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碧雲峰.九字真言
「五更涿鹿。」
就這樣四個字，韓小林卻被難住了。
那四個字代表著什麼？
協約？蘇荷婉？
韓小林向身邊的四人吩咐道：「即刻召集人馬，聽令行事。」
那四人很快就消失在韓小林眼前，等他們走了，韓小林才痛苦，口中低喃道：「小婉，你不會有事的，東方前輩一定可以救你。我一定會殺了血魔天尊，替你討回公道。」
韓小林佇立良久，忽然奇道：「為何師父還不回來，莫非出了事？」
他這樣猜想著，越想心中越是不安，起身便向碧雲峰奔去。
碧雲峰上狂風怒吼，星月依稀。莫須言與吳小邪兩人各自飲了一口，莫須言忽然警惕道：「好像有殺氣！」
「是殺氣！」
吳小邪話剛落口，兩股掌風已經襲來，莫須言與吳小邪各自抵擋一股掌風，卻仍然被掌風震退不止，這竟是偷襲之人的殺招。
莫須言雙掌在胸前上下交錯，忽又化掌為刀，凌空一掌劈開，化解了那股掌風；吳小邪以指為劍，悠然劃過，也斬斷了來襲的掌風。兩人相視對望了一眼，又環顧四周，星月微稀，卻不見人影。
莫須言暗道：此人武功已達化境，江湖上卻不曾有這號人物，此人竟然能在頃刻間施出殺招，還能全身而退，可見深不可測。
吳小邪卻道：「來者何人，既然敢暗施手段，卻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四周依然靜謐如初，莫須言低聲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測，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試問天下有誰敢同時向我們兩人挑戰，此人暗施殺手，不知心存何意？」吳小邪道。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此人居心叵測，想趁這京師大亂之際，坐收漁利。」莫須言道。
「哼，如此藏頭露尾之人，也想當皇帝不成？江湖上有誰臉皮如此之厚？」吳小邪笑道。
「當日少林武林大會一戰中，那位叫冷秋傷的人一招敗少林虛空大師，聽說是二十年前名動天下的雁孤行，難道真的是他重出江湖？」莫須言忽然驚道。
「江湖上除了恨海狂人莫天機與雁孤行之外，又有誰能暗襲我們兩人，還能全身而退？」
「莫天機當年已經死於雁孤行之手，來人想必就是雁孤行。」
莫須言此語落畢，忽聞寒風怒嘯。莫須言頓覺骨似冰削，暗運玄功相抵，吳小邪亦是如此，表情甚怪。
星月忽暗，山風停息。
兩人面前已然多了一人。那人負手而立，一件灰衣長袍隨風飄動，吳莫兩人都看不清楚他的臉，吳小邪嘿嘿一笑，道：「果真是你，雁孤行？」
「正是老夫，今日幸會兩位武林星宿，小弟不才，在兩位高人面前卻只能暗施招數，還望恕罪。」雁孤行聲音沉混有致，不急不緩。
「雁大俠退隱江湖多年，未料今日也出山湊熱鬧來了。碧雲峰夜黑風大，你到此到底所為何事？」吳小邪冷冷道。
「人生在世，知己難求。小弟今日前來，是想會一會江湖上的兩位高人。」雁孤行終於轉身，他的一張臉居然猶勝少年，風姿神俊。
莫須言望著雁孤行，忽有所悟道：「我明白了。雁大俠貌似當年，想必是在修練上乘內功，卻不知這上乘內功是不是『九字真言訣』呢？」
雁孤行忽然笑了。
「莫大俠果然是明眼人，一眼就識破了小弟的武功路數，小弟斗膽向兩位討教，還望賜招。」
「這『九字真言訣』天下無敵，若是雁大俠練成了，這場比試我們就勿需再比了。」莫須言笑道。
「莫大俠過獎了，江湖上無人不知惜夢刀與長河之劍是天下無敵的，今日兩位既然有幸在此。小弟怎可錯過？」
「如此說來，這場比試我們是逃不了了。」吳小邪道。
「既然如此，雁大俠請出招吧。」
「好。」雁孤行『好』字出口，雙掌悠然結印，口中呼道：「臨——」
莫須言的掌刀。
吳小邪的指劍。
刀光驚艷，劍氣衝天。
刀劍在瞬間交織在一起，幻化出一片虛無的罡氣。雁孤行結印在胸，罩向吳莫兩人。
罡氣如金，雁孤行碰著即退。指印又是一變，呼道：「兵——」瞬間，星月失色，飛沙走石。吳莫兩人所凝聚的罡氣若隱若現，忽見莫須言驚鴻一瞥，刀風如浪，襲向雁孤行，雁孤行逆身縱躍，指印依然，凌空兀變。已然化成『斗』字手印，刀指瞬間相交，不是刀指，是刀風與指勁。莫須言驚退，雁孤行凌空翻身，退去數丈。
雁孤行一退即定，指印又是一變，身子亦是穩如泰山，聲息不驚。
莫須言退，疾退。退勢一減，吳小邪就與其並肩而立。
吳小邪指劍破空，長河之氣，浩浩蕩蕩，天地失色。
這是以殺止殺的劍法。
可惜雁孤行並無絲毫殺氣。
他的殺氣皆隱匿在指印之中，殺氣只會在殺人之時出現，待你發覺之時，殺氣早已貫穿你的身體。
吳小邪忽然覺得每個毛孔都在顫抖，幸好他還練了另一種劍法，那也是長河之氣，以靜制動，瞬息止殺的長河之氣。所以他不動，等雁孤行先動。
雁孤行人未動，這須臾之間，他已經變幻了兩次手印，也就是說他此時的手印已從『者』手印到『陣』手印，適才他正是以『者』手印暗自療傷，也就是說，莫須言的掌刀已經傷了他。
『陣』手印起，雁孤行忽然遁隱無跡，夜風呼呼，他就這樣隨風消失了。莫須言驚然道：「小心，這是隱身手印......」
莫須言話剛落畢，吳小邪忽然輕呼一聲，指劍黯然，莫須言縱身欺近，問道：「怎麼樣？」
「無妨。」
他口中雖說無妨，心中卻暗自驚然。
只見吳莫兩人微微閉目，靜如山石。忽地，星月無光，山石動裂，吳莫兩人依然靜立不動，微目緊合，意念虛空。
這種境界莫須言更是精進，他隱居二十餘載，終日清心寡欲，坐化參禪，念力修為已達化境；而吳小邪久居宮廷，卻是少有禪定之心，此時，遇到雁孤行這樣遁隱之敵，除以念力勘敵，別無他法。幸有莫須言相助，兩人很快便達到意念相通之境。
山石動裂不驚，星月無光不懼。
雁孤行那生死的一擊究竟何時會出？
他們只有等待。
吳小邪已經將長河之氣融入了意念之中，他的人就是一柄劍，浩如長河；莫須言惜夢刀竟成了碎夢之刀，無夢無形，萬念虛空。刀，就是天地。
等待，有時就是最大的敵人。
莫須言明白，吳小邪當然也是明白。所以，他們等待不驚。
山石盡碎，如履輕雲。
『裂』之手印，萬物盡滅。若非吳莫兩人意念虛空，怎能抵擋這滅絕萬物的殺招？
雁孤行拔地而起，身如流星，在浩空綻放光彩，他已經取代了星月，他就是宇宙。『在——』
嘯聲劃破長空，那是神的長嘯，主宰生靈的長嘯。
莫須言無聲的刀。
吳小邪無光的劍。
刀劍瞬間在浩空中相交，刀已非刀，劍不似劍，是黑暗。
吞併光明的黑暗。
「前——」
那就是光明，給萬物生機的光明，所有生存的力量匯聚，雁孤行憑空吸收，他吸收的是生命，世間有生靈的生命。
這便是『九字真言訣』，動用萬物、傷合自愈、遁隱無蹤、融身宇宙、光明生靈的曠世寶典，中華武學的巔峰。
黑暗與光明。
生於死。
吳莫兩人『遇神殺神，遇佛拭佛』的黑暗之氣能戰勝光明生靈的真言嗎？
韓小林心中忽然覺得不妙，他說不上哪裡不妙，這是他第一次為莫須言而心憂。以往，莫須言是他心中不敗的神；而今，那種感覺卻有點虛浮。他望了望夜空，忽然，一顆流星劃破長空，驚艷絕倫，天地在這剎那似乎輕輕顫動了一下，只是這麼輕輕的一下，韓小林的心似被細針刺了。
這一刺，就像蘇荷婉的鴛鴦針，韓小林輕呼了一聲：「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