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與最小

最大與最小

正如希特勒所料,德國科學家們不依不饒,雪片般的抗議被寄到了總理府。媒體上也開始有人攻擊「總理」不懂得科學。

堯明嘆了一口氣,指示總理辦公室秘書,與德國物理學家們訂了一個約會,要「舌戰群雄」。臨行前,希特勒得意地哼著小調,總理府的所有人都以一種「死定了」的目光看著堯明。而堯明則西裝革履,一臉嚴肅,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去兮不復還」的悲壯。陪同堯明的是一付哭喪形象的宣傳部長戈培爾博士。

一路上,堯明心中翻滾著滔天的巨浪。經過這些時間對德國社會的了解,堯明深知德國是一個表面看起來已經開始繁榮,但內在卻傷痕纍纍的國家。

德皇帝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失敗后,失去了約一半以上的土地。其中波蘭的獨立佔了最重要的一片。法國、丹麥、捷克、波蘭等國,在一些有邊界爭端的地方,都佔了很多德國土地。幸虧當時美國堅持國家之間的土地爭端按「人民公決」的方式進行,在邊界土地問題上,德國才勉強保留了一些德國人口佔優勢的地區。

《凡爾賽合約》極其不公道地瓜分了德國的土地之後,又對德國的軍備建設進行了一系列限制。這些限制包括不得建造1萬噸以上的軍艦,不得設置空軍,陸軍不得裝備坦克等。在德國-法國邊界,還劃出了專門的非軍事區,不允許德國在自己的國土上駐紮軍隊。在簽訂了這些極其不公道的合約之後,大英帝國和法國卻絲毫沒有保護德國的安全。1920年代,鄰國波蘭為了擴張武力,在德國的一些地區搞了所謂的起義。當時德**隊已經全部解散,但退伍軍人依然組織了自願軍,反抗這些暴動。德國自願軍經過艱苦的戰鬥,終於守住了國土。而大英帝國和法國卻乾脆用他們控制的國聯出馬,在這些地區強制執行所謂的「人民公決」。

「人民公決」法例的最大的弊病是沒有指定公決地區的大小。當公決地區劃分得足夠小的時候,公決結果是相對合理的,占人口多的民族會獲勝。當公決地區劃分得很大的時候,舉一個極端的例子來說,如果讓整個波蘭和德國的某個省合在一起舉行人民公決,則那個德國省肯定會被吞併。法國刻意操縱了人民公決,使得德國失去了東部邊界的一些重要的工業區和煤礦。照法國當局的說法,波蘭需要這些工業區和煤礦,才能發展武力,制約德國。

在戰後,國際勢力在德國強加了很多賠款條例,並大肆掠奪資產。在1920年代到1930年代初的世界經濟大蕭條時期,德國更是重災區。由美國倡導建立的、民主政權的魏瑪共和國無力為德國人民尋求溫飽。最後,「要麵包不要自由」成了德國人民的選擇——這是一種帶著血和淚的選擇!人民在選舉中廢棄了民主政權的魏瑪共和國,選擇了對人民承諾溫飽和尊嚴的希特勒納粹政權。

希特勒納粹政權上台後,一方面開始恢復經濟,一方面實現自己的承諾,讓人民恢復尊嚴。當時,在實力強大的大英帝國和法國面前,德國還遠遠沒有強大到可以直起腰說話的程度。於是,希特勒政權選擇了人類最陰暗的心理——迫害更弱勢的民族,來彰顯自己的尊嚴。德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失利,有很多的原因,其中美國參戰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當然,當時的德國是絕對不可能去找美國報仇的。為了讓民眾的情緒得到宣洩,納粹無限誇大了猶太人在戰爭中和後來德國經濟崩潰時起到的一些負面作用,造成了整個德國民族對猶太人的仇恨。

堯明嘆了一口氣。他並沒有把握在這次會議中解決德國民族對猶太人的仇恨。他只能隨機應變,要求科學家們不要介入政治,專心作學問就行了。

就在堯明的沉思中,轎車停在了德國物理學研究所的會議廳前。在會議廳內,派頭十足、西裝筆挺的德國科學家們面沉如水地坐在了一起。德國的物理學家的陣容實在太豪華了,到會的著名人物有克斯.玻恩、馬克斯.普朗克、詹姆斯.夫蘭克、古斯塔夫.赫茲、維爾納.海森貝格、馬克斯.馮.勞厄、威爾漢.楞次、弗里德里希.帕邢、菲利普.萊納德、約翰尼斯.斯塔克等。

會議的組織者是德國物理學研究所總裁約翰尼斯.斯塔克,他為堯明逐一介紹了各個學者。這些人基本全都是諾貝爾獎的獲得者。在原時空,堯明只有過一次榮幸,在一個大型聚會中,遠遠地見到過諾貝爾獎獲得者、美籍華人物理學家李政道。現在卻一下見到了這麼多,堯明心中暗自嘀咕,懷疑諾貝爾獎是不是專門為德國人開辦的。

根據翰尼斯.斯塔克介紹,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絕非徒具虛名。各人發表的學術論文均為百篇以上,在相應的學術領域內,都有非常傑出的貢獻。為了比較,他也為堯明提供了一份愛因斯坦的具體的物理學成就表。聽他滔滔不絕道來,似乎這些人中,每一個人的成就都是千辛萬苦、實實在在得來的,而愛因斯坦則是一個剽竊他人學問,修修補補,粉飾上一些堂而皇之的名號的投機者。

人總是愛虛榮的。德國物理學家們在翰尼斯.斯塔克的吹噓下,面色雖然緩和了一些,高傲的姿態卻又多了一些。他們所有的肢體語言無非在說:「總理閣下,跟我們解釋解釋吧,為什麼德國不能維護我們的榮譽,不允許我們去掀翻那個騎在我們頭上的愛因斯坦,揭穿他的偽科學!」

希特勒在一旁小調哼得越來越響,一心一意要看堯明的笑話。

其實,發起所謂的「德國物理學」運動的科學家主要有兩位,他們都是諾貝爾獎獲得者。一位就是德國物理學研究所總裁翰尼斯.斯塔克,而另外一位是菲利普.萊納德。

菲利普.萊納德因研究陰極射線,於1905年獲得諾貝爾獎。他對愛因斯坦的仇恨有點私人成分。

德國在光電效應的研究上開拓得很早,萊納德更是一位在光電現象研究上很有成就的實驗物理學家。他分析了在高真空環境下光電效應的特性和本質,總結出了很多光電效應的實驗現象和規律。只是他的發現與當時的理論是相衝突的,經典物理學無法解釋光電效應實驗結果。直到1905年愛因斯坦發表相對論和光量子理論,才解釋了這一現象,因此人們把愛因斯坦的名字冠在光量子理論上。愛因斯坦還因為光量子理論得到了諾貝爾獎。

萊納德對愛因斯坦一直耿耿於懷。他認為自己應該至少可以分享光量子理論的榮譽,並第二次獲得諾貝爾獎。

而約翰尼斯.斯塔克則是一位有卓越貢獻的原子物理學家。他在研究陽射線過程中頗有斬獲,並發現了「斯塔克效應」「斯坦克-愛因斯坦方程」「斯坦克數」等等。遺憾的是,他過於權利薰心。為了成為德國物理學的「第一人」,他迎合希特勒,聯合了菲利普.萊納德,開始了所謂的「德意志物理學」運動。

在座的科學家中,只有量子力學的重要貢獻者之一,維爾納.海森貝格面露歡容。他並非猶太人,卻本著科學家的良心發表文章,為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辯護。他被約翰尼斯.斯塔克在納粹的黨報上斥責為「白猶太人」。

堯明沒有去理會約翰尼斯.斯塔克,權利薰心的人是好對付的。至於菲利普.萊納德,他也許有一點委屈,讓愛因斯坦獨攬了成果。但把這種個人委屈,轉化為在整個科學界的一種「戰爭」,實在太過分。這種人也不必理會,大多數德國科學家也心中明白他的出發點,並不會贊同他。

堯明的重點在於其他德國科學家。他們兢兢業業地為人類的科學事業奮鬥,卻突然發現一位被吹捧得像天神似的人物凌駕在自己的頭上。在德國戰敗和後來經濟大蕭條的時期,這口氣只好忍了。現在德國經濟復甦了,他們所作的似乎並不為過。

為了緩和氣氛,堯明首先說道:「今天在我出發的時候,我的秘書馬丁.鮑曼再三提醒我,要我作充分的準備。他說我們德國的科學家非常嚴肅認真。」

當時我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會笑,是嗎?」。在原時空,這種幽默在美國很常見,經常能將會議的氣氛帶活。然而堯明卻發現在座的德國科學家們的臉色卻變得更難看了——他們確實不會笑。這讓講幽默的堯明非常尷尬,而希特勒卻哈哈大笑起來。

堯明只好繼續道:「既然我來了,就替愛因斯坦辯護辯護吧。愛因斯坦在美國解釋相對論的時候說:相對論就好比一個男士坐在美麗的女伴面前,就會覺得時間特別快,而坐在一個火爐上的時候,就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如此淺顯的理論,值得我們德國物理學家去反擊嗎?」這又是一個美國式的幽默。

遺憾的是,德國科學家們不僅沒有笑起來,將氣氛變得輕鬆一點,卻紛紛發言,長篇大論地向堯明解釋狹義相對論的具體含義,當然,免不了順便敘述他們的否定觀點。翰尼斯.斯塔克還激動地走到黑板上,開始寫起公式來。

「夠了,夠了!」哭笑不得的堯明趕緊制止了這些執著的科學家。他問道:「請問在坐的諸位,你們之中真正能完全懂得狹義相對論的有幾位?」。在原時空,堯明聽說真正懂得狹義相對論的物理學家不超過十人。這是證明愛因斯坦是「最偉大的科學家」的最重要的證據之一。人類總喜歡犯一些最基本的錯誤,最神秘的和最偉大的劃上了等號。

讓堯明再次大跌眼鏡的是,幾乎所有的德國物理學家都舉起了手,表示他們懂得狹義相對論。也不知道他們是真懂,還是要面子。

堯明苦笑道:「上帝!據說在全世界能真正懂得狹義相對論的人不到十人,看來全都在我們德國了。你們是在批判愛因斯坦,還是在當愛因斯坦的傳道者!」

堯明說道:「我不想說大英帝國是怎樣宣傳愛因斯坦的,我也不想說蘇聯是怎樣把愛因斯坦詮釋為一個**者的,這些國家都不想承認我們德國科學界的成就。我們就算把愛因斯坦斗下去了,他們也會換一個恨果斯坦上來。與憎恨和忌憚我們的人爭論真理毫無意義。」

「我只想說愛因斯坦在美國是怎樣成名的。愛因斯坦不是靠他的物理學成就,而是靠他的長相,因為他非常像一個卡通人物中的深思型學者。美國的媒體需要這樣的人!諸位物理學家們,你們的公式能改變愛因斯坦的長相嗎?」

「在美國,人們經常叫一些頭腦聰明而喜歡幻想的人,嘿,愛因斯坦!如此而已。愛因斯坦在美國,把全世界沒有幾個人懂的相對論解釋得如此簡單,深入人心。你們這些科學家跳來跳去地去攻擊他,讓人看上去,就像一群小丑。你們擁有上帝賜予的最聰明的頭腦,怎麼全用來干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情去了!」既然幽默不管用,堯明乾脆直來直去。

這一番話把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科學家們說得一個個面目無光,垂頭喪氣。大多數德國科學家認為與愛因斯坦的鬥爭是學術爭論,以及科學界的名譽之爭。沒想到美國的新聞媒體則只是當作媒體效應在炒作。

堯明笑道:「我們德國人實在不懂得宣傳。我們的量子力學應該改名,叫做『不可測論』。如果有人想和我們討論『不可測論』,我們就說:不可測論就好比兩個漂亮的女士同時愛上了一個男士,這個男士無法選擇。結果他選擇了其中一個看上去更愛他的,當他走近那位女士的時候,卻發現情形變化了。距離太近使得愛情變得平庸,距離拉遠增加了愛情的神秘感。愛情會隨著距離而變化,這就是我們的『不可測論』」。這次呆板的德國物理學家們終於有了一點笑容。

「愛因斯坦說他相信上帝不會擲骰子,其實他根本不相信上帝。《聖經》說,人不可以測試上帝!」菲利普.萊納德立即說道。他對愛因斯坦的嫉恨始終很難消解。

「《聖經》里還有很多怎樣寬容和解脫嫉恨的內容。」堯明笑著告訴菲利普.萊納德。他微笑的眼神中,透出一種能看透人心的寬宏。菲利普.萊納德和他的目光相接,心中不禁一怔,開始低頭沉思。

氣氛活躍起來后,大家也就開始隨意地交流一些問題了。堯明勸大家不要把愛因斯坦的位置看得太重。在國際上,因為德國有一大堆科學家,得了若干諾貝爾獎,卻與一個愛因斯坦斗得死去活來,所以有很多人認為愛因斯坦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科學家。盲目地攻擊他人,有時候效果恰恰相反。

維爾納.海森貝格終於忍不住好奇,問道:「總理,您發表的文章我拜讀了,也很佩服。但我有一個問題,您憑什麼肯定狹義相對論和量子力學都是正確的。」

堯明煞有介事地說道:「狹義相對論和量子力學都支持穿越時空的假設。我是一個從二十一世紀靠時空穿越回來的人。我本身就是證明。」這次所有的德國科學家都笑了。嗨,德國人,跟他們說真的時候,他們當你在開玩笑;跟他們開玩笑的時候,他們卻當真。

又聊了一陣后,堯明說道:「愛因斯坦是個叛經離道的異類科學家,這也是我們不喜歡他的原因。說到異類,我這個德國總理連小學都沒畢業,還曾經是個流浪漢,更是一個異類。有時候公眾最喜歡的,反而是異類的人物。」

堯明說完這句簡單的勸慰話后,卻發現希特勒的面容突然變得蒼白。戈培爾也趕緊拉了他的衣袖,用低低的語氣告訴他:「元首,德國公眾並不清楚您過去的經歷,我們有一整套宣傳您的方式,您說漏嘴了。」

(希特勒的履歷實在不光彩,被虐兒童,小學未畢業的劣等生,流浪畫家,步兵下士,女友莫名其妙自殺,曾經有多次自殺傾向等等。納粹大概為他作了不少遮羞宣傳。)

看著在場的科學家和其他人員一臉的錯愕,堯明只好為自己打個圓場。「哦,對不起,我有點口誤。最近剛看了卓別林的無聲電影《摩登時代》,那部片子里的那個小鬍子和我像極了。我老跟戈培爾開玩笑,說自己是個流浪漢。」

這次卻讓戈培爾臉色變得鐵青。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堯明,不知道「元首」今天為什麼會犯這麼多低級錯誤。希特勒趕緊對堯明解釋到,在1931年,在希特勒權勢增加的同時,卓別林也在全世界變得很有名。由於卓別林的形象和希特勒很接近,在1931年訪問柏林時,粉絲雲集。納粹黨覺得很惱火,在1934年發表了一本叫《猶太人在盯著你》的書,指責卓別林為「化妝了的猶太騙子」。納粹黨禁止在德國宣傳卓別林,也不播放他的影片。

看著越來越莫名其妙的觀眾,堯明臉上開始漲得通紅了。納粹作得實在太過分了,連卓別林這樣的娛樂家都拒之門外。堯明只覺得一種怒火在燃燒。

他強忍著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諸位,在大戰前,我們德國學術界如此輝煌,世界上有無數的偉人在我們德國成長。就連馬克思,愛因斯坦,弗洛伊德等著名的猶太人,都是在我們德國取得成就的。我想問一問諸位,摸著你們的良心,現在我們德國的科學界,對世界上其他的科學家還有這樣的吸引力嗎?」

所有的人都沉默著。他們的答案是無聲的。

堯明突然提高了聲調,讓自己的憤怒爆發出來。他對戈培爾說道:「我今天是來與我們的科學家分享幾個幽默笑話的。卻發現我們德國自從大戰戰敗以來,窮得連幽默感都沒有了!」

他轉過身來,用一種憤怒、深沉、激昂而又堅定無比的聲調說:

「我們讓仇恨蒙蔽了一切!我們不敢向國民介紹一個娛樂家,因為我們害怕娛樂會讓我們心軟。我們不能容忍一個『卡通人物』凌駕於我們的頭上。我們盲目地說,我們是世界上最高貴的民族,卻不知道我們在犯罪。《聖經》說,驕傲是最大的罪!」

「我告訴你們,那些侮辱我們的,我們將寬恕;那些仇恨我們的,我們將諒解;那些背叛我們的,我們歡迎他們回歸;那些將腳踩在我們身上的,我們把他們的鞋擦乾淨,再靜靜地挪開。」

「——因為我們站起來了!我們以從來未有過的自信和尊嚴,站起來了。昨天的傷痛已經過去,永遠地過去!」

「《聖經》告訴我們,『若有人原意作首先的,他必作眾人末后的,作眾人的用人』。我們有上帝賜予我們的最大的禮物,我們是一個優秀的民族!我們根本不用去與人爭什麼『最偉大的』名號,我們只需要默默地用上帝賜予我們的天賦,讓我們的成就,超越國家和種族的疆界,為人類造福!在上帝的面前,沒有最大的與最小的。最大的也就是最小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最大與最小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耽美同人 最大與最小
上一章下一章

最大與最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