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彘嬌小的身材被她運用的淋漓盡致，她穿梭於歪歪曲曲的人群中，猴子般一樣靈活。這樣就連「光」這種具有強大傳播能力的東西也感到嫉妒，因為事實是它的確不及小彘那般靈活。小彘的目光如同侵略軍一樣搜刮著校園的每一個角落，當她再次回到教室時看到雷二和潘俊坐在教室後面，雷二臉上的表情正在打盹，潘俊坐在座位上發瓷，教室另外一邊的那個女生是田美。小彘看著雷二臉上的鏡框離桌面越來越近，正要開口提醒，心中才想起自己回來的目的是尋找金銘，她一轉身又向學校外面跑。跑開之後，教室里傳出了巨大的撞擊聲，潘俊和田美同時起立，潘俊看著半仰在地上的雷二被跌的人仰馬翻，面對如此的喜劇場景自己卻不知被誰抽走了笑意，雷二的雙手在面前一陣亂舞，這讓潘俊理解了他是在找遠處正躺在地上依舊震動的鏡框，潘俊彎腰撿起眼鏡，將它遞給雷二，雷二手忙腳亂地將眼鏡舉到嘴邊，使勁地狂哈一陣熱氣之後又放在自己左邊大腿內側進行擦拭，再扣到臉上，尷尬道：「謝謝你！」

潘俊僵著表情不說話坐了回去。

也許雷二自己心裡都不清楚這個謝謝歸誰所有。

田美站在兩米外，她剛才看見這個場景時突然就止住了腳步。雷二站起后她有點想笑，但是這股衝動太短暫、太薄弱。她問自己：「有什麼可笑的？」也許雷二的那句「謝謝！」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份，但是自己過來的目的就是要幫助雷二的。田美把雷二的「謝謝！」輕輕一掰就碎為兩半，有些揉碎的粉末掉在地上消失了，田美將這一半大的分給潘俊，剛一丟手就又換給他那份小的，自己抱著另一半離開了。

小彘心裡焦急，她擔心金銘。憑她對她的了解，她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到底去了哪裡了呢？會不會已經回家了！小彘腦子裡一邊想一邊往回趕，她家很近，出了校門的左邊一點就到，只覺得有某種聯繫金銘的方式隱約中指引她不斷加快步伐。

「阿姨？」

「金銘在家嗎？金銘回去了嗎？」

「小彘呀！」

「她還沒回家。放學你們沒走一起嗎？」

「啊。。。。。。」

「是一起走的！可是還有點作業我想提醒她一下。」

小彘剛撒完這個謊就後悔的腸子發青，萬一金銘。。。到這裡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

「行！等她回來我讓給你回電話。」

「那。。。」

小彘心裡猶豫著，手上掛掉了電話。後退了幾步被沙發沿撞彎了腿，她順勢坐了下去，忘記丟掉貼在後面沉重的背包。

金銘感到一陣的涼，她將外套前面的拉鏈拉到最頂端，校服的雙領變成一個項圈緊緊地套住她的脖子，上沿撐著下巴。這風是隱形的，讓人摸不到，也感覺不到，樹上的葉子微微招搖。路上有幾個騎著自行車的男生疾馳而過，雖然都向相同的方向行進，但她從背影判斷自己不認識這些人。迎面又衝過來幾輛三輪摩托車，在與自行車少年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使空氣產生了一股強大的摩擦，這聲音「噌」地一下，如同利刃閃過眉間的一道銀光，讓人發冷。三輪摩托從她右邊大約0。4米之處呼嘯而過，接著一陣強烈的冷風瞬間將我包裹，金銘停留了幾秒，雙腿都快站不住了。她又朝人行道邊上靠近了一點，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好久，抬頭看見右邊高大的門樓下面那被土淹沒了的四個金色大字——哈利路亞——到了這個平時自己騎車時幾乎注意不到的教堂時，她才意識到就要回家了。

一盤綠菜在油鍋中跳躍著，掙扎著，鮮嫩的細胞還有那菜葉中的葉綠素瘋狂地咆哮，這巨大的聲音淹沒了金銘回家的開門聲。這種聲音讓金銘心裡煩躁，她快速地進了房間，關門的撞擊聲依然沒能抵過廚房的噪音，金銘活動了一下發酸的後背，才想起一直掛在自己身體上的這個累贅，她將它摔在了床沿上，很快又滑到了地上。地上撒著一堆書，她清楚地記得有韓寒的《通稿2003》和《像少年啦飛馳》，即使就這樣砸到了偶像她也不想去理會，雙手撩起那張還帶著自己體溫和氣味的被子，將自己藏了起來。

廚房裡的雜訊減小了，又變成了陣陣的腳步。那腳步沒有聲音，腳上穿著一雙粉白相間的棉鞋，這種輕微的震動通過地板這種固體介質由廚房傳到了客廳，由客廳地面傳到了金銘的房間地面，地面傳給床、床墊、床單，最後到達金銘的耳朵。聽到這個聲音，金銘的心怦怦跳個不停，臉也有點燙，她想起了今天放學時的那一幕，那個少年。她突然把側著的身子躺平，雙手悄悄地摸到胸前，懷疑地嘗試著去觸碰自己身上被他碰過的那個部位，剛要碰上卻又縮回雙手，她很怕自己摸到的是胸部被撞壞以後留下的一個深坑。金銘心裡感到一陣委屈，臉上卻不知如何表達，她氣憤著將身上的被子拋開，自己坐在床上，一抬頭竟看見對面驚自己自己的上半身，當然還有那對高聳著的胸部。金銘注視起來，她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並且還換了好幾個角度，不過換了角度又看不到其他的部位，後來她終於領悟到只能像長頸鹿一樣通過扭動脖子來觀察。金銘看了好一陣，最終得到了喜悅，可是這種喜悅卻不能表現「喜」，反而還要覺得一陣「愁」。

廚房響起了「叮叮噹噹」的撞擊聲。金銘無暇去顧及這些，她又躺回到床上，房間門突然地震一樣被撞上，金銘起了身。外面一股強大的力量頻繁地扭動著鎖柄，這無疑為這個門鎖生命的結束做出了巨大貢獻。金銘想起自己關門時隨手將門從裡面進行了反鎖，雖然這樣的反鎖絲毫不能抵擋強大力量的沖級，她還是非常驚嘆與感激門鎖有反鎖這一強大的功能，因為她知道老媽不會輕易就破門而入。

「金銘？」

老媽叫了一聲后停頓了一會。

「金銘！」

「我在！」

「回來也不說聲，出來吃飯了。」

「我不餓，先不吃！」

說完老媽伏在門口靜了一會，然後小心翼翼地又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她躡手躡腳地走到沙發旁，對金銘她爸輕聲開口道：「你說這孩子怎麼了？」

問完見他不說話，只顧著吃菜。

「我估計是。。。呀！也不好說。」

「沒什麼事。」

「金銘！」

老媽又叫了一聲，房間里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她的心突然有點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