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死的並不單純
這些話憋在心裡很久，鳳汐不能對鳳羽說，不能對青淺說，現在面對馮秀妍，終於能吐露出來，心中也舒暢了許多。說完，她狀似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面上扯出一個她在做殺手這一世學會的虛偽笑容，「其實想開了也就沒什麼了，我不能再依賴他，不能再在這段感情中泥足深陷，即便再想他，我也該學會放下他了。」
馮秀妍心疼的看著鳳汐故作輕鬆的笑容，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她甚至不能夠想象，十萬年之久的愛戀，是一段怎樣深的情……
那樣深的情，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只是，她卻也還記得，四年前歐陽洛薰和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黧洛的事，記得歐陽洛薰為了黧洛而徹底冷落了清兒，也隱約記得歐陽洛薰當初似乎向皇上請旨，要納黧洛為側妃的事，只是後來那黧洛卻突然不知怎麼就不見了。
馮秀妍多少猜得到，鳳汐會心死，大抵是和那黧洛有關係的。只是，她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提這件事。最後所有的話都化為了一聲嘆息，「這些年，你過的一定很辛苦吧……」
「沒有啊，神界一天，人界一年，你們人間的四年，對神界而言不過是四天的時光罷了，於我而言，和你分別也才不過四天時光。」鳳汐搖了搖頭，面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其實走到這一步，她身邊還能剩這些朋友，她就已經很開心了。
她雖然失去了愛情，卻得到了這些彌足珍貴的友情，所以，這些年她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馮秀妍倒是聽過這麼一個說法，神界的時間和人界的貌似的確是不一樣的，只是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那些現代的傳說也是可以相信的。
「秀妍，你放心，我一定會查出你早產的原因！」鳳汐握住馮秀妍露在錦被外冰涼的手，面色鄭重。
馮秀妍神情頓時僵住，目光中有些驚訝，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試探性的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死的並不單純？」她只感覺自己的心頃刻間沉到了谷底。
「應該是不大單純……」鳳汐點了點頭，面色凝重。
得到了鳳汐的答案，馮秀妍兩側的手不由用力握緊成拳，指節間青筋凸起，只覺得心口堵了一塊大石頭，腦袋一陣暈眩，眼前忽然一片黑，半天才重見光明，連呼吸都變得艱難，隱忍著心底的怒氣和悲憤，雙唇顫抖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看著馮秀妍眼中涌動著的萬千情愫，鳳汐抿了抿唇，醞釀了一下，才試探性的問出口，「聽憐兒說，今天早晨那個側妃來看過你？她可有對你做什麼？」
努力的吸了一口氣，馮秀妍感覺自己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讓她呼吸艱難，可聽到鳳汐的問話，她卻是愣了愣，有些遲疑道：「你是說唐婉茹？她的確來過，可卻並未對我做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是她害我早產？」說著，眉毛不由皺起，都可以擠死一隻蒼蠅了，眉宇間透出一股淡淡的哀愁之色。
「我現在也不能確定，但是總感覺這事兒和她脫不了關係。」鳳汐凝神注視著馮秀妍的臉，也不敢妄下定論，末了，又問道：「自她來這王府以後，可有與你為難？我感覺……歐陽洛睿好像待她還不錯。」
這話說的有些遲疑，因為在鳳汐的印象里，歐陽洛睿似乎對女人都沒什麼耐心，可那女子今日在書房那般撒嬌，歐陽洛睿都沒有不耐煩，可見，他對那女子是不同尋常的。
聞言，馮秀妍面上扯起了一抹難看的笑容，神情也有些落寞，淡淡道：「她來這王府已經一年多了，倒是沒有與我產生什麼衝突，平時也沒有針對過我，偶爾還會來看看我，尤其是我懷了身孕后，她來的還多了些。可我並沒有察覺到，她有對我做什麼。」頓了頓，又有些失神道：「他是歐陽洛睿帶回來的，是他這些年主動納的唯一一個女人，而我，不過是皇上賜給他的保護牌罷了。他自然是對唐婉茹不一樣，我在他心裡又算得上什麼呢……」
聽得出馮秀妍語氣的哀涼，鳳汐心中「咯噔」一聲，已然有了懷疑，「你……該不會是對歐陽洛睿動了情吧？」她還真的從未把這個可能考慮進去過，在鳳汐的印象中，馮秀妍一直都是那個隨性自我、不拘一格、樂觀開朗，對感情沒那麼在意的女子，何況，她還記得馮秀妍曾說過，馮秀妍想要的是和歐陽洛睿相敬如賓、互不相干的生活。
馮秀妍晃了晃神，眼中看不出悲喜，只帶著惆悵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或許吧。」
她的唇角再次浮現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凄涼道：「成親四年，他只碰過我兩次，且這兩次，還都是盛怒之下強迫於我的……第一次，是新婚之夜，第二次，便有了這個孩子。我本只是想生下這個孩子，把一切的感情都附在這個孩子身上，可如今這個孩子沒了，我的心也空了。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你說，這樣的人，我怎麼還能去愛他呢？我對他的心，也已經死了。」
頓了頓，又繼續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什麼，他明明沒有哪個地方是我所喜歡的樣子。或許真的應了那句，真正的愛情沒有原因，我愛他，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努力的把所有的感情都藏在心底，在這皇室我是不敢動情的，你也知道，這裡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他本就不愛我，遲早會妻妾成群，我更是不敢對他動情的。可是直到他把唐婉茹帶回來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是陷進去了。可是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在原地老老實實地待著，盡我所能的去忽略他和唐婉茹的一切，忽略他對她的好，忽略他對她的在意，時間長了，我也就以為自己真的不在意了。我們之間，萬萬不該有了這個孩子，讓我又重新有了那麼可悲的希望。」
聽著馮秀妍的訴說，鳳汐的心頭也縈繞起一抹悲傷，馮秀妍說的，何嘗不是她的心情呢？她也曾因為孩子的到來，而重新燃起了希望，可最後換來的，不過是失望罷了。
思及此，鳳汐眼中不由含了一層淚光，看著馮秀妍，眼中儘是疼惜，忍不住便上前將她擁在了自己的懷裡，語氣溫柔道：「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憋著。」使勁的眨著眼睛，忍著自己的眼淚，她讓馮秀妍哭，可她自己卻不能哭，她怕她若是哭，會讓馮秀妍的心情更加的沉重。
她想，馮秀妍一定很盼望著那個孩子的到來，就如當初自己盼望著腹中孩子的到來是一樣的。可是，她們終究都與孩子無緣，做不成母親。馮秀妍懷孕八個月，比鳳汐更久，想來，對孩子的情該是更深些。
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去，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絕望？
馮秀妍的頭放在鳳汐的肩膀上，哽咽時全身都止不住的抽搐，終是又「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哽咽道：「我真的不想再在這個王府待下去了，看著他和別的女子整日卿卿我我，琴瑟調和的恩愛，我真的是受不了了。」
鳳汐輕拍著馮秀妍的背幫她順氣，心中終是有了決斷，語氣堅定道：「你若真的想離開他，我會幫你。等我們查出這孩子的死因，懲處了該懲處的人後，我們就走，好不好？」
「恩。」馮秀妍抽泣著點頭，肩膀顫抖不斷，她相信鳳汐這個神女一定有辦法讓她離開這個牢籠，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一想到鳳汐是神女，馮秀妍突然止住了哭聲，猛地從鳳汐的懷抱里出來，怔怔的看著鳳汐的臉，一抽一抽的認真道：「你既是神女，那能送我回去我原本生活的時代么？」眼中，閃爍著期盼的光芒。
聞言，鳳汐不由怔了怔，這才想起馮秀妍當初說自己是穿越來的人，也聽明白了馮秀妍是想回去未來世界了，可……
鳳汐臉上浮現起為難之色，有些糾結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還真的從來沒聽說過穿越這種事，我連你是怎麼來的都不知道。要不，等事情都處理完了，我回神界幫你打聽打聽吧。」做不到的事，她也不好承諾什麼。
「也只能這樣了。」馮秀妍落寞的點了點頭，臉上再次浮現失落之色。她來這個架空王朝已經四年了，從來沒有一刻，是讓她比現在更想要回去的。
鳳汐待馮秀妍平靜了，才讓憐兒端來了熬了好幾個時辰的雞湯來，親自給馮秀妍一勺一勺的喂進肚子里。剛剛生產過的人需要多吃些補品，這點常識鳳汐還是有的，她也不想馮秀妍在月子里落下病根。
只是，馮秀妍卻是食之無味，吃什麼都和喝白開水一樣。