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閑談

冬天確乎已經過去，寒冷卻給這座城市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跡，留在許多人的心中，是那繁華過後的一片蕭條。城市裏的大街小巷開始了為期一年的生活，今天張家長，明天李家短，後天就會被菜市場里買菜的阿姨傳播的到處都是。人們在這樣的生活中，渡過了一天又一天，也渡過了一年又一年，似乎每一天就是昨天的複製，又是明天的粘貼。這座城市留在楓落心中的改變實在是少得可憐，也許是他的心可憐著，無法去看清這座城市生活。

太陽從城市的東南方升起，蒙蒙的一層煙霧覆蓋在城市的上空，透過這層朦朧，看到每一米陽光，無數的光束從煙霧中投射下來，驅散這夜晚的唯一印跡，陽光越來越暖，然後每一棟樓又都被素描畫在了地上，稜角分明、明暗清晰，看來陽光是個繪畫的高手。今天是周日，陽光雖然驅散了夜晚，卻還沒有喚醒楓落的夢境。

那是一個溫暖的春天，陽光灑在碧綠的山野，他和她一起在低頭尋找著春天，黃白相間的花朵，撒在了綠草上，那是像綢緞一樣的撒花，描金抽絲一般，摸上去是極細膩······

一陣手機鈴聲，楓落從被窩裏被吵醒了，夢也就消失了，那片綢緞般柔滑的草地變成了蓋在自己身上的青花瓷被子。

「喂，哪位？」楓落閉着眼睛問道。

「你還在睡覺，都幾點了。快起床，我都到你家樓下了，馬上就上來。」桐柏在電話那邊迅速的說着。

「哦，那好吧，我來給你開門。」楓落聽出了聲音，就掛了電話，從床上下來，然後穿好衣服去給桐柏開門了。

「這都十點了，你怎麼還在睡覺？」桐柏推門進來，問道。

「我昨兒晚上睡得遲，你怎麼有空找我來了？」楓落一邊刷著牙，一邊問道。

「我看今天沒事可做，找你一起去找蔚藍，再去叫上白帆，一起出去吃飯。」

「額，那你和他們商量好了嗎？」

「我之前通知過了，他們都說可以。」

兩個人一起下了樓，桐柏問他，「不需要帶手機嗎？萬一有人打電話給你呢？」

「不用，也沒有電了。誰閑的沒事兒會聯繫我呢？」說着也就走了。

中午的飯是在外面吃的，這是他們經常去的那家餐廳，巨大的落地櫥窗，可以清楚的看見外面。臨近中午時分，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陽光透過那些峭楞楞的枝椏，投射到地上，產生凄涼的影子。

「最近感覺還好嗎？」桐柏問道。

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這一句無厘頭的話是什麼意思，半天也沒有人回答。

「我是說，你們感覺學習怎樣？還有三個月就要高考了。」桐柏接着說。

「哦，你要早這麼問，我就瞭然了。」白帆笑着說。

「好不容易出來玩兒一次，幹嘛還要說學習？」蔚藍打斷了他們倆的談話。

「額，那我可有問題想要問你了？」楓落笑着說道。

「怎麼？你又有什麼不靠譜的問題？」

「什麼叫不靠譜？我看是很靠譜的，那件事兒怎麼樣了？」

「哪件事兒？」蔚藍詫異的看着楓落，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事情。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跟方月的那件事兒，怎麼樣了？」

「你說這件事情啊，我可以避開不回答嗎？」

「不行不行，我正好也想問問呢。」桐柏在一旁說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那都過去好久了，以前我記得跟你們說過的，自打那次之後，基本上我都不找她了。結果是可想而知的，因為她跟我實在是沒有話可說，總是那些很敷衍的。哦，對了，她家離我家倒是很近，可是這也沒有用。」蔚藍看是躲不過去，只得跟他們說說了。

「誰讓你說這些了，這不都是以前我們知道的嗎？說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楓落不耐煩的說。

「我哪知道你們不知道什麼，又知道什麼呢？最近實在是沒有發生過什麼，這都是沒有交集的。」蔚藍無奈的說道。

白帆在旁邊聽着實在很無趣，便說，「楓落，其實你倒可以說說你現在的故事。」

「這倒是對的，我也覺得有故事。」桐柏附和道。

「怎麼？什麼故事？」楓落有些緊張的問，他害怕他們問出什麼不該問的問題來，那樣就很尷尬。

「你和驍晗現在很近，怎麼不給我們說說她呢？」白帆提醒了楓落一句。

「哦，你們是要聽這個故事？白帆你不是跟我同桌嗎？每天的事情你都是看在眼裏的，還問我幹嘛？」

「那些事情是看在眼裏，可是也有些私下裏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說，有時候，你們倆在那裏笑的很開心，我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和她是上課也說話，下課也說話，大約就沒有不說話的時候。」白帆有些打趣的問他，像是在質問楓落這些日子來發生的錯誤一般。

「哪有那回事情呢？」楓落笑着說，「其實真的沒有什麼？不信你可以問桐柏，上一次我就告訴他，我已經放棄了，哪輪到現在呢？」

「你別問我，那上一次還是去年問他的，現在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桐柏一笑便躲了過去。

「你們非要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反正事實就是這樣的。現在我根本不想那件事情了，再說都快高考了，哪有空去想？」

「不是，你們在說什麼？跟驍晗有什麼關係？」蔚藍在一旁驚訝的問。

桐柏便把原先發生過的事情，簡明的給蔚藍解釋了一下，蔚藍這下才算明白，「原來你們都瞞我這麼長時間，卻還好意思來問我的事情。」

「這不是瞞，是不好意思讓更多的人知道而已，你也不要見怪。」桐柏解釋說。

「反正都過去了，那也是很遙遠的了。其實我是很不願意提起那些過往的，唉···」蔚藍把頭偏向了一邊，心裏卻有一股委屈湧上眼睛。

其實誰都明白，蔚藍這一聲嘆氣的意思，都是朋友，誰也沒有欺騙誰，楓落倒覺得自己當初沒有和方月繼續下去是正確的，不論是出於怎樣的原因，沒發生就是好的。反倒是蔚藍覺得自己受騙了一樣，可是這又是誰騙誰的呢？有些事情，別人不想告訴你，你還能去怪別人嗎？這未免就有些無理取鬧的意思了，本都是一起玩耍的朋友，這點芥蒂是不該存在的。

下午回到家，楓落便躺倒床上去睡覺，打開手機，看見有新消息，他打開來看了，是驍晗的。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餐廳，被白帆問的啞口無言，現在看到驍晗的這條消息，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些迷茫，可是這迷茫的又是什麼呢？

「晚上把數學試卷帶過來，借我看看。」楓落還是點開了那條消息。

「知道了。」他只是淡淡的回復了一句，向來也是這樣，他知道如果把這消息當做是聊天的資本，就有些不識趣的意思了，所以對於驍晗的這類消息，他只會去遵從。

這個季節，寒冷是盤桓在這座城市中的。楓落躺在床上，感到自己的腳始終是冰涼的，想要睡覺卻又睡不着，他又從床上下來，自己裝了個熱水袋，又躺進了被窩。被子壓的很高，只留出呼吸的嘴和鼻孔。他在想着今天在餐廳里，白帆問他的問題，本來這私下裏他和驍晗也沒有什麼聯繫，可是為什麼自己卻是那樣的喜歡和她聊天，而這一聊天卻又是別人聽不懂的？他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她終究不屬於他，這是許久之前他就知道的事情，可是他總是會不自覺地給她所要的一切，這大約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愛吧。

晚自習的時候，他給了她試卷，今天晚上白帆和心凌都沒有來上晚自習，前後桌只有他們兩個人。他看見前方不遠處坐着的柏瑤，想起昨兒晚上和她說的那些話，感到很是不安，越是想着卻越是覺得心跳加速。因為是周日晚上的自習，有許多同學都會不來，原本擁擠的教室在這個時候卻顯得很是空曠，楓落在心裏想着，這越是空曠越是感到柏瑤很顯眼，怎麼偏偏在今晚沒有人呢？他必須得分散注意力，要不這樣下去，這整個晚自習都會讓自己處於緊張的狀態。

「我想起來，昨天下午放學的時候，你告訴我你分手了，是嗎？」楓落轉過頭去，問正在寫作業的驍晗。

「怎麼？你不是不信嗎？」驍晗抬起頭來，用左手的食指推了推鏡框。

「昨天是忙着回家，這不今天又來關心你了嗎？」楓落不好意思的笑着說道。

「切，你還是好好關心你家的柏瑤吧，你看她在那兒一個人的，多孤單。」驍晗說着便笑了。

「去你的，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呢？」說到這裏，楓落覺得是自己先承認了和柏瑤的關係，便解釋道：「哪有你說的那些關係，本來也是沒有關係的，只是朋友而已。」

「哈哈哈，我可聽說了，你就別再解釋了，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驍晗一邊低着頭笑着，一遍寫著作業，從楓落的角度看來，卻有些美在裏面。

「你別跟我打馬虎眼，還是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是怎麼了？」楓落知道，如果這件事情，在qq上問驍晗，那一定也是旋轉木馬的結果，他永遠都追不上的結果。對於驍晗，他所願意給的只是這些無關所有的關心，卻也想不到其他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