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3

我站在彩堂的陰暗處，靠著堂柱休息，台上小枝在跳舞，每一個高難動作，都會博得場下的喝彩聲。

突然，二樓傳來聲音「酒，拿酒來，本王要喝酒」，接著是女人們的嬉笑聲和撒嬌般的規勸聲。

我不禁有些厭惡，雖然看慣風月場，但我還是對這些醉生夢死的王公貴胄沒有好感。

「非煙，來二樓為客人添點茶水，酒喝得太多了。」舞姬秀韶趴在二樓的欄杆處向我招手。

我提著茶壺往二樓走去，剛走上木廊，便看見綠蘿躲在拐角處往雅閣張望。

我不覺好笑，啐道：「一個酒鬼值得你這麼看？」

綠蘿瞪了我一眼，小聲說道：「煙姐姐，你可知道他是誰？」

「愛誰誰，我去倒水了——要不給你個機會，讓你近身瞧他？」我正準備上樓，轉臉一個念頭，便把茶壺遞到她面前。

她嘻笑著接過茶壺，朝我擠弄下眼睛，大有感激之意，便進去了。

我也樂個無事，繼續待在原來的暗處，冷眼望著周圍的香艷燈火。

絲竹聲，喧鬧聲配合著舞姬們的軟舞；酒香、脂粉香雜揉著高官富賈們的欲忘，一切是歌舞昇平，香紅軟玉。

我憶起君子墨，他發現我離開后，會尋我嗎？我的心裡矛盾起來，一方面希望他能忘記我，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找尋我。

我不禁在心裡苦笑，這就是女人的自私和虛榮吧。然而，他一定不會尋我，我的決絕信寫得是那般決絕、毫不容情，任哪個有點自尊的男子都不會。

「本王不要茶，本王要酒……」樓上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那一串尖銳的碰撞聲，並沒有引起樓下客人們的注意，倒讓我不由自主朝上面望了望，果然又是牡丹雅座傳來的。

我不覺皺了皺眉頭。

從雅座里晃出一個著玄色衣袍的男人，他倚著門，軟軟地伏在門邊停留會，便搖搖晃晃摸著二樓曲欄走下堂來，雅閣內出來幾個舞姬，那幾個舞姬急著想把他拉回雅閣。

他倚在走了一半的朱紅檀木雕花鏤空樓梯上，把身體大部分的重量壓在樓梯欄杆處，他迴轉頭，倏地伸出右手，向空一指，舌頭打著顫道：「你們不要攔著本王，本王自己找酒……」

「怎麼本王的話也不聽？」他見舞姬仍然拉扯自己，故意眉眼一橫，聲色變厲。

那幾個舞姬待在原地，怔怔地杵著，不知所措。

只見他輕輕搖晃了下，幾縷青絲從紫金冠中滑落，他微微抬頭，露出醉意蒙蒙的鳳眸。

我倒吸一口涼氣，天下竟有如此美到極致的男人，刀削般稜角分明的臉，生得如此精緻，那閃著醉意的眸子朦朧如輕雲蔽月，即使面上的蒼白倦容也毫不掩飾他的天資。

「喂，小丫頭，給本王拿酒來。」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晃到距離我不遠的桌旁，他朝我吩咐后，便倚在桌子上，面若謫仙，眉間縈繞著遠山般愁緒，姿勢**。

我走上前來，說道：「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他撩了下額間的青絲，故作清醒地說：「本王……沒醉，快去……否則本王治你的罪……」

我望著此人眸含愁煙，眉峰若蹙，知道他來買醉不似其他人為了留戀風月，而是借酒澆愁，便說道：「借酒澆愁愁更愁，你若再喝，恐怕醉死心事也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