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你見過的 最難理解的人

她的名字，她的專業，她說的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話，辛玉遲的名字，蘇殷的名字，神經官能症。

和用寫小說一樣的筆調，平靜隨意地寫下。

記錄時間從她和於盡在圖書館見面的那一天開始，直到她們在千言一起工作的最後一天——

繁瑣零碎的詞語，像是突然乍現的靈感，充斥了筆記本的四分之一。

她再關上筆記本，雙眼已經徹底平靜地看著黑色的封底，右手拇指緩緩撫摸過筆記本封底的紋路。

我一定是你見過的，最難以理解的人吧。

她打開手機通訊錄找到於盡的名字，手指沒能按下去。如果自己不告訴他，他就永遠也找不到筆記本了吧，他就永遠都不知道——

這樣，自己與他的關係就還能保持下去吧。

他就還能，對自己保持著關懷吧。

江泠眯起眼，手指按下號碼。

——我不需要這樣的關懷。

「喂，江泠。」對方接聽。

聽到這個完全不知情的聲音，江泠忽然哽咽得無法開口。

「今天打電話早了好幾個小時。」現在才晚上八點。

「啊……嗯。」她應了一聲。

「有什麼事嗎？」對方對她的語氣有些疑惑，「好像有什麼說不出口。」

「不……沒。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筆記本，我找到了。」

她盡了最大努力用日常交流的口吻平靜敘述，對方沉默。

隔了很多秒后她再說，「明天，約個時間，我給你帶過來。」

「你在哪裡找到的。」於盡的語氣平淡成一潭死水。

「李榮榮給我的。」

「……」對方再度沉默。

「你應該認識她。」她儘力微笑，這樣才能讓自己的語氣和平時一樣柔和。

「前不久認識的。」於盡這麼漫不經心地回復著，不過聽上去他似乎是在思考別的什麼問題，停頓幾秒再補上，「你等一下，我現在過來拿。」

終究還是不能把這本書放心地安置在她這裡——

你是擔心，我看到么？

十五分鐘后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跑下樓走到寢室樓的鐵柵欄外，於盡坐在單車上，雙方視線筆直地對視。

她的嘴略微張開，離他還有四五米時就停下來。

雙手懷抱著那本筆記本。也不知為什麼，她忽然能夠像平日那樣溫和地笑起來，這讓於盡原本嚴肅的表情也放鬆下來——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是吧？

於盡提起右腿從單車上跨下來，走到她身前把右手壓在她頭頂上，左手從她懷裡抽出筆記本。

「需要獎勵嗎？」於盡微笑。

「你把獎勵給李榮榮就好。」江泠眯眼。

「和她有什麼關係。」他的右手挪下來掂在江泠下巴上，俯下頭靠近她的臉，彼此呼吸的氣息已經近在咫尺。

江泠驚恐地一掌推在他胸口上，於盡愣了一下身子向後傾。

「抱……抱歉。」江泠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於盡把她摟入懷裡。

互相的溫度透過淡薄的衣衫，她能感知到對方緊緻的肌膚。

——我竟然不甘心就這樣把你讓給蘇殷那個傢伙。

「於盡。」她失神地喃喃。

「再等一下。」於盡俯下頭，右側臉貼在江泠左側臉上。

「只是一本筆記本也不用感恩戴德到這個地步。」江泠微笑。

「需要的。」他把臉挪開，向後退兩步重新跨上自行車，「走了。」

「嗯，再見。」她揮手。

目送自行車離開。

他有感覺到什麼嗎……這樣的情誼，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