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金銘的老媽剛要起身去盛飯，電話毫不留情地響了起來，她走過去提起電話聽道：「阿姨，金銘回去了嗎？」

接了電話她才想起自己忘記了小彘打過電話這一茬子事。

「金銘！小彘打電話找你。」

叫過之後金銘彷彿聽不到一樣沒有動靜。

「金銘！快！」

叫完之後她又對小彘說：「她可能有點不舒服！」

「哦，那就讓她休息一下。」

老媽剛掛完電話，金銘房間的門「咔嚓」一下打開。她只探出一個頭，身子還留在房間裡面，脖子硌在門框上，彷彿被門夾著一樣。老媽踮著雙腳往金銘房間里看，只是沒有半點光反射進她的眼睛。

「掛了已經。」老媽指著電話無奈道。

金銘瞅了一眼電話，又關上了門。

第二早醒來的時候才想起上學得去趕公交，她起了床慌忙的胡亂收拾了一下就奔出了門，一路都小跑著，到了公交車站時正好遇上過來的一輛車，金銘衝上了車，澎湃的心臟才稍微收斂了一點，車子前進了兩站，走到一個路口即將拐彎時金銘才發現自己竟然坐錯了車，心中也無暇抱怨這倒霉的運氣，車身還沒停穩，她就從半開著的門縫中跳了下來。此刻已經沒有了坐車的**，俗話說——靠天靠人不如靠自己。金銘又不得不變走為跑，一路向學校狂奔，她當自己是個紅綠色盲，紅燈對她來說似乎也都成了綠燈，趕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慶幸大門還沒有關閉。道路兩旁的讀書聲打成一片，讓人根本分不清誰在讀書誰在偷懶，一些人看見這個灰頭土臉從大門衝進來的少女，臉上一陣愕然，他們有的嘲笑，有的同情，還有的人為這個少女感慨——多麼清純的一個女孩啊！不知她是幾班的學生？金銘一路飄過，在嘈雜的讀書中穿過，在偉岸的教學樓里成長，有誰知道，一個叫金銘的少女，已經悄悄成長成一個青年。

金輝正在教室門口踱步，看見驚慌失措的金銘后先嚴肅了一下，金銘臉上的焦急與尷尬調和成了一種天真，這天真很快打動了金輝，他將嚴肅換成一種關心與理解道：「快進去吧！」

金明雙眸一亮，嚴重閃出無限的光芒，水晶般的眼球上寫滿了和感激有關的文字。她衝進了教室，她向我迎面撲來，一直面對著我到達一個近在咫尺的距離，我突然有點迷醉了，我發現她好美！是那種獨特的美，是一種讓所有男人看見都感到賞心悅目而為之一震的美！卻忘記了昨天發生在我們彼此之間，興許今生不會再有第2。1個人知道的尷尬事件。我覺得我對不起她，我不敢再去看她，我羞澀著低下了頭，心裡默念道：「我是流氓！我是臭流氓！」

雜亂的讀書聲遮掩著我的心虛，可是這種自欺欺人的行為我自己卻一清二楚。我感覺腦子快要裂開了，看到金銘時有一種莫名的心碎。我提高了自己讀書聲音的分貝數，嘴裡囫圇吞棗地像是嚼了一口黃泥，表面上看起來振振有詞，但是我發自內心的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麼語言，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騙吃騙喝，欺瞞神靈的齷齪巫師。

我一抬高聲音就有同學不約而同地轉過來瞅我，我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都假裝看不見。等其他人都不看我的時候，金銘卻意外地轉過身來，我承認這一個回頭頓時讓我受寵若驚，我頓時目瞪口呆，一切器官包括心臟在內都停止了，我們四目相對，我確信她用了一種溫和的目光在我臉上輕輕撫摸，觸摸我的陌生氣味以及這個陌生的輪廓，我也一樣，用內心最深處的神經末梢去感受那種來自於金銘味道，就這樣在數以秒計的一段時間后，她將頭轉了回去。當她的目光從我獃滯的面龐上抽離的時候，我的全身微顫，而後各大器官才恢復了正常的運作，我感覺我如同觸了電一樣，所有的記憶都轉化成了電子在我身體里到處流竄，在我與金銘之間隨意穿越。

「你在看什麼？」

「沒。。。沒看什麼！」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不值啊！」

潘俊實在忍不住那種想要將王一打一頓的衝動，可是每當自己將這一念頭克制住之時他都會用「境界變高」這樣的讚賞來犒勞自己。潘俊看著王一想著：像這種對自己的感情都要進行褻瀆的人怎麼會懂得我的傷悲？

林芳怡是潘俊心目中的女神，也是王一的女神。不同的是自從她用行為表明自己心有所屬之後依然還是潘俊的女神，可是到了王一那裡「神」字就遠談不上了，最多也就剩下了一個「女」。

金輝對同學們之間感情的殺手鐧是一次性的，也就在田美身上靈驗了一次，等到使給林芳怡時恐怕只成一堆破銅爛鐵了。課間一有空閑時間，林芳怡都會和那個他纏綿一起，或者廝守到一處鮮為人知的地方，其實縱然別人看見也都無可奈何。每天放學來等林芳怡的大膽行為也從未間斷過，所以在金輝找林芳怡談過話之後，鑒於金輝也是十八班的化學老師，更為了避免「撞擊」后的尷尬，他無師自通得學會了隱身之術，當然對象只有金輝一個人。金輝把看不見的東西都想象得比較美好，並且每次見到林芳怡后都會感慨自己為國家教育事業行了一大善舉，然後笑容就會讓兩頁八撇鬍子在整張臉上得意的滾動起來。

其實我有時覺得潘俊像個賊，然而他所表現出來的優越感讓我不解。每天注意著林芳怡和他的一切，他真的很滿足。

教室是一個神奇的場所，幾乎所有人類能做的事情都可以在教室里完成。每當在不屬於學校官方時間的時候，王一會在教室里來回穿梭，同夥伴們之間三言兩語的交流著各種話題。

「滾！你噁心不噁心？」

魏波高聲罵著王一，周圍人哈哈大笑。都看見王一在魏波剛拿出來的菜夾饃上面咬了一口。

「不錯不錯！」王一一邊咀嚼，一邊贊口不絕。

「聽說你爸還是個鄉長！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兒子！」

「鄉長咋了？鄉長也是人！鄉長的兒子也是人的兒子！」

「拿走！我不要了。」

「不要就給我！我爸經常教育我『不能浪費』，今兒個我可是給他長臉了。」

王一真是鄉長的兒子，那叫什麼鄉的，我雖然不清楚，但是知道離學校不遠，就在市上面。我們不害怕王一，害怕鄉長，所以不敢胡亂罵他髒話。

金銘坐在位置上，揉捏了一下肚子，她的肚子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強大的生命體，立即作出反應，那種「咕咕」的叫聲幾乎清晰地準確無誤地傳進了我的耳朵。金銘想起自己昨晚沒有吃飯，早上更是顧不上吃早餐，她有點怨恨魏波，為何要將這極具誘惑性的食物帶到教室里來，並且輕易就讓一個飢腸轆轆的女性同胞聞見。還有，這香味也不懂事，天生太調皮，好似專挑沒有吃飯的人鼻孔往裡鑽，不斷地鑽。金銘不得不用輿論與道德來怨恨魏波——教室——一個學習的場所，怎麼可以隨便將吃的東西帶來，那些剩飯殘渣腐朽后產生的氣味，肯定會影響我們大腦的運轉，這樣我們怎麼能有效的進行學習呢！還有，對教室的環境衛生也很是不利，其實歸結到一起還是影響學習！金銘雖然這樣想，但是唾液彷彿仇人一樣的出賣著她，她越想就越餓，唾液成了潤滑劑，飢餓們都張牙舞爪地伸著腳手從喉嚨里爬了出來，她努力的合上牙齒之後它們竟輕易就能穿過牙縫，金銘又努力著閉上嘴唇，上下夾緊，厚實的嘴唇充滿了鮮血，在嘴外形成了兩道脊樑。她嘴裡涌動著，塞滿了飢餓，我去看她的一瞬間那些伸出無數小手的精靈卻像怪物一樣讓人瘮的慌。金銘有點不開心了，她太餓了。我不知道她的不開心為何會影響到我的情緒，我會為她擔心，為她焦急。

我將雙手收了下去，在抽屜最深處的觸碰勾起了我的記憶。我用力一抓，食品包裝袋裡的真空被我捏成隨意的形狀，我感到一種充實從指縫間往外擠，我的靈魂瞬間得到了拯救。我得到了一塊鬆軟的麵包，雖然我清晰地記著這塊僅有的食物早在數分鐘之前已經被填進我的肚子，可是如今它又一次在我手裡閃現。

我不想再去做更多的研究，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動力，我一秒之內就將這擁有千萬斤重量的食物捧到金銘的嘴邊。

金銘斜眼看我，唇上的飢餓要發瘋了。

「我欠你的。」

「欠我什麼？」金銘用眼神問我。

「吃吧。」我不回答。

三秒鐘后食物已經進入金銘手中，她選擇了最快捷的方式，嘴角劃過包裝袋的同時伴隨著一陣振奮人心的爆破聲，她狼吞虎咽起來。我高興極了，欣賞著她吃東西的動作。一束光亮從我眼角閃過，透過麵包渣我看見了一顆缺少了一個稜角的水晶門牙，是那樣的晶瑩剔透。我仔細地看著她的牙齒，心想這是一顆價值不菲的鑽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