈。

＂來了!＂

玉榻之上盤膝而坐的明虛道君面龐清瘦透著幾分憔悴，滿頭白髮覆垂在兩肩，凌利的氣勢尤在，然已沒了記憶中的咄咄逼人。

他緩緩睜開雙目，銳利的目色中有幾分慈和與幾分探究。

＂師......傅。＂洛劍塵叫得有些彆扭，屈膝行了一禮。

明虛道尊微笑點頭：＂起來吧，劍塵。＂

洛劍塵微感愕然，他竟然不再喚她念玥，看來騰鈺已將她的情況告之了明虛道尊。

＂是，師傅。＂洛劍塵起身肅立，一副恭聽受教的謙謹神態，心中則做好了他盤根究底的準備。

＂劍塵，＂

明虛道尊仍是和顏悅色，他指了指青玉石几道：＂去，將天叟放在那裡。」

洛劍塵依言將懷中的木炭輕放在几上。

「可還記得我教你的琴曲。＂

＂記得。＂洛劍塵微感詫異，眼前的明虛道尊溫和得讓她陌生。

＂那就奏上一遍我聽聽。＂

「徒兒，愚笨，還無法用天叟奏出任何聲音。」

洛劍塵瞟一眼几上的焦炭坦然應聲。

「先坐。」明虛道尊的目光在洛劍塵眉心停留片刻，若有所思的緩緩抬手，

「鏗，鏗......」一高一低兩道音波從天叟上傳出，穿透耳膜震得洛劍塵腦袋「嗡的一聲悶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