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交換

生命的交換

堯明在珂賽緹美麗的眼中看到了那種恐懼。突然,那雙美麗的眼睛似乎被一種痛苦捕捉住了,緊緊地閉上了。當那雙眼睛睜開的時候,只有愛與留戀,兩行淡淡的淚水從眼角緩緩地流了出來。

堯明的心痛得像被狠狠地扎了一刀。「珂賽緹!」,他茫然地呼喚著。眼前一黑,數名警衛衝上來,把兩人緊緊地用身體覆蓋起來。

在黑暗中,堯明抱著珂賽緹的手,感覺到了一股熱熱的液體從她的背後流下來。

「記住你是誰,向世界證明……」,珂賽緹斷斷續續的話語,在堯明的耳邊響起。

「不,什麼都不要講。不管要向這個世界證明什麼,我們都在一起!」,堯明說道,在黑暗中,摸索著幫助珂賽緹堵住背上的傷口。然而他心中一涼,傷口的位置,似乎在背上很致命的地方。熱熱地湧出的鮮血根本無法堵住。

短短的數分鐘,對堯明來說,似乎有一生那麼漫長。槍戰結束了,警衛們倉惶地把堯明扶起,把珂賽緹送進了救護車。堯明堅持要留在救護車裡陪珂賽緹。然而一切似乎都是枉然,珂賽緹的臉上,生命的痕迹正在迅速地消失著。

在他們被警衛的身體掩護在黑暗中的那段短短的時間內,她就已經陷入了昏迷。被緊急送入手術室后,她再沒有醒來過。

當醫生一臉沉痛地出現在堯明面前,哀傷地對堯明搖頭的時候。堯明的心沉入了一片茫茫的黑暗中,他無力地昏倒在地。

「嗨,想不到她真的以自己的生命,打破了時空的法則。」,黑暗中,「雲中的那位」嘆息道。

「即使是時空穿越,一些時空的法則也不可能被破壞。其中一個就是那個詹姆士.棒提到的,猶太人與德國人的合作。600萬猶太人的冤魂,在時空上構築了一道厚厚的壁壘。而你,卻在無意中步入了這個時空陷阱。」,祂的聲音中,竟然帶有一些人間的情感。

堯明不由得問道:「在原時空,德國曾經在二戰後,作了金額高達數千多億馬克的各種賠償,包括國家之間的賠償和對民間的賠償。這種賠償直到二十一世紀都還在進行。」

「德國在憲法中規定了,不得為希特勒和對猶太人的大屠殺事件翻案。德國曾經配合戰勝國的調查,公開了二戰期間所有的檔案,幫助尋找所有的納粹戰犯,並判處了數萬名納粹戰犯的罪行。德國總理庫爾特.格奧爾格(kurtgeorgkiesinger),因為曾經在納粹黨內工作過,在1968年被一個猶太女活動家當眾煽了一耳光。他寧願辭職也沒有發表過任何一句反駁。德國總理維利.勃蘭特(willybrandt),曾經在1970年沉默地跪在波蘭的二戰受害者紀念碑前,以此請求寬恕。」

「由於德國人民誠信地尋求寬恕和追求和平的心愿,世界上很多國家和民族都認為德國人已經洗凈了罪孽,應該獲得新生。難道這一切都不足以打破那道壁壘嗎?」,堯明有些疑惑地問道。

「雲中的那位」沒有正面回答:「當珂賽緹吻你的時候,她心中卻在祈禱,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愛你。當她看見有人向你舉起了槍的時候,她義無反顧地用身體擋住了你。只有這樣的祈禱和這樣的犧牲,才能真正地打破那道時空壁壘。」

「人世間的罪和殺戮造就的一切壁壘,只能用人世的愛來破除!」。「雲中的那位」淡淡地說道。

「如果不是珂賽緹,那顆子彈將把你帶回原來的時空,而歷史將重新返回其悲劇的軌道。」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復生呢?難道不可以再次時空逆轉嗎?」,堯明急切地問道。

「既然你無法放棄宋依華和愛娃,她在我的天國里,就比與你在一起快樂。她這樣純潔的靈魂,根本不應該被俗世的塵埃污染。去吧,你這個骯髒的俗人。」,「雲中的那位」第一次露出了不快。

「等一等,等一等!」,堯明焦急地呼喚著,只覺得自己的記憶在不斷地復甦。「雲中的那位」竟然毫不客氣地把他趕走了。

「他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需要卧床休息。」,堯明隱隱約約地聽見醫生在對其他人解說。

「我不需要休息,我要去看一下珂賽緹!」,堯明突然睜開眼,強硬地說道。在他的病床邊邊,站著焦急的布魯姆和里賓特洛普。

就在這時候,珂賽緹的聲音在心中響了起來:「記住你是誰,向世界證明……」,

堯明心中一震,這是珂賽緹臨終的遺言。這個聰明的女孩子,在最後的時刻,卻想到了讓自己抑制悲傷的唯一辦法。

「什麼她想到了抑制悲傷的唯一辦法,是我幫助你抑制住了所有負面情緒!你這個廢物,要不然你早就崩潰了。」,烽火的殘存記憶,在堯明的思維中的一個陰暗的角落憤怒地埋怨。

「可是我為什麼要與那位可憐的小姑娘爭呢?」,烽火的殘存記憶嘆息了一聲,繼續不聲不響地幫助堯明抑制住悲慟和哀傷。

堯明自言自語道:「等一會兒再去看珂賽緹,現在我需要的是冷靜。」。他抬起頭來的時候,身上恢復了一個獨裁者特有的威壓。布魯姆與里賓特洛普登時為之一窒。

「我要和布魯姆先生單獨談談。」,堯明揮手讓其他人離去了。他的口氣讓人不容置疑。

「布魯姆先生,這件事情你該作何解釋!」。堯明冷冷地盯著布魯姆,說活的口吻像地獄的判官,帶著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久經風雲的布魯姆的心竟然突突地跳了起來。

「這次在市政廣場搞新聞發布會是我建議的。您有充足的理由首先懷疑我。但別忘了我們在艾菲爾鐵塔上的盟誓。上帝作證,我沒有任何暗害您的理由。」,布魯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心翼翼地選擇著措詞。

「您的善意早就征服了我的心。想暗殺您的,一定是一種邪惡的力量。我發誓法國將竭盡全力,為您找出隱藏在這次暗殺背後的黑手。」,布魯姆繼續說道。

然而堯明並沒有表態,他仍然森森然地瞪視著布魯姆。

「在這件事情上,我深深地欠了您。請允許我將來報答。」,布魯姆是個聰明的政治家。

「請原諒我的失態。」,堯明放緩了口氣。其實他並不認為是布魯姆乾的,但他一定要讓布魯姆知道他欠下的。與此同時,他心中一酸,這可是在拿珂賽緹的生命作交換啊!政治家,珂賽緹要他向世界證明的,就是這樣的政治家嗎?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氣氛有點尷尬。

「那是一個最美麗的生命,我願用一生去真摯地愛她。」,堯明打破了沉默,沉痛地說道。

「您不用將來報答我。她的犧牲,代表著德國人、猶太人和法國人之間結束多年的仇視。我希望您真正地能作到這一點!」,堯明突然想到了「雲中的那位」與自己的對話。他簡單地劃了一個十字,頓時覺得心情紓緩多了。

布魯姆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珂賽緹的生命,一定要放出最大的光芒。這是我的承諾。」

「我所目睹的,是這一生中最感人的一幕。我會讓所有的法國人和猶太人看到這一幕畫面,聽到她無聲的呼喚!」,布魯姆取下眼鏡,掏出手絹,輕輕地插去眼角的淚花。

他走上前,輕輕地拍著堯明的肩膀。「其實您不用那樣威脅我,這件事我也會作的。歐洲的和平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在如此的打擊下,您還能如此堅強和執著,我也相信您的誠意。我們要彼此信任。」

西班牙內戰還是如原時空那樣爆發了。當這個世界上有人固執地選擇流血的時候,和平就像一群想用翅膀去阻擋暴風雨的鴿子。

在巴黎市政廣場刺殺案的同時。西班牙發生了對立雙方的連續刺殺案。第二天,也就是1936年7月17日,由國家主義和傳統主義分子組成的反叛開始。7月18日,剛剛被政府流放到摩洛哥的佛朗哥將軍,被政府流放到加那利群島的莫拉將軍,以及其他軍隊將領開始策動當地西班牙殖民軍發動了意圖推翻現政府的軍事政變。

剛剛結束了巴黎大罷工的伊芭露麗與陳毅一道,來到病房探望因為心中傷痛而卧床的堯明。

伊芭露麗畢竟是見過斯大林的人物,在得知堯明的身份后,並沒有顯示出特別的驚訝。當得知珂賽緹就是那位「珂賽」的小夥子時,她還是吃了一驚,神情中流露出一些傷感。但當她進一步得知這位珂賽緹竟然是羅斯切爾德家族的小公主時,階級的隔閡迅速戰勝了個人的感情。她的神態中,立即表露出一種不屑。

伊芭露麗出身貧寒,在幼小的時候歷盡艱辛。她就像一棵從岩石的縫隙中長出的樹,對岩石的仇恨已經成融合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看到她這種神情,堯明心中一黯。初次見到這位女士時,自己曾設想著如何阻止西班牙內戰。然而一場辛苦下來,兩個自己最愛的女人一個離去,一個失蹤。新交的這位讓自己刻骨銘心的少女珂賽緹,卻又有如流星一現般地消逝了。

而這位西班牙女**員,似乎受了自己的感染,變成了一把心懷仁慈的劍。但只怕她一旦回到西班牙,就會在那血與火中再次迷失。

想到這裡,堯明心中一凜。自己是一個全然沒有經過戰火考驗的人。在血與火中,目睹最親密的人倒下,目睹熟悉的家園變成廢墟,在死亡線上掙扎求存的時候,有多少人能以剛強的意志,維持自己的人性啊!

「留在法國吧,伊芭露麗。」,堯明勸說道。「西班牙內戰的前期會有太多的血腥。在開戰前期,雙方都會出現盲目的屠殺。歷史的積怨淤積得太久了,一旦失去了約束,可以用消滅對方**的方式發泄的時候,人們會完全失去理智。」。堯明研究過原時空西班牙內戰的歷史,開戰的前兩周,雙方的屠殺都近於瘋狂。因為身處對立陣營內,而慘遭屠殺的人達數萬之眾。

「等那些鮮血流出后,你才有資格以乾乾淨淨的姿態介入,去幫助收拾殘局。」,堯明說道。

「不!我要回到那片土地上,捍衛我們工人和農民的政權!當我的戰友們在流血的時候,我絕對不能坐視!」,伊芭露麗激昂地說道。

「你有把握控制你的同伴們的仇恨嗎?你有能力阻止對那些教士、地主、資本家和貴族的無差別的殺戮嗎?你有信心能戰勝蘇聯**的鼓動,甚至阻止他們的各種清洗活動嗎?」,堯明問道。

「如果沒有,你最好獃在法國,幫助人民陣線進行國際聯絡。」,堯明再次勸說道。

「為什麼要控制仇恨?為什麼不能殺掉那些罪惡深重的教士、地主、資本家和貴族?我心紅身正,為什麼要怕蘇聯**的清洗?」,伊芭露麗完全不明白堯明為什麼這樣要求她。如果不是有點交情,再加上堯明的身份,她早就拂袖而去,或者怒斥一番了。

堯明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於伊芭露麗這樣苦大仇深的人,要向她解釋必須通過和平和法律的途徑,來解決問題;要向她解釋那些迫剝削過她、欺侮過她、迫害過她的人,完全有可能逍遙法外,幾乎不可能。

難道當一個社會苦大仇深的人太多的時候,流血的革命是唯一的辦法?堯明默默地沉思著。

「為了取得勝利,需要戰鬥,需要流血。但濫殺無辜則完全不一樣。我只希望你記住,每一個人的生存都有其價值,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奪取生命。」,堯明勉強地說道。在二十一世紀,這些道理都是理所當然的,堯明從來沒有去深想過其中的緣由。他覺得面對伊芭露麗,自己的說法很蒼白,豪無說服力。

「我明白你的苦心。」,陳毅介面道。「我們不想變成斯大林主義,就必須小心謹慎。得知斯大林搞的烏克蘭飢荒事件后,我一直在沉思一個問題:為什麼斯大林的陣營里,會出現如此重大的錯誤,卻沒有合理的渠道去及時糾正?」

陳毅接著道:「因為持反對意見的人,都被斯大林殺光了。」

「殺戮、仇恨、復仇、殺戮,這是一個暴力循環。一旦鮮血流出,陷入這樣一個暴力循環,就很難從中解脫出來。」,堯明強調道。

看見伊芭露麗依然表露出的無法理解的神態,堯明嘆了一口氣。「我希望你去德國參觀一趟,看看我們的社會制度。希望你想一想,如何少流鮮血,在將來建設類似的,或者更好的社會制度。」,他還是想施展緩兵之計,把伊芭露麗拖住,不要讓她去沾那些血腥。

陳毅立即眼睛一亮,提議道:「對,伊芭露麗小姐。現在西班牙的人民陣線正在招募由國際人士參加的國際縱隊。我們可以一起去德國、義大利,以及其他國家,看看能不能招募一批自願者。招好自願者后,我願意隨你一起去西班牙,幫助那裡的人民政府。」

堯明終於舒了一口氣,悄悄地向陳毅伸出大拇指。好招數,這樣就自然有了幫助伊芭露麗開闊眼界、了解局勢的時間和空間,還能帶一批能控制局面「自己人」,進入西班牙**內部。陳毅不愧為中國的一位優秀的外交家,反應如此敏捷。

送走伊芭露麗和陳毅后,堯明卻單獨再與陳毅打了一個電話。「陳毅先生,我很佩服你的機智。西班牙內戰爆發,只是問題的開始,而不是問題的結束。請你以後幫我關注在衝突中,能夠堅持原則,盡量減少殺戮,尋求和平的力量。這股力量才能代表西班牙的真正民意,也是我們真正支持的對象。」

「您的這番話讓我很敬佩。」,陳毅說道,「您沒有提任何關於德國利益的事情。」

「當然,您找的那些堅持和平的人,最好是通達情理的人。正義的事業會使我們自然結盟的。通達情理嘛,將來合作時會少一點斤斤計較的麻煩。」,堯明淡淡地說道。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最大與最小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耽美同人 最大與最小
上一章下一章

生命的交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